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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页

    周煦回神道:“哦,不止磕头,还得敬符水呢!”
    夏樵:“敬符水???”
    他心说这不是有病么。
    人家见长辈都是敬茶,张家家主口味这么清奇?
    周煦睨了他一眼,指着他晃了晃:“我就知道你想歪了。那符水不是喝的,是让他蘸的。”
    夏樵:“蘸来干嘛?”
    周煦指着自己额心:“家主会蘸了符水,在小辈这里点叩两下。”
    话音刚落,他又摇身一变,换作卜宁道:“你确定是叩在这里?怎么个叩法?”
    “那我哪知道。”周煦没好气地抢了位置,说:“反正就是额头这呗。我当时被小姨、小叔领去太爷那屋,一是倔着不肯跪,一让我跪我就躲,还特别皮猴,把阿齐手里端着的符水弄洒了,碗也碎了。”
    “所以我也不清楚具体怎么个叩法。反正后来听说,我那么一搞挺不吉利的,踩中了一些忌讳。当时太爷还挺和蔼,跟我说不要紧,碎碎平安,然后让小姨、小叔把我领走了。之后他就对我不怎么过问了。”
    夏樵这个棒槌回了一句:“其实……可以理解。”
    本来也不是嫡亲的重孙,还皮,不那么亲近也在情理之中。
    周煦重重翻了个白眼,说:“我知道啊,我还没说完呢。再后来我妈跟小姨说我灵相不太稳,学点东西强健灵体是好事,但不适合入笼、不适合当判官。这话可能传到太爷那边去了,没过两年就让我回家住了。”
    夏樵:“唔……”
    说白了,这就是觉得小辈天分过人,想带回本家重点培养。结果发现另有缺陷,也不是什么乖巧的孩子,就把人又送回去了。
    要说错,好像也没什么大错,就是感情上过于干脆,有点伤人心。
    “如果只是我自己,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皮嘛,不喜欢我也正常。”周煦又说,“但太爷对我小姨和小叔其实也这样……他们两个自己没说过,我从别的地方听来的。小姨和小叔的爸爸还在的时候,太爷对他俩挺亲的,常叫去后屋玩儿。后来那位不是死了嘛,那一年,太爷就跟病……那个张婉亲近一些,后来张婉走了,太爷才又想起自己还有俩乖孙呢。”
    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带上了情绪:“反正我觉得那老头儿挺没劲的,虽然身为家主,是要考虑一下后代的资质问题,斟酌一下谁更适合接任。很多人也都说他这样是为整个张家好,但我不喜欢他。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小时候住在本家经常做噩梦,睡不好,还梦游。那床硬得要死,屋里门槛还多,我换牙那两年,牙都特么不是啃掉的,是梦游摔掉的。”周煦说,“但我还挺庆幸能摔醒的,因为那些梦瘆得慌。”
    夏樵既害怕又好奇,想问又不敢问,嘴巴像鱼一样张张合合好几次。
    还是周煦自己说:“过去好多年,我有点记不清了。你让我回想,我脑子里能闪过几个画面,但让我说,我又描述不出来。”
    “诶?”他灵机一动,“那谁,你不是在我身体里么?咱俩本质算一个人对不对?你能看到我梦里的东西么?”
    那谁沉默片刻,占了主位:“非礼勿——”
    “我都让你看了,有什么好非礼勿视的。”周煦说。
    “你为何……要让我看?”卜宁问了一句。
    周煦叭叭了半天,第一次安静下来,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久,久到卜宁又戳了他几下,他才出声道:“噢……是这样。”
    他舔了一下嘴唇,试探着说:“其实我小时候觉得,那不是梦,是我真的看见了。但我证明不了,说不清。”
    他从没跟人提过这些,说着有点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
    过了片刻,才继续道:“主要也没人可以说。”
    当初带着他的是张岚和张雅临,不管张正初本人如何不近人情,张岚和张雅临还是挺敬重这个爷爷的。
    周煦这人只是说话直楞,常给人一种“不过脑子”的感觉,肯定算不上精,但也不是真的傻。
    起码他知道,有些话,他就算跟张岚、张雅临再亲近,也不好说。
    他唯一能说的,应该是他妈妈张碧灵。
    但他有眼睛,看得出张碧灵特别不想掺和本家的事,也不想跟本家有太多关联,一直在刻意地让自己变得边缘化。
    周煦一度怀疑,如果他妈妈性格飒爽一点,硬气一点,是不是就跟张婉一样,同本家断绝关系远走高飞了。
    但每年过年,她又会给本家送点拜年礼。自己不去,找当天轮值的张家小辈带,或者让周煦带。每次都是一个雕花食盒,好几层,码着她做的糕点。
    很矛盾。
    周煦看着都觉得很矛盾,也问过她,她说其他撇到一边,礼数还是要顾的,而且过年是大日子。
    所以周煦犹豫几次,也没跟张碧灵开过口。青春期作祟,他跟张碧灵本来就不是能谈心的关系,他也不想把他妈搞得更纠结。
    他憋了好多年,想找个自己人聊聊,却发现找不到。
    他常用夸张的、炫耀式的的语气,指着每个张家人说,那是“我家的”,可实际上,没有谁真的当他是一家。
    他也不傻,他都看得出来。
    所以慢慢的,他也就把那些当做真的梦,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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