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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页

    步绛玄望定闻灯。
    这一刻,周遭来来往往的人都成虚影,他视线里唯余闻灯一人。他静静看着、听着,倏然一悸,心音犹如擂鼓。
    视野之中,步绛玄连闻灯都看不见了,唯有茫茫夜色中的一片茫茫白雪,依稀有个人影,渐行渐远渐不见。
    他伫立雪上,遥看那人,心中亦茫茫。
    这首曲,起初哀婉,渐渐的高扬起来,有了几分急切汹涌之意,尔后又低落回去,犹如轻轻滴落的一滴雨珠,坠入尘土中,无声弥散开了。
    一曲终尽。
    闻灯对这支笛的音色甚为满意,奏完之后,又细细看了一番,向摊主问价。
    摊主道出个“二十金”。闻灯也不讲价,直接付了,转头一看,竟见步绛玄手揪在胸前那片衣襟上,眸光凝视住他,似有些哀伤。
    “你不是吧?要听哭了?”闻灯渐渐睁大眼,把玉笛伸到步绛玄面前晃了晃。
    步绛玄骤然清醒,眼睛一眨,恢复了如常的模样。
    “时辰不早。”他的嗓音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沙哑。
    “那就回去?”闻灯爱不释手把玩着玉笛,继续逛下去的念头并不强烈。
    步绛玄“嗯”了声,依然把别人间剑的另一头递给闻灯。
    闻灯一手握笛,一手握住剑鞘。两人逆着人流,踏在昏幽烛光,花了一些时间,回到鬼市入口。
    西城离白玉京甚远,待闻灯摘下面具,步绛玄抓住他手臂。
    “你现在住哪?”步绛玄问。
    闻灯报出一串地址。下一刻,他被拉到高空中。
    时辰的确不早,神京城里多数人家已睡去,先前随处可见的灯火已然稀落。
    风更冷了些,步绛玄的速度更快。闻灯被他带到新家门口时,闻清云留在神京城的老仆赵叔仍候在门口,看清来者,立时笑起、迎上来。
    闻灯略带歉意地向他道了句“回来晚了”,转身要对步绛玄说谢谢,却发现人已经不见。闻灯对此见怪不怪,跟着赵叔进门。
    这是个两进两出的宅院,浅浅清池在入门可见之处,有小鱼在里面游曳,庭院中拥簇着闻灯喜欢的矮生花种,细碎鹅卵石铺成步。月正高高照着,银白月光洒落,照耀西面墙前垂挂瀑布般的藤萝。赵叔在前引路,问:“小姐可喜欢?”
    “喜欢。”闻灯笑着点头。
    一路行至闻灯的房间。这间房朝东,三面可开窗,布置和闻灯在闻宅的那间相同,故而不需要刻意熟悉。
    赵叔下去让人准备热水。闻灯伸了个懒腰,把鞋换成自制的“拖鞋”,熟门熟路坐到罗汉榻上,将那支玉笛拿出来。
    这玉凉而不冷,笛身上那抹轻红被月光一照,更显灵动。
    “你不会真是古董吧?”闻灯冲着它说道,接着语气带上几分遗憾,“可惜二哥回金陵了,不能帮我鉴定。”
    “周烈帝……”他嘀咕起摊主介绍的那位先帝,“一统大陆二十七国的第一人,把天河十二图从归渊里带出、开创了修行时代,这功绩似乎相当于秦始皇?”
    旋即想到现在的国家格局,周国以西,有能够与之抗衡的西幽,南面北面各有一些小国,大陆版图很是破碎,不免叹息:“果然,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闻灯开始对那位烈帝产生兴趣,从刀鞘里掏出闻书洛前些年用过的、如今依旧崭新的历史课本,在目录上一番找寻,翻到对应的书页。
    他以为周烈帝会如秦始皇那般活不长久,没想到拿生卒年份一算,竟然活了一千多年。
    “活这么久?不愧是你啊烈帝。可这样一来,你儿子也太惨了吧?得熬千年才能把你熬死,自己做皇帝。”闻灯震撼了。
    恰在这时,赵叔带着下人将热水送到闻灯门外,听见他的话,郑重地道:“小姐,这话可不能到外面去说。”
    闻灯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话,放在这个时代是多么不敬,打了下自己嘴巴,从罗汉榻上下来,向赵叔保证:“我不会乱说。”
    赵叔让侍女侍从安放浴桶,拉开屏风,对闻灯道:“烈帝他啊,一生中没有任何子嗣,后来继位的人,是他的侄子。”
    闻灯“噫”了声,好奇问:“修行者真的能活千年?”
    “若是修到如烈帝那般境界,自然能够。但这三千年,从未有人到达那样的高度。”
    “他到了什么境?”
    “寂灭境巅峰。”
    人类修行者能够修到的最高境界。闻灯叹服说道:“那可真是望尘莫及……不,我连尘都望不到。”
    “这话说不好,万一呢?”赵叔笑了笑。
    众人走后,闻灯宽衣沐浴,随后就着夜宵看了几页书,用玉笛吹了几首曲,才睡去。
    翌日卯时六刻,他醒来,抱着被子、眼皮半睁半闭着坐了一阵,才依依不舍下床。
    洗漱、换衣、梳头,检查一遍东西是否带齐,出门去花厅吃早饭,这是这些日子来固定的流程。路过门口书架的时候,他忽然瞥见,之前被闻清云收缴的瞬移法器在那上面
    “看来二哥还是爱我的!”闻灯眼里终于有了神采,惊喜说着,朝瞬移法器伸出手,可就要触碰上,又缩回来。
    “算了。”闻灯嘟囔着,垂下手,跨过门槛,关上门。
    到大明楼的时候,是辰时初刻。东方朝阳升起,光辉散散漫漫,为云层勾勒出金边。院墙前,步绛玄一手拎桶,一手持瓢,给庭院中的花草浇水,衣角和头发在晓风里起起跌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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