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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拒绝这份盒饭(快穿)——日耕黄梁(47)

    这些少年慕艾的心思倒不会被弗禾看轻,只是难免要辜负,因为他满心满眼除了前面的身影旁的都装不下。
    也不知前头的人是不是好不容易得了告假出来玩耍的机会,走路的姿势又轻又快,七拐八拐,还越走越偏僻。
    弗禾轻轻松松地坠着,不由好奇:这是上哪儿去?
    眼尖如他,自也看见了少年怀里被人扔过去的两枝花。若走得再慢些,还能有更多被人掷准的。到底是长得好,年纪再小也压不住魅力大。
    正逢佳节,这样本该呼朋引伴的好时候,朋伴是一个没瞧见,私会佳人看上去有点那个架势,古人早熟,谁知道呢。
    弗禾满脑子胡思乱想,莫须有的事,也能把自己小小地酸一下。
    直到前方拐进一个死胡同里。
    少年的步伐不再继续往前了,抬手扔了手里的花,缓缓转过身体。
    他的身量已经不低,俊逸的锦衣上绣满金丝银线,衣领一半洒着光,另一半掩在阴暗里,半片长睫投下一把小小的扇影,侧脸的轮廓完美。
    声音刻意压低,还怪有气势的:究竟还要跟踪到什么时候?
    弗禾一顿,随即莞尔。
    真够敏锐的。
    他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啊。
    越是特殊珍稀的灵体,敏锐度就会越高。而敏锐度堪比高阶修士,便可说明灵体的绝世独一了。
    手指抬起捏住面具边缘,弗禾站到少年的对面,堪堪几步远,就不再向前了。
    他思索一瞬,把手放了下来。
    唉
    归根结底,他还是不太懂要怎么对待乌栾小时候的样子啊。
    这么嫩,太犯规了。
    弗禾眼神好,连小少年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这会儿的乌栾,连喉结都不明显呢。
    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是一副处变不惊的大人样板了,见有生人来,比自己高,比自己年长,也无所畏惧。
    清咳一声,我是慕阳城乌家的乌栾,你是什么人?跟了我一路,到底要做什么?
    弗禾再不要脸皮,也不会追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叫夫君,沉吟片刻,自觉讨巧地回答:我不是慕阳城的人,身份是修士,跟着你唔,就是觉得你与我的一名故人有点相似。
    故人?少年站得板直,生硬地问:什么故人?
    弗禾不答。
    少年又问:你是从上城来的使者吗?
    为什么这样说?
    少年答:今天中午听那些人传得很厉害。
    那我不是。我不认识上城的人。料想今日待过片刻的驿站里头住得全是长舌妇。
    你来自哪里?
    这个不太好说,挺糟糕的地方。毕竟都快灭世了。
    怎么个糟糕法?吃不饱饭吗?此时的乌栾跟长大时太不一样了,再少年老成,还是偶尔会露出一些孩子气来。
    弗禾笑了,温温柔柔的:估计还要再严重一些。
    两人一问一答,竟是聊得很开。乌栾也不怀疑弗禾话里的真假,好像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我们慕阳城没有吃不饱饭的人。
    弗禾环顾一周,确实。三千多年前的天岘大陆,界膜稳固,平和的清气洒满人间,跟后世差得太多了。
    原来乌栾是出自如此和平的年代啊。
    一座富贵屋,锦绣人间住。倒是很不错。
    谁料少年乌栾还没放过他的第一个问题,旧话重提,我跟你的故人长得像,你便跟着我吗?还躲在我家的书屋里。
    弗禾失笑,一时失智做的蠢事,过不去了。
    他瞥了眼少年乌栾脸上认真的疑惑,突然有点不想做人。
    兀自往前踏了半步,向少年上下打量的目光不做掩饰,慢条斯理地开口,一字一句皆是意味不明:我跟着你,就是想看看你,能有机会的话,再说说话就更好了
    我从前可不认识你。少年乌栾隐秘地后退了小半步,谨慎地盯弗禾面具底下的眼睛,说话直白得很。
    弗禾煞有介事地点头:有道理。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站在原地沉默了起来。
    你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终于熬不住,少年乌栾皱起眉,你这人究竟还想跟我说什么?
    弗禾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又觉得好玩又觉得可爱,不喜欢读书?
    不喜欢。诚实的孩子不说假话。
    那喜欢玩乐?
    也没什么意思。
    被家里人约束得很厉害?他光注意少年本人了,还没看看乌栾的原生家庭是什么样的。
    少年乌栾摇头:他们没空管我。
    弗禾笑起来:先生似乎很严厉。
    是我听不进去他的教诲。
    弗禾越发觉得少年时期的乌栾有趣了,上课的时候心思跑偏了吧。
    乌栾没否认。
    虽然不爱读书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但跟自尊也是沾得上一点边的,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功课我都会,早背熟了,就是不耐心烦听他一遍遍地来回念叨。
    弗禾恍然大悟,真心赞扬:原来是神童啊,失敬。我从小也不爱读书,学得一般呢。
    少年乌栾从前一直对这个称呼兴致缺缺,今天听着竟莫名顺耳了许多。
    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点不太明显的红润。
    他们在黑乎乎的巷子里说了有一会儿话了,周边怪闷人的,弗禾便提议:相逢即是有缘,我们不如
    他正想说天色已晚,带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儿去吃点东西,突然,空气里逸散出一股熟悉的味道。
    跟魔域里天天萦绕着的那种味道非常相似。
    弗禾蹙起了眉。
    怎么他去哪儿哪儿就不太平。
    不如什么?少年乌栾等不到他的下文,开口问道。
    弗禾叹出一口气,一副认真得有些愁苦的表情:不如我们有缘再会。他边说边偏过身体,放心,这回我不再跟就是了。
    少年乌栾闻言却是重新锁起眉头,像是有什么莫名的期待轻轻刮过心头,又忽然落空了一样。
    明明只是刚认识的一个陌生人。
    连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是啊,连名字都不说。
    他往前大踏步时衣摆生风,与弗禾背对背错开,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过头,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没来由的愤懑。
    弗禾也回过了头,挑起眉作无声询问。
    天底下最会装无辜的人就在这里了。
    少年乌栾想:这个奇怪的修士,他管他要做什么、要去哪里呢。
    凡人和修士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凡人的一生,大概只是修士的弹指一瞬。
    萍水相逢,很可能今后再也不会相见。空口话,谁不会说。
    最终,少年乌栾只留给了弗禾越来越远的后背,连背影都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气呼呼。
    不小心把人惹毛了。
    弗禾摸摸鼻子,一道金符从指尖如离弦之箭般飞速飘远,沾在了正步步生风往前踏步走的少年身上,它在少年的发丝间落脚,闪动了两下,很快隐没不见。
    如果可以,弗禾当然想尽己所能,让乌栾的少年时期过得更顺遂快乐一些。
    他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之前的味道还没飘远。应该是一些初生的怨灵,很可能都没来得及成形,顶多有点让凡人做噩梦的能力,数量不多的话,不会很难对付。
    几根指节交插在一起依次掰动,在先前困阵里的那股气还没撒出去呢。
    既来之则安之,既见之则揍之,今天的夜还很长。
    *
    深露渐湿衣。
    欢度会沐节的人群已然散尽,一名少年避开家人,敏捷地□□跳瓦,衣服的扣子都没穿齐便步履匆匆地奔至一处小巷之中。
    他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亦或是什么人,但很可惜,原地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在吗?少年朝着无人的街巷喊了一声。
    节日的热闹过后,慕阳城便显得尤其空荡安静,只有秋风吹在树叶上的簌簌声还在细语低吟。
    巷深街黑,他满心怅然若失,迷惘四顾,头一回为着一场近乎无终的邂逅感到懊悔。
    真的还能再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
    感谢榴莲披萨的三十瓶营养液!
    第68章 仙魔(17)
    弗禾在打怪。
    一窝又一窝的怪。
    他寻迹而来,本想速战速决,哪知道在距离慕阳城千里远处,从绝峭山壁上的一条窄缝向里绵延整条大河谷,河谷覆天遮地,密不透风,里面竟隐藏着一个足矣瞒天过海的怨灵窝。
    说好的和平年代呢?
    那些城民们的轻松欢笑不像作假,人间应当正值太平盛世。可这些怨灵的数目粗鲁计算起来能有十万八万,天岘大陆的人逝世则进入轮回,成孤离之灵的几率本就不大,更别提怨念难消之灵。
    它们,究竟由何而来?
    一点神光凝聚双目,弗禾悬立在陡岩之上,施法鉴灵,却依旧洞悉不了它们的来历。
    从四面八方大胆流窜和尖啸的怨灵扰得他烦躁不已,无奈,只能先打灭一部分再说。
    弗禾没有武器,依托赤手空拳在河谷上下翻飞锤击,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怨灵对人体没什么物理上的杀伤力,却是灭之不尽,杀之不绝,仿佛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于是他只能一边打怪,一边在沿途间隔着种下一支支长明芳烛,用以照见来时的路。
    等漫上河岸的水汽里终于少了些许怨气,逐渐清明,弗禾再回首望去,只见身后点点烛光连成一线,一直延绵到了没有边际的远方。
    这一路打得是挺爽,但时间也耗去不少了。
    谷中无岁月,弗禾原路返回,重见天光,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回去找人。
    他留在乌栾那里的傀儡符虽然一直没被触动过,但耽搁了这么久,还是忍不住有些挂心。
    山壁上的空缝很大可能是怨灵进出河谷的唯一路径,弗禾自从进入其中,便有意布下迷阵阻拦它们从此间逃离,这会儿再封上几个印伽,应当可以更加保险一些。
    只要以后每隔一些年岁都来把封印重新加固一次,问题就不大。
    他点印收手,在泛着淡金色的阵印上方轻轻搓了搓指尖,散下一点烛屑,算是大功告成。
    谁知刚转身,缩地成寸的法诀只掐了一半,迎面一支攻势极其霸道的银枪便疾射而来。
    随着利器而来的,还有一声怒火冲天的妖孽!敢尔!
    弗禾:他轻巧地把头偏过一个妙绝的角度,颈边的鬓发被扬起轻飘飘的一缕,眼梢要吊不吊,只斜睨着,并指略略往那疾速划过的尖锐锋刃上敲击一下。
    真没新意。唇缝吐出几个字,蔑视的意味十足。
    他就不懂了,仙道中人一个两个的,朝他喊打喊杀时拿出的理论竟都能统一化。不是妖女就是妖孽,修仙把眼睛修坏了吗?
    银枪的箭头深深扎入土地,威力不容小觑,却在弗禾抬手之间尽皆化解,把发出攻势的人都惊呆了。
    年轻男人忌惮地看着他,候伺在山壁下方,未再轻易近前。
    是个半步元婴。
    弗禾叹了口气
    原来他从前这么弱啊。
    在以实力为尊的修界,果然还是做高修的滋味比较好。
    他还有急事在身,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于是眉毛也不抬,把诀续上了。
    第二次打断弗禾的是一座携火飞转的铁红色小鼎,炽烈的火苗滚烫,顷刻间就将他袍摆的一角化为了飞烟。
    啧。还有完没完。
    不等弗禾开口再说点什么,执鼎的白眉道人怒目圆睁,严词厉语喷吐而出:就是你这妖人往世间放出了如此多的邪祟,霍乱人间,其行可诛!
    得,他又成妖人了。
    我放的邪祟?弗禾轻嗤一声,真是平地掉下来好大一口锅。
    他傻了才接呢。
    不是。没有。弗禾掸了掸袖子,一脸被冤枉的无奈,苦笑着叹息道,怎么帮忙除了几年祟,吃力还不讨好呢。出来就要被追杀,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除祟?年轻修士明摆着不信,与白眉道人对视一眼,岭河一带近来多有邪怪作祟,我与师叔追至源头,此处仅有你一人而已。
    唔,只看到我人在这儿,就断定我做了坏事啊。弗禾瞥向分别堵截在他面前两个方位的仙修,实在受够了这种老俗的误解流剧情。
    下一刻,他毫不设防地摊开双臂,指指后方崖壁,正经修仙的,怨灵窝刚铲,封魔印尚温,不信来查便是。
    弗禾一脸光明正大,深知他表现得越畏畏缩缩,才越惹人怀疑。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可以解决就趁早解决掉,否则后患无穷,能掰扯出千八百集的狗血神剧。
    白眉道人拦住年轻仙修的动作,眼神里多有探究和疑虑,想了想,还是抱着鼎缓缓近前:老朽来探,添儿退下。
    这句添儿,惹得弗禾多看了那男修一眼。
    男修瞪着眼睛瞧他,横过枪,徒劳又执着地防备着。
    白眉老道的修为跟弗禾应当不相上下,真打起来他估计只占个容貌优势,但越是高境界的修士,顾虑的东西也越多。
    弗禾虽年轻,却很有一种让人摸不透底的神秘之感,这感觉并非只来源于那张遮了半张脸的面具。而是老道从没在仙国里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愣是一点底细也看不出。
    虚神境不是大白菜,哪儿都能长出来,在各自的底手没显露之前,他绝不会拿好不容易达到今日成就的修途开玩笑。
    而封魔印伽这种东西,即使各家有各家的不同,稍有见识的,也能认个七七八八。
    白眉道人肃着脸,认完印,又往弗禾这里看了一眼,好半晌道:是封印,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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