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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重生]——绣生(46)

    命数之说,玄之又玄。比起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相信自己。
    但若是换成叶云亭,他却又愿意相信司天台的话,他与叶云亭,合该就是天生一对。要有几生几世的命定姻缘才好。
    第60章 冲喜第60天 死而复生(一更)
    即将把深埋在心底的秘密说出口, 叶云亭内心其实充满忐忑。
    他设想了许多情形,也做足了李凤歧并不会轻易信他的心里准备。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李凤歧或许会觉得是无稽之谈, 或许会觉得荒谬,以至于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这都是人之常情。
    但他却唯独没想到, 李凤歧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说:旁人说得我不信,但大公子说得我自然是信的。
    在他心里, 他到底与旁人不同。
    相处的这些时日,李凤歧对他说过的情话多不胜数,语气里却总有几分揶揄打趣,似玩笑话,叫他不敢太往心里去。
    唯独这一次, 他从其中品出了认真与郑重, 内心触动。
    叶云亭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再次开了口:我曾两次在梦里, 梦见沈家背叛了你。一次是王爷被困于王府,母亲自荣阳返京之时,她给沈重予写了一封信求助, 但沈重予得知后,派人伪装成山匪, 杀害了母亲, 以此作为投名状, 博得了李踪的信任与倚重。另一次则是沈重予做贼心虚,怕王爷日后报复,命人在食物暗中投毒,意图暗害王爷
    他每说一句,李凤歧的眉眼就凝重一分, 眉头紧紧蹙起叶云亭所说之事,与他所知皆对不上。
    况且他说是梦中所见李凤歧知他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其中必有蹊跷,便没有打断,听他继续往下说。
    叶云亭见他并未出言质疑,心中更定,喉头滚了滚,组织好言辞,将自重生以来的种种异常梦境都告知了他:我知道只凭梦中所见给沈家定罪,有些荒谬牵强,但这梦确实不是普通的梦境我在梦里看见的,乃是前世所发生过的事情
    梦境是李凤歧的视角,皆是前世他活着时并不知晓的事情。他在其中更像是个旁观者,旁观前世曾发生过的种种事件。再将诸多细节与他所知一一对应,便能印证,这些梦境确实真真切切发生过。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不由自主攥紧,将深埋在心底、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的秘密说了出来:我其实死过一次。他的眼睛没看李凤歧,低低朝下垂着,视线尽头却没有落点:死了,又活过来,回到了我刚被送入王府冲喜的这一年。
    其实对于死而复生之事,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如何能给并未经历过的李凤歧解释清楚?他只能用最直白浅显的话语来述说,让他听得更明白。
    李凤歧瞧着他,喉咙一阵干涩,嘴唇张合数次,才顺利发出了声音:死了?如何死的?
    他凝着叶云亭,最先问出口的问题,仍然与他有关。
    他眼中怒气翻腾,想不明白有自己的庇护,叶云亭如何会死?而且观他态度,并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英年早逝,或许还是被害身亡。
    叶云亭微诧,抬眸与他对视,半晌嘴唇微颤,道:是中毒而死,我误喝了毒汤。
    与我有关?李凤歧何其敏锐,前头叶云亭才说了,沈重予做贼心虚给他投毒。如今又说自己是误喝毒汤而死,那这毒汤原本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叶云亭未曾回答,他提起前世之事,并不是为了让李凤歧因他的死而愧疚,也不是意图挟恩求报。若是可以,他情愿不告诉他前世之事,毕竟那段时间,于他于李凤歧,都是一段充满晦涩阴暗的记忆。
    但他的沉默,却令李凤歧越发笃定。
    李凤歧叹息一声,拉过他攥得发白的手拢在掌心,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自己的手指交叉穿过他指缝,再紧紧握住,低声道:将上一世的事,都与我说一说。
    叶云亭迟疑片刻,还是都与他说了。从他反抗不成,被迫送入王府开始,到他死后魂魄不散,听见季廉来祭拜时所说的那番话方止。
    李凤歧听完,久久未曾言语。
    半晌之后,方才听他笑了一声:所以说司天台还当真没说错,大公子果然是我的命中福星。
    叶云亭诧异看他,眼神有些怨怪,怪他此时时刻,竟然还如此不正经说这些肉麻话。
    但被李凤歧插科打诨,他心中的沉重也散了几分,绷紧的唇角微微弯了弯:王爷就这么信我了?我其实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
    如此诡谲离奇的事,李凤歧却从头到尾没有半分质疑,轻而易举地就信了,倒显得他半宿辗转反侧有些矫情多余了。
    我信。李凤歧缓缓吐出一口气,笑起来:不过不仅仅只是你这一番话,还有你先前一些反常的举动。
    他将叶云亭之前的反常一一列举:入府之时不顾皇帝警告也要照料他,为了替他拿到解毒的药材不惜染上风寒,还有风寒未愈时,忽然来寻他,想尽办法也要让他给北疆送信他似乎对许多事情的发生都很笃定。
    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没有说破罢了。
    当时他想着,不论叶云亭怀揣何种秘密,他们都已经站在一条船上,同生共死。那叶云亭的秘密,他也没有必要探究;到了后来,在相处中,他不知不觉动了心,又觉得叶云亭不想说便罢了,等他想说时,自然会告诉自己。
    而现在,他等到了。
    秘密虽然听着离奇,却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而且在叶云亭的描述里,前一世的他那些所作所为,其实是符合他一贯的行事手段的。若这一世叶云亭没有助他,而是选择伺机逃出王府。他在亲友尽失,孤立无援的绝境之下,或许还是会选择忍辱与韩蝉合作,走上一条忍辱负重的复仇之路。而他的性子他自己最清楚不过,那种境况下,他变得暴戾嗜杀并不突兀。
    听他娓娓道出自己的破绽,叶云亭一瞬恍然,紧接着又有些赧然:你早就察觉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却原来李凤歧只是看破未说破。
    李凤歧笑,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又不正经起来:我这夫君,当得还算体贴?
    叶云亭一噎,心里感动就淡了些,使劲将手抽回来,顾左右而言他:那沈家怎么办?
    手中一空,李凤歧捻着手指回味了一下,才道:不接招便是,李踪马上就要回京了,我倒要看看我们不接招,他们这出戏要怎么往下演。
    叶云亭听出他话中意思,不由心惊:你是说李踪
    李凤歧点了点头:沈家这些年走下坡路,沈重予能力平平,野心却不小。他既想振兴沈家,就得站队。李踪年纪轻,又失了殷家这个助力,沈家正好取而代之。
    涅阳辖下只有加黎州与黔中,若能得到李踪的信任,将京畿三州收入囊中,届时沈家地位必然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要取得皇帝的信任,他必定要拿出诚意来。李凤歧语气淡淡道:比如说与李踪合谋,引我造反。
    自他与李踪撕破脸后,李踪就欲除他而后快。但却偏偏抓不到他的把柄,师出无名。
    这次被叛军设计受伤,却恰是个引他动手的绝佳机会。
    李踪也许真受了点伤,却绝没有性命之危险,不过是做戏给有异心之人看罢了。
    李踪这回倒是长进了点,李凤歧嗤了一声,笑吟吟看向叶云亭:可惜我有大公子相助,他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叶云亭没有接茬,挪开眼睛看向别处:此事可要同母亲说一声?
    先休息,白日再说吧。李凤歧略一沉吟,眼中划过几分恶劣:正好给我那表兄也回封信。
    两人说话说了太久,外面天色已经泛了微微的白。
    被他这么一提,叶云亭才觉困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做了半宿梦,又回忆了前世之事,精神实在有些疲惫,便依言准备先睡觉养足精神。李凤歧侧身面对着他躺下,主动将自己的胳膊递过去:大公子抱紧些,也免得再做噩梦。
    叶云亭瞪他一眼,将被子拉过头蒙住脸,以行动拒绝了他的好意。
    *
    因为睡得晚了,次日叶云亭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身侧已经没了人,他起身更了衣出门,就见李凤歧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拿着封信。见他起来了,便扬了扬手,笑道:醒了?正巧我将回信写好了,你看看。等会就叫人快马送去给沈重予。
    ?昨晚睡时确实听他说要回信,但叶云亭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而且既然都说了不接招,回信也没什么必要了。
    他不解地接过信展开,一行行看过去,目光从疑惑到震惊,最后收起信,抚掌笑道:沈重予看了信,估计得气得吃不下饭。
    李凤歧这气人的功力只要不用在自己身上,看他气别人,还是十分有趣味的。
    第61章 冲喜第61天 回信(二更)
    岷县。
    三万大军自皁河往上京一路疾驰。两千人马在前开路, 五千人马则护送着皇帝李踪的御驾,其余将士,则兵分几路, 紧跟其后护送。
    大军中央,皇帝才有资格乘坐的明黄马车巨大,以二十四匹温驯马匹拉动, 如同一座移动的巨大房屋。
    马车之上,李踪卧榻在最内里, 除了伺候的内侍以及随行的御医,能留在马车中的,都是李踪最信任的心腹。
    沈重予掀开帘子上车,挥挥手让内侍退下,自己则往进最里间行去。
    沈大人有事?崔僖侍立在门口, 见他寻来, 压低声音问道。
    陛下可还在休息?沈重予神色有些急切, 眼角眉梢间蕴着一股藏不住喜意:我有要事要禀。
    刚醒呢。崔僖见状侧身领着他入内:沈大人同我来吧。
    有劳崔常侍了。沈重予跟在他后头,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回信,嘴角的笑容愈大。
    二人进去时, 李踪才醒。他穿着明黄中衣,腰后枕着个软枕, 整个人懒洋洋地斜倚着, 唯有右手臂上包扎的白色绷带格外显眼。瞧见沈重予进来, 他抬眸了然道:可是永安王府那头有消息了?
    是。沈重予将回信双手呈上,笑道:臣特地寻老王妃做了中间人传话,永安王必不会生出疑心。
    李踪把玩着信件,却没有拆开,看向沈重予:这信里都写了什么?李凤歧办事谨慎, 不会只凭一封信就答应同你合作吧?
    陛下明鉴。臣收到信后就急忙送了过来。沈重予拱手躬身,只恨不得对天地日月表忠心:陛下未曾先阅,臣如何敢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虽然没看,但信件内容臣也多少能猜到些,永安王行事谨慎,必不会在信中明确回复留下把柄。不过么有老王妃这层关系在,只要他有反心,臣之提议他必会心动。只要他没有拒绝,待回了上京,我们依计行事,必能诱他动手
    把玩信件的手指一顿,李踪坐起身体,倾身睨他一眼,笑道:沈爱卿太谨慎了,便是先看了也无妨。
    他说着展开信件,凝神去看信中内容,心中的想法却与沈重予不谋而合。
    信上确是李凤歧的笔迹,他先是情真意切地问候了沈重予一番,接着便话锋一转,写道:表兄之提议,母亲已经转达于我。我听后大为震惊,亦极心痛,表兄怎可鼓动我去做那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他先是一番质问,又列数沈家过去功绩:涅阳沈家,军功起家,满门忠烈,披肝沥胆。就连母亲一介女流之辈,亦自小教导我忠君爱国,怎到了表兄这辈,竟然如此堕落!成了不忠不义、狼子野心之徒?!表兄之所作所为,实在是令我失望,也污了沈氏满门英烈之名!
    信中义正言辞,字里行间都在责骂沈重予不忠不义,不仁不信。
    若这写信的乃是其他臣子,李踪或许会欣慰多了一名忠心于他的官员。可偏偏这信是李凤歧写的,他的脸色逐渐阴沉,定定看着信,一言未发。
    沈重予察觉他神色不对,谨慎询问道:永安王心中如何说?
    李踪抬起头,冷笑一声,将信扔在地上:沈爱卿自己看吧。
    ?
    他态度转变的太快,沈重予越发摸不着头脑,他弯腰将地上的信捡起来,匆匆看了一眼,却恰瞧见表兄之所作所为,实在是令我失望,也污了沈氏满门英烈之名那一句。
    ???
    沈重予心头一沉,匆匆接着往下看,就见李凤歧接着写道:我本念及兄弟之情,想将此事就此按下,只做不知。但辗转数日,实在是担忧表兄谋逆之心不死,内心惶恐难安,夜不能寐。故唯有行大义灭亲之举,待陛下回京之后,我会将此信呈于陛下,请陛下定夺
    只看了短短一段,沈重予只觉得天旋地转,拿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抬头看了李踪一眼,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
    李踪默然不语,脸色阴沉难辨。
    沈重予自顾自喃喃两声,继续往下将信看完,却见李凤歧态度又是一转,情真意切写道:还望表兄见信后莫要怪我与母亲,此事母亲尚不知情,我也实在是生性耿介,无法违心替表兄隐瞒此等大罪。是以只能大义灭亲。但表兄也莫要太过担忧,谋逆虽是诛九族的重罪,但你尚未实施,我亦在陛下面前有几分薄面,届时必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保你性命无虞。就是恐怕得委屈你辞官告老,在家休养一段时日了
    辞官告老,在家休养?
    沈重予看着看着,竟被气笑了。他今年才三十六岁,正是一展宏图的年纪,李凤歧却要他辞官告老?!
    况且就凭一封没有盖印的信件,李凤歧拿什么来让陛下定他的罪?!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陛下,永安王或许是察觉了什么?
    所以才故意写了这封信来羞辱他,同时也是嘲笑他,计谋已经败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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