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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重生]——绣生(31)

    常裕安着一身灰袍,身形消瘦, 面容清隽,耳侧垂下两缕长髯, 很有些仙风道骨通达世事的意味。只是如今他脸色有些憔悴和疲惫, 瞧着就多了几分凡尘俗气。他挽袖端起酒杯, 睨了嬉皮笑脸的越长钩一眼,叱道:净会胡说八道。
    说完目光关切地看向叶云亭:你这些日子可好?
    让先生惦念了。叶云亭起身拱手行了一个大礼,方才重新落座,与他们说起这些日子的遭遇来。
    越长钩听完,惊讶道:这么说那永安王倒是不错。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叶云亭, 又去看一旁光顾着吃没说过话的季廉,扬眉笑起来:若是以前我还要怀疑师弟是拿空话搪塞我,不过看看季廉,就知道你这回没说假话了。
    他说完,长臂越过桌面,捏住季廉越发显得肉嘟嘟的圆润脸颊晃了晃:看看,好似又胖了不少。不愧是兄弟,有难同当,有胖也同享。
    季廉:???
    他嘴里塞得鼓鼓囊囊,骤然被捏住了脸,只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高兴道:你才胖!
    越长钩笑嘻嘻地松开手,将自己面前的一碟油泼猪手挪到他面前去:对对对,我胖,所以得少吃些,这个给你。
    季廉立刻消了气,白了他一眼,快活地埋头啃猪手。
    越长钩继续与叶云亭说正事:不过你日后如何打算?
    如何打算?
    叶云亭愣了一下,才有迟疑地说:我、我还未想好
    他是当真没想好,与李凤歧合作之前,他想得是待李凤歧登上皇位之后,自己便假死离开上京,届时跟先生一样云游四方,快活逍遥。
    但现在,他却极少再想起这个理想。似乎更多时候都是在想着如何助李凤歧避免上一世的悲剧。
    那现在便想想吧。越长钩不满道:你总不能一直留在永安王府里。就是永安王对你还算不错,但你一个男子,却留在王府当王妃算是怎么回事?
    常裕安也点头表示赞同:你若是没有去处,也可先跟我去南越。
    南越在最南边,与上京隔着十万八千里远。越长钩也觉得十分可行,兴致勃勃道:你若随我们去了南越,什么齐国公永安王,都将与你再无干系。
    他掰着手指列数南越的好处,风土人情,美食美酒听得一旁的季廉都瞪大了眼。
    叶云亭眉头却越皱越深,眼神也越发迟疑:我我再想想。
    你不想离开北昭?常裕安看向他,似看透了他的犹豫:还是不想离开上京?上京还有值得你惦记的东西?
    叶云亭抿起唇,脑海里划过的却是李凤歧那双上挑带笑的凤眼。
    如今时局艰难,李凤歧身边只有一个老王妃陪着,若是他走了,李凤歧就只能独身一人面对那些算计况且杨不韪与沈家之事,他还没寻到机会提醒他。
    越想,叶云亭神情就越迟疑,他咬了咬腮帮肉,歉然道:是,还请先生容我考虑。
    常裕安并不替他做主,闻言点头道:我只是一提,你好好考虑,若是不愿走,我也不会逼你。
    如今时机成熟,此行他回京,本是想带着叶云亭离开北昭。
    但这是他的想法,若是叶云亭不愿,他不会逼迫他。
    话已至此,后头师徒三人便不再谈论此事,只喝酒闲谈一些沿途所见的奇闻趣事。等叶云亭回过神来该回王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看了看窗外昏暗蒙昧之色,放下酒杯,道:时候不早,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越长钩支着下巴,轻轻晃着酒杯:不若今晚就在这里歇着,这里给你备了屋子。你叫车夫回王府送个信便是。
    叶云亭下意识便拒绝了,说完又觉得回答地太迅速,找补道:今日还是先回去吧,十五那日王府还有酒宴,还有不少事得忙。
    酒宴?越长钩坐直身体,来了精神,眯着眼打量他:我是听人说,永安王广邀宾客,要办场鸿门宴呢。怎么与你也有关系么?
    叶云亭被问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这酒宴实际上是补办的婚宴。
    他默了默,方才颔首道:我如今的身份毕竟是永安王妃,有些事情还得我出面。
    越长钩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又道:那你便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叶云亭不知道为何就忽然有点心虚,连忙起身就要告辞离开。刚走到门口,又听身后越长钩叫他:等等。
    他身形微微踉跄,转过身去:师兄还有话要说?
    越长钩凝着他,笑嘻嘻地说:那个酒宴既是你操办,我与先生也能去吧?
    去是能去。叶云亭微微诧异:但那日去的都是当朝官员,你与先生不是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现在喜欢了。越长钩挥挥手截下他的话:师弟记得送两张请帖来。
    叶云亭只得应下。
    等他走了,越长钩才收起嬉笑神色,凝眉道:先生怎么看?
    这一回相见,叶云亭与从前大不相同。
    从前三人书信往来,叶云亭常常向往外面辽阔天地,说若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走走看看。可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他却又犹豫了。
    越长钩直觉这当中转变与那位永安王少不了干系。
    我们怎么看,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常裕安抚了抚衣袖,淡声道:且等他自己做决定吧。
    又道:你去给那位回一封信报平安。
    那就等十五那日吧。越长钩道:我倒要去会会永安王,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他回想起在门口短暂的交集,心里就呵了一声。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师弟别就是被那张脸给骗了。
    ***
    却说王府这头,自叶云亭出门之后,李凤歧便很有些心浮气躁。
    自他发觉叶云亭已经明了他的心意,却避而不谈只是逃避之后,便有些患得患失。做的直白了,怕他当真一口回绝没了转圜余地;可做得隐晦了,又怕迟迟不挑明,他会一直这样逃避下去。
    他素来是个果决之人,从未像如今这样优柔寡断过。
    他心中苦闷,却又无人诉说,只能憋着气,在书房里枯坐苦等,盼着出门的人回来。
    这一等,就从天明等到了天黑。
    天色越沉,李凤歧的脸色也跟着阴沉。
    酒楼的名字他已经知晓,也派人去探到了位置,他差点就忍不住冲过去将人逮回来,但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忍住了。
    只叫五更去大门口守着,叶云亭一回来便来通报。
    他自己则坐在案前,手执一只狼毫,于宣纸上泼墨宣泄胸中情绪。
    天彻底黑下来时,五更终于来报:王妃回来了,马车刚到大门口。
    李凤歧手一顿,笔端墨汁滴落,坏了一幅好字。
    他垂眸沉吟片刻,吩咐五更:你寻机去同王妃说说我余毒发作。
    ?五更悄悄抬眸看他一眼,心想王妃不回府,您这毒也不发作,未免有些太过刻意了。
    但王爷今日明显心情不佳,他决定将想法憋在肚子里,保命为上。
    于是等叶云亭回正院时,就见正院里只有下人,不见李凤歧踪影。
    他寻了下人去问,下人只说看见王爷进了书房,但一直没见人出来,晚膳也没有用。
    叶云亭皱起眉,思索了一番,还是往书房寻去。
    今日越师兄说了要来酒宴,他还得提前跟李凤歧知会一声。
    到了书房门口,就见门窗紧闭,里头烛火昏暗,瞧着不像是有人的模样。
    他神情越发疑惑,试探着去推门,却冷不防五更从旁蹿出来拦住了他:王妃不可。
    叶云亭被吓得一个激灵,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五更:王爷可在里面,这是怎么了?
    五更支支吾吾半晌,才压低声音道:王爷寒毒发作,已经将自己关在书房大半日了他一边说一边偷眼觑着叶云亭的表情,心想王爷我已经尽力了,若是王妃瞧出破绽,可不能怪我。
    谁知叶云亭一听,却根本没有细问,而是面带急色去推门:寒毒发作,怎么不请大夫,就任由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
    五更呆住,半晌才结巴道:王、王爷不让。
    叶云亭没再说话,他试着推了推门,发现书房门并未反锁,索性便推门而入。
    这也可以???
    五更看着关上的门陷入沉思,心想果然还是王爷厉害。
    第39章 冲喜第39天 心上人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灯, 隐隐绰绰跳跃的火苗并不足以照亮整间书房。
    叶云亭眯了眯眼,适应了昏暗光线才摸索着往光源的方向走。那点烛光在屏风之后,正将一人朦胧的剪影投在屏风之上。
    他绕过屏风, 就看见昏暗烛光里的男人。
    李凤歧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看向窗外,微凉的夜风将书案上的宣纸吹得哗哗作响, 叶云亭瞥了一眼,只模糊看见上头张狂潦草的字迹。
    王爷?叶云亭唤了一声, 缓缓靠近他。
    你没事吧?他绕到李凤歧前面去,去查看他的情形。
    李凤歧这才抬起头,不知是疼得,还是被这凉风吹得,脸色有些苍白, 唇上也没有血色。他缓缓摇了摇头, 声音也有些沙哑:我没事。
    我去请个大夫吧?叶云亭眉头打成结,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腿,放轻了声音:还疼么?
    不必。李凤歧垂下眼:已经不疼了。
    但他越说不疼,叶云亭却越发难受。
    他想着方才下人说他进了书房后便一直没有出来, 连晚膳也没有用。不由便有些懊恼后悔,若是今日自己早些回来就好了。
    那我先推你回房去?叶云亭放柔了声音与他打商量:总在这里坐着也不行, 夜风寒气重, 再染了风寒更麻烦。
    李凤歧抿唇瞧着他, 原本只是做戏引他心疼自己,但被他这么轻声细语地关切着,一整日的憋闷也不由显露出来几分。
    我得不得风寒,大公子很关心么?
    叶云亭神色诧异,下意识道:自然。
    说完又觉得这话太过暧昧, 神色不自然地找补道:王爷体内余毒未清,再添风寒,总是不好。
    李凤歧听着他解释,似生怕自己误会什么,眸色越发暗沉。
    他敛下眸中情绪,淡声道:多谢大公子关心。
    叶云亭觉得他这一句多谢有些阴阳怪气,不是真心。倒像是在嘲讽他。
    他打量了李凤歧一眼,却看不出面上情绪,只得端起烛台,推着他离开书房。
    待回了正屋,他叫季廉端来热水,等李凤歧擦洗干净后上榻,便伸手去卷他的裤腿。
    李凤歧眉心一跳,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做什么?
    我看看你的腿。叶云亭道:你不肯寻大夫来看,如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他觉得李凤歧太过消极,这世上大夫千千万,说不得就有奇人异士能替他解毒,但他一个都不信,这腿何时才能好?
    有什么好看的。李凤歧抓着他的手腕,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却没有松手。
    叶云亭伸手去扒拉他,神色坚持:我想看看。
    李凤歧与他对视片刻,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他松开手,往软枕上一靠,闭上眼,沉声道:你看吧,别被吓到就是。
    叶云亭这才小心地卷起他的裤腿,去查看他的腿,而后呼吸便一窒,有些失态道:怎么会这样?
    只见李凤歧腿上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条条筋脉弯曲凸起,如同丑陋的长虫盘亘其上。明明之前他照顾李凤歧时,他的双腿虽不能动,但看着跟常人无异。后来王府危机暂解,李凤歧没再叫他照顾,洗漱都是五更在伺候,他便没有再时刻留意他的身体状况。却没想到他的腿竟已经变成了这样。
    李凤歧神色倒是一片淡然:全身毒性被压制到双腿,自然看着就骇人些。
    但这样下去不会影响到双腿么?叶云亭眉眼间笼上忧色,先前李凤歧中毒,筋脉阻塞不能正常行动,但将毒性逐步压制后,恢复几日便如常人无异。可眼下看他双腿的状况,他却担忧即便日后解了毒,他的双腿也不能再行动自如。
    暂时不会有影响。李凤歧道。
    说完大约见他脸上忧色太深,又解释道:这寒毒我已经有些研究,寻常大夫无法可解,我已经派人去寻找能解毒之人。至于何时能寻到,就要看天意了。
    韩蝉手中不就有解药?叶云亭眼中划过厉色:派人潜入太傅府去偷去抢,也比干等着强。
    他说这话有些赌气的成分,若是平日的他,绝不会提这些下作手段。
    李凤歧听着,胸口的闷气就散了、
    叶云亭是真的在替他担忧。
    大公子以为我没想过?他轻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我早就派人暗中潜入太傅府,不过韩蝉太过狡猾,并没有寻到解药藏在何处。
    叶云亭有些失落:那就找找他的把柄,逼他将解药交出来。
    嗯。李凤歧看着他笑:只不过我一个人独木难支,五更朱烈都是只会拳脚的莽夫,还得有大公子出谋划策才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随口一句话,却叫叶云亭回想起了先生的提议。他脑中顿时混乱一片,勉强笑了笑,说自然。
    这一晚两人早早就歇了,叶云亭灭了灯,裹着被子背对着李凤歧装睡,然而脑海里却有两股声音不断拉锯。
    一个说:先生说得没错,你向往名山大川四处云游已久,这次是难得机会。只要答应了,你就再不会有任何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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