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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重生]——绣生(34)

    我自然是不能与你师兄相比。李凤岐幽幽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
    若不是叶云亭这几日见多了他做戏的样子,就信他了。
    但如今他早已经不是当初单纯好骗的他,见多了李凤岐作妖的样子,他已经渐渐心如止水。
    就好比现在,他见李凤岐满脸落寞,内心便没有半点波动,只淡淡道了一句:王爷想多了。
    李凤岐见他不接招,越发不满,嘴里嘀咕着:果然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叶云亭面无表情,提醒他:按理来说,师兄才是旧人。
    李凤岐头一次被噎住,默了半晌道:罢了,本王不计较这些。新人总比旧人好。
    两人斗了两句嘴,又收敛了情绪,一同去招待宾客。
    先前来得早的,大多身份不高。如今来的,方才是需要妥善安排的宾客。
    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刑部尚书这些人一个不落地全都来了,他们笑着与李凤岐打过招呼,目光扫过一旁的叶云亭时,目光多多少少便带了几分别的意味。或探究或不屑,或同情或鄙夷叶云亭皆含笑以对,脸上没有露出来半分。
    跟在刑部尚书后头进来的,则是齐国公一家。自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人便再没有过往来。这次酒宴,为免旁人闲话,老王妃也还是给齐国公府上送了请柬。
    叶知礼夫妻携叶妄,三人皆到了场。只是叶知礼夫妻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反而是叶妄看着振奋许多,先前得知真相的打击在他身上已经看不见影子,他看着叶云亭的眼神十分明亮,似有许多话迫不及待想与他说。
    父亲母亲先进去坐吧。叶云亭毫无破绽地笑:今日宾客众多,恐有招待不周。
    说完又朝叶妄笑了笑,这回眼里少了客气,多了两分真心。
    殷红叶神色有些憔悴,一张保养极好的明艳脸庞眼下透着脂粉都盖不出的蜡黄。她恨恨盯了叶云亭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身侧的叶妄轻轻推了一下:娘
    她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下去,随着叶知礼往里走。
    刚迎进三人,又听朱烈高声唱道:太傅到
    叶云亭眯眼望去,就见韩蝉一身白衣,袖袍翻飞地走了过来。
    第43章 冲喜第43天 酒宴(二)
    韩蝉走到近前, 面上冰雪之色越浓,叶云亭细看,又发现他冷面之下, 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之色。
    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就听韩蝉用只有三人听得见的声音道:王爷当真执意与我作对?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本该同气连枝守望相助。
    李凤岐神色嘲讽, 拍了拍搭着毯子的双腿:这便是你的守望相助?那我可消受不起。他轻嗤一声,声音冷下来, 警告意味愈浓:我不管你到底要做什么,但你记住,我永远不屑与你为伍。
    至于先前的帐他缓声道:我会一一与你清算。
    我说过数次,我本无意取你性命。韩蝉声音隐约带了怒意:我若不如此行事,你如何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只要你我联手, 我立刻便会将解药给你!
    不需要。李凤岐脸色沉下来, 一字一句说:我与太傅道不同, 不相为谋。
    一来一往,两人脸色俱沉。虽刻意压着声音说话,旁人听不清具体内容, 但光看脸色也猜到两人谈得并不愉快。
    只是太傅与永安王之间又能有什么冲突?
    这一幕落在在场宾客眼中,又衍生出种种猜测。
    正当两人针尖对麦芒时, 忽有一道声音笑吟吟插进来:老师与永安王这是在说什么?怎么我瞧着都不太高兴?
    后来一步的李踪不紧不慢迈步进来, 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
    韩蝉的脸色肉眼可察地难看了一些, 他绷紧了下颌,没有应声。
    倒是李凤岐侧脸看过去,脸上霜雪化作绵里针,根根扎在李踪心上。
    也没说什么,就是太傅方才看中了云亭脖颈上这条虎皮围脖, 问我讨要虎皮。我说这虎皮粗糙,全身上下最柔软的皮毛才凑出这么条围脖,余下的都给云亭做脚垫了。
    太傅许是求而不得,心情不太好。他挑起眉,笑容张狂:说起来,这白虎皮还是陛下赏赐的,他转而看向韩蝉:太傅若是实在想要,可问问陛下还有没有第二只白虎。
    韩蝉脸皮抽了抽,勉强才维持住了表情,冷淡道:不必了。
    倒是李踪目光在叶云亭脖颈上打转一圈,想起那只战败的白虎,脸色阴了阴,皮笑肉不笑道:这白虎可是永安王献上来的,有没有第二只,得看永安王还有没有本事再捉一只献给朕。
    那怕是要叫陛下失望了,李凤岐装模作样叹气:这白虎本就难得,死了一只,便难遇第二只。况且他刻意放缓了语调:如今我只养狼,不养虎。
    说罢又故意问道:倒是陛下赐下的那只狼王如今臣养得极好,陛下可要去看看?
    他屡次三番拿旧事做筏子挤兑,李踪终于按捺不住,拂袖沉声道:不必了,朕今日是来吃宴喝酒的,可不是来看永安王驯兽的。
    说罢甩袖大步往里走去,经过韩蝉身边时,脚步又顿住:老师告假几日,说是卧床养病。既如此,这酒宴还是少赴为好。
    谢陛下关怀。韩蝉神色不动,并未因他的告诫而有所触动:酒可以不喝,永安王的宴却不能不赴。
    你!李踪面色一变,凝了他片刻,与他擦肩而过:好、好得很!
    韩蝉脊背挺直,看着他背影的目光染了几分肃杀之意。
    *
    宾客皆至,宴席将开。
    众人按照婢女的指引纷纷落座。
    李踪高坐主位,韩蝉居右席,李凤岐与叶云亭则居左席,再往下,则是常裕安与越长钩
    宾客分两列而坐,丝竹声渐起,一列舞女翩然而入,轻衣罗裳,和声而舞。
    李凤岐给叶云亭斟了一小杯酒,示意他看酒壶,悄声嘱咐道:今日人多事杂,你酒量浅,便喝些米酒应付。这是八宝阴阳壶,米酒在阴壶中,你记好了。
    说着按了一下瓶身机关,又给他示范了一次。
    叶云亭没料到他如此细心,连这都考虑周全了。端起米酒轻抿了一口,清甜酒液入喉,方才轻声道谢。
    你我之间,说谢字太生分。大公子若真要谢,不若尽早叫我得偿所愿。李凤岐勾唇轻笑,眉眼灼灼逼人。
    两人都心知肚明得偿所愿指的是什么。
    叶云亭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只做没听见,耳尖却多多少少染了几分绯色。
    一旁的越长钩没有错过这一幕,将酒盏重重搁在桌上,同常裕安抱怨道:这永安王又在给师弟灌什么迷魂汤?看他笑得!妖里妖气!
    常裕安微微蹙眉:稍安勿躁,我同你说过多少次,凡事多看,少说。
    我这不是替师弟担心。越长钩不情不愿,却到底没再嘀咕,只一边喝酒,一边紧盯着叶云亭那桌的动静。
    与此同时,坐在上位的李踪也注意到了李凤岐那桌的动静。他晃了晃酒杯,眯起眼问崔僖:你说他们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这些日子他倒是听说过不少两人的传言,两人进宫时在他面前也不吝于展露亲近。
    但他与李凤岐相识这么些年,知道他不近女色,一心扑在边关。于是便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两人是在做戏给他看。
    可他今日看着,却又觉得不仅仅只是做戏。
    这样的氛围不是单纯做戏就能有的。
    臣不知。崔僖弓着身子回道:臣五岁就净身入了宫,哪里懂这些情爱之事。
    李踪瞥他一眼:也是,朕不该问你。
    说着注意到次桌的常裕安师徒,又疑惑道:那二人又是谁?从未见过,如何坐得这么前?
    应是永安王妃的老师与师兄。崔僖眼眸闪了闪,还是如实回道。
    哦?李踪一口将酒盅的酒饮尽,眼中露出几分玩味,朝崔僖招了招手,悄声嘱咐了他几句。
    *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
    叶云亭身为王妃,来敬酒的不少,虽然喝得是米酒,但也渐渐不支。
    他脸色微红,眼里多了几分迷离之色,看向李凤岐时也雾蒙蒙的。
    我有些醉了,出去吹吹风,醒醒酒。
    李凤岐见他面色泛红,便往他手心塞了一小包包好的酸梅子:将这梅子吃了,能舒服些。
    油纸包好的酸梅子,还带着淡淡的体温,显然是被他一直贴身收着。
    叶云亭今日是第二次为他的细心周到所触动,下意识想道谢,又想起他说道谢太生分,便又抿唇咽了回去,轻轻嗯了一声。方才收起酸梅子离开。
    他酒量着实浅得很,这么一会儿就已经酒意上涌,走路步伐都有些飘忽。季廉扶着他寻了个没人的凉亭,叫他坐着醒醒酒,自己则去后厨给他端醒酒汤。
    如今已经是九月中,再过几日便该立冬,夜里的寒风吹在身上,有些彻骨的凉,但也多少吹散了些燥热酒意。
    叶云亭打了个哆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拢了拢颈上的围脖。毛茸茸暖呼呼的围脖隔绝了寒风,这是李凤岐命人给他做的。
    他眯了眯眼,又自袖中将小小的油纸包摸出来,在掌心摊开,捏起一枚送进嘴里。
    酸梅子的滋味叫他又哆嗦了一下,但酸涩之后,便是梅子的甘甜清香,确实对酒后头昏有些作用。
    叶云亭忍不住又捏了一枚放入口中,酸酸涩涩又暗藏清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与他此时复杂心境一般无二。
    这也是李凤岐给他准备的。
    前二十年里,他少有如此心情复杂难以抉择的时候。
    正对着手中梅子出神,却忽然察觉身后一只手朝他抓来
    叶云亭侧身一躲,回头看去,却发觉是个略有些面熟的人。
    在接待宾客时对方似乎来打过招呼,似乎是个什么统领,姓潘,在一众宾客里官职不算高,但因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叫他留下了些印象。
    潘统领有事?叶云亭不喜他方才粗鲁作风,与他拉开了距离。
    那潘统领见他躲开,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他似喝了不少酒,两颊潮红,看着叶云亭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粘腻:我见王妃独自在此伤神,便、便想来安慰一番。
    他大着舌头说着话,眼神却在叶云亭腰臀处流连。
    叶云亭察觉他的目光,脸色越发沉凝。他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寻找离开的退路。
    但他所在的这处亭子,正在一处假山上,三面皆是悬空,唯有一面是出口,却恰恰被潘统领挡住。
    潘统领若是喝醉了,我去叫人来扶你休息。
    叶云亭见无路可退,只能暂时先稳住他。
    他倒是不怕潘统领,只是担心他喝多了酒不管不顾,万一事情闹起来,于永安王府的面子上总是不好看。
    然而他愿意息事宁人,递出台阶台阶。潘统领却不接。
    他咧嘴笑着,又逼近了一些,将手中攥着的酒杯凑到叶云亭面前:酒能忘忧,王妃若有什么委屈,不若与我共饮一杯,忘却忧愁。
    潘统领喝醉了,怕是要醒醒酒。
    叶云亭脸色一沉,夺过酒杯,反手泼到潘统领脸上。
    他虽然好脾气,但也要看对着谁。
    潘统领没想到他如此不留情面,眼神顿时一变,满是横肉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之色。
    我给你几分脸面,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抹了一把脸,朝着叶云亭逼近
    却说此时宴席之上,丝竹歌舞,美酒美食,仍然热闹非凡。
    但叶妄却没有半点心思去享受。
    他这次跟过来,是想告诉叶云亭,他已经说服了父亲母亲,准备去军中历练。他思考了良久,觉得自己一看书就脑仁疼,考科举入仕是铁定不成了,那便只有试试从军。
    这些日子他同娘亲争取许久,大道理讲过,也无理取闹撒泼打滚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娘亲才同意他去外祖军中历练。
    军中辛苦,他这一去,若不做出些功绩不会回来,短则一年半载,长了三年五载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次来,也是为了同叶云亭道别。
    只是从进了王府开始,他却没寻到一丝半点的机会同叶云亭说话。
    眼看着叶云亭起身离席,他正踌躇着要不要跟过去,就有个侍女走近,俯身在他耳侧低声道:二公子,王妃叫我给您带个话,说想与您叙叙话,要您去湛然亭寻他。
    叶妄一听,立即站起身来。结果动作太大,引得殷红叶侧脸看他:怎么了?
    没事。叶妄生怕殷红叶拦他,随口找了个借口:我去出恭。
    说完不等殷红叶回话,便捂着肚子一脸着急地溜了。
    第44章 冲喜第44天 护妻心切
    叶妄离席之后, 陆陆续续又有人离席。
    此时酒宴已过大半,宾客们也不拘在座位上,各自寻了相熟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还有不少人借着机会去寻李凤歧敬酒。
    兵部尚书戚邵提着酒壶过去,朗声道:王爷,我们喝一杯?
    他三十出头, 络腮胡,面相有些凶, 一双眼睛却蕴着正气。
    戚大人还未同他们喝好?李凤歧举杯与他相碰,引颈喝了一杯。
    戚邵哼了一声:那些人酒量哪能与王爷比,喝了两壶就要打退堂鼓,没劲得很。
    他说着又提壶要给李凤歧斟酒。李凤歧却抬手覆住酒盏,微微笑道:今日怕是不得空陪尚书大人喝酒。
    戚邵不解:王爷今日请了我们来, 却不喝酒?这可说不过去吧?
    他任职兵部, 与北疆都护府打交道的次数只多不少, 与李凤歧更是熟稔,说话时也没有那么多顾忌,见状笑眯眯地弃杯换了碗:还是王爷嫌弃小杯不得味, 要换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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