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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页

    东宫太子抿着唇拂开裴无洙的手,拿了帕子擦过嘴角,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是不是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都转不回来了,”裴无洙垂头盯着自个儿眼前那一小块地,万分沮丧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恼火、特别讨厌我……你别气了,要不我先走吧,不在这里继续碍你眼了。”
    东宫太子没有应声,裴无洙也不敢直接走,怕惹得她哥更不高兴了。
    默然片刻后,东宫太子闭了闭眼,抬起头,认真地凝视着裴无洙的双眼,轻声、缓慢而又郑重其事道:“迢迢……哥哥爱你。”
    裴无洙听得一下子愣住了。
    “啊,”裴无洙莫名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头,莫名羞涩道,“怎么突然这么夸张……哥在我心里也很重要了。我以后再不搭理三皇兄了,这回是真不理他了,这次一定好好记在心里。”
    “你也别生气了,”裴无洙小心翼翼地觑着东宫太子的脸色,缓缓道,“我们不要再为这个吵架了,好不好?”
    裴无洙想,她哥已经够惨了,莫名其妙背负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上一代恩怨……什么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她就小小地、小小地偏心一次,这也没什么嘛。
    本来也就是他们俩的关系比较好、感情比较深。
    “好,”东宫太子怔然半晌,眼角缓缓落了一滴泪来,神色却很是平静,语调无波无澜地回道,“好。”
    ——两个“好”字,分寸之间,叫东宫太子决定把自己剩余所有未诉诸于口的情意尽皆收敛于心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东宫太子怔怔地想道。
    “哥,你,”裴无洙看得心慌意乱,错愕不已道,“你别哭啊……”
    “孤没有哭,”东宫太子轻声否认道,“哥哥只是,心里突然有点难受而已。”
    裴明昱想:他曾以为他的人生是一汪湖海,表面风平浪静,掩盖住底下的波涛汹涌。
    可以无声滋润山川,也可以把那条呆头呆脑误闯入此间的傻鱼乖乖地圈养起来。
    如今方知,他不是一湖水,而只是一片暗无边际的沼泽。
    阴沉,潮湿,黏腻,荒芜,压抑,窒息……留不得丝毫生机,更滋养不了任何活物。
    他的山河是假的。
    他的鱼,也终将要游走了。
    他从旁人那里窃得的二十年湖海生涯,见识过无边壮阔,也体味过一隅温情。
    但那终究都是要好好地再安然还回去的。
    他想不透、舍不得、看不开。
    舍不得啊,实在是舍不得……
    但他又能怎样呢?
    他不能害了他的迢迢……保持住那虚无的兄长之尊,是东宫太子最后留给自己的体面了。
    “迢迢,”东宫太子低着头,怔怔地望着手下风云涌动的一片残棋,缓缓地重复道,“……哥哥爱你。”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牢牢谨记住这一点,”东宫太子抬起头,温柔地望着裴无洙,轻声道,“哥哥心里是有你的,所以,你永远不用惊恐畏惧……只要哥哥活着一日,你有什么所要,你来,孤从无不允。”
    毕竟,他是为了她而活着的。
    他的一生是如此的不堪,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只因为一人的存在,才方有片刻的温情慰藉。
    他的降生,是源自于了两个人互相的背叛与报复。
    而他为了继续活下去,也终将要恩将仇报,早晚有一日,将那给予他养育深恩的人亲自扼杀于掌中。
    生他的人,是怀着恨生的。
    养他的人,是总会在有朝一日恨厌他、恶他、只恨不能从来没有过他的。
    裴明昱时常想,他这一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本就不该降生于世,更遑论如今还苟活于这世上。
    他如今活着,只是为了赎前世害人狼藉一生之过、为了偿明萃阁替人命格之恩……或许其他旁的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
    总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卑劣地苟活于世,幽魂罪恶而痛苦地在天际游荡呻/吟着,只余一具躯壳行尸走肉般活着,殚精竭虑;日后为谋求继续苟活于世,还将要做尽他毕生所有不耻之事……仅仅只是因为,他再也看不得一个人的眼泪。
    裴明昱怅然若失地想,他的迢迢,是很好很好的。
    只有一点不太好,就是年纪小不开窍,从来没有对他起过分毫那方面的心意。
    可那也并不是她的错,她还是很好很好的。
    只是他不配。
    这世上爱裴无洙的人有太多、太多太多了……他也不过仅仅只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他将她视作归乡,其实却只是她的过客。
    她总是能遇到更好更好的人。
    至于他自己,只要远远看着,看着那条鱼能恣意入海,愉快地摇头摆尾,与旁人交尾相和……就够了。
    不过心碎神灭,肝肠寸断而已,他忍得。
    第64章 心高于物   道之为蛟,终成蛟。
    御花园逢孙氏落水之变后, 裴无洙朝三皇子追去前,随口吩咐了苦玄先回长乐宫去。
    苦玄温顺应下,循着记忆一路行回, 及至长乐宫内, 由知事的宫人领着先去拜见了宓贵妃。
    其时,宓贵妃正懒洋洋地斜倚在长乐宫正殿的美人塌上,身前身后各有好些个宫人捶腿扇风地伺候着,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扎几下手上的绣棚, 一边偶尔抬头与身前另一名垂首恭立的玄衣少年随意应和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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