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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重生)——燕孤鸿

    只有我一个人回来。
    巫嵘的母亲名叫巫翠,也就是老人口中的翠翠。他不习惯这些问候,略一点头后便直接进了吊脚楼。
    诶,等
    寨老,巫嵘乘坐的列车在青乌崖出事了,整辆车翻下了悬崖。
    白牯适时道:他本来还在养伤,是听巫婆婆摔断了腿,才马上跟我们回来的。
    唉,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惜翠翠没回来,他又是个男娃啊。
    老人无奈叹气,旁人也都愁容满面,有人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旱烟,咬牙发狠道:肯定是恶苗那群人干的,他们就会耍阴招,要让我们寨子彻底绝了根!
    巫婆那么大年纪,又重病缠身,怎么可能去跟他们打!
    听着纷纷议论起来,老人抬手压了压:大家别急,自乱了阵脚,我先进去看看。攀崖,今天巡逻定要小心,巫嵘到来的消息瞒不了多久,那边肯定会有动静。
    是。
    吊脚楼里非常干净,几乎可以算是一尘不染,坛坛罐罐乱中有序堆在枫木架子上,外婆的卧室在最里面。门大氅着,远远就看到一个瘦小干瘪的身影躺在床上,几乎没了起伏。
    外婆,我来了。
    巫嵘往里面走,鞋尖忽然一重,嘶嘶声传来。他低头,看到自己鞋上不知何时盘着条通体翠绿,不过筷子粗细的小青蛇。它就像护卫似的,警惕威胁冲巫嵘吐信,蛇鳞碧翠欲滴,毒牙尖尖。
    咪,是小咪来了吗?
    咪是巫嵘的苗家乳名,咪朵就是苗语男孩的意思。外婆声音含混,颤颤巍巍,似乎神志都不太清醒。巫嵘带着闭上嘴的小青蛇站到床边,她的目光还茫然在门边寻找。
    外婆。
    来了,你来了
    外婆终于看了过来,她脸颊瘦的脱了形,指甲黄黄黑黑,呼吸轻的几乎看不到胸膛起伏,来来回回反复都是这几句话:来了,来了啊,你来了,咪
    突然之间,她精神起来,就像回光返照,脸瞬间板起,恶狠狠冲巫嵘道:滚,赶紧给我滚!这不是你该在的地方。快走,给我滚回去,寨子不欢迎你,这里不欢迎你!
    婆婆,巫嵘他大老远的来,你不能一见面就让他走啊。他路上还出了车祸,你的亲外孙,难道不心疼吗。
    你给我闭嘴!
    匆匆进来的寨老眼见这幕忙劝,但巫嵘外婆态度坚决极了,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苗话,手边有什么东西就向寨老扔,看都不看巫嵘一眼。快滚,都给我滚!
    老人也不敢躲,就生生挨着,原本整洁的房间瞬间跟狂风过境似的,她身体本来就虚弱,这番大动作惹得外婆又咳又喘,像要喘不过气来,即便这样她都要恶狠狠盯着巫嵘,像头毛发焦枯的老狼。
    寨老是又急又担忧,既担忧巫婆身体,又怕巫嵘真走了。没人敢反抗发脾气的巫婆,就连德高望重寨老也没胆子,都是白发苍苍的人了被训后乖得跟小孩似的,低头不敢反驳,心里急得要命。就在这时,寨老竟看到一个身影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谁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滚,快滚,你难道听不懂话吗!
    抬手接住外婆扔过来的水杯,巫嵘走到病床边上,拎起桌上的黄铜水壶倒了杯水。
    喝水。
    我不!
    巫嵘也不收回手,祖孙两人同样的脾气,同样的倔,就僵在那里,气场凝重的寨老头发都掉的更快了。
    忽然间,巫嵘感觉腿上一凉。低头看到那条小青蛇缠在腿上,护主似的威胁露出毒牙,跃跃欲试要给巫嵘来那么一下子。巫嵘还没反应,外婆那边骤然爆发出一句愤怒呵斥的老苗话,不过一秒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小蛇火烧屁股似的蹿了下去,蔫巴巴垂头丧气自己爬进了墙角罐子里,只露出个尾巴尖。
    气氛似乎又僵硬起来,外婆扭过脸,不再看他。
    你看,这不挺好的,挺好的吗。
    寨老求生欲很强地想要缓和气氛,突然间吊脚楼下起了阵喧哗声。寨老侧耳一听,脸色骤变:不好。
    他二话不说急匆匆走了出去。屋子里就留下巫嵘和外婆。老人不说话,她神情冷冷的,抿着嘴,似是发呆又似透过墙壁在看什么东西。半晌,她终于动了动嘴:褪下了满是刺的冷硬外壳,露出老人的衰老疲倦:小咪,听阿哒的劝,走吧。
    这寨子就要没了。你是翠翠唯一的儿,要出了什么事,翠翠得恨我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老人便再不开口了。而喧哗声也到了门边,只听三声敲门声,外面人忧虑恭敬道:巫婆,引勾巡山时中招了,耽搁到现在阿彩她们都解决不了,只有您才能救他的命。
    进来。
    几个苗男用简陋树枝绑成的担架抬了一人进来,刺鼻恶臭味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只见他腹部高高肿起,像是怀了孕一样,但又不同。肚皮薄得像张纸,隐约可见里面流动的浓浆,还时不时有血管似的长条从皮肤下游过,顶的肚皮上如同布满了凸起的血管经络。
    那人疼的满脸冷汗,面容惨白,进气多,出气少。眼睛和鼻子都在向外流血等到七窍流血的时候,也就到死期了。
    外婆却是不慌不忙,看了眼便吩咐其中一人找枚熟鸡蛋过来。自己则在巫嵘的搀扶下勉强坐起,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把小青蛇捞起,掐开它的嘴,将毒牙在那人人中处一按。
    本来男人气若游丝,眼看就要不行了,剧毒注入后更是浑身抽搐痉挛。突然他支棱起身,开始大吐狂吐,恶臭弥漫,他吐出来的竟都是些类似豆腐渣似的黄沫子,掺着血丝,里面有许多蛔虫似的长条白虫,被吐出来的时候还在扭动。
    起火塘,全都烧了,灰埋在寨东枫树下。
    在外婆吩咐下那些人立刻将混着虫子的呕吐物收好,这时去寻鸡蛋的人也回来。应该是刚刚煮好,鸡蛋还冒着腾腾热气,被巫婆拿到手里,放在那人已干瘪下来的肚子上滚。她口中念念有词,下到肚脐,上到胸部,细致又缓慢。足足五分钟她才终于停手。
    那枚熟鸡蛋被寨老拿去,他小心拨开蛋壳与蛋清,露出蛋黄给外婆看。巫嵘也看到了,只见蛋白内侧乌黑如墨染,膨胀变形,与蛋黄交接处竟附着一层密密麻麻针尖大的黑色虫卵。
    外婆看了眼,点头:蛋黄拿去喂公鸡,蛋清蛋壳放火塘里烧。引勾只要回去后每天喝草药,一周后就没事了。
    解决了这事,巫婆再也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巫嵘则被暂时安置在村中一座吊脚楼上之前的道路崩塌,他至少要呆上一周。寨老也前后脚到了,抽着旱烟凝重把寨子以前的事讲给了他听。
    灵异复苏初期时死了很多人,寨子这边虽然离城市偏远,没有那些一传就死千百万人的大鬼,但也熬得极其艰难。每天都有人死去,但最令人绝望的却是以前用的那些蛊基本都对鬼没有作用,偶尔有一些有用的都极为珍贵,培养不易,还在世界阴气越来越重的情况下死了很多。
    在这种情况下,一支苗人分裂了出去,失去本心与厉鬼为伍,生活在鬼域中,靠猎杀活人用灵魂培养鬼蛊。手段极其凶残恶毒,被称为恶苗。而选择留在人间,坚持不为恶的苗支中,最大的一支便是现在巫嵘外婆这支。因为他们有一只特殊的蛊王。
    只有巫家人的血才能将它唤醒,这头蛊王能够不受鬼域气场影响,繁衍下许多新蛊,被寨子称为蛊种。恶苗这次有备而来,就是要夺得蛊种的。
    恶苗人多势众,上次来的时候巫婆虽然将他们打了下去,自己也受了伤,一直养不好。寨子里没有别的巫家血脉,唤不醒蛊王。
    寨老忧心忡忡:巫婆身体还好时联合周围其他寨子,和恶苗定下了两年后的生死决战。但现在才过了半年,周边那些小寨子基本都被恶苗用鬼祟手段灭了,我们独木难支。恶苗现在还不敢直接找来,是怕巫婆玉石俱焚,毁了蛊种。
    这次叫翠翠和你回来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外婆她本不想让别人冒险,准备一年半后自己去。但前日她摔断了腿,精气神也一下子不行了,唉。
    你先安心休息吧。
    寨老一刻不停抽烟,眉眼间是那种穷途末路的凝重,却还冲巫嵘笑了笑,安慰道:巫家对寨子有恩,你放心,我们不可能做那种背信弃义的畜生,让巫家断了后。周围山林都被恶苗围了,我找机会送你出去。
    寨老和巫嵘聊了很久,灯一直亮着。他们聊了多久,白牯就远远在外面徘徊了多久。眼看月上柳梢,他白日温柔神情尽褪,目光阴沉,系上面巾遮蔽容貌,悄然沿一条小路下了山。
    密林重重,月光洒落,大山树林中有一汪清泉,萤火虫栖息在藤蔓间,闪闪发亮,如梦似幻,草地上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映着月光。
    这是个极为浪漫的幽会之地。
    当白牯到来时,有一人已站在泉边等待,看到他后笑着应了上来。
    宝贝真是让我好等。
    他张开手就要抱,但对上的却是匕首锐光。男人习以为常收回手,深情望向手持匕首的白牯,低声用亲昵口吻抱怨道:你我幽会了这么久,怎么还对我如此警惕。都说事成之后,蛊种和寨子里那些好东西都是你的,到时候你来鬼域就能活的自在逍遥,何必再受巫氏的气?
    男人同样是苗族打扮,衣服却是纯黑的,没有半点杂色。他十分英俊,看起来有些风流,眉间笼着层阴郁煞气,不像好人。
    阿牯,你如此优秀,那巫氏不过只有个血脉,听说今天新来的还只是个普通人,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他碾死。凭什么霸占蛊种那么长时间?都说我们是恶苗,但这个世界就是实力为尊,那些弱小者活该成为我们的血粮。
    这么久了,若不是我劝住寨老们,他们恐怕早就打进来了。到时候哪里还有你的位置。你却连去寨子的路都不告诉我。
    阿牯?
    似是觉察到白牯的走神,男人不悦提高了声音,终于引得白牯看过来。
    滚,我不干了,我们分手吧。
    白牯冷冰冰把匕首掷到地上,他似乎冷笑一声,面对不敢置信的男人,轻蔑掀了掀嘴唇:就你还想碾死他?
    光他的狗都能把你咬死。
    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主角:巫嵘
    真正的主角:巫嵘的狗
    第12章 复生者
    白牯万万没有想到,上辈子杀死自己的大鬼竟然就是巫嵘。即使现在的他不是鬼,也没有毁容,但白牯一眼就认得出来。
    白牯清晰记得上辈子同样是这时候,恶苗围寨,形势危急到了极点,而最后一支巫系血脉巫翠死在半路上,车跌落悬崖。白牯早就和恶苗的少寨主格朗好上,在格朗带领恶苗施压下,寨老们无计可施,最后只得选择了年轻人一代中最优秀的白牯继承蛊王。
    白牯用秘术融了巫婆婆的血,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了蛊种的承认。一年后的决战他作为代表去跟格朗打,两人里应外合,寨子毁于熊熊大火。白牯却也没有投奔恶苗他本就是极聪明的人,知道格朗甜言蜜语是假,垂涎蛊种是真,于是一开始就给自己留了退路。
    但在被恶苗追杀的逃亡路上,意外发生了。
    白牯被一头鬼拦住了去路。
    他身披漆黑兜袍,半面毁容如修罗,怀中抱着头奄奄一息的黑恶犬魂。鬼很奇特,身上没有半点血气煞气,就像没杀过人的弱小幽魂。但蛊种却疯狂叫嚣着危险。鬼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那是一双很冷的眼睛,没有半分温度,带着一种令白牯战栗恐惧的气息。
    追上来的格朗愚蠢又自负,只认为那是头普通幽魂,甚至还想夺来他怀中的恶犬魂去养蛊。
    然后白牯眼睁睁看着鬼赤手将格朗的手下全部撕碎,鲜血淋漓,格朗则被那条病恹恹的黑恶犬咬杀。自始至终,鬼没有露出其余鬼怪见到血后的疯狂狰狞,他神情一直很冷,无论是在杀人的时候,还是把他们哭喊哀求的魂魄细细撕成一块块喂狗的时候。
    当那双眼睛再次盯上自己的时候,白牯打了个寒噤。
    这头鬼与众不同,和其他失去理智的鬼魂完全不一样,甚至像是传说中的厉鬼。白牯性情凉薄,行事完全只为了变强,无论是里应外合夺得蛊种也好,带着蛊种逃亡也罢,统统是为了自己。
    白牯想要活命,为了保住小命他毫不犹豫献出最珍贵的蛊种。白牯还清晰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
    我很聪明,可以听命于您,为您出谋划策。
    这头犬魂应该是受了重伤,光是蛊种不够,我知道恶苗寨那些珍贵灵药都在哪里。
    聪明?
    鬼似乎是笑了,声音低沉,还没等白牯欣喜,他就觉得自己天灵盖一凉。
    我想看看聪明人的脑子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厉鬼好奇捏碎了白牯的脑袋,看了一眼,恹恹道:也没什么奇特的。
    他漫不经心擦手上的血,低头时兜帽滑下,一缕黑发垂落在脸旁,露出的另外半张脸凌厉漂亮。
    剩下的白牯就不知道了,厉鬼捏碎了他的本命蛊,他死了。
    只是白牯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复活回到了一年半以前。刚睁眼就听到列车失事的事。还没等他想好这辈子怎么活,白牯发现这次来寨子的巫家人竟然没死,而且来的不是巫翠,变成了巫嵘。
    巫嵘这人上辈子没回寨子,白牯除了知道他是巫翠的儿子外完全没有在意。
    谁知道看到巫嵘那张脸他才发现,巫嵘竟然就是将来那头厉鬼!
    到底怎么办。
    好,好哇,白牯,你给我等着!
    格朗放下狠话,怒气冲冲走了,白牯甚至懒得看他,回去路上只想着巫嵘的事。
    一年半后的巫嵘夺蛊种应该是为了救那条犬魂,虽说杀了白牯,但理论上来讲,两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白牯一点都不想与这种人为敌。
    想想看这种人有多恐怖。你知道了他死后会变成极为厉害的恶鬼后,无论是借刀杀人还是亲自动手你都会心中有忌惮。白牯家世世代代苗寨大巫,传承的血脉令他能看到最本质的东西
    恶鬼间会互相吞噬,吞噬其他恶鬼会吸收阴气,让眼瞳越来越黑。而被其他恶鬼撕碎吞噬则会生成怨念血气,若是侥幸未死,眼睛就会变为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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