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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想被他吸血——蒲中酒(21)

    如果今天不是因为自己一直低着头,那几个血族又没有多在意他,没有注意他的眼睛,那么他可能得不到和少年现在面对面的机会。
    少年见他点头,又倏地低头,感觉有些奇怪。
    他觉得对方是太腼腆了,决定主动引入话题:你的眼睛很漂亮你叫什么名字?
    倒不是撒谎或者场面话,少年觉得那双眼睛确实很漂亮。
    偏冷色调的绿色,青黑,暗藏颓势,他第一次看到这样苍绿色的眼睛。
    伊萨尔。那人低着头答。
    少年判断不出他的年龄,但是对方好像比自己还矮一些,便故作年长,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孩子,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对方不肯抬头,他便强硬地挑起了伊萨尔的下巴。
    确实是苍绿色的眼睛。
    少年松开手后,伊萨尔半敛起眼眸,心中忐忑仍旧问:您不觉得我的眼睛肮脏吗?
    他不清楚自己在希冀着什么,但是看到面前的少年,他就重燃起了被扑灭在黑夜里、掩埋在冰窟中的希望。
    但是,不可能的。
    伊萨尔又在心里列举了一堆不会自己被接纳的理由。
    如果不抱过多希望,就不会有太大的失望落差。
    他在绝望与希冀中徘徊。
    对方一句话就可以掌握他的心情
    少年疑惑地歪头,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觉得很好看啊,像玻璃珠子一样。
    少年接着说:在最新破译的失落弥度州文字中,伊萨尔是漩涡的意思。
    你的眼睛像漩涡一样幽深、神秘。少年靠近了伊萨尔,将那双眼睛看得更清楚,他一直喜欢神秘的未解的事物,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弯起眸,嘴角浮现酒窝,我很喜欢你的眼睛。
    伊萨尔木然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在冰冷的年月里,还没有人对他用过喜欢这个词。
    被赞誉为漩涡的眼睛。
    他第一次接受赞美。伊萨尔低头。
    他开始有点喜欢自己的名字了。
    连着这双招来灾祸的眼睛,在看向少年时,他好像也不那么讨厌了。
    伊萨尔?少年问,你多大了?
    血仆血仆,他不确定能不能雇佣童工。
    伊萨尔答:殿下,上个月已经成年。
    ???
    少年的黑眸里现出真切的疑惑。
    他把伊萨尔弟弟的称谓咽回去,又想到刚才自己喊人家好孩子
    嗯你要多喝牛奶。少年一脸严肃,比划着身高,你可能还没有我高。
    少年没有想到,他只是这么一个建议,加上给对方补血送了一堆营养保健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的血仆迅速窜高,半年后就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
    当然这些还是后话。
    你的血液味道很不错,只比我兄长的稍微差一些。想起了什么,少年又皱起眉,鼓着脸,不,你的味道比他的要好多了。
    说完刚才的话,少年才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成为我的血仆吧。
    我已经吸食了你的血液。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低头解开睡衣的扣子,你咬我一口,喝到我的血,我们就可以签订初拥契约了。
    他解开了三枚纽扣,皮肤白得晃眼,锁骨分明而精致,单薄雪白的身躯得以窥见一角。
    少年偏了偏头,脖颈的线条优美,黛青色的血管在白嫩的皮肤之下。
    他扁扁嘴,看起来有点委屈,小声地说:不过你要轻一点哦,我比较怕疼
    伊萨尔半阖苍绿色的眼眸,像受了蛊惑,凑近了雪白的颈侧。
    扑通一声,有什么从远处的海缸中破水而出,摔到地板上。
    泡泡!
    少年还哪管什么初拥,着急地蹦下床。
    ☆、第28章 028
    少年说自己的名字叫作亦止, 取自于古华语诗文的亦既见止,我心则说,伊萨尔没有上过学,这个世界上所有种族的魔法天赋都是与生俱来的, 只是强弱有差距, 但是, 他没有, 他的精神力完全无法与任何一个魔法元素达成共振。
    他不具备上学的资格。
    伊萨尔理解不了古华语诗文的意思, 但是这不妨碍他在看到少年之后认为那句古诗词很美。
    应该是非常优秀的诗文作品。伊萨尔看着灯光下的玉面少年,想。
    对不起啊泡泡, 昨晚我的几个同学来开派对,我怕吵到你就把海缸的隔音小阵法开了, 结果忘了关亦止小心地把摔到地板上的鱼捧起在手心里起来, 你还好吗?
    海缸上附着的隔音小阵法,不仅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海缸里想传达到外面的声音也会被隔绝。难怪泡泡整个白天都没说话亦止担忧地蹙眉。也许该修改一下阵法,把双向隔绝改为单向隔绝。
    伊萨尔看见拥有墨色渐变深蓝鳞片的鱼, 用鱼尾在少年柔软的手心扫了扫, 张嘴是一个水泡泡,泡泡在灯光照耀下看起来流光溢彩。
    深海鱼说话了。
    地板很凉,你还没有穿鞋。
    是正常的人声, 质感特殊,像冰棱相击。
    亦止被说了,扁扁嘴:哦
    他把鱼放回海缸, 关闭了隔音小阵法, 正转身准备去穿鞋, 就见伊萨尔将家居鞋放到了他的脚边。
    少年乖巧地把脚放入家居鞋里。
    他的脚很白, 脚趾幼嫩还泛着粉,趾甲被修剪得圆润平整,腕足的线条流畅又漂亮。
    伊萨尔慌乱地抬首,对面海缸里的深海鱼在冷冷地打量着他,似乎下一秒就会露出口中的尖牙以威胁。
    来自深海的鱼,哪怕不全是凶恶的样子,残忍的性情却是统一的。
    但在少年转身时,深海鱼迅速地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游到海缸玻璃壁前,摆了摆尾,温驯地吐了一个水泡泡。
    止止。深海鱼在这几天里见过了前十个被送到少年面前的预备血仆,他是你最终的选择吗。
    亦止听到深海鱼问的话,回头犹豫地看了伊萨尔一眼。
    伊萨尔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他或许有些紧张,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经开始沁汗了。
    流亡了很多很多年的人,在等待一个被少年领走的机会。
    伊萨尔,你的家人同意吗你成为我的血仆?亦止担心地问。他知道有一半多的人类都像教廷那群道貌岸然的人一样,对他们厌恶至极,不同意的话,我可以找其他办法把你变回人类。
    预备役血仆低着头,背光。亦止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听见稍显嘶哑的声音。
    我没有家人。他说。
    亦止闻言微怔,缓慢地眨了眨眼,抬步走到他面前。
    我很抱歉。亦止抿了抿唇,深感语言的无力,于是轻轻地揽住了伊萨尔,对方明明比他大了三岁,但是身高只到他的耳朵,向来作为最小的孩子受到宠爱的亦止,突然有了种要照顾弟弟的责任感。
    亦止抱着他,安慰地拍了拍伊萨尔的后背,没事的,虽然说是血仆,但是你可以把我当成家人朋友对待!
    伊萨尔的身体僵直,他像生锈的机械造物一般,动弹都困难,生涩得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少年的睡衣衣扣解开后还没有系回去,抱人的动作让他的脸就埋在洁白光滑的颈窝,有糖果的甜香和清晨的草木气息绕在他的鼻间,伊萨尔觉得自己的耳尖发烫,脸上也升起了温度。
    他还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反应,伊萨尔的眼睛慌慌张张地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就注意到前方海缸中的深海鱼冰冷冷地盯着他,见他看过来了,一摆尾击起大片水花,飞过来的水凝成冰晶砸到他额头上。
    像丢过他的石子,的。
    伊萨尔下意识地闭眼,睁眼时冰晶已经化为水,滑落到少年的颈窝。
    亦止被冰得一颤,疑惑地问:你哭了吗?
    少年又是好一通安慰,最后直接问:初拥还没有进行完,你先咬我吧?
    伊萨尔看到后面的深海鱼有些翻白了。
    全血族都知道城堡的那位殿下有了血仆。
    城堡里一直担心少年吃饭问题的血族们都松了一口气,心中悬的石头落地了。
    只是过了几天,他们又觉得血仆实在太黏着殿下了。
    像个小尾巴一样,没有安全感地,于是整日跟着少年,形影不离。
    进行了初拥仪式后的血仆,会从低等吸血鬼又转化为人类,一般血仆的主人只是将对方当作储备的粮食,只有进食时间会见面。
    但新来的血仆,颠倒了自身一直以来的作息,整夜整夜地跟着少年。
    原本近身服侍的女仆传出消息,殿下甚至允许了对方在自己的房间打地铺。
    殿下的血仆,太逾矩了。城堡里的其他血族心里冒着酸气想,随即又遗憾。可惜殿下看不上他们的血液。
    在血族的领域里,午夜总是略显喧嚣。
    古朴的时钟挂在图书房的墙上,爬墙藤静静缠绕着雕花钟边框,滴答滴答,时针悠悠地转到三。
    空寂的图书房响起沉闷肃穆的钟声。
    亦止从大叠的资料书中抬起头,看见了坐在对面拿着书的血仆。
    他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一些故事书。伊萨尔掩饰不住局促。
    亦止疑惑地微微蹙眉,感觉哪里怪怪的。离开座位,绕到血仆身旁。
    他歪了歪头,发出疑问:可是你的书都拿倒了啊。
    伊萨尔手心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差点拿不稳书,他急急忙忙地把书倒回来。
    但即使是正回来了,书页上翻飞的字符对他而言,仍然如同天书。
    伊萨尔低头,视线落在桌下的黑暗处,心中惴惴不安,甚至想藏入桌底。
    抱歉,殿下我不识字。
    说出这句话,他感觉心中被迫放弃了什么,空落落的。
    殿下会嫌弃他吗?伊萨尔回忆起带他回来的血族,一路上骄傲地罗列殿下拿了什么什么竞赛的金牌、银牌。
    少年的世界,离他太远了,伊萨尔仰望也不能及。
    对方身边的应该都要是同等厉害的人物,他愈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如同沾到白纸上的墨迹,异常突兀。
    伊萨尔怯懦地想逃避少年的回答。
    亦止是稍微出乎意料地发出一声啊,随后笑道:那我来教你吧。
    少年站在他身侧,单手撑着桌面,侧身看过来,如落日般浪漫的眼睛倒映着他,仿佛他也融入了夕阳的背景中。
    他第一次晒到这么温暖的阳光,在另一个人的眼睛里。
    教了一个暑假,伊萨尔将常用字词认得七七八八,而写出来的字却始终歪歪扭扭像喝醉了一样倒在纸张上。
    不过亦止并不着急,他当老师当得很愉快。
    小先生。伊萨尔和往常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您明天要去学院报到了吗?
    亦止听见那个称呼,无奈地弯起嘴角。
    血仆一开始喊他殿下,后来向着他学字,就改口喊了先生,亦止知道,他们人类那边将教书者唤作先生,但他还是抗议道你都把我喊老啦!
    于是血仆在先生之前加了一个字。
    嗯,你要乖乖待在家里啊,我周五放学就回来了,周末还教你写字。亦止下意识地想摸摸伊萨尔的脑袋,但是对方已经在一个暑假内迅速窜高,和他一样高了。
    摸头变得困难了一些。
    伊萨尔却乖顺地低下了头,将少年收回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我会很听话的。先生。
    二楼高处的血族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凤眸微眯。
    少年离家后,伊萨尔又变回了人类的作息,一是熟悉,二是为了避开其他的血族。
    他不擅长与其他人交往,所以不如不见,他只思念着亦止。
    图书房有一面玻璃墙,墙外是大片的花圃,玫瑰与蔷薇错落有致地盛开,靠近围墙的是连绵的冷杉丛,蓊蔚洇润。
    夕阳给事物都镀上一层金色光晕。
    是日落。
    却不如先生眼中的好看。
    伊萨尔出神地望着玻璃墙外,抄写字帖的手无知觉地一遍又一遍写上少年的名字。
    图书房大门吱呀打开,在空寂的室内很刺耳。
    伊萨尔恍然回神,看到满页的亦止,突然意识到什么,火烧般把纸张包在手里捏成一团,背后冷汗淋漓。
    他太逾矩了。
    他的对面坐下了一个高等血族。
    如血玉般的丹凤眼中是淡漠的薄凉,五官深邃,轮廓线立体分明,肤色是冷冷的白。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气势便不怒自威。
    伊萨尔知道对方的身份。
    对面的男人和他说了些什么,声音冰冷而磁性,伊萨尔左耳进右耳出,心思全放在手中的纸上,成团的纸张被他捏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皱,再后来逐渐被汗浸湿,墨水糊得不成字样。
    男人离开了,伊萨尔匆匆地跑到玻璃墙外的花园。
    空气仿佛还带着阳光的味道,他急促地大口呼吸着,仿佛刚才被噬人的猛兽掐住了脖子,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在蔷薇花丛下挖了个坑洞。
    不经意间,荆棘刺破了手指,划破了手背,猩红的血和泥混在一起。
    伊萨尔白色的内衬沾上了污迹,被汗水肆意扩大。
    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挣扎在泥里,眷恋着落日。
    伊萨尔把这个秘密埋在了蔷薇花丛之下。
    至于刚才那个男人说了什么,伊萨尔并没有留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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