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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萧寒城(26)

    魏绎看了他一眼:可林佩鸾日后留在邺京,难免会再兴风云。
    林荆璞一顿,你想杀她?
    朕是不明白,她为何要替北境卖命。按理说,她的自由和青春全耗在了北境,她家破人亡,也有足够的理由恨阿哲布。魏绎一顿,在他耳边低笑:至于杀不杀,何时杀,朕大可卖你一个人情,由你说了算。
    林荆璞神色不明,沉声道:别忘了,她不是寻常女子,她是个公主。
    魏绎听着,随手折了一枝路边野月季,侧目打量林荆璞,低声嘲弄:你们的富贵命,朕不懂。
    林荆璞:皇家之子无须耕作苦读便享尽了世间荣华,所以生来也是为黎民社稷而活的。是大殷抛弃了她,耗净了她的自由和青春,十五年的光阴断了她的念想,北境成了她真正的家园。林佩鸾的心性已不似以前,却更胜以前,比起袒护她的子民,家仇又算得了什么。不拘泥于一家爱恨,而着眼于天下万民,这便是真正的公主。
    他似乎还有话未说完,心中发沉,便又目眺远方。
    魏绎皱眉,问:林荆璞,那你算是真正的皇子吗?
    林荆璞扭头与他四目相对,似是笑了笑,有意直言:我与林佩鸾乃是同胞姊弟,我与她的心性,大抵相近吧。
    魏绎面上浅笑,目色却是一深,掌心的花瓣都不觉被他揉碎了。指尖残留着几滴花汁,魏绎不喜这味道,便霸道地全揩到了林荆璞的身上。
    初阳升起,浓雾散开。
    林荆璞望见这前路漫漫,忽淡淡问:这位皇上,你早朝还上吗?
    魏绎偏头,现出脖上的咬痕:玩都玩不够,朕哪还能惦记着上早朝啊。
    林荆璞喉结微动,指甲若有若无划擦他的脖颈,勾笑道:收收心罢,回去以后,还有的玩呢。
    第40章 投壶 这话有歧义,朕可不做负心郎。
    昨夜邺京下了场瓢泼大雨,清晨又起了阵凉风,平添了几分秋意。
    可敦,今一早申氏商行的人到咱们养马所,将现有的黄骠马全部都提走了。
    林佩鸾坐在梳妆台前,失手用梳子扯断了几根发丝:全部?
    共两千七百一十二匹,还有八十九匹马驹,申氏商行的人说是与布和将军商量过的,钱货得两清,我们也不敢拦,便急着来跟可敦通报一声。
    林佩鸾抿着薄唇,拧眉看向一旁的布和。
    布和一慌:可敦,我并未与那申玉和松过口,只说好了明日去野郊交第二批货,不知他们如何找到
    申玉和,申玉和林佩鸾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细眉松动,见外头的秋色杂着三分煞人的暑气,愈发不安。
    梳子掉到了地上,她闷哼一声:这么巧,只差了一个字。
    她抓着手腕上的玛瑙珠串,不由忆起当年名震天下的申屠一族。
    申屠一族一半都是生意人,读书人少,在朝堂中并不算十分得势,可却是能直达天听的皇商,赀巨程罗,半个邺京中几乎都是他们申屠家的营生。
    大殷灭亡,申屠氏随之一败如水。可他们手中有的是钱,想要在乱世中隐姓埋名寻条活路出来,比其他家族要容易许多。
    她依稀记得,申屠家这一辈中,也有个名叫玉和的。
    布和皱眉,不懂她话里的含义,弯腰去将那牛角梳拾起,双手递到她面前:可敦
    林佩鸾余光一瞪,一袖将那梳子打飞,霎时在布和的脸皮上刮出了几道殷红的痕。
    关乎北境十年大计,我早叮嘱尔等行事务必谨慎当心!我问你,这家商户背后可还有别方势力?你们可有留心去一一查核!此人究竟如何找到养马所,又为何不事先与使团联系便取走了所有马匹!?
    布和听得心惊胆战,立马折膝跪下,敛目道:申氏商行乃是燕鸿推荐作保的,想着时间紧迫,所以
    林佩鸾声音极冷:邺京势力复杂,人心狡诈。燕鸿身为当朝丞相,不便明着帮我们。况且,他也不是输给过林荆璞么!
    林荆璞总不至于再搅和此事他已成了大启的人质,何况他与魏绎已经不和!
    林佩鸾眉心紧锁,指尖用力地要将手链掐碎。
    布和望着她的面色,不敢大声出气,起身抱拳:可敦,我这就带人去申氏商行再查个明白!
    慢着
    林佩鸾扶额,倒抽了口冷气,维持着面上镇定说:当务之急,是查出他们将这么多马运往了何处!近三千匹马,散户一时买不了这么多,他们定已找好了下家!这些马是卖给散户以作长久之计的,决不能落入启朝朝廷的手中!
    恰逢一月一次的禁军考核,今日皇家校场内鼓声轰鸣,禁军兵卫们摩拳擦掌,邵明龙与兵部要员皆到场亲阅。
    魏绎背弓束发,一身暗红色的戎装,在马背上威风凛凛,也赶着到校场来凑热闹。
    考核还未开始,邵明龙立即上前迎驾:臣拜见皇上
    魏绎迎着校场上的大风,皱着眉头:邵尚书无须多礼,朕这几日心中不大爽快,故而想出来散散心。不必顾忌朕在此,该如何便如何。
    邵明龙应声,恭请他入了上座观摩。
    禁军的考核与普通陆兵不同,历来只有疾跑、剑戟、空搏、箭术、兵阵、泥伏这几项,自常岳当上禁军统领这半年来,于暗中整顿禁军,风貌已较之前大有不同,邵明龙也看在眼里。
    比试完毕,魏绎颇为满意,又按例给在每项考核中拔得头筹的军官发下赏赐。
    朕有一物,也要赏给邵尚书。魏绎扺掌而言,心情看似已开阔了许多。
    邵明龙忙起身跪下:臣无功,不应受赏。
    魏绎翘腿,靴子亮得能照见他的脸:嗐,邵尚书这些年勤勉尽责,守着大启安定。且不说先前马场一案,邵尚书是护驾之头等功臣,朕的命都是尚书救回来的,如今,这禁军又被调|教得如此之好,朕甚是宽慰。要赏,要赏的
    邵明龙见他兴致大好,也不好推脱。
    魏绎给常岳使了个眼色,常岳一声令下,便命一队禁军从校场绕后。
    不久,那些禁军便浩浩汤汤驱赶来上千匹黄骠马。
    邵明龙扭头一惊,眉头便紧了:皇上,这是
    魏绎笑着:朕一直知道,邵尚书是世间少有的能将,天策与逐鹿也都是好兵,但苦于蓟州连年灾乱,没有好马可驱。
    敢问皇上,这么多马,是从何而来?邵明龙跪着不敢起身。
    魏绎接过一盅茶,呷了一口:黄骠马只产于北境,中原养不出这么好的马。朕是拿私房钱向北境使团买的。
    校场上的兵部官员皆为之一震,耳边的马蹄如雷声灌耳,踏得人心惶惶。
    邵明龙也愣了半晌,抬头在嘈杂声中无奈低呵:皇上,此举不妥!
    有何不妥?魏绎不悦,搁了茶。
    大启与北境眼下正要交好,边境贸易皆应依照律法而行。人质尚未送到北境,身为主君,又怎可私买马匹如此重要的赀货,坏了两国往来的规制!
    魏绎左边的眉头微挑,显得有几分憋屈:朕是一心为了大启的军队打算,为此,宫里指不定还要省吃俭用、削减用度。邵尚书倒是反过来怪责朕,叫朕寒心。
    邵明龙:臣不敢责怪皇上。马必定是好马,也是军队所需,只是这马的来路不明,若是将这笔账目公之于朝堂之上,兵部上下实在是担不起责!
    魏绎又笑着往后躺了躺:邵尚书多虑了,朕买的马,自有朕保你的兵部。
    邵明龙抿唇,肃面不言。
    怎么,觉得朕说了不算,燕鸿说了才算?魏绎半开玩笑道。
    邵明龙俯身,语气很硬:臣不敢。
    话说回来,北境使团若是无心做这笔生意,朕也不能强买强卖吧,魏绎幽幽一笑:听说先前安保庆在马场上用的那些黄骠马,是从黑市散户手里买的,凭他当时的人脉手段也只能弄到十几匹。而北境使团来邺京不到半月,便在朕眼皮子底下囤积了三千余马匹,也不知这邺京城中,有谁会是使团的帮手?
    邵明龙一怔,眉心有汗要滴下来。
    他还欲进言,魏绎便起身去拍了拍他的肩,轻声一笑,压低了声说:今日皇家校场之后,天下人都将知晓北境走私马匹一事。北境人明面上与大启交好,可私底下却这般作为,实在是居心叵测啊。邵尚书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先收了这份薄礼,然后权当是为了大启朝廷,以查抄之名,帮忙将朕的金子都讨回来。
    邵明龙的肩部吃痛,仿佛要被魏绎摁进沙子里去。
    魏绎的手劲远比他想得要大。
    他恍然蹙眉,只得俯首道:臣遵旨。
    林荆璞下午一时兴起玩起了投壶,可他总投不准。
    魏绎从校场回宫,见他在院中玩投壶,也不及脱下披风,便过去同他一起,朕以为你只会坐着玩,这可是朕的拿手好戏。
    太监递给魏绎几支箭,他瞄准了便随意投,百发百中。
    林荆璞索性将手藏到袖子里,退到一旁先不玩了,拢袖问:邵明龙收下那些马了吗?
    收了。魏绎投得起劲,笑着道:朕赏他的,他不敢不收。
    林荆璞望着那只越来越满当的壶:既如此,后日我也无须启程了。邵明龙一旦收下这三千匹黄骠马,碍于内外情势,他必然要问责细查北境贩马一事。此事是北境理亏,阿哲布到时定会矢口否认操控马道与贩马之事,从而撇下北境使团这十几人。北境使团要在邺京布的局,可谓是不攻自破,往后想故技重施也就难了。他们与燕鸿的交易,也就此了结。
    魏绎看了他一眼:你阿姊终究是要不过你。
    林荆璞不以为然,笑道:此次计谋能成,我仅是次要。魏绎,你究竟是如何办到,让燕鸿向北境使团引荐申屠玉和的?
    魏绎又投中了,恣意笑了起来,一旁的太监宫婢可劲给他助兴。唯林荆璞置身事外。
    魏绎一顿,准心瞄准壶口:燕鸿虽是玩弄权术的高手,可他不懂生意上的事。
    林荆璞:燕鸿再不懂生意经,要与北境合作,也该引荐一个更为可信的商户。申屠玉和这些年在邺京虽藏得好,生意也做得也大,可燕鸿真要派人细查,总还是能查出蛛丝马迹的。你如何确保?
    魏绎先不投壶了,朝他走近了几步:你怎就知他没派人去细挖过申屠玉和的底细?
    林荆璞拧眉。
    魏绎失笑:关键,去查的人是谁。朝中虽遍布燕鸿的爪牙,可他真正信得过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你那么聪明,该不用朕点明了吧?
    林荆璞眸子一深:商珠是你的人。
    这话有歧义,朕可不做负心郎。魏绎又往他手中塞了一支箭,怎么不玩了?
    林荆璞微垂眸子,兴致的确不高:玩不过你,不想玩了。
    魏绎当即随手一抛,故意投偏了:好说,朕让你啊。
    谁要你让了?林荆璞面上有笑,可像是在赌气。
    魏绎便从后面贴住了林荆璞,顺势掐红了他的手腕,才慢悠悠地去握住他逐渐酥麻的指节:那朕亲自教你
    第41章 阿弟 至高无上的御披,却被魏绎当成了□□狎昵的俗物。
    瞄得再高些,力道不必过重了,像这般便整好。魏绎的嗓子都温柔得要哑了。
    他直白地盯着林荆璞的侧脸,无暇看壶。
    投偏了。
    林荆璞望着那支地上的箭,手肘便去蹭魏绎胸口,眉宇轻挑:你不是良师啊。
    学生也实在笨了些。魏绎的音色还是沙沙的,粗粝得要将怀里的人给磨碎。
    林荆璞的后颈不觉弥漫上一阵潮热,他回头去看魏绎,眼梢里含情。
    魏绎被勾住了。
    他宽大的披风盖住了林荆璞大半个身子,佯装训斥:不想学了,就跟朕进屋去玩。
    林荆璞手指在里头拨弄着披风,腰间一痒,又轻声调笑:一日日的,你不腻么?
    魏绎笑着暗中使力:朕干的是正事,哪里还顾不上腻不腻。朕身不由己啊,一想到这人心拴不住,腻了也得往死里干啊。
    披风宽敞严实,外人看不出里头暗藏的心机与较量。
    林荆璞想笑,不禁蜷缩着腰腹:便宜和委屈都让你占尽了。
    朕卖力不讨好,当然委屈,魏绎抱怨说:国宾之宴上你玩弄了百官与北境使团,朕当时也被你弄糊涂了。你要是再迟一点来找朕,只怕郭赛的命就没了。
    林荆璞:那日筵上那么多人盯着,不提前只会你一声,是怕你出岔子。竟不想你这般沉不住气。
    披风里捂热乎了,林荆璞又渗出了汗。
    瞒天过海的功夫,朕是不及你,魏绎去揩他腰上的汗,说:连林佩鸾都以为你答应去北境,是奔着招安贺兰洵的吧?
    贺兰洵也是迟早要招安的。有一日压制住兵权,才能真正打击燕鸿。如今这些手段,最多只能给他找点不痛快,伤不了他的要害。
    林荆璞缓慢说完,回身去看魏绎时,笑意顿时敛了。
    魏绎面上也不觉深沉了几许,手上更加不饶过,直往探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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