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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师尊正是‘医仙’孙安真人, 曾经无偿赠送给黎托突破金丹之法,并且极为慷慨的让他随意传播。
    这位大真人位列金丹顶峰,早在近百年前就找到了自己的道路,这几十年间用双足走过九州,无论仙凡人妖,只要问他求医, 都是无有不应,可谓是活人无算。
    姜轻云找到他的时候, 他正翻着一沓厚厚的医书, 并非是已然身为‘医道金丹’的他还有什么没有攻读的典籍, 而是他自己准备在这段日子里写一本医术,在大劫来临之前将自己的医术传承下去。
    孙安身材高瘦,面容清癯,看起来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唯一和常人不同的是他那浑浊的眼神,里面不时流转这一道奇妙的清光。
    他放下书本, 脸色很有几分惊奇, 手指点向姜轻云:“你这小子, 平日你总是不见你来学功课,怎么今天有心来见我?”
    姜轻云面见恩师,先行了个大礼, 然后开口:“徒儿这段日子里,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师尊您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人,所以想要问问您。”
    “哦?那你说吧。”
    孙安看出自家徒儿已经卡在金丹临门一脚,怀疑是他对自己的前路不明,这是修行中一道坎儿,旁人不能直说,却可以旁敲侧击。
    “师尊您曾说过……我辈修真之人,需要品行端正,性情中正平和,不为外物所惑,不为得失所动,这才是修道人该有的美德。”
    “我们无忧谷收徒,但有性贪、性恶、性急、性哀、性惰、偏执、妄语皆不收,只有保持一点平和心,但能作为一个好修士。是这个道理吧。”
    姜轻云回想起师尊的教导,他们无忧谷收徒极严,几乎代代都是单传,若非丹道、医道寿命悠长,稍微出些问题都会有断代的问题。
    但就是如此,无忧谷也从未放宽过收徒的规矩,甚至有一次魔龙大劫中,宗门青壮修士尽数死绝,最后还是靠已经生出一点灵智的‘参君’还丹子抱住了传承。
    姜轻云之所以没有从一开始就答应黎托的请求,就是他猜出了黎托的意思——对方是想要将修真的种子洒进天下九州、三教九流,但凡有一点修炼的愿望,他都敢为对方满足。
    他生怕自己答应了黎托,最后打开的不是人人如龙的美好时代,而是天下因此而产生大乱,亿万万生灵死于动荡的结局。
    毕竟修真不是坐在山中服气就好,只要他人成为修士,必然就会表露出对‘财侣法地’的渴望,而这天下九州之地早已被占尽,哪里有人肯分利出去?
    到时候不是这些羸弱的修士们被秦皇朝、万妖王庭、九大圣地合力摁死,要么是星星燎原之火升起,陷入不如魔龙之灾惨烈,但却足够漫长的战争中去。
    他没有直说黎托的事,而是想问一下,咱们修真者选徒弟,是否真的必须按照那些传统,自万里挑一的选来传人吗?
    孙安听了倒是一笑,而想到自己这个傻乎乎的小徒弟,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些事情。
    他笑道:“上古之时,我人族先王披荆斩棘、靠着最原始的火把和石块,从妖族手中争出了一块栖身之所,那个时候天下是没有修士的。”
    “而后来,先祖们得到了修真法门,然而那个时候,整个人族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修士。这些修士们所需要的灵气、灵石、天才地宝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族来说,无异于一笔天大的负担。”
    “那时候我人族修士几何?现在又有几何?”
    姜轻云算了算,却发现自己估不出来,甚至连都广之野中,修士的数量就超过十万了。
    “你莫要被我等的规矩给束缚了自己,咱们无忧谷要求的那么严格,不过是因为……我们是修士,我们是医者。”
    “医者……”姜轻云默默地念到这两个字,他心里清楚这两个字对于自己,对于师尊乃至于整个无忧谷的含义。
    医者仁心,所以不动妄心,无忧谷选徒这么严格,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为了保证医修的纯粹。
    九百年前,太玄宗有剑仙偏执入魔,杀光数十位师兄弟后遁入森海;六百八十年前,万兽山有长老与伴生灵兽相融太过,对自己的人族身份起了偏执心,最后杀人投妖;三百三十年前,烈火宗有弟子因不能练成通灵法宝而丧心病狂的用生灵血祭,最终被师长五雷轰顶而死……修真者在未能化神之前,就算是有了超凡的实力,但是‘心’却仍是凡人。
    有一颗人心,所以就可能有种种爱恨偏执,而修士一旦想不开进入牛角尖,那么爆发的危害就是毁灭性的。
    但是数千年来,无忧谷却从未有一位医修仗着自己的医术,做出过一点对不起病人,愧对于医道的事情。明明他们可以在医治之时对患者暗下手脚,也可以在丹药中加入蛊毒诅咒,一位医修如果想用医术杀人,那么怎么防都是防不住的。
    不过孙安和姜轻云都可以自豪的说,自无忧谷建宗开始,数千年间历代无忧谷弟子,从未有一人借着自己的医术为祸苍生。
    可惜他们不知道,无忧谷的道统之源,身为九大祖师的长春老仙,他的来历和修为都不干净。
    “弟子明白了!”姜轻云闭上眼睛,知道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这孩子,明白了什么。”孙安乐呵呵的看着姜轻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又教了什么,无非就是把这无忧谷的规矩来历复述了一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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