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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蛮爱情理论——情热枯叶(50)

    徐幻森觉得自己简直鸡同鸭讲,你能不能不要瞎曲解我的话。好......既然今天都说开了,那我就问你,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在乎你,你还想要什么?这还不够吗?能不能不要这样闹了。
    我我想要你真心喜欢我!
    终于说出来了,齐情想。那么,在他说出来的那刻,也是彻头彻尾的输了,输给了一个把他心扳开再揉碎的混蛋。
    徐幻森没说话,他的表情僵硬了片刻。长而密的睫毛垂了下去,像是某种鸟儿的翅膀收拢,预兆着回避。
    齐情在他的这段沉默里读出了结局他不可能对他动心。到头来,只有自己一个猛劲儿地沉浸在独角戏里,痴心妄想。与徐幻森再对峙的每一秒,都是在凌迟他的心,他转身,扭开了厕所门把手。
    不要走......徐幻森不知何时贴近他,按住他的手。
    齐情顿住,他犹豫了。是的,他还是舍不得他的温度。
    我没有喜欢过人......徐幻森的气息喷在他的后颈,每吐出一个字就擦在他的皮肤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人,你愿意陪我试试吗?
    当徐幻森说完最后一个字,齐情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转身,手掌朝上,示意徐幻森交出手机。徐幻森一头雾水,却还是照做。齐情迅速调出自己的微信对话框,设置了星标置顶,然后再把自己的电话名称备注换了。
    Master?徐幻森有些不解地盯着齐情新改的备注名称。
    齐情挑挑眉,你不是要我陪你怎么谈恋爱吗?称一声大师不为过吧。
    什么?徐幻森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心忖,这也太中二了吧。
    笑屁!虽是这样怼,齐情也跟着扬起了嘴角。
    不生气了?徐幻森伸故作轻佻地勾了勾他的下巴。
    齐情哼唧一声,扭过头,装作看别处,那要看你之后怎么表现。
    那就要你教教我啦,齐、齐大师。徐幻森故意逗他。
    齐情决定大度一点,毕竟,自己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至少撬开了徐幻森惯性伪装的外壳。
    谈恋爱的第一要点,就是要有仪式感,齐情顿了一下,有些磕巴道:那、那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恋、恋爱的第一天,你要记好了。
    徐幻森一呆,现在就要进入状态了吗?
    他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行吧,你说了算。谁叫自己先开口的呢。
    那晚的氛围确实把徐幻森搅懵了,他想也没想地说了惊世骇俗的句子
    他问齐情,你要跟我试试吗?
    这个试不是别的,谈个恋爱试试。
    恋爱,在他看来,最不值得付出时间和精力的游戏。而他如今,也要一头栽下去了吗?他感到胆怯。除此之外,大概还有齐情告诉他,韩炜斯汀格他追逐的偶像,竟然是这家伙的爸爸。
    就像被毫无章法的组合拳打乱,尽管都是三脚猫的功夫,直直袭击过来,却还是无法招架。
    但他怪不了任何人,要怪就怪自己色迷心窍。在那一瞬间,所有的肌肉记忆都在苏醒,他不想就此打住,同齐情分手,他想占有他,汲取他的体温。他决定再怪一部分到齐情头上如果这家伙不是那样招人,对除他以外的人笑得那样甜。甜得他的心为之一堵,郁郁了整晚。
    那晚分手后,俩人几乎隔了一周才见面。可不见面并不代表失联,齐情早晚电话必到,间插着一些无聊的微信,无非就是分享日常,顺带打打嘴炮。徐幻森以前没同人这般热络过,有些时候忙过头,几乎忘记回复。齐情倒也不怒,只是撒娇似地对他说,让他下次好好补偿他。徐幻森经不住这样的耍无赖,只能应好。心里却想,这谈了恋爱果然不一样,至少齐情不那么容易炸毛了。
    这天,刚结束会议,合作方的团队恰逢每月聚餐,顺带邀请徐幻森一起。徐幻森刚刚谈妥了他这档汽车节目的上线日期,以及后期宣发,心情大好,便顺势答应。席间自然少不了喝酒,不停有人过来灌酒,徐幻森带来的是女秘书,不好让女生为难,也不好让对方扫兴,所以敬过来的每一杯酒都倒进了自己肚里。
    最后喝到腿软,女秘书扶他去卫生间吐。
    恰好这时裤袋里的手机响了,徐幻森颤颤巍巍掏出手机,忽然手一滑,脚下也跟着生绊,差点连人带手机,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女秘书看得心惊肉跳,干脆替他接起电话。
    喂
    齐情听见是个陌生的女声,怔了一会儿,试探问:我找徐幻森,你是......
    啊徐总啊,我是他的秘书,他现在不太方便,您有什么事吗?我让他稍后再联系您,成吗?
    不方便?
    齐情蹙起眉,隐约听见对面嘈杂的环境音,忽然想到徐幻森下午跟他说过晚上有个饭局,立时福至心灵,他是喝多了吗?你们在哪?
    齐情将自己包裹得异常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所以当从女秘书手上接过醉醺醺的徐幻森时,女孩狐疑地打量他,不确定问:您真是徐总的堂弟?
    齐情戴着口罩,但眉毛替他露出笑意,特意用一把好嗓子回得一本正经,是,我最近借住在森哥家里,这么晚了,你也不方便弄他回家,我这不正好嘛。
    女秘书骨碌碌转了转眼珠,以防万一,又问了几个较为私人的问题,齐情回答得滴水不漏。
    好不容易将徐幻森弄上车,齐情刚要发动汽车。
    忽然哇的一声,徐幻森捂着嘴,作势要吐。
    齐情手忙脚乱替他解开安全带,按开车门,嘴上一个劲埋怨:卧槽,你这是喝了多少,怎么还没吐完?这些孙子把酒就抵着灌你一个人了?
    还好只是佯攻,徐幻森在卫生间的就已经吐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是不舒服,胃酸翻涨,干呕而已。只是他的眼神还有些迷离,对着齐情投去带着酒意的一瞥,你、你怎么来了?
    齐情冷笑,看来没醉死过去啊,还知道我是谁。
    徐幻森的脸色和唇色都吐得褪了色,按了按太阳穴,试图缓解头疼,我跟你打电话了?叫你来的?
    齐情想了一下,点头,嘴上胡乱应付,是啊,就是你,突然来个电话,非要我过来......
    徐幻森露出疑惑,回想自己有这样做过吗......
    齐情忽然贴过来,两人一时凑得极近,淡淡的酒气萦绕在鼻尖,齐情蹙眉吸了吸,好臭。
    徐幻森作势要推他,臭你还要......靠过来。
    可下一秒,齐情的唇便落到了他的唇上。
    蜻蜓点水般的吻,徐幻森睁大了眼睛,酒几乎醒了一半。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剧烈收缩了一下。
    就像是被夜风拂过的吻结束。这样轻柔,却比喝了烈酒还要惊魂。
    车顶那点儿暖黄的光笼罩住两人,齐情向后靠了靠,逆光对着徐幻森,显得有些虚幻。
    徐幻森。齐情叫他。
    嗯?
    你还是醉了比较可爱。
    心又再次、莫名空了一拍。徐幻森不禁想,自己这是完蛋了吧,这样下去,会不会得心脏病。
    第71章
    109.
    《无主》的主编剧除易一群外,另一个有话语权的便是姜雪。她一般不会来探班,但凡事总有例外。
    当杨鸥和一众配角演员挤在同一个棚化妆时,棚外蓦地起了喧哗。
    苏敏敏看懂杨鸥的眼色,颠颠跑去打探,返回来后,压低声音告诉杨鸥,姜雪来了,叫停剧组,正跟易一群讨论什么。
    姜雪不仅是编剧之一,同时是出品人之一,所以她的话还是挺有份量。这不,连易一群都没辙,只能暂停拍摄,同她好声好气地商量。
    杨鸥瞅苏敏敏眼睛眉毛拧在一块儿,神色复杂,就问:那外面在吵什么?就因为姜编剧来了吗?
    小姑娘摸摸鼻尖,捂着嘴,声音刻意更低了些,老板,是关于吴翔宇呢,姜编剧在跟易导讨论到底用不用裸替,她本人坚持让须旭亲自上,易导好像觉得无所谓。
    吴翔宇在影片里确实有几处裸露镜头,但杨鸥没想到,须旭会敝帚自珍,不愿意在镜头下亮出自己的裸体。尽管易一群运镜巧妙,并不会拍得低俗色情。
    须旭有自己的说法,他认为身体用谁的都一回事,不过一个替代品,并没有自己亲自上场的必要。易一群只是啧了啧嘴,既没反对也没支持,但还是找来了裸替男演员候场。
    姜雪认为,为了剧情和剪辑流畅,就应该须旭亲自上,肢体的表演也属于演员表演的一部分,演员的皮囊要同演绎的角色合二为一,赝品始终是赝品,不能在她这里过关。
    杨鸥也比较偏向于姜雪的观点,毕竟,不管脱还是不脱,都是为了服务于影片,一旦入戏,肉身就应该交待给角色。
    杨鸥早些年做过光替,帮主要演员测光站位。导演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只是那个来那个去,虽然他是有名字的。他在深水里待过,知道呼吸上不来时的感受,知道连名字都不配拥有时的屈辱,所以才会格外珍惜,将好的烂的都当最后一次机会来演。须旭不一样,从出道开始就顺风顺水,几乎没遇到阻拦,那个时段,大概已经混到了某些小制作剧的男一。于他而言,可能在这条康庄道路上唯一一次滑铁卢,就是同杨鸥闹绯闻。他们根本就是两路人,不仅来路不同,当灵魂筋疲力尽时,落下的归处也无法相依。
    杨鸥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拖着皮囊行走,直至走到了这里。虽然接下这部影片,简直就是将自己的困境展露无遗,但他绝不后悔。
    老板,苏敏敏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快到你了,易导让你准备准备。
    杨鸥起身,整理了下衣领,向片场走去。
    周围是一片黑暗,巨大的追光打下来,杨鸥在这一刻,就成为了汪生芜。
    110.
    审讯室里只有一扇小窗,高过人头,窗外是黄昏。
    吴翔宇坐着,汪生芜站着。他俯视他。
    室内没有开灯,他和他对峙的影子就变成一大团,汪生芜每走一步,那影子就跟着变换一下,像蝶类可以飞舞扑棱的翅膀,却被高高筑起的围墙截杀。
    汪生芜走得更近了些,为了能够更清楚地俯视对方。俯视这样一个邪恶又可悲的人,他的目光变成凶器,正在暗淡光线里闪烁。
    吴翔宇不以为意,似乎早就习惯了被人瞪视,他不再挣扎,因为结局已经昭然若揭。
    冷丽雯对你撒谎了,你才一直以为吴茜茜是你误杀的,认为她出于母爱包庇你......结果发现真相后,你恼羞成怒,不甘再忍受冷丽雯对你的精神控制,所以才要杀掉她,你对此还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就算我不杀她,她也会死的。吴翔宇说这话时,故意笑起来,可这笑阴冷无比。
    你是指她已经癌症末期吗?汪生芜警惕地看他,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点点追逐真相,撬开了一条接一条细缝,将触角伸进了最黑暗的里面,几乎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吴翔宇直起腰来,看了他一眼,冷淡的一眼,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但这并不应该是你杀她的理由,汪生芜继续说,你本来有选择的,可以向警方寻求帮助,你也是受害者......
    吴翔宇哈哈大笑起来,打断了汪生芜的思路。
    不应该?那汪警官你觉得什么是应该的?我杀她,是在赦免她,她多幸福啊,不用再忍受疾病的折磨,不用再胆颤心惊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再次脱离控制,她甚至就这样自由了!吴翔宇说这话时的表情有些解恨。
    冷丽雯用近乎殉道的方式禁锢他,向基督忏悔,却从不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感到内疚。他在杀她之前问她,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冷丽雯还在强词夺理,口口声声强调自己的牺牲,全部是为了他。他看着她,像是陷入了一种偏执的自我陶醉中,周身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彷佛融化在了毒液里,可怕的侵蚀,从身到心,变得疯疯癫癫。她似乎需要这种融化,不仅如此,她还希望她的儿子能够陪她一起,延续这种可怖的融化。
    他是个可怜人,他的母亲比他更可怜,她甚至都没享过什么在这世上的福。但他还是恨她,他不杀她,那他就只能杀了自己。
    汪生芜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表情看起来颇为冷酷,一再强调,这些都不是犯罪的理由。
    吴翔宇嘴里开始念叨;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释1)
    汪生芜面上虽波澜不惊,内心五味杂陈,他看着吴翔宇说话的样子,觉得这人像是真正活了过来,脸上奇异得亮着,他在背主的箴言,表情邪恶又近似于享受,一种脱离了庸俗世间的离心力,在他身上绽开。
    吴翔宇已经没救了,他即将被法律制裁。而汪生芜是执法者,唯一能做的就是还原真相。
    汪警官,吴翔宇忽然停止神神叨叨,用凌厉的目光直视他,你只觉得我是个罪人吗?你不觉得在这世上,有比我更有罪的人却还逍遥自在地活着吗?
    我知道。汪生芜在心里说,你不是这世上唯一的罪人。
    夕阳沉了下去,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他们陷入更为安静诡秘的沉默中。小小的窗口外透进人造的灯光,光和影又开始悄然移动,勾勒出黑暗里的动静。
    不知是谁叹了一口气,作为人的面具模糊地挂在他们脸上。
    窗口,他和他,最后构成了一点透视关系,在镜头下无限纵深变形,直至全部消失。
    画面暗了下来,随着一声清脆地啪声,场记打板,这幕结束。
    易一群没说什么,证明他很满意。
    杨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抽离情绪,他垂头站在布景里愣怔了片刻。当他抬起头时,发现须旭也没离开,正在看他,眼睛亮得可怕。
    他尴尬地别过头,不想再跟他眼神交汇,疾步走开。
    前面就是出口了,杨鸥还差几步,就能马上逃离现场。须旭在他身后大声喊他。声音那样大,不顾一切似的。
    他在想,自己该停吗?他为什么这样害怕呢?
    他松了松制服的领口,可须旭的声音像一条粘腻的蛇,缠在他的脖子里,让他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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