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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安(重生)——来自远方(6)

    压在短刀上的力道极大,森冷不断逼近,叶安仰面躺在雪地中,刀锋距他的脖颈不过数寸。萧玧单膝跪在他的身侧,长刀被抵住,单手扣向他的脖颈。
    被触碰的刹那,叶安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对方的手比冰更冷。
    萧玧则愣了一下,瞳孔又一次变得透明,神情中闪过疑惑,只是快得来不及捕捉。
    生命受到威胁,叶安根本无暇去想对方的怪异,匕首断裂的刹那,拼着肩膀受伤,惊险避开刀锋,同时扯下绑在手上的布条,猛地勒住萧玧的脖子,双手交叉用力,就算是死,也要拉对方一起下地狱!
    在缠斗中,两人距松林越来越近。
    突然,林间传来簌簌声响,黑暗中,数不清的幽绿光点在树枝间闪烁,牵引出一道道朦胧的绿光,伴着尖锐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城主,是雪原松鼠!玫瑰的直觉极其敏锐,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推开车门向林边冲去。
    杰森紧随在她身后,惯用的武器无法发挥作用,随手抄起两把短刀,准备一场鏖战。
    趁萧玧被松鼠吸引注意,叶安弯起手肘击向他的脸颊,同时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萧玧为避开攻击,不得不暂时后退。
    叶安抓住机会,以最快的速度爬起身,不顾一切向森林中跑去。进到林中他或许会死,留在这里他一定不能活!
    头儿!
    杰森和玫瑰来到萧玧身边,两人背靠背,警惕望向树冠间的松鼠。
    雪原松鼠数量庞大,而且相当记仇。这种小型变异兽成群结队,行动灵活,有锋利的爪子和獠牙,极难对付。
    退回去。
    叶安冲入林间,萧玧果断放弃追击,带着杰森和玫瑰退回到雪地车旁,警惕松鼠突然发起袭击。
    三人回到车上,林间的松鼠没有离开,却也没有追过来。从经验判断,应该是将他们视为领地侵入者,彼此势均力敌,只要退出去,它们就不会多费力气。
    雪地车上,杰森放下短刀,正准备发动引擎,光头突然被一只手按住,还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
    杰森僵硬的转过头,看着萧玧,满脸都是惊悚。大概是过于吃惊,让他忽略了被萧玧碰触时的冰冷。直至对方收回手,疑惑地看着掌心,才连打数个喷嚏,夸张地抖个不停。
    头儿,你就算要宰了我,也别用这种办法。
    萧玧是变异者,这在猎人城不是秘密。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冰雕,从里到外都是冷的。私底下有人猜测,他血管流淌的都是冰渣。
    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将人当场冻住。与之相对应,他无法感受到温暖,哪怕是在五十度的高温下,他仍然无法体会出热的真实含义。
    可就在刚刚,他扣住叶安脖子的刹那,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从掌心处传来。
    温暖。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温暖。
    见萧玧不理他,自顾自盯着掌心,杰森问出心中疑惑:头儿,那个流浪者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变异者。萧玧攥紧手指,似乎要将残存的温度牢牢握住。正因察觉到变异者独有的气息,又潜藏在不远处,他才会误判对方不怀好意,直接出刀斩杀。
    变异者?杰森瞠目。
    什么时候变异者成了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遇见一个?
    不会错。萧玧侧头看向被夜色笼罩的森林,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而且是极为稀少的种类。
    引擎在黑暗中怒吼,雪地车穿过茫茫夜色,驶离冰湖和松林。
    叶安靠在一棵松树后,目送雪地车走远,直至看不到踪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紧张感没有减轻,痛感却在瞬间回笼,展开攥紧的手指,果然,伤口又裂开了。
    松鼠成功驱逐入侵者,叫声中传递出喜悦,陆续调头返回森林深处。
    叶安仰起头,看着一只只松鼠在树枝间跳跃,听着尖锐却令他感到亲切的叫声,哪怕知道松鼠的主要目的是保护领地,救了自己是顺带,仍然心存感激。
    目送最后一只松鼠消失在林间,叶安正准备站起身,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腥风,他根本来不及转身,凭直觉弯下腰,同时举起握在手里的半截短刀,猛然向后刺去。
    是一只变异豺,个头着实不小。
    叶安一刀扎穿变异豺的前胸,没有将它杀死,反手又是一刀,结果了它的性命。动作干脆利落,换做初到这个世界时,完全不可想象。
    豺血温热,溅在叶安脸上,顺着嘴角滑入喉咙,一股暖意自胃中升起。
    冷风中,豺身上的伤口很快覆上一层薄冰,血液快速凝固。
    不想浪费难得的热量,叶安咬住变异豺的脖颈大口吮吸,直到再流不出半滴血,才反手抹去嘴边的血迹,提着猎物向雪地车走去。
    第10章 流浪者
    五天时间匆匆而过。
    大概是雨季将近,冰湖附近再没有陌生者造访,萧玧一行人也没有返回的迹象。
    叶安结束躲藏,重新拿起铁锹,将木屋彻底清理干净。利用三天时间,用树皮和绳索重做窗扇和屋门,又在森林附近找到十几根粗壮的树枝,砍掉凸起的树结和枝杈,简单打磨之后,拼凑成合适的长度,用绳子捆绑架在石块上,为自己搭了一张矮床。
    屋内的泥炉还能用,叶安搜集充足的干草和柴火,点燃炉子驱散屋内的湿气和冷气。在燃烧过程中,惊喜发现烟道的设置十分巧妙,不会发生烟气滞留屋内造成危险的情况。
    炉火烧了一天一夜,屋内再没有刺鼻的气味,仅有干草和树枝燃烧后留下的热气,以及热水沸腾时氤氲开的水汽。
    经过数日努力,木屋变得适合居住,叶安将雪地车停在屋后空地,耗费半天时间,将车身上的标记尽数除去,又搜集来大量的干草和树皮进行伪装,确保不会引来注意,才满意地拍拍手,抱起毛毯和作为炊具用的铁皮盒搬进新家。
    矮床放在屋内靠东的位置,和泥炉相距五步左右。这样的距离既能保证温暖,又不会被烟气熏到。
    屋内原有的木墩没法再用,叶安索性砍成段,充做木柴使用。
    铁皮盒是在后备箱里发现的,叶安仔细清理干净,用来烧水和煮肉炖汤。在盒子两侧嵌入木柄,提起放下时不会烫手,远胜于叶安之前使用的石锅。
    木床下边放着几块烧热的石头,专门用来烘干木料。等到石头冷却,叶安检查过床板,确定可以使用,就将干草铺了厚厚一层,用膝盖压实,隔绝地下窜起的冷气和湿气。
    一张毛毯被叶安做了外套,余下三张都被他铺在床上。
    忙了整个上午,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叶安向炉子里添了两根柴,走到屋外舀起半锅雪,架到炉子上烧滚。随后取下挂在屋角的雪兔,利落的剥皮切块,直接放进锅里。
    雪兔是在林边捕到的,在寻找食物时,被叶安用兽皮罩住,几下敲碎了脑袋。
    明芳留下三袋盐,叶安没舍得用,取出一把松仁碾碎,等兔肉变色在锅内翻滚,将带着咸味的松仁粉撒进去,用木勺搅动几下,很快有香味飘散。
    肉汤需要多煮一会,叶安坐在火炉边,一边烤火,一边用短刀削起餐具。
    筷子和勺子相对简单,成品做出来倒也是有模有样。这给了他信心,又找出一块合适的木头,砍成大小差不多的几段,打算给自己做几个碗碟。
    事实证明,手艺活不是那么简单。
    经过叶安的手,碟子勉强能用,哪怕是个多边形,好歹不耽误盛放食物。木碗则是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看着容量不小,奈何碗壁太厚,两勺就能填满。内里凹凸不平,外层还有些刮手,打磨起来十分费劲,还不如直接用锅方便。
    以目前的情况看,要想用上合适的木碗,他还需要继续努力。
    肉汤的香味越来越浓,雪兔肉在锅内翻滚,骨头都被炖得酥烂。
    叶安用筷子夹起一块,顾不得烫,一边吸气一边撕下兔肉送进嘴里。滚烫的肉汁在口中爆开,带着咸味的兔肉越嚼越香。小块的骨头轻易能够咬开,和兔肉一起嚼碎。大块的也不需要费力,用刀背敲两下就能断开,可以直接吸吮里面的骨髓。
    叶安连吃五六块兔肉,连骨头都没剩下。随后舀起一勺热汤,胡乱吹了吹就送进嘴里。汤里有了咸味,热乎乎地喝进肚子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锅里的兔肉和肉汤迅速见底,叶安放下汤勺,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迄今为止,这是他吃得最满足的一餐。比起初到这个世界时只能啃生肉吃冰雪,现在的生活简直想都不敢想。
    叶安从炉子里抽出一根烧黑的树枝,灭掉上面的火星,在墙壁上找到合适的位置,郑重画下一笔。
    房车已经回不去了,留在那里的印记也将成为过去。他将在这里重新开始,重新记录他活下去的每一天。
    明天不用捕猎,再去找些树皮修补屋顶。
    放下树枝,叶安抻了个懒腰,借由窗口洒入的阳光,仔细查看身上的伤口。
    胳膊和小腿的血痂部分脱落,不用多久就能痊愈。掌心上的伤口比较麻烦,好在他干活时比较留心,又绑着布条,没有再被扯开。只是结痂后格外的痒,忍不住就想去挠。
    叶安揭开手掌边缘翘起的黑痂,撕开得有点大,断裂时有血丝渗出,痛意袭来,他却浑不在意,仅是甩甩手,又将布条缠上。
    丢开血痂,叶安拿起烧热的铁盒,用兽皮裹在底部,在毛毯上来回划过几圈,用手试了一下温度,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凑合。
    重新装了大半盒雪放到泥炉上,叶安掀起毯子躺到床上,全身被暖意包围,满足地叹息一声,闭上双眼。
    炉火仍在燃烧,热量自烟囱挥发,室内暖意融融。
    窗上的树皮没有订死,两侧留有缝隙,供屋内空气流通。
    屋门是几块厚实的树皮,四面和中间用树枝捆扎,十分牢固。为保证安全,叶安特地找到大块的石头堵在门后,除非有变异熊一样的力气,休想轻易闯进来。
    叶安入睡没多久,天空又飘起雪花,纷纷扬扬,很快连成一片。
    雪花飘落在地,没有形成厚实的积雪,反而有融化的迹象,使得土地变得泥泞。
    冰湖之上,萧玧留下的刀痕并未消失。沿着刀痕所在的位置,透明的冰层爬满裂纹,从岸边一直延伸向湖心,仿佛是巨大的蛛网,只等湖中的生命打破数月来的沉寂,从水下撞开冰层,让整座冰湖再次焕发生机。
    冰湖对岸,一个披着兽皮的男人正在林间艰难跋涉。
    男人身材高大,脸上尽是泥灰,头发长过肩膀却脏得打缕。手指甲满是泥垢,挖开积雪,找到一只地鼠,直接抓起来送到嘴里,连皮毛带泥土一起吞吃入腹。
    男人忽然直起身,像是发现什么,小心走到林边,藏在一棵树后,向湖对面眺望。那里矗立着一座木屋,之前被变异熊占据。男人不小心遇到过变异熊,在逃命时将同伴绊倒,趁着变异熊撕咬送到嘴边的食物,自己才得以脱身。
    自那之后,除非不得已,他绝不会靠近对岸,每次经过都会绕开。
    只是这一天,男人看到了屋前的变化,看到尚未散尽的烟气,心中生出疑惑,想到某种可能,不由自主地抓紧树干,锋利的指甲划过树皮,贪婪地咧开嘴唇。
    第11章 带甜味的块茎
    叶安是被一阵怪异的叫声惊醒的。
    炉中的火已经熄灭,仅余些许残烬。烟囱上挂着未蒸干的水珠,锅内烧沸的水变得微凉。
    太阳西沉,冷风骤起,却无雪花飘落。
    叶安这一觉睡了四五个小时,明明睡得极沉,更没有噩梦造访,体力却没恢复多少。大概是骤然放松的缘故,多日来的疲劳一夕间涌上,明知道该起身,四肢却是一阵阵酸软,只想蜷缩在温暖的毯子里一动不动,很快又是睡意朦胧。
    起床!
    叶安攥紧手指,扯动掌心的伤口,痛楚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掀开毛毯坐起身,叶安走到泥炉边,端起不再烫手的铁锅,咕咚咚喝下三大口水。反手擦去嘴边的水渍,在地上跳动几下,又走到门边吹了阵风,总算是精神许多。
    屋外传来野兽的吼叫,是夜行的变异兽开始外出捕猎。
    叶安将堵门的石头移开一些,挑开挡在门上的树皮向屋外望去。
    夜色渐浓,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悬,繁星点缀四周,洒落清冷光辉,同冰湖交相辉映。
    遍布裂纹的冰层下,一个又一个水旋自湖底涌出,是藏在水下躲避寒冷的鱼群。察觉到季节变换,变异鱼大群游向湖面,寻找冰层的薄弱处,随时准备破开冰面汲取新鲜的氧气,捕食弱小的鱼群和不慎落水的野兽。
    湖对岸的森林中,盯上木屋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无论多么贪婪凶狠,在变异兽大量出没的深夜,他也不敢独自在林间徘徊。
    距离湖岸不远处,三四棵巨树的树皮上都留着男人用指甲抓下的印记,象征附近有地鼠洞,方便下次寻找。
    树下,一条火红的变异狐飞速跃过,追逐在积雪中藏身的白色雉鸡,寻找雉鸡的巢穴,吞吃被干草包裹的禽蛋。在变异狐咬死雉鸡挖开残雪时,茂密的树冠间,一头黑色的豹子已经锁定它,即将纵身扑下。
    叶安关严屋门,重现将石头堵在门后,挡住夜间的冷风,也隔绝在风中回响的兽吼和鸣叫。
    屋内有些冷,叶安抓起一条毯子裹在身上,重新点燃炉火,添了五六根柴。
    火焰燃起,热量向外散发,叶安搓搓手,从墙边提来一只兽皮袋,解开袋口,倒出数十颗拳头大的松塔。
    午夜时分,森林中最是危险,哪怕有木屋作为庇护所,他也不敢轻易入睡。想要熬过漫长的黑夜,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
    叶安盘膝坐在地上,捡起一枚松塔,取出短刀,开始剥里面的松子。剥出的松子集中放在盘子里,积攒到一定数量,就会倒进清空的锅里,放在火上烘干水分。
    在烘干的过程中,叶安折断一根较长的树枝,在锅内不断搅动,确保松子能均匀受热。等松子表面泛起黑灰,空气中飘散一阵焦香,就会将松子倒在兽皮上放凉,再用干净的兽皮包裹起来保存。
    几十颗松塔让叶安收获了数百枚松子,除了空心和坏掉的,余下都很饱满,砸开碾碎成粉末,完全能代替盐来使用。
    火焰在炉中跳跃,焰心微蓝。
    屋内温度渐渐升高,叶安坐在火炉边,手中一直没停,额前冒出一层油汗。
    难得。
    叶安放下短刀,解开裹在身上的毯子,抹去额头的汗水,将处理好的松子放回到墙边。为避免受潮,下边垫了一层树枝和干草。
    天亮要去找木料。
    处理完松子,松塔被叶安扫到柴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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