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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怀了前世叛将的崽(重生)——止宁(15)

    屏风一撤,下人们端来了洗漱等用具,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说是猊总掌让人备下的。
    李元悯会心一哂,一番洗漱后,便披着发坐在桌前细细啜饮那碗醒酒汤。
    一碗很快见底,他放下了羹勺,便有小厮来报,何参领亲自护送倪英一众人回府了。
    小厮面上义愤填膺:奴才从未见过小姐这般狼狈模样,浑身脏污,活像个乞子,听说那官监污湿恶臭、虫鼠横行,也不知小姐一夜受了多少的苦那巡台府着实可恶。
    倪英性子大方、向来无尊卑规矩,府中上上下下都极为喜爱这个明艳活泼的少女,小厮也知广安王一向疼她,忍不住逾矩告状,他愤慨的嗓音带着一丝心酸,哑声道:
    殿下,小姐这会儿正在院外候着见您呢。
    李元悯连眼皮都未曾抬,只端了香茶漱口,淡淡道:不见,承本王命令,押她去书院抄十遍《礼辞》,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才给饭吃。
    他瞟了一眼那脸色微变的小厮,若是谁敢偷偷送食,那便一并关了。
    小厮面色一紧,不敢再多说,他深知自家的主子虽不是那等酷厉肃严之辈,但做好的决定便不会容人置喙。
    当下小心翼翼端了空碗传令去了。
    吃了早膳,李元悯自行去了书房处理前两日压下的公务,待下人来传午膳的时候,他依旧没见猊烈回来,问了近卫,说他不在府内,一早便去了郊外练场。
    李元悯摇头叹笑,连着几日操练,也不知那些府兵该如何抱怨了。
    日落时分,早上的那位小厮来报,说是倪英已将《礼辞》抄写完毕,这会儿正等在外头。
    李元悯将杯盏一推,让她进来了。
    没一日的功夫,倪英便憔悴了不少,头发乱蓬蓬的,麦色的肌肤上几道灰黑的污渍,原本灵动的双眸泛红,紧紧闭着唇,受了天大委屈般地看着自己。
    李元悯原本板着一张脸,看她那等可怜兮兮的模样,当下便心软了,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过来。
    倪英原本还咬着牙根想着要质问一番,然看见那含着心疼的温柔目光,眼眶瞬间蓄满泪水,立时扑在李元悯的膝盖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李元悯摸了摸她的脑袋,心间叹气,他何尝不知道她受了委屈。原本袁崇生答应昨夜便送她回府的,但李元悯有心让这帮孩子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便婉拒了。看见倪英这般狼狈模样,心下便有几分悔意,但纵然如此,他也只能硬起心肠训她。
    可知道轻重了?
    膝上的少女哭得一抽一抽的,双肩耸动,并不回话,李元悯知道她素来性子拧,怎会轻易认错,这会儿在他面前哭成这般,已是极致了。
    无奈叹气,摸了摸她的头,唤人端了热水进来,亲自给她沃了巾帕,抬起那一张小脸来为她拭去脸上的污渍。
    倪英抽噎着:明明明明便是那狗官仗势欺人
    她断断续续将那日的情形合盘托出。
    原来,昨日他们一行人去了庙会,正巧遇见袁崇生的仪仗往庙会路过,开路的侍从策马过快,竟将一老妪的菜摊踩烂。那侍从非但没有半分愧色,仍自挥鞭大声叱责,倪英看不过眼,便上前理论了一番,不想越闹越大,两拨人马竟撕打起来,倪英一行虽多是少年,但猊烈一向操练得狠,自是个个矫健猛悍,原本是占了上风的,却不料袁崇生竟遣了安防的郡守军来,双拳难敌四手,百余兵士二话不说围合起来,将他们一行人给抓了入狱。
    倪英哭得鼻尖通红:殿下哥哥,你告诉我,我何错之有!
    李元悯叹了口气,来,把脸擦擦。
    她当然没错,但这个世上,根本便不是是对错的问题,袁崇生一则闹市纵马行车、二则私自调遣郡守军、三则不敬藩王,这三条无论如何辩驳,条条都是大罪,他既非那等作死的蠢物,这般公然作为,便是朝中有人撑腰,压根不必畏怕一位有名无实的藩王修书弹劾。
    他擦去了她脸上最后一块污渍,并不回答,只摸着她的头,让她趴在自己膝盖上,尽情倾泻心中的不忿。
    倪英多年未这般哭过了,只觉得委屈不已,又觉得愤恨难安,恨不得当下御马持剑,冲进巡台府将那狗官给刺一个透明窟窿,她哭得一塌糊涂,甚至将李元悯的下摆哭湿一大块,然而对方却只是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如同哄慰一个幼儿一般。
    八岁之前的记忆已很是久远,久远到像一个记不清的悲惨梦境,自她来到岭南,便是这广安王府的掌上明珠,殿下疼他,哥哥宠她,她向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却不想遭逢这么憋屈的一出,原本想着回来大家会好好安慰她的,可早上阿兄亲自去官监内只瞧她身子无恙后,便冷着一张脸离开了,连一向疼她的殿下哥哥也如此狠心,罚她抄了一整天的书。
    她委屈不已,哭得狼藉一片,可却在这样温柔的抚触中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没有爹,没有娘,却在殿下哥哥这儿,得到了跟别人一样的东西。
    她渐渐停止了哭泣,只静静趴在那被哭湿一片的膝盖上,一抽一抽的。
    半晌,耳边浮起李元悯幽幽一声叹气。
    阿英,这个世上并非道义在身便可以的,你还小,日后便知道了。
    倪英猛然抬起头来,一双带泪的眼中点点倔强。
    难不成往后我都要昧着良心,任这些恶人胡作非为么?
    当然不是,李元悯将她扶了起来,拉了一旁的座几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顺手将她面上的碎发捡到颊边。
    我知道我们的阿英是个行侠仗义的好姑娘,最是见不得丑恶,然而有时候这世间的恶人比我们想象得更可怕,可怕到连我们行侠仗义的资格都没有,难不成我们便要直愣愣地冲上去,什么也改变不了,便这般白白地赔进去?
    我就是不服!倪英咬着唇,她无处反驳,只觉得不甘。
    所以,我们要变得强大啊,只有强大了,才能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李元悯顿了顿,轻声道:殿下哥哥答应你,努力变得强大,以后再不让阿英受这种委屈。
    哼!倪英心里高兴,擦了眼泪,却还是挂起油壶:那你为何还要罚我抄写《礼辞》?我手都不听使唤了!
    她伸出十指,上面有墨水污渍,也不知是否一边抄一边拍案。
    李元悯哑然,正待笑,却是忍住了,让你抄是让你长长记性,往后遇到事情先冷静掂量掂量自己,还能不能这般冒冒失失冲上前去!
    看着她瘪着嘴角的倔强模样,李元悯知道她已然明白个中道理,便移了话题:肚子饿了没有?
    倪英揉搓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抬着眼瞧了李元悯一眼,又低头下去,赌气似的:早饿了!
    李元悯大笑,捏了捏她的脸:快去沐浴梳洗一番,这灰扑扑的,哪里像我们广安王府的掌上明珠了。
    他眼角带着几分促狭:我让厨房准备了阿英最喜欢的蜜烧乳鸽,现烤的,啧,香的很。
    倪英瞧着那双带着笑意的温柔眉眼,心里想着,她也一定要变得强大,跟阿兄一起,保护她的殿下哥哥。
    第22章
    待晚膳时分,在外操练的猊烈终于回来了。
    刚踏进前厅便见李元悯挽着袖子正给倪英剥着金乳酥,倪英一双眼巴巴地瞧着人手里的东西,早晨在狱中见她时,还是一副脏兮兮的落魄模样,这会儿已经休整一新,只眼皮稍带着些红肿,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活泼明艳的模样。
    李元悯抬头,见是猊烈,不由喜道:阿烈。
    倪英亦是高兴,但看着他的脸色,立时收了面上的雀跃,嗫嚅着:哥哥
    猊烈冷冷地看着她,可记住了?
    倪英咬着唇,轻轻点头,比起李元悯,她对自己这位同胞兄长更为畏怕。
    倒是李元悯替她解了围,笑着道:好了,方才我已训了一顿,阿英也保证不再有下次了,今日她空着肚子在书房里抄了一天的书,也该长记性了。
    倪英怯怯瞟了他一眼:阿兄,往后我不会如此莽撞了。
    猊烈稍稍点头,这才似是不经意般看了看一旁的李元悯,半晌,轻声道:殿下可还难受?
    已是无碍,虽额际仍有些胀痛,但见着猊烈不知怎么的便注意不到了,他眼中露出不自觉的欢喜:阿烈,昨夜有劳你了。
    瞧着那一双含着水意的清醇透亮的双眼就这么盯着自己,猊烈心间莫名一痛,又听得他催促:快坐下吃饭吧。
    一边吩咐布菜的小厮让厨房加菜。
    猊烈别看目光坐了下来,端过饭碗,默默地吃了起来。
    自他一进门,李元悯的目光便在他身上,怎注意不到他的不对劲,只此时不便开口问询,只给他夹了菜,猊烈一概受了默默地吃。
    倒是倪英见兄长不打算找她的麻烦了,心情立时松快许多,她生性乐观,当下又起了话痨,叽叽喳喳地与李元悯说昨夜谁谁被地牢里的老鼠吓破了胆,谁又偷偷往狱卒身后甩泥巴云云,似是全然忘了方才还为此事哭得稀里哗啦的。
    李元悯自又借着机会提点几句,而猊烈一贯冷面不语,低头吃自己的饭。
    李元悯顺手舀了碗汤推到他面前:把这鸡汤喝了,看你眼下都青了,是不是昨夜睡得不好?
    猊烈筷头一僵,沉默片刻:没。
    纵然是倪英这等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注意到自己阿兄的不对劲,她咬着筷,黑亮有神的杏目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哥哥。
    阿兄,你到底怎么了?
    她眼尖,立时看见了猊烈衣襟处露出的一块白色的东西,她咦的一声,伸手过去,将那劳什子抽了出来。
    帕子?
    未及观察样式,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夺了回去。
    猊烈冷着脸,将那帕子塞进袖中。
    倪英怔忡片刻,突然明白过来,惊喜地:阿兄!你有心上人了?!
    她似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一般,兴奋地拉着座几靠近了去。
    是哪家的姑娘呀?我认不认识?可千万不要是那东街那个李家女,太矫情了!
    李元悯愣愣地看着猊烈,对方只眉目冰冷地埋头喝汤,似是默认了一般。
    一股奇怪的感觉没来由地窜上心间,叫他很是不适。
    殿下哥哥?
    李元悯僵住的手指轻轻一动,回过神来,
    啊,这样。
    他捏了捏手指,稳住了心神:挺好的。
    猊烈猛然抬头看他,却见那人一双如水若岚的眼睛依旧那般温柔地盯着自己。
    若真有中意的本王本王便替你好好打算一番。
    言语无刃,却比刀锋更利。
    猊烈面无表情,但若仔细一点,便会发现他藏在桌下的手已紧紧握成拳头,骨节发白。
    他喉结一动,极艰难地吞下心间涌起的糅杂了愤怒、失望、痛楚的苦水。
    不必了。他将汤碗端起,一口将剩余的鸡汤饮下,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院外走去。
    嚯,阿兄害羞了!倪英瞪大了双眼。
    李元悯按了按心口,仍无法适应那里异样的感觉。
    他想,所有人都会长大的,便是阿烈,有一天也会因为一个心爱的姑娘离开自己,这么多年,他已然习惯了这个沉默的青年待在自己身边可他已经十七岁了,马上便十八了,是个可以成家的男人了。
    念此,李元悯蓦地感到迷茫、怅惘。
    他多年未有这样的时候了,空落落的,感觉心里什么东西被挖了一块似得。
    殿下,你在想什么?倪英仰头看他。
    李元悯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就是感觉时日太快了些。
    虽然眼前人依旧带着那样温柔的笑意,可倪英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奇怪地抓了抓脸。
    ***
    自那日起,李元悯已是多日未见猊烈了,他少有在王府的时候,几乎都宿在郊外练场。
    估计跟那帕子的主人相会呢。倪英挑着眉笑嘻嘻的,想起她那些偷藏起来的话本,郎情妾意的故事她可看了不少,念起自己那冷冰冰的兄长也有情窦初开的一天,倪英忍不住想一探究竟到底哪家的姑娘这般本事?
    殿下哥哥,你说是吧?
    李元悯听了,也只能跟着笑。
    清明过后,雨水渐渐少了,白日是一天比一天长了。
    李元悯再一次从睡梦中醒来,先是惯性般地伸手撩开那纱幔,所见依旧空空,他默默地盯着半晌,长长呼了一口气。
    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可也不知该做什么,就那么保持一样的姿势呆坐了许久。
    今日是他与他的生辰啊。
    二十一年前的一天,他降生于这个世上,过了三年的同一天,另一个孩子也降生了,他们谁也不认得谁,可命运就是如此神奇,让他们傍在一起,相依为命地度过这些年。
    初来岭南的那一两年,俩人几乎没有过过什么像样的生辰,后来日子好些了,才每年互相提点着,从不曾忘记过。
    可他已经好些天没有见过阿烈了。
    李元悯心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说不清,道不明。
    ***
    旭日东升。
    阳光从练场的毡房外照射进来,猊烈躺在床上,浮着灰的光线洒在胸口的麦色肌肤上,有着微微的热度。
    他烦躁地扶着额头,一股自厌油然而生。
    他已经连续梦见他好些天了,裆中黏湿冰凉,是他作恶的罪证。
    他是那么卑鄙、阴暗、邪恶地在梦中一遍遍玷污他,占有他。
    可明明对方用那样澄净温柔的眼神,信赖地看着自己。
    他就是一只恶心、贪婪、残暴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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