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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重生]——绣生(109)

    后来我发现叶知礼图谋不轨,准备暗中离开,却无法带走刚生下的孩子,只能拜托叶知礼的原配王氏替我照顾。
    她刻意模糊了中间那一段不堪的旧事,否则这些人必定会拿叶云亭的身世来做文章。
    话说七分,故意留下三分,叫这些人自己去揣摩。
    但给出的信息已经十分清楚,有脑子转得快的,看着上首的长宁王,悄悄吸了一口气。
    也有一时没想明白的,还琢磨着叶知礼的原配可是早早就没了,只留下了一个儿子,没听说她还养了别的孩子啊?
    悄声问关系好的同僚,同僚皱眉看他,用气音道:你是不是傻?王氏只有一个儿子,不就是长宁王?!狸猫换太子没听过?
    于是殿内总会响起极力压低的吸气声。
    也有人想要质疑,可扭头看看不动声色的大理寺卿,就觉得这事八成是真的。
    有同王且熟悉的官员,是知道王且一直同这个外甥不怎么亲近的。若是他早就知道这不是妹妹的亲儿子,也就说得通了。
    一场接风洗尘的宴席,除了最尊贵的那三人,其余人都没怎么吃好。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疑惑一个赛着一个多,却又不敢贸然讨论,憋得脸都红了。
    好不容易等到宴散了,赶紧出殿去深吸一口气。彼此相熟的官员也不需打招呼,对个眼神就约好了离宫后再过府小聚。
    今天宫宴上的事,哪一个传出去都要引起震动。他们这些为人臣的,总要揣摩上意,提前做好准备。
    宫宴散了,接下来便是家宴。
    贺兰鸢收起了过于严肃冷硬的表情,面容柔和下来,温声对叶云亭道:我方才说这些,不是为了逼你做决定,只是不想再让你与叶知礼扯上任何关系。
    关于叶云亭的身世,她有一百个委婉的法子处理,既可以面子上好看,也就可以照顾到叶云亭。比如以投缘为由,认叶云亭当干儿子。
    可她与赫连煦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不愿意再让自己的儿子也如此忍耐。她要认,就要光明正大的将人认回来。
    你可愿意改回姓氏?贺兰鸢低声道:你的名字,是我亲自替你取的。当年叶知礼得知她怀孕后,以为她看在孩子的面上,终于肯认命。所以由着她给孩子取了名。
    云者,无拘无束;亭者,人所安定也。
    不过是盼着他日后能没有束缚,畅快安稳地过一生。
    第143章 冲喜第143天 母子
    贺兰鸢提出改姓一事, 也是一时冲动。说完之后便有了悔意,担心叶云亭为难。
    她憎恨叶知礼,自然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顶着对方的姓氏。可说完后回过神, 又意识到对于叶云亭来说,叶知礼或许不是个好的养父,可自己也未必就是个好的母亲。
    叶云亭对叶知礼没有感情, 对她这个没有养育过他的生母,也未必就有感情。
    贸然提出改姓, 倒像是她迫不及待地要将人强行捆绑到自己这边来一般。
    她难得露出悔色,又改口道:我只是随口一提,你若是习惯了,不愿改也就罢了。左右只是个姓氏,不打紧。
    倒是叶云亭注意到她神色间的细微变化, 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她的顾虑。
    他与贺兰鸢虽然是母子, 却从未相处过, 彼此之间顾虑颇多也是正常。但他愿意先迈出第一步,打破彼此间的生疏。
    改姓不过是最简单的事,我并不反对。叶云亭思索一番, 温声道:但母亲对于之后,可有打算?
    更改姓氏不过是一张玉牒的事, 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今日贺兰鸢当众承认了他的身份, 此事传回南越之后, 必定会引起朝野震惊,生出波澜来。
    我自然有了打算,但最后要如何做,还得看你。贺兰鸢直言道:这江山是你父亲辛苦挣来的,是我殚精竭虑守住的, 我自然希望由你能继承。但我也知道你自小长在北昭,又与陛下情谊深厚,你若不愿分离,我也不会勉强你。
    叶云亭也确有此意,对他来说,南越太过陌生,自小长大的北昭才是他的故土。他的爱人,他的家都在此处。
    古有武曌称帝,母亲可有考虑过效仿先人?
    武曌是女子,贺兰鸢也是女子。她们同样都凭着女子之身,在朝堂倾轧中获胜,掌握了一国权柄,武曌可以称帝,那贺兰鸢为何不能称王?
    听他此言,贺兰鸢便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她目露失望,却还是耐心解释道:从前也不是无人向我进谏过,但我这些年早就看够了尔虞我诈,不想再身陷其中。当年若不是贺家出事,我本是想求一个恩典,脱离家族,摈弃世家贵族的身份,与赫连煦做一对平民夫妻,纵情山水。
    没有家国之争,没有尔虞我诈,不为权势,不为名利,只做一对平凡普通的夫妻。
    可惜天不遂人愿。
    贺家蒙冤,赫连身死,只剩下她苦苦守着南越基业,勾心斗角,步步为营。
    见叶云亭面露愧色,似乎对拒绝回南越心有歉意,贺兰鸢反而释然地笑起来:你不必不安,人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牛若不回南越,我再从宗室中挑一个孩子便是。
    她故作轻巧,对其中的艰辛绝口不提。怕叶云亭更加为难。
    但叶云亭何其聪慧?他深处北昭朝堂,对南越的局势不说一清二楚,也知道八九。自然明白贺兰鸢的艰辛。
    他抿了抿唇,最后只能说:母亲日后若是有难处,可写信于我。
    贺兰鸢颔首,之后便不再提国事,只与两人喝酒闲谈,说些日常琐事。
    *
    宫宴之后,宫中朝堂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长宁王的离奇身世却是飞快传了出去。
    长宁王这一路走来本就颇为传奇,如今忽然又多了一个南越皇子的新身份,坊间的谈资更多,茶余饭后都在讨论此事。
    有人说果然齐国公那样的奸佞,是生不出长宁王这样朗月清风的神仙中人的。
    也有人试图从那只言片语中还原当年的真相,猜测当年齐国公救了贺太后之后,莫不是想将人关起来当做禁脔。结果心地善良的王夫人识破阴谋,助贺太后逃脱,还好心收养了贺太后的儿子,将之充作亲子养大
    还有人则担忧,长宁王成了贺太后的儿子,以后莫不是要回南越去?
    这个猜测一出,前头那些风花雪月的猜测就都被抛到了一边去,百姓们真情实感地跟着担忧起来长宁王可是司天监断定的辅星。若是长宁王回了南越继承王位,帝星失辅,会不会不稳?
    这长宁王的去与留,可是关乎整个北昭的安稳呢!
    坊间传闻编的有鼻子有眼,等传了一圈再传到那些世家朝臣的耳中,竟然觉得这猜测也不无道理。
    先前天坛祭天之时,长宁王一出现,雷鸣暴雨就歇了,他们明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回过劲儿后,心里还是觉得多半只是巧合罢了。
    可如今试过了长宁王的手段,再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多少就有点犯嘀咕了。
    这长宁王能不能辅佐帝王先不说,但若是真回了南越继承王位,假以时日,南越必定是北昭大敌!
    从这个方面来说,长宁王之于北昭,着实不可或缺。
    于是那些四处探听消息的南越使臣,就发现接待自己的朝臣忽然变了个态度。从前只要他们询问长宁王的事情,这些人必定是交口称赞,列举出来的事迹能让说书的说个三天三夜。
    可现在再提,对方必定要面露警惕将他们打量一番,接着绷起表情说:长宁王的事不提也罢,不若我诸位去怡翠楼见见世面。
    南越使臣:
    他们敏锐地察觉了对方的敌意,但却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时间去理会北昭官员忽然转变的态度了,因为过了数日后,大约是消息终于传到了南越去,那些宗室皇亲和大臣们知晓了太后与先帝竟然育有一子后,纷纷暗中来信确认。
    自然是不敢去问太后的,那些信件只能一封封往几个使臣面前送。
    几个南越使臣聚在一起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却碍于太后的态度不明确,一封信也不敢回。
    反而是贺兰鸢这些日子对外面的风言风语充耳不闻,先是命人将桂花胡同的贺家旧宅收拾了出来,而后又在叶云亭的陪同下,去了一趟温泉庄子,将庄子上那些旧书手札都搬了回来。
    她翻看着年少时写下的游记,面露感慨:这庄子与游记辗转落入你手中,或许也是缘分。
    我那时看到游记,就觉得笔者必定是个十分洒脱率性的女子。对她笔下的山水人情十分向往。却没想到这写游记的人,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贺兰鸢轻笑,拍了拍从另一个隐秘处翻出来的箱子:这一本估计是当时收拾遗漏了,其余都藏在这里。
    这庄子是年少时兄长送给她的,就因为她常常抱怨上京无聊,兄长特意买下了这座庄子送给她,让她不快活时,可以到庄子上散散心。后来她每次偷偷溜出上京,都是以去庄子上散心为借口。
    每回偷溜回来后,写下来的游记也都要藏在庄子里,不知不觉便攒了一满箱子。
    她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再找回来。
    将这些游记一本本翻开,上头都是她与赫连相识相知的回忆:你若是无事,可以翻来看看。上头记了不少你父亲的事。他性子闷,但内心十分柔软,也最喜欢小孩。若是当年我能将你带回南越去,他必定会十分疼爱你,也舍不得这么早就离开。
    说到这里,贺兰鸢的眼眶红了红,又借着侧脸的功夫掩饰过去了。
    当年赫连煦身中剧毒,全靠着自小习武,底子好才能撑了那么多年。到了最后,他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不能下床,不能进食。大部分时候都在昏迷,全靠名贵的药材吊着一口气。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放心留下她一个人。生生耗到油尽灯枯,才满心不舍地离开。
    那几年里,她召集了无数名医,为他研制解药,却一直没有进展。直到赫连煦去世后第三年,才有一名民间大夫研制出了那味毒药的解药。
    可赫连煦早就不在了。
    那时她独处时常常想,若当时她没有心软,求着赫连煦再撑一撑,说不定就能解了毒,他们还能做一世夫妻。
    可惜凡事没有如果。
    叶云亭接过书,动作轻柔地将上头的尘埃拂去,轻声道:我会慢慢看。
    贺氏的旧宅收拾出来后,贺兰鸢就没再住在驿馆,搬回了贺氏旧宅。
    叶云亭看那些游记入了迷,索性不回宫,就在贺兰鸢给他收拾的院子里住了下来,只叫季廉回宫去传了信,说今晚不回宫了。
    等李凤岐忙完了收到信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啧了一声,换了身常服,自去贺宅寻人。
    刚收拾出来的旧宅未经修缮,还透着股陈旧的暮气,但四周的野草已经除尽,尘埃拂净,挂上崭新的匾额,又多了几分蓬勃的朝气来。
    宅子里还没有添置下人,等李凤岐走进了前院,才有下人迎上来。
    贺兰鸢正在院中喝茶,瞧见下人引着李凤岐过来,就笑了:陛下真是一刻也等不得。
    李凤岐笑了笑,竟是默认了。在她对面坐下,左右张望了一圈,问道:云亭呢?
    在后头的院子里,看书看入了迷。
    贺兰鸢本来以为他会去寻人,却没想到他思索了一瞬后道:那倒是正好,我正好有桩事想同太后商讨。
    他这么说,便是刻意避开叶云亭了。
    贺兰鸢挑了挑眉头,敛起了微微的笑意:陛下想说何事,但说无妨。
    第144章 冲喜第144天 何为国?
    李凤岐思索了一瞬, 方才开口,却是先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太后觉得,何为国?
    他问的不明不白, 贺兰鸢却知道他绝不会无的放矢,沉吟一番后道:国者,邦也。若单从字面来看, 国可拆解为口与或。口意为四方国土;而或者,从口从戈。其中口为人口、百姓, 戈为武器。是以国亦可解为:以兵器之戈,外守国土,内护百姓。
    以兵器之戈,外守国土,内护百姓。 李凤岐将这句话细细咂摸了一遍, 以手指沾茶水, 在桌上写了两个口字:那国土又凭何来划分?
    他依次点点两个口:此为北昭, 此为南越。说着,又画了一个更大的口,将两者包含其中:可在数百年前, 它们也都自倾覆的大梁朝分裂而来。
    他继续画口:就连东夷与西煌,在更早之前, 也属于一国。
    因帝王之争, 才有了国土之争, 才有了后来的国人之分。我们如今分为北昭人、南越人、东夷人、西煌人,可焉知更早之前,我的祖先不是同一国人?
    茶水的痕迹很快消弭,只剩下模糊的水渍残留,李凤岐指着那几个因为水渍蔓延而连成一体的口字:太后看, 如今它们也合而为一了。
    他说的如此浅显,贺兰鸢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亦惊讶于他的大胆:此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非我一人之力可为。
    两国合而为一,那必有一主一从。如今北昭势大,必定自认为主;可南越亦逐渐强盛,不会自甘为从。
    况且从者,从某些方面来说,无异于亡国。便是她肯答应,南越的将士与百姓也不会答应。
    这与换一个王上的意义全然不同。
    李凤岐却是摇头道:事在人为。又道:太后可曾想过,云亭不愿继承王位,日后南越势必要重新挑选继承人。届时有云亭这个背靠北昭,更加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前,新王心中岂会无刺?若是太后尚在还能压制一二,可若太后百年之后呢?新王若是赫连静之流,南越与北昭,迟早要有一战。此战不论胜负,云亭必定会被推至极其尴尬的境地。
    这是他反复设想过的情形,古往今来,无数宠妃为家国倾覆背负了骂名。而叶云亭身为男子,只会更为敏感。一旦两国因他兴起战争,造成了伤亡,届时必定会有骂声涌现。即便他已经给了他比肩帝王的权势与荣耀,却无法为他挡住那些难堪的流言蜚语,也无法抹消日后史书上可能背负的骂名。
    再次挑选继承人,我必定会慎之又慎。他的一番话到底触动了贺兰鸢心底的担忧,但她还蹙眉道:你这只是最坏的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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