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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蛮爱情理论——情热枯叶(43)

    邢望海没说话,认真地盯着杨鸥,点了点头。他爱上他,除了相信他,别无选择。
    坐在回程车上,杨鸥思考了一路,最后还是没忍住,跟易一群发了信息。他用词诚恳,目的直接,就是为了确认网上爆料是真是假。
    易一群没有立刻回他,等他进入公司会议室后,大导演直接来了电话。杨鸥朝旁人做了个嘴形,苏敏敏心知肚明,直接点开录音app,杨鸥按下接听键,换成共放。
    易一群喂了一声,开门见山,杨鸥,这个消息不是我这边放出的,但确实有人走漏风声。你问我须旭是不是会出演,是的,他会出演,而且他比你还早定下来。我最早知道你,就是他向我推荐过,当时我没太放在心上,后来周海怡七弯八绕联系上我的工作室,希望帮你争取一个机会,我就稍微有了点儿印象。我在昨天之前,并不知道你和须旭的过往,我只是个导演,我更关心的是演员能不能克服困难,胜任角色,我并不关心你的私情是什么。同样,演员卸下角色后,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会有许许多多苦不堪言的烦心事,如果你认为自己没法克服难关同须旭共事,那我尊重你,你可以放弃,选择退出。我话说到此,你自己考虑考虑,再给我一个慎重的答复吧。
    苏敏敏在一旁几乎是屏气听完,她小心翼翼瞟一眼杨鸥,观察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杨鸥凝眉沉思,表情不算太好。
    苏敏敏想,完了,不会真得要黄吧。
    没想到,杨鸥下一秒就变了神色,恢复往常的沉稳模样。
    不用,易导,杨鸥平复了一口气,我不会打退堂鼓的,我会珍惜你给我的这个机会,请对我有信心。
    易一群那边静了一会儿,然后爆出一阵洒脱的笑声,行,杨鸥,那我们开机见。
    收线后,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稍许,在座的每一位都好像立时卸下块石头,偷偷摸摸喘了一口气。
    降了降了舆情监测部门的同事忽然从座椅上跳起来,举着手机,有手舞足蹈的架势。
    什么苏敏敏拿手指划了一下手机,恍然大悟。
    原本挂在前三的关于杨鸥那条热搜已经被刷到了三十开外,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新热搜,这条热搜tag是#梦中人万火李钧承地板吻#。
    这是《梦中人》官博提前释出的一条视频,内容是下一集预告,其中有粉丝们最关注的两男主的床戏片花。很快,这条微博就好几万转,直接变成了沸,并且前排高赞明显是统一控评。苏敏敏一看,就明白过来,是职粉下场引导风向,但同时,她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个预告不是该周五发吗?怎么提前两天,恰好挪到这个风口浪尖时段了呢?
    杨鸥比苏敏敏脑子转得快,他思索了一会儿后,心里大概有了底。他走到窗边,直接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邢望海轻轻喂了一声。
    看见热搜了吗?杨鸥问,我和你那场吻戏的。
    正看呢,邢望海顿了一下,语气稍有迟疑,鸥哥,怎么了?这个热搜有什么问题吗?
    杨鸥本来准备憋住笑,用严肃的语气稍微唬一下对方,但终究还是放弃了。
    你怎么和平台沟通的?让他们愿意打乱节奏,提前放出片花?
    啊邢望海彷佛一个被识破谎言的小孩,一时半会儿没想到该怎样组织语言,我、我啊,为什么你知道是我?你怎么发现的?
    杨鸥牵起嘴角笑,我身边能帮我这样压热搜的人不多,周海怡是我老板,这是她的职责,徐幻森是我好哥们,他出于情义,义不容辞。现在呢应该还多了个杨鸥故意止声,卖关子。
    邢望海想也没想地接过话头,多了个谁。他忽然停住,懊恼地想,刚刚都不打自招了,自己怎么还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是你啊,杨鸥柔声说,只有你才会这么关心我。
    邢望海愣了两秒,听着杨鸥性感的腔调,竟无端起了几分不合宜的痒意。
    没有、没有,邢望海谦虚地否认,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跟舅舅说了一声,都是他操作的。
    哪有这么容易,光是跟叶岭打得那通电话,都差不多耗费了两个小时。反正具体说了什么他也记不住,他只知道自己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干脆装委屈,硬生生说服叶岭出面协调,让平台大开恩面,顺道买上热搜。其实,杨鸥和须旭这则热搜的确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梦中人》,尤其他和杨鸥还是当下炒得正热的CP。今晚,有不少玻璃心CP粉就囔囔着要脱粉,说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双人超话里唱衰一片。
    邢望海一方面的确是从利益入手说服了叶岭,但更多地是夹带私货,他不爽,不甘心,杨鸥和须旭的名字并列在一块。
    他看得刺眼,那些阴暗的情绪攫住了他,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没那么大方,他的爱是私有的,他不愿意别人来沾杨鸥的一丝一毫。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可思议的情感占据了他,在他内心渐渐苏醒,他知道,这是独占欲。独占欲慢慢膨胀,变得庞大,无限延伸,像是海怪的触角,填满他曾经无欲无求的躯壳。
    他有些害怕,但与此相比,失去杨鸥,才是最令他恐惧的。他只希望杨鸥不要看见,看见他这些丑陋的触角,从而退避三舍。他愿意伪装,永远当杨鸥眼中那个漂亮、无公害、落落大方的男孩。
    鸥哥,邢望海从起伏的胸膛里挤出一口气,略带委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太唐突了?你不开心了?会不会怪我太多管闲事?
    怎么会呢,杨鸥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升起,夜晚看起来比白天还要繁华,我很开心,我不会怪你。
    听见杨鸥这样说,邢望海浑身顿时松懈下来,心却浮了起来,一扫之前的焦躁。
    我只是有些气馁,有时候不免想,为什么糟心事总会主动找上门来呢?为什么我总是中招那个?
    鸥哥邢望海也受了些感染,心里疼惜起杨鸥来,你还有我呢,我在,我会跟你一起面对所有事。
    嗯,谢谢你。杨鸥轻笑。心里想着,爱上邢望海,果然是他这辈子撞得最大的一回运。
    邢望海。
    嗯?
    没什么,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将这个长长、静默、温柔的时刻久久刻在心中,以便有生之年可以时不时拿出来回忆,然后会想,爱上他,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第61章
    90.
    热搜的确让杨鸥遭受到了一番网上的口水戕伐,但并不影响他们接下来的活动。
    任何热度其实都是时效性的,一旦过了那个时间节点,必然会消失。公众记忆也是短暂的,彷佛有一只隐形的橡皮擦,在不停忙碌,让人间总是焕然一新,无痕且高效。在这个一切靠着检索关键词的流量时代,没有讨论或许是最凄惨的。
    容不得他俩喘息,品牌方的新品发布会接踵而至。到场的媒体也不舍得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在一轮闪光灯的逼迫下,那些问题终被提到台前。
    邢望海,你对于杨鸥和须旭有可能将共同出演易一群下一部电影有什么想法吗?
    你以前也演过易一群的电影,是否有向易导推荐过杨鸥呢?
    杨鸥和须旭曾经的关系,影响到你和他现在搭档吗?
    你有看见粉丝们的网上留言吗,他们似乎对杨鸥很失望,那你呢,你觉得这影响到你们现在的合作关系了吗?
    .......
    这些火力四射的问题直指邢望海,彷佛他在此刻成为了一个可供突破的口,从而能让他协助他们攻讦杨鸥。
    没有任何影响......邢望海站在闪光灯的正中央,脊背笔直,肩膀打开,下巴甚至无自觉地扬着,他比任何人都笑得淡定。正是这样的笑,迷倒了一片粉丝,也让杨鸥刮目相看过。
    没有什么能影响我和杨鸥之间的关系,邢望海一只手贴在西服的第三颗扣,腹部微微起伏,他是一个很棒的演员,同他合作,让我拥有了很多之前没有的经验。无论作为朋友还是一起拍过戏的同事,我都希望他以后能接到更多优秀的戏剧,杨老师值得。
    他们迫不及待捕捉他的气急败坏,好像明星们的失态才是最有价值的镜头。邢望海显然让他们失望了。
    邢望海曾用一个夜晚看完杨鸥过去的表演,仅仅一晚,已滋生出不同寻常的认知,他被他精湛克制的演技生擒了,以至于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沦陷得不自知。他和他演着戏里的爱人,互诉衷肠、分道扬镳、怨恨、相爱、复合、难舍难分,用一百来天循环完爱情里所有的不堪和轰轰烈烈。
    他记得在山里的某个夜晚,他们在篝火旁对戏,灯光组打下浅绿的光,将他们团团围住。这光幽深、凄凉,映照在两张化着伤痕的脸上,看起来充满着穷途末路的窘困。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响,杨鸥隔着一股青烟看过来,他按照剧本里写的,也看着他,用不解、怨恨的一瞥。可是,邢望海知道,真实情况与演绎的相去甚远,他被那眼神看得浑身酥软,掌心里已经流出汗,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功。好在导演及时喊Cut拯救了他。杨鸥在结束之后走过来,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没有丝毫迟疑,就将潮湿的手递向对方。他想,就是那时吧,他的本能被唤醒,要不管不顾地同他相爱。
    杨鸥比邢望海先走的过场,所以是在活动快结束时才知道邢望海受到媒体夹击。他在停车场拦截住邢望海的保姆车,漆黑发亮的车门缓缓打开,邢望海从后排探出一颗脑袋,挂着有些吃惊的笑。杨鸥飞快地下车,再钻进邢望海车里,同他并排。邢望海还未开口,杨鸥就已经捉住他的手,指腹一点一点地摸,摸到他的手腕,在他耳边说:下次不要勉强自己回答任何讨厌的问题。
    没有这回事。邢望海摇摇头,说完,他便靠向杨鸥的肩。
    这是一个妄为的举动,车窗外就是众目睽睽的世界,还有不少私生粉或者狗仔蹲守,也许下一秒他们就要落入世界险恶的窠臼。
    杨鸥闭上眼,没有动,温和的寂静烙下此刻。
    十一月我进组,如果可以,要不要来探班?
    邢望海抬眼,看着对方,杨鸥的手从后背与车座的空隙插进去,托住他的腰,笑意温暖,愿意吗?弟弟。
    愿意,邢望海飞快地将脸蹭进杨鸥肩膀,闷声道,我愿意,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91.
    齐情的歌曲上线了,Mv同一时间释出。因为是他的Solo首秀,粉丝造势巨大,微博广场和超话都是工整的控评。除了网络上的声援之外,焱城人流量最大广场上的Led屏也被粉丝包下,连续一周滚动着齐情相关的宣传视频。公司喜闻乐见粉丝的自来水,但同时也在焦急等待专业乐评人的评价。全司上下,从邢望海开始到组合里的队友们以亲友身份打头阵,均买了单曲并Po到社交平台上,图文并茂,以示支持。平时还算相熟的艺人朋友们,这次也在微博上不遗余力地帮他宣传。
    褒扬或贬低,齐情都看得很重。他要连着发行三首数字单曲,这首是他的主打曲,同时也是让市场鉴定他作为音乐人是否合格的先行炮。最好的结果是,不仅粉丝心甘情愿买单,还能具备传播度,至少街头巷尾可以耳熟能详。
    齐情忐忑不安了一整天,销售量是他关注的一方面,他更多地是在刷Tag,窥探网上对单曲的反响。粉丝们自然是带上了十八层滤镜,吹得天花乱坠。但也有不少路人发言,认为齐情的Mv过于诡异,难以理解。还有人对于曲子难以消化,认为过于哗众取宠,因为加入了不少民族乐器编曲,让整体风格变得有些悲怆,和声走向同Rap融合在一块,显得愈发有一种说不出的诡谲。
    一千个人心中自然有一千种哈姆雷特。一首曲子被发表,如果仅仅是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在乎外界评论,老实说,齐情还没有修到那种高端境界。他挺贪心的,不仅希望业内人士肯定,也希望普罗大众能够欣赏。
    徐幻森不懂音乐,也没时间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前两天,两人见面时,齐情一句话带过,要不是热搜挂起来,他简直跟失忆一样。
    他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手机屏幕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叫来助理,让她帮忙操作购买专辑。
    助理认真地帮他注册账号,开通会员,然后调到购买界面,让他自行操作。
    徐幻森点击购买时,忽然问:怎么一首歌才两块钱?
    助理捂着嘴巴笑,徐总,你可以多买几张啊,把数量修改一下就可以了。
    徐幻森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然后,他想也没想地输了一个五位数。
    购买完毕,徐幻森向后仰了仰,整个人陷进皮质座椅里。他维持一个姿势坐得太久,坐到微微有些麻木,才动了动,脚绷直成一条线。他顺着视线下移,想到齐情,曾经目光坦率到过分,紧锁着自己这双腿不肯挪动分毫。他们就在那样一个夜晚的掩护下乱了套。这一切原本都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可他本来也不是有什么充分的计划。
    这样安静,让他还想起齐情的气味,微微带着咸味,也带一种木质的香味,混合在吻里,尝起来是甜的。复合后,齐情带他去过一次录音棚。他站在齐情身后,看着棚内灯光一片片亮起来,那些电子键盘、调音器、音轨看起来像是太空舱的操作面板,闪烁着或红或绿的光芒,将他排斥在外。齐情脸上挂着兴奋,不是同他上床时的那种兴奋,而是一种什么也拦不住,义无反顾的兴奋,这让他微微起了些妒意。
    齐情拨弄着电吉他,还有架子鼓,在那些他念不出名字的音乐辅助器间来来回回。不时有什么东西被齐情撞倒,又被他及时扶住。徐幻森在一旁,静静观察着这样的齐情
    满眼的喜悦和满脸的志得意满,都不是属于他的。却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刻的齐情,都来得生动。
    那天他是悄悄走的,齐情回过神来,在电话里发脾气。他牙齿咬紧,腮帮子里藏着没来由的酸涩,对齐情说:明天九点还要开会,我忘记了,改天吧。
    有时候,界限是一条无限趋于透明的鱼线,一旦闭眼撞上,会割出一道血痕。徐幻森从未想过付出这种代价,他包容齐情的鲁莽和骄纵,同时,他希望对方也能原谅自己的无情和懦弱。齐情和他不是一类人,正是因为这种截然相反的差异,让他感到新鲜。在他还没有彻底厌烦前,他是倾向于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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