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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有为/替身难为——守约(14)

    等了半天,那间卧室仍旧没有传来回应。
    薄慎言站起身,心中给了自己一个充分的理由,缓步朝原嘉逸的卧室走去。
    他是去送还被子的,又不是去看原嘉逸。
    走到门口刚要顺手拧动门把,可却突然想起上次原嘉逸被他撞破隐私的事,抬手的动作便直接改成敲门。
    我来还被子的,我要敲门五次,你准备一下憋了半天说出了这么句话,薄慎言刚一出口就暗骂自己一句。
    他在说什么东西。
    薄慎言又等了一会儿,比敲五次门还要再多很多的一会儿。
    心中猜测原嘉逸可能是睡得很沉。
    他转过身。
    入户门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紧接着大门就被打开。
    外面又落了雪。
    青年穿着及至膝下的长羽绒服,身体一动,衣服折痕里的雪渣便扑簌簌地滑到门口的地毯上,霎时融化。
    原嘉逸手中拎着两个装得满满登登的陈旧购物袋,低咳着将车钥匙放在门口的托盘里。
    他背对着薄慎言。
    把购物袋放在地上,单手抓下脑袋上的大衣帽子,露出形状姣好的脑袋瓜,像只落水的狗儿一样用力甩着头发。
    屋中没有开灯,只有灿烂得近乎发红的夕阳照在原嘉逸背后。
    也映在他栗色正浓的头发上。
    薄慎言眯起了眼睛。
    21、Chapter 21
    原嘉逸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放下购物袋之后,连外套都没有脱掉,就径自坐在了换鞋的矮凳上,他可能是有点累,正慢慢调整着呼吸,幽幽地叹了口气。
    听到叹气声,薄慎言下意识蹙起眉头。
    他怎么了。
    脚尖一动,刚要朝原嘉逸走去,却看见他抬手挠了挠耳后,随后又像糯米蹭人一样,把脖颈使劲儿在衣领上蹭了蹭。
    耳边衣料的摩擦声盖过了薄慎言走路的声音,原嘉逸搔够了痒,这才满足地伸着懒腰站起来。
    刚一回身,视线就对上了怀里抱着被子的薄慎言。
    薄薄先生?
    原嘉逸吓了一跳,又紧张地挠挠耳后,像只手足无措的小猴子。
    你去买菜了?
    购物袋不堪重负,哗啦一声,应景地伸出了几根油麦菜的叶子,似乎是在嘲笑薄慎言的明知故问。
    昂,对,买了点菜和水果,原嘉逸急忙蹲下身整理,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薄先生晚上想吃什么?
    薄慎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头顶的浅栗发色。
    什么都行。
    好的,薄先生您再休息一会儿,我炒三个菜,再炖个汤,算上米饭的时间,大概嗯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吧。
    原嘉逸背后没长眼睛,自是看不到他灼热的目光,仍是歪头蹭蹭后颈,大步走向厨房。
    他放好了食材,又忙着回到卧室换下家居服,动作迅速却又从容。
    赏心悦目。
    仍旧是那套灰色睡衣,脚上似乎是换了一双新的毛绒袜子?
    还带着两只卡通的小耳朵。
    原以为这样清冷温柔的青年和可爱完全不搭边,可当二者组合到一起之后,竟有着十分意外的反差萌,令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薄先生?
    手中的被子被轻扯了一下,薄慎言才回过神来,尴尬地收回落在原嘉逸脚上的目光。
    他最近总是三心二意地没办法集中精力,该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吧。
    薄慎言这样想着,嘴上应道,啊?你说什么?
    跟着薄慎言的视线,原嘉逸看到了自己脚上的袜子,起初敏感地向后缩了一下,而后确认了脚踝并没有露出来,他看的可能是袜子上的耳朵,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薄先生,我说这条被子很碍事吧?我帮您收一下。
    他总是这样放低自己,委婉地帮人解决麻烦。
    谢谢。
    薄慎言手上松了力气,让原嘉逸得以轻松地把被子从他怀中抽走。
    被子虽然轻薄,可骤然离开抱了许久的怀中,还是会有些空落落的虚无感。
    不客气~
    原嘉逸单手夹着被子,手指又覆在耳后挠了挠。
    空了手的薄慎言顺手开了客厅的灯,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原嘉逸耳后那通红一片的皮肤。
    你的耳朵后面怎么了?
    虽然是问句,但薄慎言仍旧是让身体的动作快于大脑,疾步走到原嘉逸身边,从身后握住他冰凉纤细的脖子,低头细看。
    薄先生。
    原嘉逸在他刚碰到自己的一瞬间,便立刻躲开了薄慎言的手,满眼防备地仰脸看他。
    我,我看你耳朵后面很红。
    指尖还挂着几分青年颈后的清冷温度,薄慎言也红了耳根,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言罢,心里又别扭起来。
    他做什么要多管这些闲事。
    红不红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原嘉逸放好被子,从卧室走出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站在薄慎言面前轻拂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梨涡深深,看上去有点害羞,薄先生,我染了哥哥的发色,像吗?
    他从来没有见过青年主动和他攀谈琐事,表情轻松地朝他笑的模样,薄慎言不禁有些呆滞地点点头。
    好看。
    啊?
    原嘉逸的笑容僵了一下,他不是问的像不像吗?
    转念一想,盛澜好看,他像盛澜,他也好看。
    想通了薄慎言的话,原嘉逸又笑了一下,我去做饭啦薄先生。
    那你的耳朵是怎么回事?
    薄慎言还没有忘记问他耳后的问题,跟着原嘉逸走到了厨房。
    发现还是无可逃避,原嘉逸脸颊绯红地快速看他一眼,神色尴尬,我一开始用了稍稍便宜一点的染发剂,做了一下试敏,结果就真的过敏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便宜的染发剂。
    原嘉逸愣了一下,换了个盆子择菜,轻声回答道,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过敏,可能是体质不适合吧,过敏不会传染的,薄先生您放
    心字还没说出口,他的话就被薄慎言微怒的语气打断,为什么要用便宜的?过敏很好受吗?
    被薄慎言接二连三的罕见行为惊到,原嘉逸说话都结巴起来,手上洗菜的动作放缓,我,我,以为没事。
    为什么会没事?便宜的东西就是不能用,你明知自己体质特殊还不加以小心,你是故意想让我担心薄慎言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顿了顿,耳根发红,担心你弄坏了头发,影响替澜澜见奶奶的事吗?
    听到这里,原嘉逸急忙放下菜盆,双臂竖在胸前连连摆手,不会影响的,不会影响的。
    像是怕薄慎言不信,他又侧头拨开发尾给薄慎言看,薄先生您看,只在这里一小片发红,理发店的小哥拍给我看了,不算特别严重,大概几天就会消掉了,不会影响到见奶奶的事。
    青年纤巧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有点局促不安,他低低重复,真的。
    薄慎言叹了口气,胸口发闷。
    他并非此意。
    特定的铃声在口袋里响起,薄慎言无暇再在意原嘉逸的情绪,急忙走到客厅窗边去接电话。
    原嘉逸在这方面的心思极为粗枝大叶,他看薄慎言走开到一边,也没多想,转身打开吸油烟机开始炒菜。
    这栋房子虽然是在郊外的别墅区,可是冬日的供暖却丝毫不比市内差上半分,饶是原嘉逸这么怕冷的人,做起饭来也是热得额角渗出了汗。
    把熬汤的灶火关小,原嘉逸拎起方才炒了菜的油锅,放在洗碗池中冲刷起来。
    他做事全神贯注,加之油烟机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完全没有注意到薄慎言已经挂了电话,倚在中岛看他做饭的举动。
    薄慎言上下打量着原嘉逸的背影,心中暗自做着比对。
    若是单论外形条件,盛澜似乎真的要比眼前的青年逊色几分,唯一让人觉得原嘉逸没有他好的地方,就是骨子里无时无刻不透露出来的讨好卑微感。
    原嘉逸刷好了锅,看眼灶上的汤,扬起脸抬高音量,薄先生,吃
    说了一半突然噤声,他想起薄慎言方才在打电话,此时也不知道挂了没有,他这么一喊,容易坏了薄先生的好事。
    笨蛋。
    原嘉逸低低骂了自己一句,继续擦着料理台上的水,又等了一会儿才回头去看打电话的人。
    什么笨蛋可以吃?
    薄慎言揣好手机,从沙发那边走过来笑问。
    刚刚他倚在原嘉逸身后看了一会儿,却想起原嘉逸害怕背后有人的事情,便放轻脚步回到沙发那边,装作刚打完电话的样子走过来。
    果然,原嘉逸虽红了脸,但面上没有害怕的神色,只是满满的羞懦,笨蛋是我不能吃,我是叫薄先生吃饭。
    太过老实的人却说出了仿佛在撩人的话,薄慎言眸色暗了暗,他实在猜不透原嘉逸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懵懂。
    两人坐在餐桌前,各怀心事地吃着饭。
    放下筷子的前一刻,薄慎言开口说道,一会儿把耳后的红肿想办法处理一下。
    说完就起身推开椅子上了楼。
    原嘉逸看他情绪不佳,也就没敢吭声,回手又摸了一把发痒的耳后,低头继续吃饭。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原嘉逸收拾完碗筷,带着趴下去花园里撒欢一圈,一人一狗都神清气爽地回到家中。
    刚才跑得远了点,才吃饱不到两个小时的肚子又饿了起来,原嘉逸心虚地走到冰箱前,手脚麻利地打开门,掏出一样东西就蹿回了卧室。
    薄慎言在健身室流了一个小时的汗,坐在凳子上平复着微微起伏的胸膛,烦躁地闭上眼睛,企图把总是浮现在脑海中浅栗色头发的青年赶走。
    良久,他才站起身,匆匆洗了个澡,下楼给糯米取毛球玩具。
    糯米的毛球在你房间吗?
    他直奔原嘉逸的房门。
    在的,薄先生,我这就送出来。
    隔着门,原嘉逸的声音听上去含糊不清,嘴里似乎塞了什么东西。
    他站在门口安静地等待开门,沉声说着,晚饭前是奶奶的电话,叫我冬至那天带你回老宅。
    原嘉逸正好扭开门把,手上捏着毛球,浅色眼瞳晶亮,水光涟涟,好的薄先生。
    薄慎言看着他,眼中浮起笑意。
    抬手用指腹抹掉了原嘉逸嘴角上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蛋挞渣。
    22、Chapter 22
    藏在屋子里偷吃什么呢。
    薄慎言语意带笑,下意识便想逗弄他一下。
    薄先生对不起啊,原嘉逸看他没有接过毛球,微微蹙着眉头垂眼道歉,声线有些发抖,我今天出去买了四个蛋挞,没有拿给您吃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跟他开玩笑,都是败兴而归。
    因为他的这种反应,未免有点太过夸张了。
    薄慎言烦躁地瞪他一眼。
    原嘉逸头埋得很低,偷眼看着地上薄慎言的影子,指尖逐渐冰凉。
    这种可怕的静谧,总是让他想起曾经那段暗无天日的经历。
    那时候他也是像今天这样嘴馋,买了一个过夜处理的打折蛋挞,放学回到家里想要藏在桌子底下偷偷吃掉,却还是被原淼发现,打了他几十个耳光,直到他的脸肿得几乎看不清眼睛,口齿也流出血来,原淼才恢复神智,抱着他坐在地上哭。
    可他从没有怨过原淼。
    她给了他生命,也像一个正常的母亲那样深深地爱着他这个孩子。
    所以他毫无怨言。
    原嘉逸也爱她,他每天的动力都是赚钱,甘愿为盛家做牛做马,只求有一天,盛澜的身体恢复健康,盛江河就会放过他们母子,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带着治好病的原淼离开这座城市,在南方的某座烟雨古镇里,买个带花园的小院子,再养条狗,终此一生。
    原嘉逸?
    薄慎言伸手推推他的肩膀,紧张地看着他仿佛灵魂出窍般的空洞神色。
    被推得骤然回神,原嘉逸胸腔里的心脏如同擂鼓般通通直跳,害怕得半眯着眼睛等他可能会打下来的耳光。
    你怎么了?
    薄慎言握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
    原嘉逸大幅地哆嗦一下,却不敢闪躲,几乎有了哭音,我再也不偷吃了。
    鼻息间飘进青年头上的染发剂味道,即便原嘉逸说现在已经是换了相对来讲好一点的,但这味道闻在薄慎言的鼻子里,还是熏得他蹙紧眉头。
    虽然对他说的话感觉很诧异,但眼前的要事还是得尽快洗掉他头上的气味,不然对身体不好,况且过几天回老宅,还要近距离接触抵抗力极弱的奶奶。
    你不用偷吃,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薄慎言双手抓握住原嘉逸的单薄肩膀,声音温和,现在先洗个澡好不好?等会儿洗完澡我给你讲一下奶奶的事情。
    原嘉逸咽了下口水,被他温柔的气度感染,屏住呼吸鼓足勇气抬头看他,反复确认了薄慎言似乎真的不是在骗他,才放下心来,释然地猛点头。
    看他趿着拖鞋朝屋里走去,薄慎言第一次对他的往事产生如此强烈的好奇。
    他为什么那么容易恐惧,又为什么总是在讨好。
    一个大男人,丁点脾气尊严都没有,只知道往自己口袋里塞钱,其余的所有事好像都跟他没有关系。
    薄慎言毫不客气地跟在原嘉逸的身后,走进他卧室,一屁股坐在书桌前,堂而皇之地注视着他走进浴室。
    薄先生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原嘉逸在浴室里懊恼地念叨一句什么,薄慎言正要起身去看,就听见了叫他的声音,连忙走过去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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