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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说我是神仙了——春风遥(39)

    你能接受真实的自己么?
    显然不能。
    祈天河可以轻而易举看到对方眼中的暴戾,冷漠,仿佛被困住的野兽,随时会冲出牢笼撕咬毁坏一切。
    哪怕不是玩家,正常人也有消极愤怒的时候,只是他们学习过的知识,道德,和法律的约束能很好地不让事态往极端的方向发展。如果人人无所顾忌地展示本我,迟早带来灾难。
    颈部越来越僵,压迫地思维无法活跃,在又一次陷入混淆前,祈天河咬着牙坚持己见:你和我不是一回事,你连个最起码的价值观都没有。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要更加无畏。
    然而面对面站着的自己并没有因为这份坚定而消失。
    真正的不讲鬼德啊!
    当他冲破思想迷雾坚定自我时,有底线的鬼就该遗憾退场。
    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鬼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慢慢抬起冰凉的手,掐向细长的脖子。
    祈天河根本没有力气阻挡,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身上的道具像是被封印一样,无法拿出来。
    你、不、是、我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哑声坚持着,在对方无动于衷的笑容里说:我有证据。
    语毕闭了闭眼,一只漂亮的鹦鹉凭空出现,它的尾巴要比寻常鸟类长一些,一双小眼珠闪烁着人类才有的情绪,鹦鹉在祈天河头顶盘旋一圈停下,居高临下望着对面那个所谓的真我,嫌弃开口:哪里来的冒牌残次品?
    真我先前那副万事尽在掌握的从容消失,掐着脖子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些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逝,他一脸怨毒地看向祈天河。
    祈天河扯了下嘴角:你看,我说了我们不一样,我脑子里住了只鸟,你有么?
    作者有话要说:祈天河:你没有,所有你哪来的脸说自己是我?
    真我:
    第41章 伯爵的婚礼(十一)
    为什么他能把脑壳当鸟笼用?
    真我脸上浮现出罕见的迷茫之色。
    这回轮到祈天河提问了:生存还是死亡, 这是一个问题?
    话一出口,忍不住分神去想自己是不是受了鹦鹉的影响,开始做名言引用。
    拍了拍身上的土, 祈天河眼睛一眯:所以冒牌货,请去死。
    真我的手彻底脱力,从祈天河脖子上滑落,祈天河却扼住他命运的咽喉, 问:你是谁?
    我是你。
    这么简单的三个字被无形的规则桎梏, 硬是一个字也无法憋出。
    祈天河微微一笑, 一扫之前的狼狈, 轻轻拍了拍鹦鹉:来, 给他表演一个大变活
    话没说完,鹦鹉冷声提醒:收敛点。
    祈天河轻咳一声,冷眼旁观一模一样的那个他身体渐渐变得虚无,真我低头望着首先消散的掌心,神情中的阴霾越来越重, 但在最后一刻, 融化到仅仅剩下一颗头颅时,真我嘴角突兀地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视线下移瞄准他的胸口:你这里, 有病。
    你的心,有病。
    祈天河透过虚无的空气朝他看去, 从那双充满负面情绪的瞳孔中瞧见自己的倒影,一直到真我消失,那倒影好像穿透了空气,朝他的眼睛飞来这一刻,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一道恶毒的缩影。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片五彩斑斓。
    祈天河骤然回过神, 看见鹦鹉抬起一只翅膀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可能是后遗症,有点累。
    说着揉了下眼睛,又摇了摇头,试图甩去那道缩影,稍微好一点后祈天河瞄见一串十字架项链静静躺在地上。后知后觉摸了摸脖子,空荡荡的。
    这东西能化人?
    鹦鹉一点也不客气说:一点小把戏罢了,戴上后会强行对灵魂进行拷问。
    祈天河总算明天老妇人成日里疯疯癫癫的原因,这玩意谁戴也正常不起来。每天一个负面的自己站在面前,强调他才是你,长久下来,精神迟早失常。
    祈天河因为项链自我作斗争时,陈点水那里也遇上了麻烦。他正和老伯爵面对面,胳膊受了伤,一行血迹顺着肩膀往下淌,手指蜷曲着,面色却是不变。
    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环视四周,想要找到突破点。回顾自己这些天的行动,没有遗漏处,唯一的可能便是被人动了手脚。此刻整个房间都是扭曲的,窗外的乌云突然散开一些,阳光投射进几缕,空气中飘浮的灰尘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灰尘是静止不动的,陈点水手上凭空出现一副眼镜,戴上后看见灰尘被数条细线串联,组合成一个立体的玫瑰图案。
    他被困在无数玫瑰图当中,稍稍靠近一点,就会留下一道切割的痕迹在身上。
    笔记,我的笔记好看么
    老伯爵的一双眼睛十分细长,因为那些稀奇古怪的实验,胳膊和脖子上有着大面积死后也消散不去的血点。
    笔记?
    陈点水第一个想到的是那天跳交际舞时离开时间最长的祈天河,那人回练舞室的时候,外衣套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哪怕不烧毁属于祈天河的《圣经》,老伯爵也会由于笔记本找上门。
    老伯爵伸手朝他一推,陈点水闪躲的时候后背又被割出几道血痕。
    不对,他目光一沉,前天晚上祈天河和李连住一间屋子时,那边传来异响,动静很大,自己都能听见。而祈天河真正遇到麻烦被老伯爵在密室追逃的时间点是在昨晚,他毁书后。
    两相对比,《圣经》必然能提供保护作用。
    陈点水不再留手,扔出了一个人偶,眨眼间他移形换位出现在床头,厚重的书籍还在,却没有了那种质感,一翻开,中间被掏空了一块不说,还塞了笔记本的残页。
    我还是小瞧你了
    祈天河叫住一个经过的女仆:麻烦帮我换扇门。
    女仆陈述事实:四十分钟前才为您换了一张铁床。
    有谁睡觉先是把床睡没了,再然后门也坏了。
    祈天河微笑:我这人比较败家。
    女仆定定看他几秒,转身:请稍等。
    祈天河坐在外边等人来修门时,柳天明正好从这里路过,瞧见门损毁的程度,就知道他遭遇了麻烦。
    碰上什么了?
    祈天河:一只难缠的东西,除了长相,一无是处。
    柳天明不再多问,本来已经走过去,忽然又折回来:忘了说,我拿走了你房间的笔记本,塞给了陈点水。
    顿了顿补充道:陈点水估计以为是你干的。
    祈天河沉默片刻,做足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姿态:一枚游戏币,我全部扛下来。
    反正这事也不能登门解释,越描越黑。
    柳天明好笑,这是讹上了?就算陈点水知道真相也无可奈何,副本就是这样,有时候你不害人别人还来害你,何况陈点水说不定早就有过小动作。
    还有一件事,人没死,只是受伤。
    所以他到底图什么?
    我没想到陈点水会消耗道具来脱困,这笔买卖并不划算。
    一个副本爆出的道具有限,找手链时祈天河已经刚从老妇人那里得到一个,想要继续寻获难度不小。
    祈天河想了想道:你说陈点水受伤了,伤在哪?
    柳天明深深看了他一眼。
    祈天河自顾自低头思索:伯爵很大可能是个颜控,他变丑了,我的机会就多几分。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柳天明淡淡道:皮外伤,女仆正在为他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正说着,一名皮肤黝黑的女仆提着工具箱走过来,一言不发低头干事。古堡里的NPC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人工智能,各有所长,几乎包揽了平日里的一切杂事。
    祈天河:可不可以申请换扇防盗门?
    女仆头也不抬:客人,您挡着光了。
    屋子里没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祈天河索性不再碍事,走去外面。
    走廊里白天依旧阴森消沉,地毯估计没清理过,踩着硬邦邦的,还能看到几处黏腻的血渍,连最开始起码的美观都不剩。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响起,声音从外界传来不是很大,但隔着厚厚的石壁都能听到,足以想象当事人的惊恐。祈天河觉得音色挺熟悉,往下跑得时候说:好像是园丁。
    惨叫多是玩家的专利,NPC向来是负责看戏的,祈天河下意识认为李连出事了,转念一想一个玩家死得再惨烈,估计也调动不了NPC的情绪。
    也不知道园丁怎么想的,下雨天还在浇花,如今水管被随意扔到一边,里面的水还在汨汨流淌,刚巧那是一处凹陷,水全部淤积在一处,玫瑰根都快要泡烂了。
    柳天明四下环顾,指着一处说:在那里。
    两人跑过去,脚步同时一顿。
    前方老妇人平躺在玫瑰花地里,颈部的动脉被咬断了,血和泥土搅和在一起,艰难地做着呼吸。
    祈天河伸手帮忙捂住伤口,可惜这样做的用处并不大,老妇人眼皮耸拉着,死死盯着他胸前的十字架项链。
    祈天河忽然间明白过来,老妇人受到攻击是因为失去可以驱邪的项链,但这项链同时也是一个枷锁,日日拷问人的灵魂。
    我被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我有罪没了项链,老妇人说话也比往日清醒一点:我还生下了恶魔
    祈天河皱眉,握住项链:既然认为伯爵为恶魔,为什么不用项链去对付她?
    哪怕杀不死,起码能造成一些的伤害。
    老妇人痛苦的神情中掺杂着挣扎,亲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只不过这点感情很快被恨意所遮掩。她是虔诚的教徒,无法容忍丈夫研究吸血鬼,女儿又有遗传的怪病,最后口中吐出的仍旧是愤懑怒骂式的宣泄。
    伯爵赶来时,只来得及听到她最后一句的怨言。
    雨水淋在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彻底浇灭了她年轻时残留下的最后一丝美丽。
    伯爵眼神中全是悲伤,几次张口,嘴唇颤抖着,却不知为何连一个哭音都无法发出。不知过去多久,她沉默地转过身,管家随后过来处理尸体。
    祈天河突然间涌来一股强烈被窥视的感觉,猛地回过头,看见一道身影快速跑进古堡当中。
    我去看看。柳天明不知想到什么,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追了过去。
    祈天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天空中下的雨微微发酸,祈天河没直接回房间,先去洗了个澡。热水泡了泡,浑身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快走到房间时,脚步放缓。
    女仆修好门后没有上锁,里面站着个人,虚掩的门被推开时回过头。
    祈天河险些以为进错了房间,还出门左右看了下,确定这是自个的屋子。
    来报复?
    陈点水:我烧了你的圣经,你用笔记本害我,本身就是一场公平的互动。
    祈天河对他仍旧抱有防备,进门后站在一边,保持合适的距离位置。
    陈点水:我想去确定一件事,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有人想办法延缓订婚宴到来的时间。
    所以你就找上了我?祈天河觉得好笑:伯爵已经明确表态明天会公布人选,你让我去做她的思想工作,鼓吹出尔反尔?
    陈点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对大家都有好处。
    说着神秘一笑:想必柳天明也有所察觉,专门去确认一番。
    祈天河对他的话不完全信,也没有明确拒绝,抱臂靠墙站着,等着柳天明出现证实。
    大约过去一刻钟,柳天明的身影才出现,祈天河说起陈点水提到的事情,柳天明缓缓点头:他说得没错。
    祈天河没详细追问,有付出才有回报,空手套信息在副本会受到排斥。
    具体需要延长多久的时间?
    陈点水和柳天明看法出奇的一致:越长越好。
    祈天河若有所思,出神地想了会儿事,离开去找伯爵。
    房间里剩下两人,陈点水突然说:你不觉得有些奇怪?
    柳天明看了他一眼,保持缄默。
    陈点水:玩家说不准可以在这个副本得到特殊体质,可他看上去竟然像是一无所知。
    柳天明很早之前便觉得祈天河身上处处有矛盾点,有时候极聪明,有时候似乎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大部分时间给人的感觉温文尔雅,偶尔又很残忍。
    所以陈点水提出让祈天河去劝说伯爵时,他没有阻止。
    陈点水继续道:先前在楼梯口碰到伯爵时,她一度想就在今晚宣布心仪的人选。
    伯爵身上有对家人的渴望,老妇人死后,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有这种想法不奇怪。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动伯爵延长婚期,并不容易,正好借此试探一下祈天河实力。
    祈天河此刻人已经在伯爵的房间。
    伯爵大概是真的难过,搁在平常,不会轻易让他进门。
    房间里除了棺材,玫瑰,就剩下一堆书籍,待久了祈天河也略微产生压抑的感觉。
    他望着伯爵:相信你多少能感觉到,订婚宴后,选定的那个人不一定能陪你终老。
    祈天河对NPC的存在一直抱有强烈的好奇心,这些角色似乎清楚自己的身份,受到规则制衡,但好像又不知情,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外泄的情绪都无比真实。
    伯爵静静打理墙缝边的玫瑰花,眼中有几分不符合她美丽的狰狞。
    祈天河:我和其他几个勇士都来自东方。
    不忘特意显摆了一下自己的黑发黑眸。
    见伯爵没有动静,祈天河反而松了口气,就怕她突然说一句什么是东方,大家不都说着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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