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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那样舒心热闹的新年自打她梳起了垂在背后的那半数青丝便再没有了。
    此后的每一年, 从寂寥深宫到庭院深深深几许的王府大宅,都是柔成陪着她度过的。
    周遭一片热闹景象,远别父母的伤心人们互相取暖。
    今岁除夕, 四贝勒与敏仪一同入宫,请安、祭神、守岁, 弘晖、翼遥都跟着去了。
    留守在府里的众人是预备在宋知欢这里小聚的,宁馨、青庄、钮祜禄氏、耿氏都早早过来,众人在花厅里坐。
    花厅的暖炕又比暖阁里的宽敞, 铺着厚实的锦垫坐褥, 因一早烧了起来, 自然别处温暖不少。
    炕上又两张方形炕桌并着拼在一起,上摆着三四个大攒盒,盛着各样点心蜜饯, 又有一大盘朱橘、蜜柚、苹果、橄榄一类的吃食。
    另有红泥小炉滚着滋味酸甜爽口的青梅酒,再设一炉煮了青柑普洱茶。
    众人围着炕桌坐了一圈儿,透过玻璃窗子能见到外头小院里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景致,两红一白三株梅花亭亭玉立于白雪中,在小院的墙角凌寒而放,透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钮祜禄氏显然喜欢极了那三棵梅花,宋知欢轻轻看了她两眼,笑眯眯道:“你若实在喜欢,回头让柔成折些花枝儿给你带回去。”
    钮祜禄氏又惊又喜,忙谢过,宋知欢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那边辛娘捧着个青瓷冰裂纹荷叶边大瓷盘过来,盈盈一礼,眉眼温柔含笑,声音清澈如溪水潺潺,柔和入耳,音色清透,使人舒心,“这瓜子是现炒的,五香味儿,诸位主子尝尝?”
    青庄含笑应了一下,宋知欢叮嘱她:“你女儿不是来了吗?你下去陪她过年吧,不必顾着这边。”
    辛娘微微一笑,道:“主子早上给了压岁钱,那丫头喜得不知怎样!奴婢让她和小丫头们玩着,等会儿再去寻她,并不着急。”
    宋知欢点了点头,她对着身边人素来絮叨,此时不免忍不住叮嘱两句:“你们不常见面,你还是要多陪陪她,女儿亲人,你也得多和她亲近。”
    辛娘笑了笑,这才退下了,宋知欢四下里看了看,问道:“华姝还没到吗?”
    柔成摇摇头,刚要开口,忽听外边一叠声地“请二格格安”,宋知欢透过窗子往外看,便见和玉披着猩猩毡斗篷扶着侍女的手徐徐踏雪而来,携寒风大雪,面带愁绪。
    “和玉请宋额娘安,请诸位额娘安。”和玉入花厅内,一面解了身上的斗篷,一面对着众人欠身。
    “起来吧。”宋知欢轻轻一点头,青庄已揽了和玉上炕,连声催促,“快上炕来坐,炕上暖和。外头多冷的天儿,你们也没戴个兜帽,手炉也没带?”
    辛夷忙将一个花纹颇为新雅的瓷质小手炉递给和玉,和玉接过捧在手上,对青庄笑着道:“来时走得急,忘拿了。”
    说着,她又对宋知欢歉意一笑,道:“额娘本是要来的,偏生二弟弟下午开始发热,三弟又吐奶闹得厉害,额娘便留下照看,只让和玉过来了。”
    “这是小节,无妨。”宋知欢自炕沿儿旁的高几上取了清水沁着的茶盏来,为和玉添了些热茶,轻声道:“喝口茶水,暖暖身子。”
    和玉对着宋知欢笑了笑,谢过后端起茶盏慢慢饮了起来。
    耿氏倒了一杯青梅酒砸吧砸吧,觉得不大有味儿。
    青庄和她已混熟了,见此推推宋知欢,笑道:“人家嫌你的酒没味儿呢,还不快把你藏着的好酒热一壶来?”
    宋知欢于是道:“这有何妨,我这儿酒有的是,就怕耿妹妹喝不尽。兰陵美酒有之,绍兴陈年有之,慧泉好酒有之,陈年的女儿红亦有之。或要烈的,还有山西汾酒并烧刀子,只怕妹妹不敢入喉。”
    耿氏腾地眼前一亮,看向宋知欢的目光已然发绿了。
    青庄忍不住地抿嘴儿直笑,钮祜禄氏外头看着耿氏,等待着她的选择。
    宋知欢见耿氏纠结着久久没个结果,便吩咐柔成,“取些兰陵酒来热上吧,那酒也有些年头了,滋味也最好,‘兰陵美酒郁金香’,还是我学诗时磨着我母亲给我寻来的,只是我也不好酒,便压了箱底儿了。”
    “暴殄天物啊!”闻此,耿氏只觉心痛非常,竟然超常发挥说了个成语出来。
    柔成抿嘴儿一笑,退下半晌,捧着一壶热酒回来奉与耿氏,本欲取常用待客酒杯给耿氏斟了,宋知欢却道:“取槅子上那只和田白的小酒碗来,‘玉碗盛来琥珀光’,也算附庸风雅一回。”
    柔成含笑应是,转身从多宝阁上取了玉碗来为耿氏斟酒。
    耿氏眼巴巴看着那酒碗,只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见了心上人一般。
    众人瞧着有趣,以青庄为首,宋知欢助攻,钮祜禄氏难得下了凡尘也凑上热闹,哄着耿氏饮了大半壶。
    多年的陈酿到底醉人,耿氏脸颊这便发红起来,只是眼神仍旧清明,可见其海量。
    这时坐着又无趣了,小丫头们早已凑着去下房玩闹了,留着各人的贴身侍女在花厅里坐着,外间地上添了一桌,众人坐在厚厚的毡垫上,小声说笑。
    宋知欢放声唤柔成,“柔成?你去把那一副白玉的骨牌取来。”
    青庄忙道:“唉,不如换叶子戏来,抹骨牌还有人凑不上手。”
    宋知欢笑道:“骨牌足够了,宁馨是不沾这些的,再有一个和玉,她做小辈的,上了牌桌也是艰难,不如让她一边儿坐着看牌有趣儿。”说着,她又问钮祜禄氏,“会打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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