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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小吏(穿越)——长生千叶(61)

    又来了,卫州吁进宫,三次进宫,三次都是为了册封一事,毕竟他乃是篡位而上的国君,名不正言不顺,朝中一堆的人准备反了他,如果能得到天子的承认,朝中那些人便无话可说,只能老老实实的闭嘴。
    姬林躺在榻上,他的脸色苍白如雪,透露着一股衰败与荼蘼,咳咳!的咳嗽出来,每次咳嗽,都有血水抑制不住的顺着唇角流出来。
    姬林声音沙哑无力,说:寡人中毒,原是你们的手脚?只为了让寡人册封卫州吁为卫侯
    石厚还是一点子也没有避讳,坦然的不辩解,看起来是默认了,淡淡的说:天子明鉴,其实下毒一事,您当真是误会了寡君。
    卫州吁点头说:无错,不是孤下的毒!
    石厚说:天子即位之初,小心谨慎,试问寡君想要给天子下毒,又如何能得手呢?
    虢公忌父也十足有此一问,就算卫州吁因为卫侯的爵位记恨天子,想要给天子下毒,但是他又如何能得手的呢?
    卫州吁和天子并不亲近,天子的饮食起居都有规定,不管是吃穿用度,都有专门的检验,唯一
    唯一没有经过检验,便入口的,只有祁太傅端来的美食。
    起初虢公忌父也这么想过,因为只有祁太傅下毒,天子才能中毒,但虢公忌父又不相信祁律是这样的人,因此根本无解。
    石厚笑说:这毒的确是通过祁太傅之手,送到天子口中的,只可惜,怕是祁太傅此时也蒙在鼓中,不知这毒到底从何而来。
    姬林眯眼说:从何而来?
    呵呵石厚轻笑一声,他的脸上挂满了欢愉,那是一种掌握时局的快感,无论是大名鼎鼎的周公黑肩,还是叱诧疆场的虢公忌父,亦或者是刚刚即位的天子,都被他顽弄于股掌之中,这种感觉是一种享受,回荡在石厚的心底,还会上瘾
    石厚松开了剑柄,啪啪!拍了两下手,很快,太室的殿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走进来,他低垂着头,恭敬本分,纤细的身材很单薄,进来之后立刻跪在地上,叩头说:小臣拜见宗主。
    众人看向那走进之人,他口称小臣,也就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奴隶,定眼一看
    怎、怎么是你!?
    第一个大喊出声的人竟然是卫州吁。
    卫州吁吃惊呐喊,眼珠子恨不能夺眶而出,一脸的瞠目结舌,按理来说卫州吁可是石厚的友军,没道理卫州吁会如此震惊,但恰恰如此,卫州吁震惊的无以复加。
    因着那跪在地上作礼的小臣,面目俊秀,美人鹅蛋脸,双眼微微狭长,天生一股清冷不胜之姿,长得颇为柔弱,年纪也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便是卫州吁日前在街上,与祁太傅大打出手,争抢的那名嬖童!
    獳羊肩!
    獳羊肩?!卫州吁大喊:怎么是你!?这是怎么回事?!石将军,这嬖宠,到底怎么一回事?!
    石厚看着众人震惊的目光,那种愉悦的感觉又席卷而来,他不急不缓的笑着说:如君上所见,这獳羊肩,正是我石氏家奴。
    獳羊肩本是石厚的家奴,这一点子让卫州吁大吃一惊,说:孤孤竟听不懂了,这獳羊肩是你的家奴?怎的怎的变成了孤的嬖童,又被祁律给抢了去?
    石厚不急不缓的说:君上有所不知,其实这小奴便是厚特意安插在君上身边的。
    石厚将看起来无害不胜的獳羊肩安插在卫州吁身边,他知道,卫州吁没什么能耐,而且喜欢美色,于是卫州吁不负所望,在街上上演了一副强迫奴隶的场面,正巧被祁律看到。
    石厚想要将细作安插在祁律身边,但是祁律不是卫州吁,他怎么可能有卫州吁那么好色?然,是人都有软肋,都有弱点,祁律的弱点或许就在于他不能眼见奴隶被鱼肉,却无动于衷。
    毕竟祁律是个现代人,在他的意识里,没有太多的等级之分。
    如此一来,石厚刚好抓住了祁律的弱点,让獳羊肩打入了太傅府的内部。
    能给天子用食,却不经过检验的,的确只有祁律一个人,但是能接触到祁律的吃食的,可不只是祁律一个人,除了膳夫和被关起来的齐国二公子纠之外,还有一个很容易被忽略掉的人,那就是
    獳羊肩。
    卫州吁听罢,又是震惊,又是后怕,石厚竟然把眼线安插在自己的身边,而且利用了自己去诓骗祁律,连带着自己人都被骗了,怪不得能顺利把獳羊肩安插到太傅府之中。
    卫州吁后背都是冷汗,但如今他就仗着石厚的能耐,也不敢多说什么。
    姬林看着跪在地上的獳羊肩,分明还是那样温和无害的眉眼,但是那模样,却和以前认识的獳羊肩不大一样了,整个人看起来冷清的好像冰刀子,麻木的跪在地上。
    姬林虚弱的说:原是如此。
    石厚说:如今天子知晓,为时不晚,寡君要求的不多,只要天子能写下文书,册封寡君为正式卫国国君,厚自当奉上解药,绝无二话。
    姬林却笑起来,年轻天子的脸色非常虚弱,笑起来竟有一种病态的俊美,说:石将军,咳咳倘或寡人真的册封卫国,你真的会拿出解药么?
    面对姬林的质疑,石厚眯了眯眼目,没有说话,因为姬林说对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册封与否,按照石厚那种心狠手辣的性子,绝对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既是如此咳咳咳姬林伏在榻边咳嗽着,唇角挑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寡人为何要听你一个逆贼摆布?!
    石厚没有立刻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收敛,青筋一点点的突兀、狰狞,浮现在额头上。啪啪啪石厚突然开始抚掌,说:好,天子说得好,想来天子的确是个聪明人,然,厚最厌恶的,便是聪明人。
    虢公忌父眯着眼睛说:逆贼石厚!奉劝你立刻交出解药,弑君大罪,你以为自己能活着走出太室么?!
    石厚似乎并不担心什么,淡淡的说:弑君的确是大罪,罪无可恕,甚至还要灭族,不过倘或天子是病死的,厚岂不是无罪?
    他说着,目光突然看向周公黑肩,慢慢走过去,一点点逼近黑肩。
    黑肩站在原地没有动,任由石厚一点点走近,石厚走到他的跟前,伸手轻轻的缕了一下黑肩的长发,笑着说:若厚没有记错,现今王叔病逝,天子年轻,还未能给王室留下一儿半女,如此一来,整个周王室便缺少了正统血脉,而周公您虽不是周王室的嫡系血脉,却是周公正统,亦是姬姓血脉,对么?
    虢公忌父眼看着他逼近黑肩,手背上青筋直跳,冷喝说:石厚!你休要挑拨!
    石厚笑起来,说:虢公,您为何如此紧张?倘或是心志坚定之人,厚如何挑拨,自是无能为力,倘或本就不是一路人,厚也无需挑拨甚么,不是么?
    黑肩眯着眼睛,眼神十足平静,似乎没听到石厚说话一般。
    石厚并不着急,食指绕着黑肩的黑发,似乎在把顽什么顽物,又说:周公已有僭越之举,你是个聪明人,难道天子真的能与周公放下隔阂么?别做梦了!
    石厚越发的逼近了黑肩,微微俯下身,在他耳边沙哑的轻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无能的天子,寡君便会拥立您为新天子,做一个天子,总比做一个看人脸色的狗,要强得多罢?
    石厚说着,还啪啪拍了拍黑肩的肩膀。
    虢公忌父冷声说:拿开你的脏手!
    石厚并不放开黑肩的肩膀,笑着说:虢公,别着急,你是否也想听听周公亲口所说?
    虢公忌父的脸色越发的差,因为他看到黑肩的面容突然有了一些松动,似乎在笑,似乎有些释然,似乎又有些贪婪。
    黑肩突然笑起来,他双肩微微颤抖,撇开石厚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伸手摸向石厚的腰间,嗤缓慢的铮鸣,竟然慢慢将石厚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
    石厚并没有阻挡他的动作,一来,黑肩的武艺并不出众,他是一个文臣,而石厚则是一个武将。
    二来,黑肩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那种贪婪的光芒,和石厚一样,他能感同身受,他们是一路人。
    黑肩拔下石厚腰间佩剑,果然没有辜负石厚所望,唰一摆佩剑,竟然将剑尖指向天子姬林。
    黑肩!你疯了!?虢公怒吼,几乎睚眦尽裂。
    黑肩的面容更加释然,他平举着佩剑,一步步往前走,逼近榻上的天子姬林。
    姬林似乎想要挣扎,但是没有力气,嘭!一声倒在榻牙子边上,又吐出一口血来,沙哑的说:黑肩,你要谋反么!
    黑肩却笑着,没有回答,一步步继续走近姬林,剑尖几乎扎在姬林的肩膀上。
    就在这个时候
    啪啪啪!是抚掌的声音。
    笑声从太室后面的北堂传进来。
    路寝宫中,太室之后还有一间北堂,北堂后面连着侧阶,换句话说,北堂有个后门,可以从北堂连接的后门进入路寝宫,只不过一般人不会走这个后门就是了。
    一个人影从北堂转出来,进入太室,抚掌而笑,那模样大有一种看热闹的样子,说:精彩,精彩!
    祁律?!卫州吁又是大喊出声,震惊的无以复加,说:你你不是在圄犴之中?!
    本该在圄犴之中的祁律,突然出现在王宫的路寝宫之中,这简直大出意料,就连游刃有余的石厚也吃了一惊,眼中划过一抹震惊。
    就在大家分神之时,唰!黑肩竟然将佩剑一扔,与此同时,本该缠绵病榻,万千不胜的天子姬林猛地一拍榻牙子,突然拔身而起,啪!一把接住黑肩抛起来的佩剑,长剑银光一闪,直接斩向石厚。
    石厚眸光一凛,快速后退,只可惜他后方还有虢公忌父,虽黑甲武士堵在太室门口,但是太室这般大,那些黑甲一时间没能扑过来,姬林的长剑已经快速而至。
    石厚反应迅速,立刻让开一步,长剑堪堪擦着面颊划过,哪知道姬林这动作只是虚晃,猛地一收,嗤!一声,反手直接将佩剑扎进石厚的肩膀。
    嗬!石厚闷哼一声,他武艺虽然超群,但是此时没有兵刃在手,而姬林同样武艺超凡,两个人对在一起,石厚立刻落了下风。
    石厚捂住受伤的肩膀,眼中划过一丝狠戾,说:你不是中毒了么?
    姬林手持长剑,长身而立,别看他只穿着一身黑色的里衣,但是一点子也不输阵,一抖长剑的剑尖,鲜血顺着血槽缓缓流下,滴落在太室的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声。
    姬林哪还有一点子缠绵病榻的模样,冷声说:这个问题,不若问问你的家仆?
    獳羊肩。石厚的肩膀还在滴血,鲜血从他的伤口冒出来,顺着指缝不停的流淌,他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侧头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獳羊肩。他的声音没有一点子疑问,而是笃定的叙述,沙哑的说:是你出卖了我。
    獳羊肩依旧跪在地上,他进入太室之后,似乎便没有说第二句话,只是说了一句拜见宗主,然后便没有了,一直安安静静,便仿佛一个摆设,一个背景。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犹如背景,犹如摆设的奴隶,破了石厚的大计!
    祁律从北堂走出来,笑眯眯的说:石将军,好计谋啊,一石三鸟,差一点子便让你得逞了。
    无错了,石厚的计策,可谓是一石三鸟,第一只鸟便是天子姬林,姬林一直不册封卫州吁为卫侯,一旦天子死了,便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这第二只鸟,则是齐国。齐国二公子纠与祁律走得很近,两个人经常一起出入膳房,天子中毒一事,齐国也牵扯在内。齐国可是如今仅次于郑国的大国强国,如果能因此削弱齐国,何乐而不为?
    第三只鸟,则是周公黑肩。天子一死,王室无主,肯定要扶持一个傀儡上位,而这个傀儡,便是名正言顺的姬姓周公了。石厚觉得,周公谋反过一次,想让他动摇再容易不过。
    祁律走过来,搭着周公黑肩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说:啧啧啧,你也不想想,周公忠心耿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怎么能叫你策反了去呢?再者说了
    祁律走近肩膀受伤,单膝跪地的石厚身边,第一次居高临下的看着石厚,说:再者说了,周公可是一只老虎,你想要养老虎当傀儡,律敬你是一条汉子!
    太傅,小心。姬林眼看着祁律走近石厚,这石厚可是一条疯狗,姬林生怕他疯起来伤了祁律,拦住祁律向后站了站。
    祁律继续说:只可惜,棋差一步啊,石将军你开头就走错了棋,用错了棋子,这一盘注定是个死局。
    棋子,说的正是獳羊肩了。
    石厚眼目充血,充斥着浓浓的血丝,眼中尽是不甘心,看向獳羊肩,沙哑的仿佛是一头恶狼,说:獳羊肩,你竟背叛于我!你可还记得,我是如何救你的?!倘或不是我,你早就被野狼分食,如何还能苟活到现在?你口口声声说要以死效忠,报答我的恩德,你这个不忠之人!
    獳羊肩依然跪在地上,他冰冷的目光突然晃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满眼愤恨的石厚,沙哑的说:小臣宁愿当年,宗主没有搭救。
    石厚的确搭救了獳羊肩,把他从狼嘴里拖出来,然而獳羊肩又被突入了另外一个狼嘴,让獳羊肩一日比一日变得更加自卑,一日比一日变得更加卑微,好像一只朝不保夕的蜉蝣。
    祁律听到石厚的质问,立刻走过去,将獳羊肩拉起来,拉到身后,冷笑着对石厚说:你是用什么脸面,来问他这个问题的?你是救了他么?
    獳羊肩的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口,他被安插在卫州吁身边,整日里被毒打,而这一切石厚都知道,也是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博取祁律的同情。
    祁律眯眼说:石将军贵人多忘事,律也是獳羊肩的救命恩人,还是石将军把他推进了火坑,才轮得到律来英雄救美,还要感谢石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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