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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生存纪事(穿越)——妾在山阳(4)

    楼观雪点头:哦,原来是我没这个荣幸。
    夏青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楼观雪白袍胜雪,黑发流泻,一笑眉眼就格外生动艳丽:不干什么,就是对你很好奇。
    夏青嘲讽:你的好奇心可真是和常人不同。
    楼观雪慢慢说:我以为你对鲛人感兴趣,想叫你明天亲眼看看的。
    夏青愣住,蹙眉:亲眼看看?
    楼观雪的眼睛很好看,一弯,黑得纯粹白得也纯粹:嗯,亲眼看看,也可以亲自触摸。
    夏青翻白眼:我碰不到活物。
    楼观雪:但是我可以。
    夏青脑子瞬间卡住,火花闪电焚烧理智,僵硬抬头,瞳孔微瞪看着他。
    烛火映着屏风上自然绘画的梅花,楼观雪在白梅之下,笑容温雅,如芝兰玉树。
    你什么意思?夏青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话。
    楼观雪从容说:我这几日查找到一种阵法,可以叫你上我的身。
    夏青人都傻了,磕磕巴巴:你疯了吗?
    从没见过求着鬼上身的。
    他无语凝噎,满腹疑问这人行事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夏青的所有思绪基本写脸上。
    楼观雪了然道:你也没必要多想,你无牵无挂一缕孤魂,我图不了你什么的。
    夏青慢吞吞看他一眼:那可说不准。
    他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就像对危险的直觉。夏青从小到大除了欲望淡薄外,直觉也天生准的很。虽然这几日楼观雪在他面前温温柔柔,又是袒白心事又是面露脆弱的,可是他从来就没真相信过他,也没真同情过他。
    楼观雪盯了他几秒,随后笑笑说:哦,那算了吧。
    三月五,启蛰日。春雷响,万物长。
    夏青到这来后困于楼观雪身边,从来没踏出过摘星楼。
    这一日黑云重重,笼罩着九重宫阙。
    隔着十里潇湘竹林,那座浮屠塔今日呈现一种诡谲的血气来,红雾蒙蒙,把象征吉兆的紫气淹没,邪得很。
    楼观雪换了身洁白的衣袍,精神似乎有些不佳。
    夏青在顶楼边台上,盘腿坐着,震惊地看着那浮屠塔血光冲天。
    他好奇地问:这是大妖要出来了?
    楼观雪倚着偌大红柱,乌发如缎,衣袍宽大,殷红的漆衬得他眉眼更为苍白,有一种诡异的冷意:没有,出不来的。
    夏青:那这是怎么回事。
    楼观雪笑:惊蛰万物生,除却虫兽,妖邪也蠢蠢欲动。
    夏青长见识了。
    楼观雪又道:我昨日吩咐下去,他们今晚应该会送一群鲛人上来。
    夏青愣住,视线收回唰得转头,对上楼观雪带了点浅薄笑意的眼眸。
    让你见见活鲛。楼观雪顿住,想了下又补充道:不摸也可以。
    夏青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楼观雪还真的说到做到。
    夜晚的时候,夏青见了一屋子的鲛人。都不是纯鲛,却也是万中无一的样貌。
    鲛族有个很明显的特征是耳朵,尖尖的,耳垂耳廓的皮肤很薄,晶莹透明像块玉。有男有女,十五六岁左右,穿上做工繁杂的华丽红衣手和脚都又细又白,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断。
    整整齐齐跪在大殿中间,局促不安,呼吸都放得很轻。
    夏青第一次见到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眼尖地发现每个鲛人脖子上都挂了个细小的牌子,上面写着名字,就跟货物一样。
    陛下,您看这些够不够?
    还是那个老太监,忍着恐惧,毕恭毕敬问道。
    楼观雪坐在榻上,淡淡勾唇,没有说话,视线却是越过乌泱泱众人看向夏青。
    夏青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楼观雪动了下唇,无声说,过来。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摘星楼外春雷隐隐,蛰伏在黑紫乌云里,闷热又潮湿。
    犹豫了一会儿,夏青还是飘了过去,飘到了楼观雪旁边,一脸你干什么的不耐烦。
    楼观雪手指执起一只金樽,抬袖借着喝酒的功夫,压低声音笑道:叫你过来看清楚点。
    夏青冷冰冰:都说了,我不感兴趣。
    楼观雪:你会感兴趣的。
    夏青心生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这个预感就成了真。
    楼观雪继续用那种慢条斯理的声音问他:夏青,你猜引恶鬼上身的阵法要怎么弄?
    夏青的表情僵硬,直直盯着他,嘴里的脏话差点骂出来。
    楼观雪唇角一扬:书说用童男童女血祭,我猜幼鲛也可以。
    夏青大脑瞬间被点炸,暴躁:我不想上你的身!我再说一遍,我不想上你的身!楼观雪你有完没完!放了他们!
    楼观雪靠着床榻,别过头闷声一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笑话。
    他这一笑,跪满整殿的鲛人瞬间毫无血色。
    夏青也是气得发懵。
    这个疯子,这个变态。
    楼观雪将杯中酒饮尽,放在一旁对老太监说:把孤前些日子得来的那只雪狼带上来。
    老太监脸皮子堆出笑意:遵命。
    夏青咬牙切齿:楼观雪!
    咚!
    楼观雪面无表情,突然发作,把手中的杯盏扔了出去
    直直擦过跪在最前方红衣鲛人的眉心。
    金樽脚锋利冰冷,瞬间划出一条血痕来。
    酒盏滚落地上发出极响的声音,刺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那个鲛人瑟缩一下,鲜血流满了脸,张嘴,已经被割了喉舌的嘴却发不出惊呼。被驯化的极为乖顺的眼眸不染纤尘,惶恐又害怕。
    夏青也被搞愣住了,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
    楼观雪垂眸,对上那个鲛人的眼,唇角极缓、极慢地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传闻里鲛人一族曾是海洋霸主,生性暴戾,纵横大海,以雪狼为食。恰好前些日子孤得到一只雪狼,今夜赏给你们,莫要让孤失望啊。
    海洋霸主,纵横大海。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带笑,听不出情绪。
    这时老太监已经招呼着几个带刀侍卫,扛着一个三米高的大笼子走了进来。
    黑色铁笼里关着一头雪狼,毛发上全是血和污秽,身躯庞大如一座小山。现在处于凶残狂暴的状态,喉咙里发出呜呜低吼,獠牙撕咬着栏杆,兽眼一片血红,充斥着饥饿、贪婪和杀戮。仿佛只要一开笼子,这头狼就能冲出来活活将人撕碎。
    老太监笑得褶子堆叠,讨好地说:陛下,按您的吩咐这头狼已经饿了足足十天。
    楼观雪颔首,淡淡道,嗯,把笼子打开。
    老太监再次谄媚点头。
    夏青冷着脸抿唇站在一边,上次他过来只看到舞女跳楼的一幕,没有看前面发生的事。现在身临其境看楼观雪杀人,除却血液冰冷,就是莫名其妙的烦,从骨子里灵魂里涌出来的厌恶。
    兽笼打开的瞬间,雪狼猛地往外冲,眼睛滴血般贪婪饥饿看着外面跪满地的鲛人。只是它脖子上捆着一根链子,喘着粗气、磨牙允血,怎么也出不了笼,困兽挣扎,在原地暴躁抓地。
    跪在地上的一群幼鲛察觉到危险,脸色苍白如纸,瑟缩在一起,连求救都发不出声。
    让他们进去。楼观雪坐在榻上,依旧是散漫矜贵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残忍异常。
    是。
    太监在他面前是一副奴颜婢膝样,转身面对那群鲛人马上又换了脸,细眼布满阴桀和兴奋、指挥着侍卫:快!给我把这群贱奴都扔进笼子里!
    侍卫们人高马大,轻而易举擒起了少年鲛人瘦弱的手臂。
    恐惧到达一个顶峰,鲛人的理智断线,疯了一样开始逃窜。被擒住后双腿拼命挣扎,可张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眼泪从眼眶流出,砸在地上,没有成珠依旧滚烫。
    侍卫们瞬间愤怒。
    还敢跑?能死在陛下眼前是你们的荣幸!
    卑贱的孽畜!不知好歹!
    畜生!
    宫殿兵荒马乱,尖叫和怒骂乱混做一块。
    闷热的三月春,潮湿的风卷着檐角下的铃铛叮叮叮响。
    第一个被扔进笼子的是那个被楼观雪用杯盏砸破脑门的幼鲛,鲜血和疼痛模糊了他的理智,于是连逃跑都比其他人慢了半拍。幼鲛们从出生开始就由人专门驯养,久而久之已经完全丧失了生存能力。
    还没等夏青反应过来,
    那幼鲛就被雪狼活生生咬下大腿一块肉来。
    呃呜呜呜呜红衣幼鲛扬起瘦弱的脖子,发出濒死的哀嚎。
    雪狼缓慢吞咽着嘴里的美味,咀嚼声浓稠害人,鲜血滴答、滴答落到地上。血液弯成一条细小的河,一路延到阶前。
    幼鲛浑身都是血,眼睛充血,生死一线,早就消磨在骨子里的本能这一刻涌现出来。他用两只细小的手臂,攀着牢笼,拖着残破的身躯一点一点往上爬。
    一块肉都不够雪狼填肚子,它囫囵吃完,便继续扑向猎物。
    可是猎物已经爬到了牢笼上方。
    它只能在下面暴躁地怒吼。
    这鲛族贱畜居然还敢反抗?!
    没能看到生吞活剥的血腥场面,老太监气得咬牙。
    旁边的侍卫们见此,马上要去扔别的鲛人进去。
    楼观雪这时却笑了一声,意味不明,轻声说:真有意思。
    每个鲛人的长大,都是从被父母放入雪狼山洞开始的,从幼鲛厮杀成野兽,活着才有资格回大海。
    而现在,猎人成了猎物。
    被驯化地本能都忘了。
    他一出声,全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老太监颤抖着回身,小声问:陛下,您看这
    楼观雪伸出手,懒懒道:弓箭拿来。
    老太监:好嘞。
    夏青:我靠。
    夏青本来为那鲛人急得要死的,现在只剩压抑怒火:楼观雪,你还嫌作恶不够多吗?你这样子真的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楼观雪也不管殿内的其他人,慢悠悠:是吗?
    夏青心里全是脏话,只能尽自己所能,跑到那个笼子边,手根本触摸不了活物,他去扯那个链子想把雪狼拉住。
    谁料另一边,楼观雪已经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弓,从高榻上走了下来。
    赤足踩过流淌的鲜血,衣袍雪白。
    巨大的黑笼,发狂的雪狼,笼顶幼鲛瑟瑟发抖。
    殿中央站立的新帝,身姿挺拔,修竹清雅,举弓的动作却如血海罗刹。
    第一箭。
    楼观雪唇噙笑意,举弓本来对准那残缺的幼鲛。
    谁料最后出箭的时刻却利落偏移,射到了铁链处。
    满殿都吓傻了,动都不敢动。老太监更是兢兢战战,一头雾水楚国谁人不知道陛下射术高超,箭不虚发,百步穿杨,这是?
    外人看不见,他那一箭穿过了夏青的手。
    夏青压抑的怒火顷刻灼烧理智,猛地抬头,浅褐色眼中火气亮得仿佛能灼烧灵魂。
    楼观雪恍如未闻,接过三支箭矢,重新上弓,眯起眼。
    这次冰冷的箭端对着那惶恐含泪的小鲛人。
    唔呃唔唔幼鲛被咬断腿的地方还在流血,小鲛人苍白地摇头,似乎是想求饶,可是发出来的只有沙哑破碎的含糊字眼。眼泪啪嗒落下,手指痉挛抓着铁笼,他太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望进那雪衣人的眼眸,他发现除了恐惧之外居然还有一种深入血液灵魂的敬畏,以及近乎虔诚的依赖。
    外面乌云越挤越重,偶尔有闪电劈开天际,银蛇般照破黑天。
    然而惊蛰夜那道蠢蠢欲动的雷还是没响起。
    老太监在旁边兴奋得容色狰狞,他指挥旁人:抓紧点,别让这些贱畜打扰陛下雅兴。
    说罢得意洋洋:能死在陛下手里,你们祖祖辈辈都该烧高香了。
    有幼鲛吓得尿裤子,侍卫瞬间暴跳如雷,冲过去猛地扇了好几个巴掌:孽畜!谁准你在这放肆的!
    夏青是魂体,他能触物,可是别人用外物却伤不了他,箭就穿在他脚边。
    他都不知道自己一个只鬼,为什么也要面临这种局面。
    所以,楼观雪,这一晚在干什么呢。
    我以为你对鲛人感兴趣,想叫明天你亲眼看看的。
    夏青,你猜引恶鬼上身的阵法要怎么弄?
    楼观雪修长的手指缓缓拉弓。
    夏青愣住,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他是可以救那个小鲛人的。
    夏青怔怔地跪坐血泊里,看着殿中央那个雪衣黑发的少年。
    是啊,他可以救下这个幼鲛的,甚至救下这一殿所有人。
    只要他只要他
    弓越拉越满。
    雪狼已经被饥饿冲昏了头,庞大的身躯开始疯狂撞铁笼,撞得幼鲛摇摇欲坠。
    幼鲛只能更加用力地抓住栏杆,却也因此成为了一个动弹不得的靶子。
    楼观雪神色冷淡,一如高坐九天之上的神明,雪衣绝尘,面无表情。
    唔呃唔呃。
    幼鲛的手快要抓不住栏杆了,松手就会落入雪狼嘴里,被活生生咬断头撕成碎片。可如果不松手,他马上就要被三支箭矢穿破脑颅。
    老太监的眼因为鲜血而越发兴奋,抬着头。
    所有侍卫也都跟着激动看戏,毕竟对他们来说,鲛人一族不过玩物。
    被擒住的幼鲛苍白如纸,丢弃魂魄般,看同伴的下场。
    箭在弦上,千钧一发。最后一刻
    住手!
    夏青咬紧牙关,再也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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