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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然为你(GL)——闵然(84)

    不要。傅斯恬立刻出声反驳。时懿能怎么解决,她现在身无分文,要解决只能够是出去兼职。她不能让时懿更辛苦了,更舍不得时懿出去受一丁点可能的委屈。
    时懿无奈,她知道傅斯恬有多反对她去兼职:那就只能选刚刚这间和等会儿那间了?
    傅斯恬咬了咬唇,像是想要说什么,但碍于陈熙竹在,又默默忍了下去。她没再说什么,顺从地跟着她们又去看了有厨房的那个房间。
    有厨房的那个房间,总体上和刚刚看过的那个差不多,但总体面积相对大了一点,多了个阳台做厨房,总体采光和感觉也比刚刚那个好上不少。
    时懿和陈熙竹都觉得还不错。虽然和房东讨了个考虑时间,没有马上签下来,但时懿话里的意思是偏向于签它的,傅斯恬也没有反对。
    两个人送陈熙竹到学校门口,然后各怀心事地继续往小区走。
    通往小区的一路,灯光明亮,马路笔直开阔,绿化带整齐干净,清风徐徐,送来远处别墅区里的月季花香。
    小吃街里的油腻嘈杂,像另一个世界的荒诞景象。而她,好像在做一件更荒诞、更不可饶恕的事拿着一把铲子,偷走了人家别墅花园里精心养护的花朵,然后转头种在了寸草不生的荒漠里。
    傅斯恬握着时懿的手,心像是被人扔进了沸水里,又热又疼。
    你在不高兴。时懿忽然定住脚步。
    傅斯恬侧头看她,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我视线触及时懿平和了然的眼神,余下的掩饰,消散在了喉咙中。
    是真的很喜欢第一套房子吗?时懿语气温柔。
    傅斯恬感受着她这样的好态度,心更酸了,心疼与内疚几乎要压垮了她。明明委屈的是时懿,明明是她让时懿受委屈了,时懿还这样反过来哄她。
    她强忍住酸涩,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没有不高兴,真的。
    我只是有些沮丧。
    时懿,我想让你住的舒服一点,可是,我好没用啊。
    时懿眼眸深深地望着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
    傅斯恬忽然很努力地扯出了一抹笑,眼眸闪亮而坚定:可是,我不会一直没用的。她说给时懿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时懿,只会是一时的。忍过这半年,一定会好起来的。
    时懿愣了两秒,随即跟着漾出笑意,由衷道:嗯,我相信你。
    我们一起努力。
    她喜欢傅斯恬这样积极充满希望的模样。好像,未来真的坚定地就在她们脚下了。
    这是她这一天以来,第一个真正舒眉展眼的笑。傅斯恬看着她清冷却渐显柔情的五官,看着她眼底对自己不加掩饰的信任与期待,心底是越发深刻的疼痛。
    可是,这次她不再表现出来了。她不能再让时懿来哄她了。
    她的时懿,比同龄人再优秀、再冷静、再从容,也只是一个和她同龄的女孩子。她也会慌张、会不安、会有强颜欢笑、需要一个肩膀、一个支撑的时候。
    她要做她的那个肩膀,让她可以依靠,而不是那个只能靠着她肩膀哭泣的人。
    她把这份心疼隐忍进了心里,藏进了往后所有的行动间。
    *
    房子还没有搬进去,学校终于有效率了一回,在被全网讨伐的第六天出公告了,经研究决定,给予陈宏开除处分,撤销其教师资格、开除D籍,坚决依法依规处理。
    大快人心,全网叫好。傅斯恬以为时懿是全身而退的,始终悬着的另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张潞路打来电话,又哭又笑,说对不起她们,当初不管不顾就把她们拉进来了,又说谢谢她们,没有她们帮她,她也坚持不到这个地步。她说想请傅斯恬和时懿吃饭,太多的谢谢不知道如何表达。
    傅斯恬和时懿忙着收拾刚租下的房子和搬运东西,抽不出时间,便说不用了。张潞潞追问之下知道她们在搬家,主动表示她男朋友有车,有需要可以帮忙。盛情难却,时懿便也没客气了,和她约了个时间,让她男朋友帮忙来回了两趟,在一周期限之内,彻底搬离了方若桦给她的那个家。
    搬离当天,合上门前,她站在客厅最后一次环视这套房子,给方若桦发了短信,告诉她,自己搬走了,门窗都关好了,绿植和多肉种养手册留在茶几上了。
    一直到去到了出租房的晚上,方若桦都没有回她。
    时懿知道,方若桦不会回她了。
    妈妈从来都是这样理智冷静、言出必行的人,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时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和卑劣。
    她看着通讯录上的A妈妈,点下编辑,把A改成了Z,让这份不该存有的期待和牵挂,艰难地、彻底地,沉到最底。
    时懿,明天早上,你想吃蒸蛋还是荷包蛋呀?傅斯恬问她。
    简陋的阳台炊具前,女孩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对着她笑。
    深蓝的夜里,灯火与烟火间,她的眉目被氤氲得很好看,深深浅浅,如星如湖,如诗如画。
    时懿下沉的心又很自然、很轻易地扬了起来。
    她还有可以实现的期待。
    她们能过好的。
    她应了声都好,收起手机,挤到阳台上,从背后抱住了傅斯恬。
    心满意足。
    傅斯恬一定不会让她赌输的。
    二十岁以前,如果有人告诉她,她以后会这么喜欢另一个人,她一定会嗤之以鼻的。
    第111章
    搬进小出租屋的第一个晚上, 她们两人谁都没有睡好。
    木板床太硬了,即便是垫上了一层软的棉褥子,时懿依旧觉得脊背与肘部有被硌着的感觉。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她们租房的时候没有在深夜来过这里。
    深夜的学生街退去了白日的喧嚣,四下静悄悄的, 一切与此不同的响动便突然都变得格格不入、分外刺耳了。
    时懿从不知道, 原来一个房间的隔音,可以差到这种地步隔壁好像有人还在看电视,楼道里好像还有人在走动, 楼下路过的醉汉的咒骂声, 好像就在她们的窗外。
    黑暗中,每一个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钥匙插进孔里的金属碰撞声, 都可以让时懿神经紧绷、心跳加速。
    太像是在开她们的门了。
    她忍不住问傅斯恬:我们门反锁了吧?
    傅斯恬轻声回她:反锁了。我关灯前确认过一遍了。
    时懿睫毛颤了颤, 说:好。
    不然我再检查一遍。傅斯恬说着就要坐起身子。
    时懿不肯, 按下她的身子, 借着小夜灯幽微的光与她对视着, 露出笑说:不用了。她伸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像是在哄她,那睡觉吧,明天还有早课。
    傅斯恬拉下她的手,抱着放在手心里, 想说点什么,看着她若无其事的面容, 最后只能轻声应:好。
    时懿凑近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闭上了眼,像是很专心地要入睡了。
    傅斯恬看了她两秒,便也闭上了眼睛, 安静地聆听她的呼吸声。
    时懿一直没有睡着。傅斯恬太熟悉她的深睡时的状态了,很多个噩梦惊醒的夜里,她都是在专注聆听她的呼吸声中慢慢寻找回平静、寻找到安心,再次入睡的。时懿睡着的时候,呼吸声很轻,很均匀,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的。
    可这一夜里,每当门外有动静响起,她的呼吸声就会蓦地发沉,变缓。
    傅斯恬的心,一点一点,跟着被她的呼吸声被攥紧了。
    时懿她终于难耐地开口。
    时懿的呼吸声刹那间消失了。
    她闭着眼,一动不动,屏住了呼吸两秒,又开始缓慢的、形似正常地开始呼吸。
    时懿不想让她知道她还没睡。傅斯恬了然了,视野不争气地要被水雾模糊了。她闭上眼,咬牙调整了情绪,状若自然地继续问:你睡了吗?
    回答她的是时懿均匀的呼吸声。
    傅斯恬便当作什么都没发现,蹑手蹑脚坐起身子,去了一趟卫生间,而后躺下,抱住时懿的一只手,再次闭上眼睛。
    很久很久以后,窗外的月亮已经下落到看不见的位置了,时懿小心地从傅斯恬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轻手轻脚地下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再一次确认门锁的情况。
    门确实关得好好的,锁也确实还反锁着的。
    那些开门声,开的确实都不是她们的门。
    她关掉手电筒,深吸一口气,坐回床上。
    小夜灯的光亮下,傅斯恬微蹙着眉头,睡得惹人怜爱。时懿眼眸发柔,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眉眼,贴着她的胳膊,侧躺了下去。
    这次,她放松了神经,耐不住疲累,终于睡了过去。
    傅斯恬睁开眼,凝望着她,一夜无眠。
    第二日下午上完课后,时懿毕业论文小组要开初次小会,在财院的教学楼,时懿可以和同组同学一起过去。傅斯恬便找了个由头,自行回去了。
    和房东报备以后,她按着导航去了几条街外的五金市场,买了两套防盗链和一根大铁棍。回出租屋后,她把大铁棍放到床边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而后下楼向房东借打孔机,自己比照着说明书,把两套防盗链装在了门后。
    时懿回来的时候,傅斯恬正提着打孔机要出门。
    这是什么?你要去干什么?时懿盯着她手上的机器。
    傅斯恬晃晃打孔机,笑道:给墙壁打孔的机器,我向房东阿姨借的。我给我们家门装了防盗链,你看一下,我先拿下去还她,上来了和你说。
    什么防盗链?时懿还没反应过来,傅斯恬提着打孔机风一般地下楼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时懿还站在门边,摸着防盗链的螺丝发怔。
    一抬眼望见傅斯恬,她便露出明显的笑,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你怎么什么都会。前几天,傅斯恬还换过灯泡,换过洗衣盆的水管。
    傅斯恬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心旌荡漾,跨进屋里,不好意思地说:我看我家里人用过,所以会一点点。只是试试,没想到还真可以。
    时懿搂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后脑勺,心柔似水:已经够用了。
    她的宝贝。
    她想,今晚她们可以睡个好觉了。
    可天不从人愿,当天晚上,时懿起了一身的红疹。
    红疹是一点点出现的,一开始只有手臂上的一点点,时懿以为是蚊子咬的,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身上开始越来越痒,她不得已先停下手上的事情,想去卫生间冲澡。一脱衣服才发现,原来疹子已经蔓延到了全身。
    她没冲澡,又把衣服套上,出到房间。
    傅斯恬在床上用小桌板写论文开题报告,奇怪地问她怎么了,她含糊说:忘记带东西进去了。说话间,她走到她们放药品的书桌旁,拉出抽屉。
    翻来翻去,抽屉里没有过敏药。
    傅斯恬已经发现了她的怪异了,不放心地走到她身后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时懿没办法,这才告诉她:我好像过敏了。她拉下一点领口,露出成片鼓起的红疹。
    一块块,一团团,发红狰狞着。傅斯恬猛然站起,脸色发白:怎么会这样?!
    她跳下床,掀起时懿的衣摆,看见她的肚子上,背上也全是红疹,声音都抖了:去医院。
    她转身去拿钱包。
    时懿扣住她的手腕,冷静安抚:不用啦,没关系,吃点过敏药就好了,也可能是风疹。
    傅斯恬哪里能放心,扯着她手就要往外走:不行,我们去看一下。现在医院还没有关门,应该可以抽血检查。
    时懿不想浪费钱。
    她骗她:八点多了,采血处肯定下班了。你下楼帮我买盒过敏药吧,吃了就会退的。万一是风疹,出去见风了反而不好。
    傅斯恬将信将疑,见时懿固执,只好妥协:好,那我下去买。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时懿忍着痒,叮嘱她,不要急,注意看路。好在时间还不算晚,街上人还很多,她不至于太不放心。
    傅斯恬没听进去,趿着拖鞋就甩上了门,飞奔下楼了。
    一路上,各种消极的情绪再次堵满傅斯恬的胸口,傅斯恬攥紧拳头,努力把这一切甩到脑后。
    她说服自己这只是意外。
    她用最快速度买回了药,看着时懿服了下去,而后,整夜心神不宁、守着时懿无心睡觉。
    好在到了下半夜,红疹一点点退去了,只留下成片的红色痕迹,过几天应该就会消掉。
    时懿搂着她说:你看,没事了。睡吧。
    她依旧无法完全放下心,但还是哑着声音应嗯,哄得时懿能放松下来,赶在天亮前睡一小会儿。
    第二三天,时懿都吃了药,红疹完全退掉了,连红色的印记都要消失不见了。
    第四天,时懿停了药。
    当天下午,噩梦般的红疹又来了。
    傅斯恬这次怎么都不肯让时懿吃药应付过去了。两个人去了医院,查血查过敏源。
    第二天,报告出了,显示时懿尘螨过敏。
    时懿安慰她可能是这几天她去找导师开会的时候,路过财经那一片在建的工地,灰尘太多了。
    可傅斯恬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原先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的问题,住进小出租屋一天就出现了,过敏原在哪里,不言而喻。
    她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把自己无用的自责、内疚清出脑海。她和时懿商量:我们换个小区房吧。
    时懿提醒她:我们交了三个月房租和一个月的押金的。
    傅斯恬说:没关系。我们转租,最多是押金要不回来。
    时懿不肯:我们把房子再打扫一遍看看,把床板掀起来、窗帘换掉,换成新的。
    换小区房,差的不只是一个月的押金,还有后续昂贵大半的租金。一个月,多一半多的价钱,怎么可能真的没关系。
    傅斯恬从前做的那份翻译兼职,现在效益不好,已经倒闭了。她再找的兼职,都是家教。即便时懿不顾反对接了一份学姐那边自媒体长期供稿的兼职,傅斯恬依旧没有一点放松。暑假里一周七天,已经排成了六天晚上要出去兼职的程度。再换房子,是要把傅斯恬逼到什么程度。
    时懿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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