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 > 冲喜[重生]

冲喜[重生]——绣生(14)

    说完将那大婶扶着走到空旷处,免得她再被人推搡到,才折返回来,朝众人点了点头,
    他生得一副温润俊秀的君子模样,眼神和气,唇边含笑,声音不高不低,却极为悦耳。原本还小声议论的百姓听见他的声音,便静了静。
    但过了片刻又骚动起来。
    一众百姓暗暗觉得这年轻公子瞧着倒是个脾气好,十分和善的人。
    他们听从叶云亭的话逐渐朝四周散开,把被占着的道空出来,但同时也有那胆子大的,藏在人群大声道:王爷的病可是好了?我们都一心盼着王爷早日痊愈,去把那些西煌蛮人打个屁滚尿流嘞!
    早在永安王中毒命不久矣的消息传出来后,有在两国之间来往经商的商人就带回过消息,说西煌人也得知了永安王中毒的消息,都放了话说今年要打下渭州西遇州过冬呢。
    北昭子民虽不如西煌人擅战,但也都是有血性的,盼着永安王早日康复,好挫一挫那些西煌人的嚣张气焰。
    承蒙诸位关心,王爷如今已无大碍,待清了残毒修养一阵,便能痊愈。叶云亭朝四周揖手。
    百姓们闻言都喜形于色,乱哄哄地说着祝贺的吉祥话。
    叶云亭谢过之后,便推着李凤岐朝城门口继续走去。
    百姓们目送他们走远,又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小声谈论起来。
    大家都对那推着永安王的俊秀公子的身份十分好奇。
    按理说如此出众的相貌,为人又和善,平日里多走几回昭和正街,保准大家伙儿就都知道这是谁谁谁家的公子少爷了。
    但眼下他们聚在一起,却发现没人认出这是哪家公子。
    闲聊的人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嗐了一声。正要散去,却听一人犹犹豫豫道:那公子身边跟着的白胖侍从,曾在我这里买过笔墨,好像是齐国公府上的
    说话的人是青砚斋的掌柜,他联想到前些日听说的传言,正是齐国公府上的大公子被封了王妃,给中毒垂危的永安王冲喜来着。
    那难不成就是王妃?
    难怪了!
    司天台果然神异,王妃这一进府,王爷就好了。
    我瞧着王妃虽然是个男子,但与王爷走在一处,竟然也十分般配
    这个猜测一出,众人都兴奋地发表看法,言辞间对王妃的评价颇高,不少人还附和永安王与王妃瞧着竟十分般配。
    这些议论传进了崔僖的耳朵里,叫他脸色阴得能滴下水来。
    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他阴恻恻瞧了城门的方向一眼,低声喃喃道:永安王可真是好算计,这番忍辱负重,竟连我都瞒过去了。他神色变幻不定,又想到站在人群中格外出挑的叶云亭,心里琢磨着今日这一出,叶大公子又参与了几分。
    他闭眸思索一番,发觉也许自叶云亭装病那一刻开始,永安王的局可能就已经布下了。只是他们都太大意了,压根没把一个不受重视的弃子放在眼中。他回忆起那日看见亲眼见着叶云亭烧得人事不省的模样,又觉得被摆这一道也不冤。
    谁能想到叶大公子瞧着温温和和,骨子里却还带着这般狠劲儿。
    那日去给叶云亭诊病,他带去的医官私下都同他说,叶云亭烧得太厉害,病情十分凶险,若是有个万一,即使保住性命,日后怕也难免痴傻。
    若这病也是布局一环,那他当真是小瞧了人。
    罢了。崔僖阴沉的脸色又倏而好转,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愉悦:这回我虽被骗过了,但韩蝉定也入了套。他眯起眼睛,想到那伪君子气急败坏的模样便难掩开怀:又该有好戏看了。
    他弯腰进了马车,将车里跪着的守卫一脚踹下去,重新拿起那柄玉如意,斜斜靠在车壁上,不紧不慢地把玩起来:继续往前走,去王府。
    崔僖带着人,按照皇帝的吩咐,继续去布置永安王府了。
    至于那被踹下马车的守卫,顾不上流血的口鼻,急匆匆骑上马,又往皇宫去报信。
    而李凤岐与叶云亭,此时已经到了城门口等待。
    他们二人在前,季廉以及五更等人在后。
    太阳逐渐西斜,半边挂在天际,半边已经隐没在地面之下。橘红霞光徐徐铺展,将天地间映照得一片热烈之色。
    叶云亭眺望着官道尽头,远远望见一辆马车并几匹马往城门方向而来。
    前面的队伍应该便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没让紧张表现在声音当中。
    老王妃的传闻他听过一些,但真真假假也分辨不清。
    只知她名唤沈晚玉,乃是涅阳沈家的嫡女。当年的沈家还未彻底败落,沈晚玉在上京亦颇有美名,求娶的王公贵族无数,但最后她却嫁给了老永安王。
    老永安王李怀渠乃是武将出身,行事作风粗狂,身后也无强力的家族支持,靠着战功彪炳和护驾有功,才被惜才的成宗皇帝封了王爵。
    两人成婚之后,感情非常深厚。老永安王终其一生都未纳妾,偌大王府中只有一位王妃。
    后来老永安王因早年旧伤发作,早早过世。唯一的嫡子李凤岐被特许平袭爵位后不久,老王妃便搬去了荣阳休养。
    从前叶云亭听说这一段时从未多想,但这些日子他在李凤岐身边听了看了许多,隐隐看出了这母子两人的感情似乎并不太好。
    李凤岐待老王妃的态度更是难以分辨,说亲近又并不亲近,说生分,却又谈不上特别生分。
    总之就是处处古怪。
    叶云亭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心中揣度着等会见面后要以何种态度迎接老王妃。
    他自顾自思考着,没有注意到身侧的人侧脸瞧了他半晌,将他的忐忑不定都看在了眼里。
    母亲应当已经知晓了你我婚事,她李凤岐迟疑了一下,尽可能寻了个比较贴切词语:素来不爱理会闲事,一心向佛,应当不会为难你。你跟在我身后便是。
    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不必太过担忧。
    叶云亭被他猜中心事,本有些赧然,但听见他的话,心思又被疑惑占据了。
    不理闲事?
    他隐晦地瞥了李凤岐一眼,心想儿子的终身大事,对母亲来说,怎么会是闲事呢?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李凤岐语气中的异样,只低低应了一声,到底没将疑惑问出口。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空当里,马车已经行到了城门口,拉车的马儿咴了一声停下来,随即车帘被卷起,一个年轻妇人先下了车,伸手将车中的人搀了下来。
    第18章 冲喜第18天
    被搀下车的正是老王妃沈晚玉。
    她身穿淡青祥云纹立领长袄,长袄下头露出一截藏蓝织金马面裙。外边还披着件快到脚踝的黑色披风,盘起来的花白发髻间只插着一根极素的木钗,被身后的橘红的残阳晚霞一衬,越发凸显周身的寡淡疏离。
    李凤岐转着轮椅向前,在距离她一步远的距离停下,口称母亲。
    老王妃目光在他腿上顿了顿,捻了捻手中佛珠:你的腿怎么了?
    残毒暂时还未清干净,没有大碍,母亲不必担忧。李凤岐直接用了叶云亭先前应付百姓的话。
    你受苦了。老王妃垂眸瞧了他片刻,道。
    小伤,劳母亲挂心了。
    母子俩一来一往,话至此处,便没了下文。沉默了数息,还是李凤岐道:母亲舟车劳顿,有话还是回府再叙。
    老王妃闻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又在那年轻妇人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老王妃此次从荣阳回京,一共只有两驾马车,一辆坐人,一辆放置箱笼行李。另还有四个骑马护送的护卫,乃是李凤岐手下的人,都是玄甲军中的精锐将士。
    老王妃的车驾进了城便再没有危险,四个将士没再去护送,而是留下来随李凤岐同行。
    他们偷眼瞧着轮椅上的李凤岐,神情担忧,几番欲言又止,却谁也没敢戳自家王爷的伤口。
    想也知道,曾经驰骋沙场取敌军将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战神,如今却只能屈坐轮椅之上,会是何等的屈辱。他们此时再问,讨打不说,也是往王爷伤口上撒盐。
    四人默默护在两侧开路,只作不觉。
    倒是李凤岐瞥他们一眼,冷声道:有话便说。
    几人一惊,迟疑一瞬还是没忍住问道:王爷你的腿
    暂时罢了,我心中有数。李凤岐扫他们一眼,见几人神情由凝重转为轻松,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去弄个轿子来。
    两名将士立即领命去寻轿子。
    叶云亭闻言不解:要轿子做什么?他们刚才一路走来,他还以为回去也要走回去,
    你走得不累?李凤岐看他。
    叶云亭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累的。
    从昭和正街到城门口,实在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先前一路走来是为了叫上京众人都知道永安王解了毒且性命无忧,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能不走自然还是不走的好。
    李凤岐唇边弯出浅浅弧度:那就坐轿子回去。
    两名将士很快带着一顶轿子回来,轿子是临时找的,不大,四人抬,坐两个大男人看起来有些勉强。
    叶云亭下意识看向李凤岐。
    上去吧,我坐这个。李凤岐微微挑眉,拍了拍轮椅扶手。
    叶云亭抿抿唇,没有矫情地坐了上去。待他坐好,轿夫将轿子抬起来,便稳稳当当地朝前走去。
    走吧。李凤岐说了一声,便有个将士走到他身后去,推着他大步往前,恰好与轿子并排前行。
    落在后头的季廉目光在轿子与李凤岐之间打转,最后选择与另外几人一起走在了后头。
    四人抬的轿子略有些颠,但也比两条腿走路轻松许多。叶云亭偷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又忍不住贴到轿壁上,偷偷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看。
    正好瞧见了李凤岐的侧脸。
    最近几日诸事顺遂,李凤岐瘦得过分的脸颊长回了不少肉,气色也好了许多。皮肤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白而莹润。一般过分白皙的男子多少会有些显文弱,但他的侧脸轮廓太硬朗,眉骨清晰,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分明,以至于不仅不显文弱,反而平添了几分冷冽。
    好似高山巅上终年不化的白雪一般。
    他又一贯缺乏面部情绪,就看起来愈发的冷傲和难以接近。
    叶云亭打量着他,又想起与他气质如出一辙的老王妃来。
    这母子俩的五官相貌其实并不太像,但冷清疏离的气质却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见到老王妃之前,他还在纠结该如何应对老王妃。但真见了面,却发现老王妃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他身上。
    别说他了,就是李凤岐,也拢共没说上几句话。
    叶云亭的生母早逝,但奶娘却待他如同亲子,以至于他一直觉得世上的母子关系都应该是极亲密浓厚的。就像殷夫人虽然脾气不好,但唯独对叶妄极有耐心。
    这大抵便是血浓如水。
    他从未见过关系如此冷淡又怪异的母子,观他们说话,就好像一对戴着面具假装熟悉的陌生人。又或者,可能连陌生人都不如。
    叶云亭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一双乌黑的眼睛藏在帘子后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凤岐。似要透过冷清的皮囊,看到最内里的本真去。
    然而李凤岐身上一丝一毫的破绽也没有。
    他盯了半天,气馁地放下了帘子。
    他没有注意到,在帘子放下去的瞬间,一直看着前方的李凤岐侧脸看了晃动的轿帘一眼,平直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弯。
    两拨人先后回了王府。
    王府的朱漆正门敞开,两个内侍一左一右候在正门边,口称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叶云亭下了轿,从大门瞧见里头灯火通明下人往来的热闹景象,眉眼动了动,去看李凤岐。
    李凤岐八风不动,与叶云亭一起进了府。
    永安王府极大,本是五进五出的宅院。但因为常年疏于打理,精细的廊柱漆面都斑驳了,加上先前下人都被遣散,府中没了人气,便显得十分冷清。过了傍晚后,甚至还有种阴沉沉的森然。
    但眼下天色已昏,王府却一扫平日阴森冷清,变得热闹嘈杂起来。
    檐下挂上了精巧的八角灯笼,肆意生长的花草明显精心打理过,地面上堆积的枯黄落叶早就清理一空,穿红戴绿的窈窕侍女打着灯笼从游廊穿行而过,瞧见归府的二人,便远远停下来福身行礼。
    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
    叶云亭心中感慨,推着李凤岐穿过抄手游廊,绕过了影壁,便到了正厅。
    正厅门前,崔僖带着几个内侍候着,瞧见他们来了,便笑眯眯地迎上来:王爷王妃安好,老王妃已经先一步在厅中了。说罢就侧身迎他们进去。
    叶云亭推着李凤岐进门,眼尾的余光打量了他一眼,心想今日的崔常侍也与前些日子大不相同。
    总而言之,永安王的排场又回来了。
    两人进了厅,老王妃已在主位上坐着,眼生的侍女正在给她斟茶,见两人进来,又机灵地给斟了两杯热茶奉上来。
    李凤岐冷淡瞥了一眼,没接。
    那侍女怯生生看他一眼,神似有些无措:王爷?
    你今日刚来,还不知王爷不爱喝叶茶。叶云亭自托盘中端起一杯,杯盖轻轻掠过茶沫,随口扯了个理由:撤下去吧。
    那侍女下意识瞥了侧后方的崔僖一眼,屈了屈膝,退了下去。
    崔僖见状笑道:陛下得知老王妃回京,恐府中下人太少,伺候的不周全,特地叫我自宫里挑了得用的内侍宫女来伺候。王爷若是不喜欢方才那个,我回宫后再挑几个做事伶俐的送来。
    不必。李凤岐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这永安王府可不养闲人。
    崔僖笑容不变:这都是陛下的一片心意。
    李凤岐嗤了一声,不愿再与他打机锋,摆了摆手道:人留下,你帮我带句话,就说改日我再进宫谢、恩。
    谢恩两字他念得极重。
    王爷的话臣会转达陛下。崔僖躬了躬身,狐狸般的眼睛微微眯起:那臣这就先回宫复命了。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