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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魔尊失忆后也会哭唧唧——杏遥未晚(1

    南卿定定看着雁凉,似乎是对雁凉的答案并不赞同。
    被他这么盯着的雁凉怔了片刻才又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卿直视着雁凉,语气似蛊惑般道:我想说,尊主当初身受重伤来到厌尘宗,那身伤会不会其实与温灵远有关?
    听到这里雁凉终于明白南卿想说什么,不管是南卿还是段流,又或者此时正在车队最前面带路的何止,他们虽然因为他执意坚持的关系,所以众人将温灵远也带回了厌尘宗,但是从始至终他们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温灵远,他们直到现在也依然将温灵远当作是怀疑的对象。
    但雁凉却无法认同他们的话,哪怕他们再如何猜疑,他也始终不相信温灵远会欺骗自己。
    不可能。雁凉几乎是脱口便道。
    南卿也不着急,只说: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他骗了你呢?
    雁凉本以为自己绝不可能去听南卿的话,但南卿在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故意如此诱导,竟让雁凉在那瞬间真的顺着他的话产生了片刻的猜想,如果温灵远骗了他,他要怎么办?
    雁凉心里面无法将这事情具体去想明白,他只觉得遍身发寒,连手指都是微微颤抖着的,心底似乎有种久违的怒意和恨意要冲破枷锁试图钻出来,但它们很快又被雁凉给压了下去。
    他陡然发现那种情绪对他来说,似乎并不十分陌生。
    雁凉渐渐沉默下去,南卿看着他情绪不高的样子,原本还打算要说的话霎时便说不出口了,他顿了顿说道:尊主还是好好休息吧,再过两天我们就该到青州了,正邪大会恐怕需要耗费不少精力。
    将刚才的情绪迅速抽离出来,雁凉隐约觉得刚才自己心底的感觉不过是种错觉,又没有办法再抓住了。
    又是两日的路程,期间雁凉为了防止暴露,甚至连马车都极少会下,只有在夜里进客栈休息的时候,他会做出副冷着脸的模样从马车里下来,飞速进了房间后便再不出来了。
    第三天早上,车队到达青州,马车终于在青州某处宅院前方停了下来。
    正邪大会的场所看来的确热闹非凡,雁凉不过待在马车上,都能够听到外面的嘈杂,宅院的大门外似乎有人在谈天说地,又有人在高声招呼,有寒暄的有赔笑的甚至还有一言不合闹起来的,不知究竟来了多少人。
    然而在何止将马车停下,并将请柬递过去说出马车里雁凉身份的刹那,在场所有人几乎都静了下来。
    坐在马车里的雁凉还没下去,就已经能够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自己的马车上。
    还没踏出脚步的雁凉想象着自己下车后的场景,怂得几乎想要缩回脚去。
    可惜同坐在马车里的南卿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还没等他调整好情绪,那人已经上前掀开车帘,回头等待着雁凉先行下车了。
    冷风自外面灌入马车,分明是暖春季节,雁凉却平白感觉到了寒冷,他闭了闭眼后迅速睁开,头皮发麻地走出马车,终于将自己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只是随意看了眼,雁凉就能够看出在场大多都是正道的弟子,这群人眼里充斥着戒备惊恐以及敌视,无数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不断,像是张网自四面八方张开把雁凉罩进了其中。雁凉自失忆醒来后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饶是在离开厌尘宗前他已经做好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又听何止和温灵远他们说过了他可能会遇到的状况,但现在他心脏不受控制的在胸腔里狂跳,依然没有办法听从自己的意志消停下来。
    他艰难地挪动了下步子,试图往前走去。
    而他注意到就在他抬步的刹那,面前围着他的正道弟子们几乎是同时随着他的动作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些许。
    雁凉在这时候清晰地感觉到了他们对自己避之如同蛇蝎的恐惧。
    他没办法分心去想太多的东西,为了不被人看出破绽,他不住回忆着何止等人对他说过的话,以及后来温灵远教他的那些东西,他在这片死寂中悄然掐了把自己藏在袖中的手心,终于冷笑着开口道:一群乌合之众,本尊没空陪你们在这消磨时间,滚开。
    虽然他说出这话时语气又凶又狠,但只有雁凉自己知道他心里究竟有多心虚。
    好在就算他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么句话,其他人都不敢有任何想法,人群几乎是立即让开了条道路,以便雁凉通过。
    雁凉表情不变,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道是只要尽快离开人群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把门关好,他就能够舒舒服服地卸下伪装休息了。
    但就在他快步往这座宅邸里面走去,准备去往会方提前给自己安排的自己住处的时候,宅院外面突然又传来躁动的声音,接着是有人故意探头往他这处看来,尖利着嗓音道:天天天、天问山圣者到!
    第19章
    雁凉不知道此刻其他人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但他却是万分后悔的。
    看着所有人视线往宅院大门处望去,等待着那道身影到来,雁凉的心里只后悔自己为何刚才走下马车的时候慢了那么几步,为什么他刚才说话要为了故意吓唬人而放缓语速,为什么其他人让路让得这么慢,为什么他就刚好撞见了这种场合。
    对方是正道中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位,实力也是最强大的那位,放在以前雁凉甚至都忍不住想要瞻仰瞻仰这样的存在究竟生成是何种模样。
    但可惜他现在的身份注定他看不了热闹,相反他应该对这人避之不及才是。
    作为邪道首领,雁凉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那人说话,若是他此刻不小心在众人面前露了怯,让人看出他失去记忆,那么接下来迎接他的就会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但如果要他继续伪装下去,不必说他究竟能不能在这种场景下伪装得天衣无缝,就算他真的做到了,对方要是生气起来对他动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躲。
    没有人知道雁凉此刻心中的忐忑,在场大多都是正道弟子,他们刚才被雁凉骂成是乌合之众,心中有怒却大气不敢出,现在听闻圣者前来,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只盼着圣者能够替他们出口恶气,好好震慑这魔头。
    在这种状况之下,圣者的出现可说是万众瞩目,正道期盼着他到来,邪道则忧心忡忡,就连何止的脸色也在听见圣者两字时变化了些许。
    直到最后在这片安静的场面中,身着宽大白袍的身影自门外走了进来。
    雁凉很难形容自己在见到那人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心情,在这道身影从外面走进来的瞬间,雁凉有种错觉自己是认识对方的,并且还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种感觉,因为那张面具,还有那人身上的气息和姿态,对他来说都陌生至极,非但如此那甚至让雁凉心里产生了种极为不适的反应。
    虽然不知道这原因究竟是什么,但他明确地知道自己并不想见到这人,甚至在这瞬间他有种立即转身离开的冲动。
    但按照眼下的状况他显然是不能做出这种行为的,他抬眸直视着向他走来的那位圣者,那人和画像上没有任何区别,白色的长袍与同样雪白的面具,就连他的皮肤也都白得过分,整个人站在人群中纤尘不染,当真像个下凡的仙人,连漆黑的长发似乎都透着光。
    这就是天问山的圣者,正道第一人。
    雁凉已经从刚开始时候的紧张转变为了更加复杂的心态,他直愣愣看着那人险些忘记了反应,直到身后的南卿悄然牵了牵他的衣袖,他才沉下眸子,在心脏狂跳的声音里冷声道:圣者,别来无恙。
    正道邪道两方的至强者相见,这场景大概是大家都非常爱看的场景,可惜如果不是避无可避,雁凉根本不想跟对方撞上。
    他这么说出话来,其他人的视线立即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而圣者自进入院落之中,视线便也几乎是立即就定在了雁凉的身上,期间丝毫没有分给旁人哪怕半个眼神。
    面具后的眼眸看不出情绪,但依旧十分平静,让人无法判断他的思绪。
    盯着雁凉注视半晌,圣者终于开口道:魔尊,许久不见。
    根据何止之前的介绍,他从前与这位圣者是见过的,非但见过而且还碰到过许多次,次次针锋相对,根据何止所说,他对着这位圣者说话的时候甚至比对着其他人还要刻薄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就好似与之天生便不对眼。
    雁凉听闻这话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装作自己没有听过这话。
    不过看对方的反应,他似乎还没有露出破绽。
    雁凉稍稍松了口气,在心里面做了个准备,接着将那句自找不愉快的话给说了出来:这么久不见,圣者还是不敢将脸露出来,果然是应了那句话觉得自己生得太丑不敢见人?
    将这话说出来,雁凉心中打鼓,仔细观察着对方的模样,只盼他不是因为这点挑衅就与自己当场动手的人。
    圣者自刚才起说话便不带情绪,这时候听见雁凉说出这话,他却反倒是笑了出来。
    雁凉:
    他实在有些闹不明白这人的笑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似乎不像是在生气,但被旁人言语挑衅成这样还能笑出来似乎也不大正常,雁凉自失忆醒来后见过这么多人,大多都能很快便弄清楚对方的性情,但对于这位圣者,他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透。对方的身上像是笼罩着层雾,不光是因为看不见他的脸所以弄不明白他的心思,还因为他给雁凉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古怪。
    这人的身上仿佛有着某种诡异的矛盾感,让他摸不着自己对这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雁凉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他觉得自己挑衅的流程做得差不多了,应该也不需要再继续下去,于是干脆转身便要往内院走去。
    见到雁凉准备离开,其他人松口气之余又有些惋惜似的,视线跟随着雁凉的身影看着他转身离开。
    然而雁凉才刚走出不过几步,连何止与南卿等人都还没跟上来,后方的圣者就忽地开口道:不知尊主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雁凉脚步倏地顿住,整个人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僵硬了起来。
    记得?约定?
    他此刻满脑子的紧张不解,根本不清楚他身为魔尊究竟能够与这位正道的圣者定下什么约定,他几乎想要脱口问出,然而碍于自己的身份,他只能勉强装出胸有成竹的模样,点头挑眉道:自然。
    不管究竟是什么,该装的样子总还要继续装出来。
    至于他们到底约定了什么,雁凉想着如果以前的自己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强势不好惹,那么就算他们有什么约定,那也必定是他占了好处。
    而至于圣者故意说出假话改条件欺骗自己,雁凉并不去考虑,在他看来那位圣者既然是正道第一人,拥有这样的声望和威信,便必定不会是会欺骗自己的人。
    他满口将话答应下来,圣者于是轻轻颔首又道:那么这次正好便是魔尊兑现约定的时候了。
    雁凉默然片刻,再次应道:好。
    他实在没办法去猜测对方究竟要说什么,只能不管不顾统统都给应下。
    圣者道:既然如此,今晚无月亭,在下等待魔尊到来。
    说完这话,还没等雁凉离开,圣者竟是先随着正道迎来的众人去了别处,只留下雁凉定在原地,心里面忐忑地想着那约定的内容究竟会是什么。
    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雁凉怀揣着满腹的心事往内院走,这次大会共有三天,雁凉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得知他们将会在这里住上几天,所以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现在他与圣者打过了照面,大会的负责人派遣弟子带着雁凉到达他的房间,接着便转身离开了院落,将这住处留给了雁凉和他们厌尘宗的人。
    雁凉所住的是个环境不错的院落,来之前他们拐了许多道回廊和小径,看起来这座院子应该是在宅院的最深处,四周清静自然是雁凉最求之不得的,而在等到负责带路的下人终于转身离开,背影彻底消失之后,雁凉才终于重重跌坐在身后的椅子里,长长舒了口气后对着何止和南卿道:我刚才没有露出破绽吧?
    南卿掩着唇笑了起来,没有立刻出声,等看雁凉眼底晃过心虚,他才终于笑出声道:自然没有,尊主不愧是尊主,刚才我跟在后面差点还以为尊主真的已经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毕竟是关系到厌尘宗和自己性命的事情,雁凉没能放心,又去看了看何止,等发觉何止也沉默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他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整个趴在桌上休息了下来。
    不过他只挨了桌子片刻,就立刻想到什么般重新坐直了身子,接着紧张地向两名堂主问道:我以前到底和那位圣者约定了什么?
    他对于那位神秘的圣者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只要想到今晚的那个约定,他就浑身都有些不对。
    在这院落里面,大半夜的在凉亭里能做什么?
    难道他们曾经约过要比斗?
    雁凉头皮发麻,只在心里喃喃道最好不要是这样。
    他期盼着何止与南卿能够给他个答案,然而两人相互对视后都没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这问题该我们问才是,尊主从前每次见到那位圣者都像是要冲上去砍了他,今天那位圣者突然说他与尊主有过约定,我们也弄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南卿摊手满脸不解地道。
    何止也道:没听说过。
    他倒是回答得简简单单。
    雁凉几乎要挠破了头,想到自己即将要依照约定去见那位圣者,他就分外怀念起此时还在厌尘宗内等着他的温灵远。
    如果是温灵远,他那么聪明肯定能告诉他这时候自己该怎么去应付。
    雁凉独自抱着膝盖在床上逃避了会儿现实,最终还是让南卿给拉起来并且替他整理了衣服。
    该来的逃不掉,就算他有百般不情愿,但白天说了那话,他就必须要去见见那名圣者。
    夜晚降临,南卿与何止不住叮嘱着雁凉,接着终于将他送出院子,送去了那位圣者所说的那座无月亭。
    第20章
    这处被作为正邪大会举办场地的宅院据说原本就是属于天问山的,传闻这里曾经是天问山某代某位高人的居处,后来那名高人长居天问山后山深处,旁人无法见得,他也逐渐远离尘世,将此处交给了其余众人打理。
    经过几代人的打理,这处宅院逐渐成为了天问山弟子们在俗世里的落脚处,每次正道有重要的聚会,或是正邪大会开启,都会选择此处作为场地。
    而天问山如今这代圣者,偶尔也会来到这里住上几日。
    据说圣者常住的是东南边的那处院落,那里栽种着一片竹林,圣者白衣纤尘不染,时常会在林中弹琴作画,看起来不像是什么修道高手,更像是普通的书生隐士。
    圣者这人似乎没有什么爱好,甚至说他或许根本没有情绪,当他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的语气永远是相同的,面具遮挡了他的面容,没有人能够判断出他究竟在想着什么,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在旁人看来才会有种莫名的疏离感,似乎在这尘世中独居一隅,与谁都没有任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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