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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重生]——绣生(77)

    杨不韪脸色微变,还要说什么,却听身后一人道:朱烈说的不错。
    众人回头去看,却见李凤歧大步走来,站在叶云亭身边,沉着面容道:富贵险中求,若都像你们这般畏首畏尾,一点风险都不敢担,如今周句镇的金矿还攥在殷家手里呢。
    他虽然没针对具体的人,但这话就差指着杨不韪的鼻子骂了。
    杨不韪袖中手攥成拳,勉强才没变了神色。
    倒是其他人,闻言想一想,觉得王爷说的也没错。凡事都有风险,若是只求稳,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
    就在他们犹豫的功夫,就听李凤歧转头对叶云亭道:你从殷家手里劫来的黄金不是还没动?倒是正好当做本钱。
    用从殷家手里抢来的黄金做本钱,买原料召人手赶制冬衣,转手再高价卖给殷家,不花自己一分钱,却赚了殷家双份钱。想想就舒坦。
    朱烈笑嘻嘻道:王妃若是做生意,带我一个。我可得把老婆本拿出来,说不得就能番几番。
    叶云亭笑了笑,知道他们是刻意给自己撑腰,道: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不着急。李凤歧扫了沉默异常的杨不韪一眼:既都商议完了,便都散了吧。
    几个官员思来想去,也没想好这笔生意到底划算不划算,结果李凤歧一句话就了结了他们的犹豫,显然不打算走公账了,他们见状只能摇摇头,心里想着左右也有金矿了,北疆如今不缺钱。也不必费大力气做这一桩很可能赔本的买卖。
    官员陆陆续续结伴走了,最后就剩下叶云亭三人。
    朱烈大大咧咧地坐下,喝了一口茶,有些纳闷地瞧着李凤歧:杨不韪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我从前怎么没觉得他心眼这么小?难不成还记恨着上回的事?
    上次杨不韪被狼王恐吓,分明是他自己出言不逊在先。在朱烈看来,自己出言不逊又技不如人,怎么还好意思记恨的?
    叶云亭神色诧异,倒是没想到朱烈这么敏锐。
    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杨不韪有问题的事两人一直没有透露给朱烈等人,只是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倒是没有想到朱烈自己先察觉了异常。
    你这脑子偶尔倒还能用一用。李凤歧扫他一眼,道。
    ????
    朱烈委屈得不行,什么叫做偶尔能用?
    但他不敢反驳,只能巴巴看着叶云亭,双手合十拜了拜:财神爷,我的老婆本可就交给你了!
    方才的话他倒是没开玩笑,在他看来,光是能从殷家手里抢东西这份魄力,王妃就不是凡人。
    北疆以前多穷啊,他三天两头就盯着王爷私库那点银子,置办点东西都得扣扣索索算半天账,结果王妃直接就抢回来一座金矿!
    一座金矿啊,搁以前他做梦都不敢想。现在看着账册,一个人都能乐半天。
    朱烈深信,跟着王妃,一准能发财。
    那群怂货畏首畏尾的,倒是凭白叫都督府的账面少了一笔进账,朱烈在心里骂骂咧咧。不过转而一想,自己的老婆本或许能翻番,遂又高兴起来。
    看着叶云亭的眼神像看着肉骨头的大狗。
    叶云亭失笑:我可不保证稳赚不赔。
    朱烈嘿嘿笑:我相信王妃!
    李凤歧嫌弃地瞧了他一眼,朱烈虽然时常干些丢人现眼的事情,眼光倒是一直不错。他想了想,提点了他两句:最近这些日子,你多留意杨不韪。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朱烈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先前他只当杨不韪是跟王妃过不去,这事说大也不算大,但王爷现在特意提点,说明这里头恐怕还有其他的事。他也不多问,右手锤了锤左胸,道:我知道了,
    ***
    开办制衣坊之事,最后还是由叶云亭牵头办起来了。
    叶云亭居中策应,朱烈则负责具体落实下去。只要有银子,原料采买都不算是事。花了四五日采买齐原料,准备好了场地,朱烈便张贴了告示招收会针线活儿的工人。
    如今这个时节,大雪封城,各个铺子生意冷清。自然也不需要太多人手干活。叶云亭开办的制衣坊忽然大量招收人手,还不限年纪,一时间城外的流民都涌了过来。
    由于人数太多,男女老少俱全,一时间朱烈倒是犯了难。这要如何筛选才好?
    最后是叶云亭出面,将人都收了进来,但却定下了一日考核期。
    这一日内做得最快最好的五百人,可以留下来做工。日后赶制的冬衣按数量结算工钱,一日一结、其余未通过考核的,虽然没工钱,但也能领一碗稀粥。
    有了门槛,许多想要滥竽充数的人只能悻悻离开。留下来的都是当真会做衣裳的,其中以妇女居多。
    等到次日一早验收成果,留下了干活最好的五百人。至于没能留下的人,虽然失望,但捧着浓稠的热粥时,也生不出怨愤来。
    至少她们又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这时有人瞧见了自马上下来的叶云亭,捧着粥大着胆子问:王妃以后可还招人?这回我是手冻僵了不灵活,若有下回,我肯定能选上!
    话音未落,又有几道声音附和。甚至还有男子混在其中道:做衣裳我们不行,但其他活计肯定是我们能吃苦!
    来巡视制衣坊情形的叶云亭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就见说话是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男女皆有,年纪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各个都面容枯槁憔悴,但看着他的眼睛却很亮,透着渴望。
    这是对生的希望。
    叶云亭想了想,笑着道:会有的,大家多留意城中的告示,若要招工我会再命人张贴告示。他顿了顿,又道:如今局势艰难,但王爷从未放弃过百姓,大家多坚持一阵子,马上就要扩建外城,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有机会。
    听他这么说,许多人便捧着粥碗笑起来,神色间绝望与消沉散开,又洋溢起希望来。
    这些流民就像缝隙里顽强生长的杂草,脆弱不堪,但若得到一点阳光雨露,又能顽强地生长起来。
    叶云亭瞧着那一张张期待的面孔,胸口激荡。
    到了晚间回都督府时,叶云亭将这一幕说给李凤歧听:我觉得如今动作还是太慢了,得再快些。
    他可以等,那些冰天雪地里无处容身的流民却等不得。多等一日,便有无数人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寒冬之中。
    嗯,你说的在其他州府开办制衣坊,我想了想,倒是还有个主意。叶云亭抬眼瞧他,兴致勃勃:什么主意,说说?
    李凤歧把玩着他手指,道:如今局势混乱,各个州府都有流民起义、这些起义军若是人数不断扩大,失去控制,日后亦是妨碍。先前杨不韪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我们该多安插些人手了。
    北疆偏远,消息也要滞后一些。若是能借着做生意的幌子,将人手散布出去,建立据点,消息传送也更为及时。
    叶云亭明白了他意思,你的意思是?
    我调拨一批人手给你。随你安排。李凤歧在他指尖啄了一下:明里他们是做生意的,暗地里则给我们传递消息。
    那我最好也要有个假身份。叶云亭一点就通:否则旁人很容易就猜到其中关窍。
    李凤歧颔首,眼中笑意更深:就是日后要辛苦王妃了。
    探听情报比起单纯的做生意,定然要耗费更多心力。但目前也寻不到其他合适的人,交给叶云亭最为合适。
    叶云亭却摇了摇头,唇角弯弯道:这算什么辛苦。对他来说,最辛苦的反而是被囚在王府中当笼中鸟的那段时日。
    如今的每一日,虽然忙碌,却很快活。
    说完他脑海里又闪过几个新点子,匆匆将手从李凤歧掌心抽出来,披着外衣下了榻道:我又想起些东西,得先记下来,免得明日忘了。你先睡。
    李凤歧手中一空:
    他看着叶云亭熠熠的双眸,郁郁叹了一口气。
    罢了,王妃开心就好。
    第103章 冲喜第103天 请君入瓮
    渭州城内的制衣坊开始赶工时, 外城的房屋也同时开建了。
    渭州临近州府的流民听闻消息,都蜂拥而来,一时间渭州人口大增, 城外搭满了临时栖身的草棚,那些流民们或是在城中的制衣坊干活,或是在城外帮忙修建房屋, 还有一部分人,则跟着去了两处矿上干活。大部分流民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虽然日子还是苦的, 却都有了新的盼头。
    王妃说了,待城中的房屋建好后,愿意留在渭州的人,可以花钱赎买房屋,分配田地, 之后便能在渭州安家落户。
    在这样的期盼里, 小半月时间转眼即逝, 腊月终了,新年已至。
    这一年的新年气氛并不浓厚,外有西煌虎视眈眈, 内有雪灾流民,谁也没有心情大肆庆贺。反而越靠近除夕, 军中的气氛越发沉重。
    李凤歧留在都督府的时间一下子变得极少, 大部分时候, 都在城外大营。甚至有时候就直接宿在营中。
    叶云亭虽然不清楚军中情形,但心中猜测大约是平静了这么久的西煌,终于要有动作了。
    除夕前一晚,李凤歧依旧没有回来。
    在这之前,两人已经有将近三日没有见面, 叶云亭白日里忙着制衣坊还有外城扩建之事,到了晚上筋疲力尽早早歇下,躺在榻上时,才有空闲想起两三日未曾归家的人。
    宽大的床榻一侧是空的,屋里明明烧着暖炉,被褥里也塞了热乎乎的汤婆子,但习惯了一个人的体温之后,还是会觉得冷。
    叶云亭蜷缩起身体,怀里抱着汤婆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听到屋里悉悉索索的动静,叶云亭这两日睡的浅,睁开眼来,就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暖炉边,细细驱散身上的寒意。
    王爷?叶云亭撑着手肘起身,确定这回不是在做梦,确实是李凤歧回来了。
    吵醒你了?
    李凤歧只穿着单衣,他刚从城外大营回来,怕吵醒叶云亭,本想将就在客房或者书房睡一宿,但又实在想念叶云亭,便摸着黑回了屋。
    他没点灯,摸黑脱了外袍,又怕身上寒气重冻人,便在暖炉前烘烤,准备等身上暖和了再上床。却没想到还是将叶云亭吵醒了。
    没有。叶云亭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低声道:我这两日睡的浅。你赶紧上来吧。
    他侧脸看了看窗外天色,还黑着,也不知道是几更天了。
    李凤歧迟疑了一瞬,还是朝他走去。
    他身上的寒气还未散尽,钻进被窝时带来一股冷风,叶云亭轻颤了一下,却还是固执在他怀里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躺好。
    两人面对面躺着,叶云亭眯眼想瞧瞧他,但帐子里太黑,便只能上手摸索。
    有胡子了。他的手指在李凤岐下巴处流连,那里粗硬的胡茬扎手。
    嗯,在军营里顾不上刮。李凤歧收了收手臂,将他的腰肢往自己方向带了带,两人身体贴的更近,他用下巴上的胡茬去蹭叶云亭的脖颈。
    叶云亭被他蹭的发痒,又有些嫌弃地推推他:身上都有味了。
    ?李凤歧动作一僵,怀疑地低头闻了闻自己。在军营里待上几日,胡子拉碴是常事。但他到底还惦记着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很注意讲究干净,怎么就有味儿了?
    真的?我去叫人烧水沐浴。
    叶云亭轻笑一声,拉着他没让他起身,又仰头在他下巴处亲了一下:骗你的。
    李凤歧呼吸一重,将人搂紧,在他唇上重重啃了几口,鼻息粗重:这两日我想你得很,你想我么?
    叶云亭眼里泛起波澜,手指划过他的坚毅的眉骨,挺直的鼻梁再经过线条流畅的下颌骨,指腹被胡茬刺的有些痒:想。
    他眯着眼笑了笑:一个人睡有些冷,还是两个人暖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两人间的气氛顿时暧昧起来,连四周空气都仿佛粘稠了许多。
    李凤歧本只是想单纯回来睡一觉,眼下却是眼神微深,捏着他的下巴又亲了上去。
    天色太晚,两人又都忙碌了一个白日,这一回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两日的离别让彼此都有些急切,说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但却更加默契契合。
    叶云亭侧着身,眼眸半阖,缓缓平复气息,还未从先前的感觉中抽离。
    李凤歧轻抚着他的长发,像给一只矜贵的猫儿顺毛:方才有些失控,你难受么?
    还好。叶云亭眷恋地蹭了蹭他,拒绝了他帮忙检查的提议:有一点疼,不过不碍事,睡一宿应该就好了。
    事前准备做的十分细致,所以就算过程里粗鲁了些,他也没受伤。
    李凤歧却是皱了眉,又想起了被抛到脑后的那个问题,欲言又止:真没事?我看书上都说,男子承欢,总难免受伤
    叶云亭抬眸,就撞进他的眼里。那平日里威严深重的凤眸里,此刻担忧与自我怀疑杂糅。
    想起上回在书房里莫名其妙的问话,叶云亭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伸手戳了戳他的鼻梁,自他胸口滚下去,蜷进他怀中,声音微不可察道:你每次准备的细致,我自然不会受伤。
    他还没忘记漫长的准备过程里甜蜜又痛苦的折磨
    李凤歧却是微愣,接着眼中满是惊喜,将人抱住了一叠声追问:真的?不是在敷衍安慰我?
    叶云亭时常不明白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真刀实枪时如此强势,等事后却又忐忑青涩起来。
    我骗你做什么?
    叶云亭将脸埋进他胸口,不想再同他继续这个莫名其妙且十分令人羞耻的话题。
    李凤歧却是高兴不已,笑的胸膛都微微震动。
    叶云亭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埋头在他怀里睡觉。但过了一会儿,又实在睡不着,露出半张脸来,闷声问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难得这会儿气氛温馨,他本不想提起这些沉重的事。但李凤歧最近总往军营跑,军中要事,他也不好随意打听,此时终于到底压不住心里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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