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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页

    疼。
    像久未上油的械具,关节卡顿,肌肉发酸。
    她这是昏迷了多久?才会让身体变成这样?
    如是想着,她忽然瞧见自己身上一袭红衣似火,额前流苏珠翠过眼,竟是嫁衣?
    惊愕之下她再顾不上身体的僵硬酸疼,跌跌撞撞下床,找到了铜镜,上前一望。
    胭脂染颊,花色点唇,额间花钿如梅,长发尽绾,髻间束着赤金宝冠,华丽无双,冠上垂落飞凤衔玉珠,晃过她的脸颊,将这张清丽的脸庞衬出十分娇艳。
    身上是袭正红嫁衣,百子石榴纹的上袄,十六幅的马面裙,裙上百蝠献喜的刺金图案,鲜艳而喜庆。
    姜桑梓的魂,江善芷的身。
    身上服冠是郡主才有的服制,她们昏迷期间都出了何事?怎么眼睛一睁她就嫁人了?姜桑梓满脑袋浆糊,正懵着,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人冲入屋中。
    “阿芷。”
    姜桑梓转头,门外进来的是身着大红喜服的左一江。
    长身玉立,华贵无双。
    “我……侯爷,是我。”姜桑梓看到他,总算松口气。
    阿芷不是嫁给别人,就好办了。
    左一江眼中喜色渐去,慢慢冷静下来。
    姜桑梓回来了,江善芷肯定也回来了,虽然仍旧是易了魂,也比昏阙不醒的好。
    ……
    “姜桑梓”未醒,霍翎无心他事,每夜都回东宫,不是练剑就是习字,或处理公务。
    今夜左一江大婚,他也只遣人送去大礼,人还是回到东宫,捧了坛酒边饮边练剑。剑招才走出一半,春申就带着月蓉匆匆跑来。
    “殿下,太子妃醒了。”
    “砰。”酒坛落地,砸得稀烂。
    霍翎汗也顾不上拭,衣裳也不换就冲去寝殿。
    幔帐之下“姜桑梓”呆呆坐着,目光茫然,直至听到他奔来的脚步声。
    “殿下。”
    一句话,便将所有喜悦凝固。
    只是不管怎样,她们都醒了。
    ……
    左一江与江善芷是皇家赐婚,又兼帝后二人是左一江在大安朝唯一的长辈,于情于理,左一江都要带着新妇进宫领恩谢旨。
    “江善芷”在新婚之夜醒来的消息隔天就传遍了兆京,众人皆说是安乐侯痴情感动天地,才令她转醒,甚至惊动了帝后二人,这第二天帝后的赏赐就格外的多。
    姜桑梓跟在左一江身后只叩拜了帝后两人就被赐了座,帝后怜她才醒,不叫她多行礼,她自个儿却是晕的。昏迷多日醒来,一睁眼就成了侯夫人,这事搁谁身上也要懵的。
    从前江善芷顶着她的身份和霍翎拜会两宫,行完东宫婚礼,她尚无多少感觉,如今风水轮流,她方明白江善芷当日之无奈。
    远远地,她只能抛给霍翎一个苦笑。
    今日叩谢帝后,霍翎自然也带了江善芷过来。
    漫长的昏迷过后,四人第一次相逢。
    云谷之行,势在必行。
    ……
    出了五月,皇帝正式下旨,令霍翎率使团出访苍羌,按着与苍羌使团来访时所签下的协议,带去绸缎、布帛、瓷器、牛羊等物,太子妃陪同,江善芷作为译经者随行,沈鹏带兵护行。
    到了出发这日,兆京城门外的若大广场被出访苍羌的车马占满。
    霍汶携江婧之手亲登城楼,送别霍翎。
    此去苍羌数万里,一路上需途经十数座城池,百来个村落,他是少年储君,是该去看看大安的锦绣河山与黎民百姓了。
    “父皇,母后,儿臣拜别!”霍翎饮下掺过乡土的酒,与太子妃在城墙之下朝城楼远拜。
    霍汶挥手,江婧紧紧挨在他身侧,轻泣。
    马儿仰首嘶鸣,车轱辘压过砂石,震得地面微颤,大安使团浩浩荡荡出发,绵延十里。
    “阿芷,你可是在想小侯爷?”姜桑梓瞧着江善芷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笑道。
    她二人同坐一车,从进马车时,江善芷就一直在走神,姜桑梓同其说话也不怎么搭理,目光总往车外瞄。她在江善芷眼前挥了挥手,才算把她的魂儿勾回。
    “哪有。”江善芷不承认。
    左一江不在苍羌使团的名单上,但他要带他们去云谷,是以独行,在兆京外的杨家村会合。
    “到杨家村了没有?”虽然不承认,江善芷还是忍不住问道。
    姜桑梓没揭穿她,只是挑帘看了看,笑回:“自己看看。”
    江善芷趴到车窗上往外望去,枣红的马并行在马车一侧,马上坐着英挺男人,瞧见她的目光,会心笑起。
    他已经来了。
    如今,她已是他的妻子。
    ……
    盛夏蝉鸣阵阵,山中日光斑驳落下,偶有夏风掠来,吹得草叶簌簌作响,吹得人遍体畅快。
    八月的云谷,山花已谢,草木繁盛,仍是世外仙源般的所在。
    一男一女相依而立,站在庄后的石崖前,远眺雁回洞。
    “她进去了?”男人开口,声音动听而温柔。
    “嗯。这孩子的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甜美的女音像山涧溪水,甜凉入心。
    “历经死劫,又逢生别,她才刚过及笄礼,很多事情需要她自己想通才好。你莫操心了,她脾气随你,不会有事的。”那人便劝道。
    “我脾气怎么了?”女人笑嗔一句,也不知做了什么,惹身边人一阵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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