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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简蹙眉,并没马上回答。
    沉默片刻,他指着信笺,缓缓道:“羌人在买兵器,却是马背上常用的马枪,你现在要担忧的,是这个才对。”
    柳忆深吸口气,勉强露出个笑容:“北狄善骑射,羌人却买马枪,西面和北面,要联合了。”
    “明天,又是场大雪。”齐简叹口气,抬眸望向窗外,原本还算灿烂的阳光,这会儿已被乌云遮住,连窗外的海棠枝干都好像罩着层灰纱,看不真切。
    灰蒙蒙天幕下,隐约传来一两声呜咽,柳忆侧耳细听,却寻不到踪迹。
    他皱着眉看向齐简,几次张开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最终,他只是抿着嘴,捏捏齐简指尖,叹口气,心头隐隐发疼。
    当年白衣胜雪的少年,早在看不见的地方,染上满身鲜血,曾经捉着丹青妙笔的手,如今却一次次捉住刀,在身体上留下深深浅浅痕迹。
    看他垂眸,表情越发难看,齐简偏头想了想,坐到床畔:“花房的土,是干净的,桂花糕还能吃。”
    柳忆抿着嘴,眼睛里慢慢泛红:“那几年,你…”
    “过去了。”齐简看着他,缓慢勾起嘴角,“都过去了,而且,也不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自己,只是因为,对这个世界再不眷恋了吗?
    父王死了,母妃对其不闻不问,皇上一边哀悼齐王,一边开始盘算齐府势力,甚至连自己,都一言不发弃了他,这些加在一起,对只有十五岁的少年而言,天怕是都塌了吧?
    就这么从天上落到地底,齐简要怎么才能撑过来?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是不是,也只能用疼痛一遍遍提醒自己,仇还没有报,这条命,还不能舍?
    第64章 柳忆的打算
    乔远缩着脖子,说完话,连三皇子脸色都不敢看。
    三皇子费力维持着脸上笑容,手上杯子越攥越紧,沉默许久,他才开口道:“这是顾三秋亲耳听见的?”
    乔远把头点地好像捣蒜:“不但亲耳听见,还亲眼看见,那个被捉的,许是太子那边的探子,被拔了舌头,挖了眼睛,砍了手指不算,世子还吩咐人在他还伤口涂傻上厚厚一层蜜糖,扔到了蚂蚁窝上。”
    “就因为,他偷偷潜入攸臣院子?”华琼总觉得,这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
    不过三秋亲眼所见,想来也不会有假,而且那条疯狗,真发起疯来,能干出这事到不算惊奇。
    “是,依小的看,那疯狗,是想杀鸡儆猴,用这探子吓唬住手下,看看能不能再找出一两个。”
    “那他还说没说什么?”
    乔远眼睛转上几圈,努力回忆这信上的话,肯定点头:“说了,那条疯狗还说,不管是谁,胆敢动柳攸臣根汗毛,或者多看他一眼,他就要砍断那人手,挖掉那人眼睛,别管他是什么王子皇孙。”
    华琼微微皱眉,放下茶杯:“信上,是这么说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乔远低眉顺眼。
    “拿过来。”
    原本,华琼是不愿意亲自看这种密信的,明知不会被发现,但他依旧不想留下话柄,这会儿听乔远越说越离谱,且说的话并不像顾三秋风格,他眯着眼睛,亲自将信展开。
    信上寥寥数语,还真是顾三秋笔迹,只是这措辞,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奇怪?
    总不能人在疯狗身边呆久了,连言语措辞,都向疯狗靠拢了?
    把信看完,华琼皱起眉:“疯狗的这番话,是想说给我听?”
    乔远试探着问:“主子,西边的事,还要继续吗?”
    华琼沉吟片刻,轻轻颔首,脸上又挂上笑容。
    “可是,再继续…”乔远声音小下去,先前,他们已经卖了些东西给羌人,如果再继续,卖出去的数量,就有些危险了。
    华琼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却依旧笑道:“不但要继续,还要加大数目,再多卖些才好。”
    “三皇子?”乔远目露疑虑,“可数目太大,小的怕,外一…”
    “怕?”华琼慢慢喝口茶,眼里露出贪婪和笑意,不加数目,怎么能撼动柳家?柳家不出事,柳忆怎么能离京?
    乔远吞吞吐吐:“小的、小的是怕,那条疯狗…”
    “怕他?”提到齐简,华琼脸上笑容倒是凝固了一会儿,齐简能放出那番话,柳家真出事,他必定要疯狂报复,不过柳家不出事,柳忆和疯狗,就不能和离,所以哪怕是铤而走险,也要将这事继续下去。
    烟花三月,按理该草长莺飞,然而京城较之蜀地,更冷些,且前些日子,接连几场大雪,如今不但看不出烂漫春意,反而还有点冬日萧瑟之感。
    柳忆又是大病初愈,身体将好未好,更加畏寒,只要醒着手炉就不离手。窗外天色刚蒙蒙亮,他捧着暖手炉靠在窗畔,闭着眼睛仿佛随时会睡着。
    窗外传来阵脚步声,柳忆睁开眼睛,话还没出口,先叹口气。
    “怎么站在这儿?”齐简推门而入,周身带着寒气,他一边解开大氅系扣,一边挑眉看着柳忆,神色有些意外。
    被料峭寒风一吹,柳忆顿时感觉凉气从袖口领口往里灌,不过精神倒是精神了些。
    柳忆跺跺脚,眼见齐简脱掉大氅,便将手炉塞进他手里,顺手搓几下齐简凉冰冰的手背,这才扭头看向桌面。
    指尖和手背逐渐暖和起来,连带着心头也泛出暖意,齐简垂眸,顺着柳忆目光看去,桌上,是张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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