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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星(GL)——车攻(19)

    女人同她举杯,小殿下今天发挥很不错,真让我刮目相看。
    赫尔因希回想下午的那场比试,诚实回答:是您放水让我了通过了。最后那一招,我走神时,您完全可以只把我推出去。
    她只说她走神,特意避开中间发生的小意外,想让戴娅主动提起这件事情。这段回忆毕竟是她的,舰长阁下最有谈论它的资格。自己不明不白就参与了共鸣,某种意义上是不可控的冒失行为。
    再说,如果不是共鸣,戴娅也不至于大半夜的跑来找她,再把她拉来艾洛威特。
    回来的路上,将近半个小时,小殿下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撇开最初的疑惑不谈,共鸣代表着什么呢?
    共鸣需要高水平的精神力和精神融合度。精神融合度的界定模糊,却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提升方法:彼此越在意对方,针对对方的思绪越多,精神融合度越高。就像两个器件的频率越接近,越容易产生共鸣。这也是相互标记的AO之间通常能够有高精神融合度的原因。
    简单来说,她在琢磨戴娅的时候,舰长阁下也一直在想她。
    她越想越兴奋,激动又一点一点被疑惑淹没。既然现在戴娅来找她了,那就让她借着这个机会多多少少问清楚。
    既然这么在意她,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
    戴娅闻言也不再跟她虚与委蛇,伸手敲敲桌面:你看到了什么?
    您不知道么?赫尔因希看着水杯里的水反问。
    我刚才想了很多,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段让你陷进去了,戴娅坦诚。她抬起眼,好像在回忆比试时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不管是哪段,我都不希望你知道。
    是我冒犯您了。小殿下诚挚地道歉,但我也只能诚实地告诉您,我忘不掉。
    戴娅失笑,心知自己想到的都是些什么场景,同往常开玩笑一样揉了把她的头发,怎么,你还心疼我啊?
    自上次她们在艾洛威特闹僵,赫尔因希只身来麦林军区和上次夜航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又因为戴娅的动作悄无声息地拉近了。
    赫尔因希认真点头:是。
    舰长阁下蓦然沉默下来。她稍微移动身体,似乎想要离开位置到吧台里头去,最后却只端起水杯继续喝,回道:那您可真傻。
    小殿下瞥她一眼,淡淡地问:在您面前,有不傻的人么?
    小狮子脾气见长了,每说一句话都在怼她。戴娅哑然。
    就算您想让我忘掉,也要给我个正当的理由才对,赫尔因希凑近,檀木和桂木香气缠绕着两个人,厚重的气息让戴娅有点晕眩。
    赫尔因希状态不对。戴娅恍神,从下午到现在,木香都过为浓烈了。
    她是没有腺体,可没有丢失掉Omega对Alpha天生的气味敏感度。一个正常的Omega只要一闻到Alpha的信息素味道,就能迅速地反应出自己对这个Alpha的印象。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气味也有同样的感知。在远古时代,很多时候是这种本能一样的感觉促使AO配对成功的。
    对她来说,赫尔因希一直都又软又甜的,此刻一下子变得干燥又强烈,让她有点儿不适应。
    小殿下压着声音:到底为什么,我们会有共鸣?
    她提到共鸣这个词的时候,饶是戴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身体还是稍稍僵硬。赫尔因希扶着她肩膀把她转过来,手滑下去轻轻攥着她胳膊,注意着不去碰裸露的肌肤,只撒娇似的拽拽她衣袖。
    紫宝石一样的眼睛,在夜色映衬下熠熠生辉,神采飞扬,轻笑着问:我对您来说,特别到这个地步了么?
    她很开心。戴娅被她一扯,抬头撞进她眼里,轻而易举看到她的情绪。
    这话该我问你。女人闭眼,不想去看小殿下那张脸,伸手揉揉额角,我对您来说,特别到这个地步了么?
    话刚说出来,她就后悔了。
    她本来只想说些什么堵住赫尔因希的嘴,让她停下无休止的追问。话从她嘴里冲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几乎没过脑子,八成会把情况变得更糟糕。
    果然,赫尔因希一点儿没犹豫,您当然特别。
    她把自己逼到不得不回答的境地了。戴娅在心里叹口气,徒劳地转头避开她的目光。
    赫尔因希看她这样,眸色黯下去,离开她中规中矩坐好,手捏着杯子,紧了又松,咬唇等她开口。
    又只有漫长的沉默。
    有人跳下椅子,接着脚步声渐渐由近变远。
    戴娅见她往门口走,趴在吧台上把头埋进臂弯里去,鸵鸟一样闷闷地:赫尔因希
    赫尔因希猝然转头。
    脚步声又朝她的方向由远变近。戴娅没有改变姿势,眼睛压在手臂上都还紧紧阖着,逼自己说话:别问我我什么也不该告诉你。
    如果不是多少懂得戴娅的性格,赫尔因希几乎都以为她在怕自己了。
    没有回话。
    戴娅抬起头,发现小殿下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淡漠。
    见她抬头,赫尔因希冷笑,也没征求她许可,反身钻到她吧台里头绕着转了一圈,好像在找酒。戴娅张张嘴,没有阻止她。
    赫尔因希的观察力很强,又和戴娅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对她喝酒的习惯相当熟悉。尽管她大部分时间都酒不离手,但她喝得极慢,对量也控制有度。
    那种不顾价格一直给自己换一杯新酒的做法,其实是在避免她喝得太多。小殿下猜过去,她其实并没有自己之前和大多数人想的那样能喝。
    那就灌醉她。
    赫尔因希转过去,在戴娅看不到的地方又气闷地笑了一下,开口:我几年前对我的父皇母后许过一个愿望。
    她拎下来第一瓶酒,透明瓶装的伏特加,碰到吧台表面,清脆地咔哒一声,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紫罗兰堡曾经向全星际放出消息,意图购买一颗叫做远星的紫钻。
    没等戴娅回答,甚至都没看舰长阁下一眼,她顾自往下说:
    蓝钻很少,红钻稀有,紫钻则更甚。当时适逢他们相遇五十周年,他们说这不是值得全国庆祝的事情,但我认为相知相守毕竟难得,打算买来送给他们当做纪念。
    第二瓶瓶身细长的朗姆酒,第三瓶戴娅惯常喝的龙舌兰酒。
    戴娅托着下巴,只安静地听,不予置评。
    维洛列特有一个著名的钻石产区,据说几十年前曾经产出过紫钻。我顺着这条线索,跑遍了那个星系的大型矿区、拍卖场和交易集市。很可惜,紫钻毕竟是紫钻,稀有的不得了,我一点儿风声都没捉到。
    第四瓶白兰地,第五瓶金酒。
    新产出的紫钻找不到,那只能找已经在市面上流通的了。常常为人所知的未镶嵌紫钻只有一枚,就是远星。
    它上一次被人拍卖也是在维洛列特,仅有三克拉,但纯度极高,没有杂质,有市无价。买主据说是一位宝石收藏家,这种人通常不会镶嵌宝石,所以我很有信心能找到完好的它。可即使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维洛列特,甚至周边三国也都曾知悉,我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第六瓶威士忌。
    我母后安慰我说,没有关系,是他们两人和紫钻没有缘分。这种东西颜色品质在其次,里头包含的情义才最重要。于是我最后送了两颗蓝钻,父皇亲手设计的戒指,他们如今都还戴着。
    第七瓶蓝柑橘酒。
    赫尔因希站到吧台前,手上开始动作。戴娅从没有听说过小殿下会调酒,但事实是这孩子的手法自然又流畅。七种酒液在雪克杯里融合,和冰块碰撞,迸发出浓烈的酒香。
    她选了一只柯林杯,倒出满当当的一杯。鸡尾酒因为蓝柑橘酒的作用带上蓝色,清澈透明,像那晚的蓝潮。
    戴娅挑眉看着那漂亮的蓝色,只觉得胃疼又头疼。
    赫尔因希没如她想象那样把酒推给她。她盯着酒杯边沿,双手撑在吧台边愣神,但这并不是结束。我一直在想,找到这枚钻石。要是不能送给父母,那就留着给我未来的伴侣。如果我能找到,到时候也已找它多年,它不仅代表我的国家我的身世,更可见我情义深重。她戴上那戒指,就像把我拴在指尖一样。她到哪里,我都在她身边,总归跑不掉。
    小殿下直视着她,眸子里像有遍野的火焰在燃烧,恼怒里爆发出澎湃的热诚,又盖不住深层的温柔。
    她几乎要被那种眼神烫到,想要躲开又强压着自己不动。
    也许对您来说是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和愚蠢的浪漫,人生那么长,即使有所谓的标记,谁能保证两人一定会相知相伴,何况我可能根本不能标记她?赫尔因希顿了顿,但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既然这样喜欢她,就要牵着她,同她一起站上紫台,然后一生都不再和她分开。
    故事戛然而止。两个人,一杯酒。戴娅想要伸手把杯子托过来,轻声评论:那以后你的皇后一定很幸福。这些表面上的章程是元老院的底线,公然反驳元老院,连你父亲都不曾有过。你要做到这个地步,不容易。
    赫尔因希按住了她的手。小殿下笑笑,矮身,从吧台下捞出一瓶覆盆子糖浆来。
    戴娅对这些配料也都熟悉,很快猜出来她想做什么,指尖微颤,收回去扯着自己的袖口。
    一小杯覆盆子糖浆,从杯口浇下去。酒和糖浆渐渐交融,把整杯清透的蓝色染成了晶亮的紫色。
    赫尔因希给她拿了个杯垫,把杯子推到两人中央。紫红色酒液在灯光下微晃,冰块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是钻石在日光下闪烁。
    小殿下向她抬抬下巴:您总觉得我还是个孩子,不能喝烈酒。我这么听话,这杯酒我当然自己喝不了,就只能敬您了。
    您请吧。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戴娅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接了那盏酒,深吸一口气,唇压着杯口小口小口地抿。
    房间里只剩下她吞咽的声音和冰块碰撞的轻声。小殿下收了笑,看她蹙起的眉,知道她难受,却没阻止她。
    末了,戴娅把只剩下冰块的高玻璃杯轻轻放回吧台上。她神色如常,看上去很清醒,还有闲工夫点评:酒味太杂,颜色好看也没用。下次别把烈酒都放在一起。
    赫尔因希这才微笑着应了一声。她洗干净各类调酒器具,边洗边问她:您还好么,这酒挺烈的。
    我很好。戴娅又揉揉太阳穴,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明早还有授章仪式。
    赫尔因希走出吧台,让威廉帮她开门,扶门轻声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今天谢谢您。您晚上有个好梦。
    好。
    赫尔因希离开以后,戴娅靠着床沿坐下来,拍拍自己的脸,背无力地往下滑,差一点儿瘫在地上。
    威廉
    是。您有什么事?
    明天一定记得把我叫起来,准备解酒胶囊和清淡些的早点,不然我大概吃不下。
    赫尔殿下真够狠的。智脑通过摄像头看到她的狼狈样子,冷声评价。
    我惹的她,怎么能算她狠。戴娅懒懒笑道,要是我被人这样吊着,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再说,我也没有很醉。
    她爬起来撑着简单洗漱,就倒在床上不动了,脸上还染着潮红。
    威廉:您这样会着凉的!不要仗着体质好开玩笑啊!
    它想直接找赫尔因希,又怕戴娅不同意。万一舰长阁下早上起来发现了,把房间里的喇叭和摄像头拆了该怎么办,这简直比挖掉它的眼睛和耳朵还要残忍。
    哦不,这就是挖掉它的眼睛和耳朵。
    威廉沉思一会儿,觉得叫谁都不妥当,不知道第几次烦恼自己没有手脚。最后干脆招呼了一台家政机器人进来,帮戴娅收拾清楚,待在一边应急,智脑则调暗玻璃透光度和灯光,终于松了口气。
    晨光渐渐升起来,金芒洒满大地。威廉估摸着快到时间了,叫戴娅起来。
    叫了两次,舰长阁下毫无反应。威廉想过去,可能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毕竟阁下这几天缺少睡眠,昨晚又酒醉换爆炸摇滚语音包总成了吧。
    智脑给自己下载安装了替换语音包,又吼了戴娅两次。女人终于扶着额头睁开眼睛,颇为艰难地坐起来,眼神尖锐:威廉,刚才那个天雷滚滚的声音是你吗?
    只是为了叫醒您而已!我保证!智脑换回机械音,嚷嚷,不然我真的不会在您面前用的,拜托您别又让我删掉啦。
    删掉。戴娅起来,往浴室走去洗漱。
    隔壁的A级舰艇智脑都可以用软萌少女音,凭什么我一个S级的智脑,要天天用预设机械音啊。
    威廉,删除所有已下载语音包。
    硬性指令不可违背,这下连私藏的帅气少男语音包也保不住了。如果智脑有眼泪的话,此刻应该已经淹了舰长阁下的房间。
    威廉丧气,老老实实删了语音包,然后让机器人给戴娅上早餐,这些都是清淡解酒的点心,药也在,您慢慢吃,一个小时后到主甲板举行绶章仪式就好。我先发送一个备份去莱昂统筹身份核验。
    绶章仪式当天,也是艾洛威特的开放日。通常来说,上下总舰艇管制极严,非正式船员的人需要很久来申请临时船员ID,更别说有时申请了也很难通过审核最终拿到上舰资格。
    只有今天对于第一军区的孩子们来说是例外。只要他们愿意来艾洛威特参观,只需要进行一个短期的身份核验,就可以拿到为期一天的船员ID,能够到达所有普通层正式船员能够到达的地方,还能围观绶章仪式。
    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相当于圆了他们一个梦,又给他们种下希望的种子。此次被录用的人趁着今天肆意狂欢,熟悉环境;没有录用的,或者还没到考核年龄的人则羡慕又期待地观摩每一处细节,明年再接再厉。
    绶章仪式在中午,但是大清早就有很多人接二连三地通过接驳港登录主舰,探索还没有完全醒来的钢铁巨兽。
    这一天本来就对戴娅的精神力负荷极大
    更何况舰长阁下现在正在因为宿醉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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