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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GL)——蓝色青花(204

    她一点一点地抬起眼皮,凝视着庄清流:所以以你的身份,还是打定主意要拦我么?
    庄清流声音很低地看着她:没有人,也会有别的总会有的。
    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你孙子一定会死,你就要现在去世吗?反正七十岁会死,不如二十岁的时候就躺到棺材里吗?庄篁笑瞥她一眼,声音低沉下来,明明知道,还说这种话?
    幽幽冰川,将人眼底的光采反射得发亮。
    身为人的庄篁要灭人族,身为花精的庄清流却在救人,世事无常,实乃言语万不能道。
    我不在意长不长久。时间无声流动片刻后,庄清流的声音响起。
    庄篁这次注视着她:什么?
    我不在意长久不长久,我只在意它们是否在好好活着。庄清流目光和她接触在一起,静静道,繁衍绵延,传宗接代,血脉和薪火在我眼里都没有一个已经出生的生命珍贵,人也好,草木也好,万物也好,既然已经活着的,我就都希望它们好过。
    其余的短视也好,拘泥一隅也罢,她不在意未来怎么样,她只在乎现在,在乎每一条眼前的鲜活的生命。
    或者说两者相比,她更在意后者。
    这世上之事多是这样,有时候自己没后代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一但上升到整个种族存亡,那简直让人寝食难安。
    并未多作声的梅花阑侧首,安安静静地将目光落在庄清流脸上,清澈的眼睛一片柔和。
    这样啊。过了许久,庄篁才认真缓慢地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她修长的五指慢慢收拢,刀尖一点一点地抬起:可我跟你不一样,我身上,还欠了很多东西有所亏欠的,总想偿还。
    难以逾越的鸿沟与裂缝像漆黑的深夜一样弥漫开,庄清流喉咙滚动:绝不会收手?
    庄篁绯艳的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温和地看着她:师父也舍不得拉你一起可是我心里,也有自己师父的分量,万难收手。
    始终未曾多余开口的梅花阑攥着剑,深深看了她一眼。
    庄篁她手中的刀身转起了剧烈绚烂的灵光,转向庄清流,用她方才的话最后反问:绝不会改变主意不拦我?
    庄清流沉默地攥紧了逐灵,月白色的灵光也猝然流转。
    庄篁再未开口,瞬间挟着厉风逼了上来:那就这样吧。
    轰隆!
    力震苍穹的刀风在天地间狂飞乱舞,满世界的飞雪被炸得翻涌不止,一座座冰山肉眼可见地震颤起来,两人每一次交手,都有滚滚的积雪惊涛骇浪般被一掀数里。
    我的妈!地宫内的梅思雩在一阵天崩地裂的剧烈崩颤中蓦地直坐到了地上,惊恐地双手紧紧抱着旁边的架子,头发都快要全部竖起来,又打起来了!
    滋啦啦。天旋地转间一阵细微的裂响,好似头顶的万里冰川随时要崩塌,梅笑寒也十分焦虑地往外面看了一眼,撑着墙弯腰道,不要停,抓紧时间,继续找!
    段缤隐在面具下的脸上现出一抹担忧,极快地闪身找了出去。
    外面狂风翻涌,天上逐渐爬满了紫色的蜿蜒雷电,浓云极为压迫地低垂,彷佛随时会落到头上。
    正远远在山巅云中交缠的两人身形十分诡异,均忽隐忽现,让段缤一时也颇为忌惮,连插入的缝隙都找不着,可三无不时闪入其中替庄清流拨开刀尖的梅花阑却灵活异常。
    庄篁自然注意到了,飞身躲开一道剑波,下落时颇有兴味地转向她瞧了瞧,不吝啬地夸道:除了我自己,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
    梅花阑一剑竖直朝上地凌厉刺出,平静谦避道:你年龄很大了,我弗如。
    庄篁:
    是啊,她忽然笑起来,终于坦诚以待道,若我能够天长地久地一直活下去,我也愿意像这几百年来这样一直保护她们。
    可百年之后我不在的日子,谁又能护着它们,千万年以后,这世上还能有几个云梦泽生灵的影子。
    听懂她话的庄清流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可把这里变成第三个云梦大泽,你也不会痛快的。
    庄篁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庄清流深深看着她:我知道。
    因为我跟你一样,也失去过。
    我自己养大的弟子,我心里有数,恐怕这么一直僵着,打到累死也没个了断。庄篁手中快刀如闪电地轻溜着侧身掠过,冲梅花阑笑着挑眉道,你要替她对我动手吗?
    愿意一试。梅花阑剑尖淌下血,仍旧端庄颔首道,反正你对我不满意。
    庄清流忽然有些惊疑地转头,小小拽了拽她的袖子。
    说什么呢!
    梅花阑咩咩地看看她,划出剑点头不说了。
    庄篁看着她们两个之间的小动作,眼里浮现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意,又倏地跟庄清流各划开一臂后,以长辈的口吻冲梅花阑认真道:可是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她话音刚落,梅花阑忽然消失了。
    庄篁脸上表情瞬间微凝,闪电间,梅花阑让她从剑影中看到了自己。
    庄清流忽地怔了一下,祝蘅喘息地从地上稍微爬起。
    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庄篁略微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前穿出来的剑尖,眉头微皱着缓缓转身,下一瞬,梅花阑又倏地出现在了她身后,这次噗嗤一声,一剑穿心而过。
    四周有风吹过,整个世界彷佛都安静了。
    眼前有什么东西开始无声无息地消散,鲜血从庄篁口中溢出,祝蘅支撑在地上的手轻轻抖了起来。
    梅花阑浓密的睫毛轻轻阖了一下,握剑的手稳稳抽出。
    轻轻一声叮,庄篁双手握刀在地上撑了一下后,弯腰缓了一口气,仍旧将刀尖举了起来。
    这次,一双手却无声攥了上来,喉咙轻轻滚动的庄清流半跪了下来,哑声喊了声:师父
    锋锐的刀锋冒出幽光,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滴下。
    庄篁没有应声,握刀的手仍旧抬起,庄清流伸手按住她,再次沙哑道:师父。
    庄篁整个人微微朝前,恍惚间似乎撑不住地倒躺而下,庄清流眼泪漫无声息地涌了出来,跪在她身旁,轻轻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放下吧,不要再扛在自己身上了。
    庄篁摇摇头:我放在身上的不是重担,是亲人。
    她目光穿过汹涌的紫色雷电,望向一个虚无的地方:若世上有朝一日再无云梦大泽,我死后又该去哪里找它们?若云梦泽不在它们还愿意接纳我吗?
    庄清流将头埋进她怀里,流水滚滚而落:无论在哪里,它们都会等着你的。
    庄篁眼睛里似乎微有恍惚,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风雪,落到了多年前的弥天大火里:会吗?
    会。庄清流一点一点地抬头,哑声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庄篁忽然一愣,眼中浮出一股很奇异微渺的光,过了好久才喃喃道:这样
    头顶响起轰鸣的雷声,云层却一点点拨开,露出后面温蔼的白光,接着下起大雪来。
    良久后,她搭在刀上的手终于一点一点地松了下来,嘴角轻轻浮起一点释怀的笑意,转头似乎有什么想问梅花阑的,但看着她的样子又自己想了想,似乎了然地又没有问出口。
    庄清流手捂在她的心口,微微起身,哑声道:我先带你回
    不必了。庄篁好像知道她要干什么地眼尾微弯了一点,我要是还能再多活一天,又会去做一天的事了。
    她眼睛缓慢转动地看向庄清流,躺在她怀里想了半天,道:不过我教出来了一个善良的徒弟也还行吧。
    庄清流起身的动作忽顿了下来,目光落在冰面的血花上,轻声道:所以你会遗憾吗?
    那倒不会。释然就是释然了,庄篁十分坦然地仰头看天,就像你说的,有些事活着就是执念,心心念念想要去做,可是死了,也就没什么执念了我很喜欢你这句话。
    庄清流仍旧一动不动,手轻轻抖道:会怪我吗?
    庄篁忽然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道:那一年,整个云梦泽都被大火烧没了,我将它沉入海底埋葬,又准备接着去埋葬了这个世界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你你从几乎干涸生裂的湖泽里面挣扎着长了出来,满目疮痍灰烬的一个岛,只有你一个长了出来。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心底,就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庄篁有些揶揄地抬手,摸了摸她这会儿光秃秃的脑袋,没有六百年前的你,就没有这六百年,也没有如今了我的徒儿,可能生来就是要当救世主的吧。
    庄清流湿润的睫毛又垂了下来,心里哽得缓不过起来,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的眉梢肩头,庄篁手落下去,轻轻替她拂落。
    别难过了,我是人,能活这么多年,已经很难了。庄篁轻声道,而且如果我不死,我还是要那样做,只是好像到如今,为师已经打不过你了。
    庄清流将头埋在她怀里哑声道:不会,我是你教的。
    嗯。庄篁笑起来,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脑后,人会轮回,或许跟你一直喜欢记挂的那个戚夫人一样,我们有朝一日也还会有再相见的时候那时候我要是还过得不好,你记得收我为徒,不用待我多好,像我待你一样就好了。
    庄清流整个背脊弯了下来,在她怀里哭得没有声音。
    庄篁最后轻轻拍拍她,转向旁边的梅花阑,眼里也浮出一丝温蔼的笑,也不知道是冲谁说道:我没有不满意,我其实还挺满意的。
    无论是庄清流将她牵入故梦潮的那时候,还是庄清流不在这二十年,她其实一直在观察这个话少内敛的姑娘,觉着她很好,非常非常好,跟那些人不一样,很配得上庄清流的喜欢。
    漫天大雪柔软落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庄清流抱着庄篁一点一点从雪地冰面上站起身,低头轻声道:故梦潮的花开了,让祝蘅背你去看一眼吧。
    庄篁稍偏头看了看旁边的另一个弟子,嘴角轻轻抿起来:好。
    浑身上下还在稍稍冒火的祝蘅撑地站了起来,将火强行压下,有些颤地转身,从庄清流怀里背起了人。庄清流最后看了庄篁一眼,低头用双手捂住了眼睛,被梅花阑温柔地伸手揽入怀里。
    祝蘅背着庄篁的身影轻轻一闪,消失在了剔透纯净的冰川之上,故梦潮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焕然一新,飘着甜甜的花香,果然已经和以往的样子别无二致,也和数百年的云梦泽如出一辙。
    祝蘅似乎不知道去哪里,于是无声背着她在岛上一点点走了起来,她走得很慢很慢,脚步却轻缓而沉稳,似乎是怕颠到背上的人。
    庄篁似乎有些困地枕垫在她肩上,稍微侧头看着身边不断掠过的新绿的树,抽条的枝,结成冰花的蝉,正在游动的鱼。过了一会儿,语气平稳地出声道:你跟你母亲一样,面上冷硬,天性暴躁,心里却是十分温柔的鸟。
    祝蘅敛睫看着脚下的溪流道:我母亲吗?
    很巧,跟庄烛捡的那个傻趴趴的呆毛鹤一样,你娘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大致在仙陆的铜镜山附近,那儿算是你真正的家乡,你以后如果想的话,可以去看看。庄篁道。
    祝蘅脚步似乎缓了缓,没有出声。
    所以你其实不算是故梦潮真正的族人,而庄烛是当年云梦泽唯一的后裔,我平时不大能像待她一样待你。庄篁兀自平静道,你娘要说起来,性格比起还暴躁,当年我只是去铜镜山摘了它两个果子,就被它追在身后烧个没完没了,我后来很气,故意把它揪到了故梦潮,让它背井离乡。
    祝蘅:
    当然这只是一点儿原因,主要原因是,你们这一支火烈鸟因为有灵,寿命极长,相对的子嗣十分艰难,产子而夭十之八九。庄篁道,它当时已经怀了你,我看一眼就知道凶多吉少,索性碰到了就随手把它提回来找你师父诡爻但你娘还是生完你也没留住,我只好接手了它留下的蛋。
    祝蘅:
    庄篁大概说到这里也是自己觉着有趣,敛眸道:所以你不光是我从蛋里抱出来的,还算是我莫名其妙地孵出来的。
    她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低了下来。
    祝蘅喉咙一动,竭力眨动着睫毛,轻声抿嘴道:我很喜欢你。
    从小到现在,都很喜欢你。
    庄篁脸上浮出一点遗憾和笑意,侧脸贴着她的肩,垂下的手晃动着轻声道:可我对你不好,如果你娘在,一定很疼你。
    说着似真似假地忽然道:我小的时候,被一只鹰伯伯逼着日夜练刀,长大后又被你娘烧没过头发,是真的看见你们鸟就讨厌。
    祝蘅嘴角轻轻抿出一点笑意,从未跟她这样聊过天地问道:那那些人呢你是真的为了故梦潮才想除掉他们吗?
    一半儿一半儿吧。庄篁忽然撇了撇嘴,看到那些人就更讨厌。
    祝蘅在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上走着走着,轻声给她道:我也喜欢上一个人。
    我知道。庄篁声音柔和,你们这样生活很好。
    祝蘅终于转头,轻轻看了她一眼,趴在她肩上的人眼神儿很温和,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那样,只是眼皮儿略微撑不开了,有些恹恹的。
    庄篁有些困地稍微闭了下眼,轻声道:别走了,上岛上最高的峰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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