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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生存纪事(穿越)——妾在山阳(58)

    夏青皱起眉头。
    宋归尘见他如此:我今日进宫,其实是想跟你说救楼观雪的事。
    夏青见鬼一样地看着他。
    宋归尘抬下巴,望向浮屠塔的方向,笑笑说:想要诛灭神魂,必须先把它放出来。而楚国皇室拥有被神诅咒的血液,神魂出浮屠塔的一刻,楼观雪必然会死。我可不想我的小师弟,大典当日就与爱人阴阳相隔。
    夏青其实很不想和宋归尘聊天。宋归尘对他很好,清风朗月,没有一丝利用,也没有一丝恶意。他冷漠望入他的眼眸,看的也只有一片含笑的融融春光。
    可夏青看到他就觉得很抗拒,这种抗拒归于深处是一种哀伤。或许曾经有过愤怒,怨恨,但是随着百年的时光,都归于岁月。
    夏青听见自己问。
    宋归尘,百年之前,蓬莱的灭亡是不是跟你有关?
    宋归尘听到蓬莱两个字,脸上的笑意稍淡,神情变得复杂而怅惘,但是他很快摇头,平静道:不是,我成为楚国大祭司后就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再没回过蓬莱。
    好。
    夏青得到他的话,只留下一个字,什么都没多说,转身就走。
    宋归尘看着他的背影,说:不过,我最后看到了你。
    神宫坍塌之时,你握着阿难剑闯了进来。我猜是师父要你过来阻止我,可是当时来不及了。
    你师姐曾经问过我,后悔吗?这有什么后悔的呢。
    宋归尘摇摇头,弧度很轻的笑了下。
    依仗神的存在,鲛族造尽杀孽。我知道神无辜,可如果非要有一个罪人来终止这场无休止的杀戮,我觉得,我就挺适合的。
    第62章 崩析(八)
    你带来的只是另一种偏见和杀戮。夏青步伐停住, 回头静静看他一眼,冷静说:宋归尘,你的苍生道早就破了吧。
    宋归尘愣了愣, 偏头笑了两声, 说:没大没小, 怎么跟师兄说话的呢。
    夏青说:你心里早就没有了苍生, 只有恨。你诛神不过是为了报复鲛族而已。
    宋归尘说:可能吧。
    石榴花从他指间粉碎掉落。
    夏青这一刻,算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讥讽地一笑, 什么都没说。
    珠玑和宋归尘都认为神魂出塔的一刻楼观雪就会死,因为楚国皇族的血液被神诅咒。
    一个弱小的凡人在愤怒的神魂面前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宋归尘说血阵不可能成功。
    可是血阵真的不可能成功吗?楼观雪现在真的是凡人吗。
    但不是凡人, 他又是什么呢。
    夏青闭了下眼, 耳边忽然响起那个男孩的声音,在萤火纷飞的惊蛰夜, 颤抖地, 哽咽地。
    那我是什么呢。
    人类把我当做鲛当做异类,鲛族把我当做人视我为仇人。
    那么我到底是什么呢?他在风中打了个冷战, 一字一字颤抖地说:我是怪物?
    不该活着的怪物。
    出生就是为了死,生命只是一场献祭,连长大的资格都没有。
    多可笑啊, 我那么努力活着, 是为了什么。
    原来我是为了死而活。男孩蹲在虫子低鸣的墙角, 无措茫然看着伤痕累累的手,难过得话都说不完整:为了给神养大一个容器。
    皇城内的桂花开了,淡雅馥郁, 夏青往前走。
    现在才明白楼观雪在千机楼内说的话。
    你出障后问我, 神有没有在我身上复苏, 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现在, 我不属于十六州大陆,也不属于通天之海。
    我这样,才算没有来处和去处。
    夏青兜兜转转走到了冷宫前。
    这里在宫巷的尽头,白墙高筑,荒草横生。
    他曾经和那个男孩坐在墙上聊天。
    浓绿深绿的青苔里开满白色小花,那时的楼观雪还小,雌雄莫辩,漂亮得惊人,咬着糖葫芦,跟个小狼崽一样,眼里是野草般顽强的生机和狠戾。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概括楼观雪的性格,夏青觉得应该是冷漠,贯穿进灵魂深处的冷漠。
    五岁之前,装乖卖惨,上蹿下跳只为了活着。五岁之后兜兜转转,机关算尽,等着浮屠塔破的一天,也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你确定你见到的,真的是长大后的我,不是神?
    夏青声音很轻,喃喃道:我确定啊,你就是你。
    哪怕你说记忆开始不是你的,爱恨开始不是你的,血液骨骼都在重塑。
    可我还是觉得,你一直都是你。
    夏青去了一趟经世阁,了解血阵的事。
    经世阁在陵光城外,需要过一条大河,他有楼观雪给出的令牌,自然是畅行无阻。
    在路上,他听到了很多关于民间鲛人的事。
    随着百年之期的来临,浮屠塔上的紫光开始镇压不住邪气,鲛人暴躁化妖的概率越来越高。
    船家是个话多的,竹竿欸乃划开水波,高兴地说:这杀千刀的妖怪可算是要死了!就是它害我们先祖暴毙!可叹我楚国景帝,千古明君居然死在邪祟手里,
    夏青垂眸看着透碧的河水,问了句:景帝为什么会被大妖所害?
    船家道:我看话本里都说,这浮屠塔内关着的大妖其实就是鲛族的皇。当年先祖英武,远征通天海,把鲛族打得落花流水,如愿进入神宫,先祖本就是天之骄子,自然轻而易举得到了神的恩赐,神赐他长生不老,也佑我楚国长盛不衰。鲛族妖皇嫉妒不已,怀恨在心,便尾随先祖回宫,趁其不备将其杀害。
    夏青说:是这样吗?
    船家对景帝那是一个仰慕,语气里说不出的骄傲:对啊,肯定是这样!真是天妒英才!若是景帝多活几年我们楚国肯定更威风。
    景帝何等豪杰,都能让蓬莱的仙人心甘情愿追随。鲛族在通天海从来是海之霸主,但景帝领兵出征,直接把他们都打为奴隶,气派!
    夏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就是民间所传的关于百年前的事吗?
    没有刻骨的仇恨,没有扭曲的野心。
    有的只是一位千古明帝开阔疆土,征服鲛族,满载而归。
    夏青唇角笑意讽刺。
    蓬莱的仙人心甘情愿追随?
    错了,他只是想借你们的力量,报血海深仇。
    先祖把鲛族打得落花流水?
    错了,鲛族圣女和你们里应外合,通天海有一半的鲛人纵容外敌入侵神宫。
    因为最开始,大家有一个共同的目的诛神。
    楚国先祖想要神魂,求长生不老。
    珠玑想要神力。
    鲛族想要脱离神的禁锢上岸。
    神死后,结盟破裂,才召显出每个人狰狞的野心来。
    鲛族嘲笑人类的愚蠢,不知道神亡后,他们将上岸主宰一切。可神宫坍塌后,鲛族才发现,他们确实拥有了上岸的自由,却也永久失去了力量。
    最后宋归尘的真面目撕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想要的,从来是鲛人一族下地狱。
    神宫之战,每个人都野心勃勃,每个人都自信满满,每个人都不得善终。
    神,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夏青从竹筏上走下来,上岸时心里不由自主掠过这么一个话题。
    这世间唯一的神,生活在通天海的尽头,由鲛族世世代代侍奉。
    他有实体吗?他长什么样?
    他会痛吗?当年被信徒背弃,鲜血淋漓跪在诛神大阵中央时想的是什么?
    夏青不由自主想起通天海那堵高墙来。他刚来这个世界看《东洲杂谈》,书上说墙是大祭司为了防止鲛族逃蹿所立的,但是夏青觉得,不对,宋归尘没有这个能力在通天海上立一堵墙。
    《东洲杂谈》比陵光的话本要真实一点,上面没把景帝描绘得多光明磊落,说景帝以为神就是真龙,觊觎龙肉求长生才率兵进攻通天海的。
    和真相也没差多少。
    都是贪婪。
    夏青进经世殿的书楼,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燕兰渝。
    她的静心殿永远浸润在檀香里,久而久之,青色的裙裾都带了些这种味道。年轻的太后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闲闲翻书,光影落在她素静的面容上,鲜红的蔻丹起落间划出淡淡血红。
    这算是夏青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见她。
    他曾经在摘星楼里怕这个疯女人怕得不行,现在却发现,她在这一百年后兜兜转转的命盘里,也只是蝼蚁。
    燕兰渝代表的是人类的权欲、贪婪和野心。
    好孩子,你叫夏青是吗?燕兰渝见到他的时候,眯了下眼,似乎是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又换上她那副惯常的温婉柔和的笑意来。
    阿雪一直把你藏在宫里,哀家很早之前就想见你了,只是没机会。今日一见,果然生得标志,怪不得能让我从来不近人情的阿雪动心。
    夏青说:太后娘娘。
    燕兰渝亲切地端坐好,朝他露出一个春风细雨般的笑:不必多礼,过来坐。夏青,你会下棋吗?
    她的前面摆放着一个棋盘,旁边熏烟袅袅,白雾移往窗边。
    夏青:我不会。
    燕兰渝跟拉家常般,轻声细语:你来白子先行吧。
    夏青:哦差点忘了,这人是什么性格。
    夏青随便拿了颗棋,随便放到棋盘正中心。
    燕兰渝挽袖,拿起一枚黑子落下,声音轻细:我最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老是做梦。我昨天又梦到先皇,我跟他说了诛妖之事,先皇喜极而泣,牵着我的手感叹楼家百年的仇终于得报。我还梦到了阿雪的生母,我说瑶珂,阿雪终于可以摆脱每年三月摘星楼内的折磨了,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宁,但是瑶珂什么都没说,叹息一声就走了。
    燕兰渝眉眼间笼罩着烟雨般的轻愁,似叹似笑:还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夏青垂眸下棋,丝毫不为所动。
    燕兰渝说:我现在心里唯一的遗憾就是阿雪还没有孩子。楼家子嗣单薄,可不能断在他这一脉,夏青,娶个男皇后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若是让他为了你断绝香火。
    她缓缓说:你可真的就是千古罪人了。
    夏青平静问道:太后娘娘,您想我怎么做呢。
    燕兰渝微笑:乖孩子,我知道你向来懂事。
    你帮我劝劝阿雪。我看卫家那十六姑娘生的机灵可爱,性格也好,干脆在封后大典上随你一起入宫,如何?
    夏青的睫毛很长,覆下阴影,遮住全部情绪,他有些神游天外。
    他现在拿的是什么剧本?被太后棒打鸳鸯的平民皇后?
    夏青抬眸看着燕兰渝。
    这位身份尊贵的太后虽然笑着,可是看他的眼神充满不屑和轻蔑。
    夏青想,燕兰渝现在应该很开心,浮屠塔要破了,对于陵光三家的诅咒也将彻底消除。
    如果伏妖成功,她会直接杀了楼观雪,用一千种方法折磨这个她眼中的贱种,以泄心头之恨。从此高枕无忧,掌权天下。
    伏妖不成功,她也有后路,现在跟他说这些就是第两手打算。
    夏青说:我觉得,不如何。
    他起身往经世殿的二楼走,不想在和她浪费时间。
    燕兰渝笑容僵硬了片刻,红红的指甲轻抚过棋盘,笑说:居然还是个有脾气的小孩子。
    夏青,贪心的人在陵光是活不长的。
    夏青笑了下:太后,这句话我也送给你。
    他的身影消失在阁楼转角处,燕兰渝眸光瞬间变得阴冷,银牙一咬,将棋盘上的棋子尽数推倒在地上。
    经世殿的每一层都飘着很多红丝带,密密麻麻,像是万千因果。宋归尘或许知道他会来,早就把禁处的书给他拿了出来。
    血阵。
    夏青翻开了那本书页泛黄微皱的书,一个字一个字看着。
    天底下离神最近的就是鲛族,于是血阵用的也是纯鲛心头血。
    将阵法写在孕妇的肚皮上,于神息最强大的惊蛰夜生下孩子,便可让孩子成为接纳神的容器。脐带需要留着,因为它是小孩和母亲最初的牵连,与人世最深的羁绊。
    等神彻底在容器内苏醒,吞下脐带,便可彻底脱离凡胎。
    这一页被很多人翻阅过,但是实行的却很少,毕竟鲛族百年前何其强大,从来不出通天海,想要得到纯鲛的心头血难如登天。
    宋归尘说起血阵之事时,也只是短暂地笑了笑。
    瑶珂或许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会信这么一种邪术。
    宋归尘明显不以为意,声音很轻,却很笃定:神怎么可能在人的体内苏醒的。
    夏青回宫的路上,还在想这句话,他觉得宋归尘或许是对的。
    他是蓬莱的大师兄,如果没叛离师门,之后会是蓬莱之主。
    他把那本书藏在袖子里,打算拿回去给楼观雪看看。
    经世殿前的这条大河叫离离,夜晚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停在附近的只有一艘乌篷船。
    夏青踏上去,听得艄公问:小公子怎么那么晚才过河?
    夏青:在林子里迷了路。
    艄公笑笑:这样吗?
    夜幕低垂,河水寂寂。
    风声肃杀,艄公从袖子里拿出匕首,电光火石间朝夏青刺来时,夏青眼都没眨,拿着手中把玩的竹叶直接将艄公的手腕挑断。
    你!艄公骤然抬头,语气冰冷。
    夏青笑了下:燕兰渝下手那么急不可耐的吗?
    艄公脸色古怪,皮肤像是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直直盯着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
    砰艄公身躯爆炸,将乌篷船带着一起,炸得四分五裂。夏青稍微躲了下,防止碎屑入眼。他衣袍翻飞,站立在了一块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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