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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重生]——绣生(57)

    李踪俯身凑近,方才听他唤的是踪儿。
    他眼神一颤,狼狈地转过了身,垂在身侧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攥紧,泄露了情绪。
    只有在他年幼的时候,韩蝉才会这么唤他,清清淡淡的声音,与他的面孔一样带着冰冷的温度,但每次他叫踪儿时,就仿佛寒冷化水,带着温柔缱绻的暖意。
    后来他长大,韩蝉便再未如此唤过他,只有太子、陛下,冰冷,疏离,充斥着令人不适的寒意。
    他闭了闭眼,用尽全身力气方才艰难地平息了心绪。回头看一眼,韩蝉似又陷入了昏睡之中,那一声低唤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沉默着凝视他许久,李踪方才转身离开。
    出了内室,崔僖便迎了上来,躬身禀报道:叶侍郎求见,说有要事要禀。已经在太乾宫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摆驾太乾宫。李踪丢下一句话,便当先往外走去。
    崔僖落后一步,回头目光沉沉看一眼紧闭的门扉,方才跟了上去、
    *
    太乾宫中,叶泊如已经等了半晌,进宫的路上他便将理由都编好了。
    因此见到皇帝时,他半点不心虚地便将暗室之事禀了上去。
    将暗室摆在台面上,一是日后就算韩蝉复宠,也不能再追究暗室解药失窃之事;二则是那些牌位若真是和赵家有关,也算是帮皇帝多拿住韩蝉一个把柄,可进一步加深皇帝对他的信任。
    赵名泉、赵名玺
    听完之后,李踪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皇祖父还在时,似乎是有个赵家。
    那时候他还未出生,许多事情都是后来听父皇还有老臣们提起过几句。赵名泉曾官至尚书令,深受皇祖父,也就是成宗皇帝的倚重,赵家也因此扶摇而上。后来赵名泉还做了先太子李巽的太傅,权势不可小觑。
    但后来太子李巽在去南地治理水患之时,不幸染上了时疫过世,成宗皇帝便改立了他父皇为太子。
    而赵名泉则因与父皇政见不合,一度当朝反对立他父皇为太子,据说后来在朝堂上几番争吵过后,愤而辞官告老。直到过了许多年,赵家不知道为什么卷进了一种谋逆案里,被判了满门抄斩。
    崔僖。你去将赵家的卷宗调出来看看,当时可还有男丁幸存。李踪沉思片刻后道。
    崔僖领命去出宫里寻卷宗,过了两刻钟方才捧着两卷卷宗回来复命。
    李踪接过细细读完,目光凝在一处,神色似有恍然:果真有一人
    卷宗上写着,赵家卷入谋逆案后被判满门抄斩,但当时赵名泉之弟赵名玺的次子,因体弱一直长居黔中治病,恰好逃过一劫。当时官府发了海捕文书,搜寻数月却一无所获。
    算算赵家出事时那次子的年岁,当与韩蝉差不多大。
    他竟是赵家遗孤李踪握着卷宗,低声喃喃。垂下的眼里,划过丝丝暗光。
    难怪,难怪。
    他忽然想起了韩蝉曾经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韩蝉说,父皇当年得位不正,之所以早立他大哥为太子,又刻意打压除了太子以外的其他几个孩子,是因为害怕旧事重演。他还说,当年太子李巽在南地出事之时,太子妃已将近临盆,得知太子丧讯之后,受惊生产,但生产之时东宫却忽然走了水,整个产房的人都烧死在了里头。但实际上无人知晓,在东宫那场大火烧起来之时,太子妃察觉危机,拼尽全力将孩子生了下来,叫心腹抱着刚生下的孩子逃了出去
    李踪想到此处,眼神便暗了暗。当时他质疑韩蝉如何会知晓这些陈年旧事。韩蝉只说是父皇临终前所嘱托,叫他如有万一,要斩草除根。
    可如今看着这摆在面前的种种证据,他忽然怀疑起那一番说辞来。
    或许韩蝉之所以知道这些旧事,不是因为父皇临终嘱托,而是因为他是赵氏遗孤。
    赵名玺的次子长居黔中,并无人知其相貌。赵家出事之后,他改头换面未尝不可。而且如果他是赵氏遗孤,那如今这种种作为便说得通了。
    赵名泉曾经是前太子的老师,赵氏更是前太子一派的中坚力量,卷入的那桩谋逆案本就疑点重重经不起推敲,主审人还正是他那个已经被立为太子的父皇,如此种种串联起来,这桩谋逆案,倒更像是他父皇为了封口泄愤所为。
    而韩蝉侥幸逃过一劫,改名换姓潜入东宫之中。便也有了缘由。
    他是为了报仇。
    父皇早就死了,他如今还不收手,是要连自己,亦或者这北昭皇室也一并报复么?
    若真是这样李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卷宗,心中忽然有些奇异的释然。
    至少韩蝉并不是当真恨他想要他死,他只是受了他那个荒淫昏庸的父皇牵连罢了。
    你们都下去吧。李踪将卷宗收起来,沉凝目光如有实质地扫过在场的人:此事朕不想再有旁人知晓。
    叶泊如与崔僖一同躬身:臣谨遵陛下谕旨。
    李踪这才拂袖其身,带着那两卷卷宗,往昭纯宫去了。
    等人走了,叶泊如这才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来,摸了摸袖中透着凉意的白玉小瓶,唇角无意识地勾了起来。
    一旁的崔僖瞧他一眼,忽而道:叶侍郎可曾听说过太傅大人的事迹?
    ?叶泊如收敛了神情,不明就里道:自然是听过的,太傅大人惊才绝艳,令人钦佩。他装模作样地唏嘘两句:落到如今地步,也是在是令人唉。
    崔僖似笑非笑看着他,双手揣在身前,不疾不徐道:太傅韩蝉,智多近妖,狡诈胜狐。
    叶泊如愈发不明就里,不知他为何忽然与自己说起韩蝉来。但崔僖可是皇帝心腹,他自然不敢表现出不耐来,只敷衍笑道:太傅乃是天子老师,自然不同我等寻常人。
    见他果然点不透,崔僖摇头笑了笑,与他错身而过,轻笑道:叶侍郎最后这句话倒是说得极对。
    话落,已经与他错身而过,不紧不慢地出了殿,只留下个雪中模糊的背影。
    叶泊如瞧了一眼,又摸了摸袖中的玉瓶,急匆匆出宫去了。
    *
    另一头,李凤歧却是接到了叶泊如的帖子,邀他次日在出云寺见面,信中还特意提出,务必要让叶云亭同行,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自己已经寻到解药的线索,生怕李凤歧不肯赴约。
    啧,李凤歧屈指弹了弹帖子:就韩蝉那个老狐狸,真能让他这么轻易寻到解药?我怎么就不信呢?
    叶云亭目光落在帖中自己的名字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明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是假的不吃亏,顶多也就是白跑一趟,是真的那就更好了。
    李凤歧一想也是,他倒是要看看,叶泊如还能耍什么花招来。
    第77章 冲喜第77天 冯氏有孕
    次日中午, 两人用过了早膳,方才坐上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出云寺去。
    左右叶泊如上赶着要上李凤歧这条大船, 一时半会儿也不担心跑了,两人半点不着急,收拾的妥妥当当了, 才动身启程。
    而这边叶泊如马车已经提前到了出云寺,他昨晚对着那瓶解药辗转反侧, 几乎是一夜未眠。今日早早就醒了,干脆就备车先来了出云寺。只是来虽来了,却又不想落了下乘,故意将马车停在了出云寺侧面,叫车夫在门口去等着, 若是看见王府马车来了, 再去报于他。
    如今这解药在他手里, 就算是对着李凤歧,也不必要过于殷勤了。他与叶云亭那种只能攀附永安王的毫无价值之人不同,他能为永安王办事, 自然也不必太过卑躬屈膝。
    叶泊如双手搁于膝盖上,眼睛精光闪动, 似已经想到了不久之后的将来。
    他嘴角微微勾起, 手指在膝盖上轻敲着, 一派笃定。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车夫依旧未曾来报。
    叶泊如抿了抿唇,嘴边的弧度淡下来。他掀开车帘往外张望,还能遥遥看见车夫缩着脖颈,双手揣在袖子里, 微微弓着身体蹲守在门口。
    他眉峰微隆,将人唤了过来:王府的马车还没来?
    车夫冻得面颊发红,跺了跺脚,哆哆嗦嗦道:未曾看见。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叶泊如又问。
    快要巳时末了。
    他在帖子中未写具体的时辰,只写了上午。如今已经是巳末,巳时过后,就要到午时了。却没想到一整个上午眼看着就要过完了,王府的马车还未见影子。
    叶泊如神色难看,搁在膝盖上的手也攥了起来,反复思量着,是永安王怕他拿解药威胁,故意给他个下马威?还是压根就没信他能拿到解药?
    思来想去,他觉得前一种可能更大。
    他不觉得永安王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解毒的机会,那就只有可能是在故意晾着他,以免谈判时被他拿捏。
    叶泊如神色冷下来,心想既然如此,自己不当真拿捏一番,岂不是对不起他这一番下马威?
    他正思索着要往上加的价码,就听车夫道:二公子,那好像是王府的马车。
    叶泊如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就见永安王府的马车不紧不慢地朝着出云寺的方向驶来。看那悠哉的架势,不像是为了解药而来,倒像是来游玩赏景的、
    搁在膝盖上的手攥得发疼,叶泊如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先去守着,看看他们往哪儿去了。
    叶泊如抚了抚衣摆,却不准备就这么现身。
    敢叫他干等整整一个时辰,他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车夫领命跟了上去,缩着身子,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香客,跟在李凤歧与叶云亭身后,装模作样地往出云寺里走去,一双如同鼠目的小眼睛闪闪烁烁,时不时往前方两人身上扫过。
    有人跟着我们。李凤歧借着侧脸说话的机会,用余光瞟了一眼。
    是个穿着陈旧棉衣的中年男人,模样有些眼熟。他记性极好,稍稍回忆了一番,就想起这人曾在齐国公府时见过。好像是齐国公府的车夫。
    是国公府的车夫。叶云亭也微微侧脸,扫了一眼,印证了李凤歧的猜测。他弯唇笑道:恐怕是叶泊如先来了,又要拿架子装作姗姗来迟,叫这车夫来打探消息呢。
    你说他等了多久?李凤歧语气嘲讽,有些幸灾乐祸: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他自顾自道:终于寻到了解药,拿到了我的把柄,恐怕觉也睡不着,早饭都没吃就来了吧?
    叶云亭睨他一眼,笑而不语。
    而叶泊如也确实如他所料,并未吃早饭。
    他实在太兴奋了,兴奋得一夜没睡着。一早上急吼吼地跑来,除了与李凤歧之间的交易,还因为他迫不及待想看叶云亭的笑话,他要亲自将叶云亭踩进泥里。
    明明与他一样的出身,叶云亭却是国公府的大少爷,连母族强势的叶妄在明面上也要被他压一头,没办法绕过他请封世子。就因为他占着嫡长子的名号。可实际上呢,
    他不过是个连自己都不如的外室子罢了!
    他的母亲至少还是良妾,叶云亭的母亲,听他娘说,不过一个身份不详的外室罢了!
    当他在小镇上被同窗嘲讽父不详、被左邻右舍背后议论、连国公府的大门都不能光明正大地进时,叶云亭却顶着嫡长子名头,做着国公府的大少爷。
    同人不同命,这是多么的可笑?
    偏偏叶云亭人前总装作一副矜贵模样,提起国公府时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简直便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过就是运道好些罢了,若被抱去记在王氏名下的孩子是他,占据着嫡长子名义的是他,他必定不会过成叶云亭这个窝囊模样。
    叶泊如面色狰狞,眼中透着不甘。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喃道:等着吧,国公府的一切,都只会是我的。
    李凤歧与叶云亭进了寺里,也不着急,跟知客僧打了个招呼后,便要了一间静室,煮茶赏景。
    外头是纷纷扬扬的雪花,静室里烧着暖炉,白色水汽顺着半开的窗户袅袅飘散出去,十足雅致。
    车夫远远瞧了一会儿,折返回去向叶泊如汇报。
    叶泊如听完默了半晌。哼了一声,到底沉不住气甩袖下了马车。
    他整理好情绪,似才刚到一般去询问知客僧,然后被知客僧一路领到了静室。
    瞧见他来,室内两人都没起身。
    叶云亭眉目淡然,端着茶盏垂首细品。倒是李凤歧破天荒看过来,道:二公子来了,坐。
    叫王爷久等了。叶泊如装出一副姗姗来迟的模样:没想到王爷与大哥来得这么早,是我失礼了。说着还假惺惺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李凤歧嘴角抽了抽,指指外面的天,似笑非笑道:都午时了,也不早了,我与云亭用过了早饭方才来,刚到没多大一会儿,想必二公子也是如此吧?
    叶泊如面皮抽了抽,差点控制不住狰狞的表情:
    在手心掐了一把,方才勉强维持着平静的情绪,撩起衣摆在留出的空位上坐下:是。不如先说说今日的正事吧。
    你当真寻到了解药?李凤歧一副怀疑的模样,单手支着下颌,目光打量着他:韩蝉那只老狐狸可不好糊弄。
    现在已经是病狐狸了。叶泊如挑眉,不以为意道:是真是假,届时王爷寻大夫一验便知。
    李凤歧笑了一声,依旧是那副不信的模样:解药在何处,总要先让我验一验。
    叶泊如自袖中掏出一只白玉小瓶放在桌面上,凝着李凤歧,眼中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我承诺之事已经做到,先前的提议不知道王爷可能兑现?
    他话说完,笑容恶意地瞥了叶云亭一眼。
    先前的什么提议?我怎么记不得了,你说来听听。李凤歧随口道。
    他态度太随意,叶泊如微微皱了眉,心里蓦然涌出一股不安来。但紧接着他想起留在国公府的解药,心里又踏实下来。左右解药在他手里,不怕永安王不妥协。
    遂将自己的条件都摆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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