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怦然为你(GL)——闵然(43)

    她焦急地打量着。
    傅斯恬低哑地说:没事。她抬手抱臂,挡住了有些湿了的前胸。简鹿和很快反应了过来,倾身挡在了傅斯恬的身前, 很大声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散了吧。
    驻足的人群都识趣地散开了, 夏轲和简鹿和稍一点头致意,也转身离开了。
    傅斯恬注视着他的背影,无法自控地想象着时懿与他比肩而立的画面。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她见过很多次了。以后,时懿会牵他手、会抱他、会亲他
    属于他
    仿佛胸腔里的最后一口空气都被拿走了,傅斯恬喘不过气,胸腔急促地抖动了起来,唇色苍白到骇人。
    斯恬,斯恬!简鹿和害怕:不行,我们还是去医院吧。能走吗?不然我打电话问问时懿,她在学校的话我让她开车过来送你医院。
    说着她就要拨打电话了。
    傅斯恬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压着哽咽,声线不稳地拒绝:不用了,不要麻烦她了。
    泪水再次漫过了眼眶,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眨眼。
    简鹿和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见她虚弱却坚定的模样,叹了口气,妥协了。
    傅斯恬站起身,简鹿和想扶她,她勉强笑了笑,摇头道:没事的。
    只是稍稍走得有点慢,她像正常人一样得体地走回了宿舍。
    宿舍里尹繁露在玩游戏,看见傅斯恬脸色苍白、一身狼狈地进门,顿时没了心思,跑到门边要扶傅斯恬: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
    傅斯恬还没说话,简鹿和就先帮她答了,我们排练完下雨了,斯恬脚滑,直接从体育馆台阶上摔下来了。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摔到哪了?尹繁露拖了椅子到走道上让傅斯恬坐下。
    傅斯恬怕弄脏她的椅垫,只是用手撑着椅背,安慰她:只是一点皮外伤,没事的。她转头问简鹿和:鹿和,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我柜子里的衣服,我去洗个澡吧。
    简鹿和当然没有拒绝。
    她像没事人一样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水龙头开启的一瞬间,泪水随着水流洒落。她靠着墙壁,慢慢地滑落,蜷起膝盖,呜咽到不能自已。
    水流声盖住了一切。
    可她还是不敢放声大哭。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寸地方是属于她的,没有一寸地方是容许她软弱哭泣的。眼泪,从来只会让她变得更惹人生厌。
    她洗着澡,听见宿舍门吱吱呀呀,有人进进出出。洗完出来的时候,宿舍里人员果然有变化了。
    恬恬,你没事吧?陈熙竹红着眼圈扑上来,紧张兮兮地绕着她检查。
    傅斯恬眼眸微黯,却还是心暖,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繁露和我说的。她现在和鹿和一起出学校去帮你买跌倒药了。
    不久后,简鹿和与尹繁露便提着药回来了。傅斯恬和她们道谢,简鹿和犹豫着说:写满日文的那瓶药,是时懿开车送过来的。
    傅斯恬错愕地看着她。
    简鹿和解释:刚好我和繁露在路上,她打电话过来,我就和她说了你摔倒的事了,她说她家里有药,就送到宿舍楼下了。
    傅斯恬一颗心沉在深海里,即使上浮,经依旧还是不见天日。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时懿好像还愿意关心她,可是,她都愿意送到宿舍楼下了,却依旧不肯上来看她一眼啊。
    她到底是在讨厌她,还是还是在害怕她?
    为什么要让她彻底绝望后又给她一点希望。是谈恋爱了,所以不再介意了吗?
    她几个意思啊?陈熙竹瞬间恼火。
    简鹿和莫名其妙,也有点生气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好心送药能有什么意思?
    傅斯恬连忙去压陈熙竹,熙竹,不要这么说。她给简鹿和和尹繁露道谢:谢谢你和繁露,大晚上的还麻烦你们特意跑出去。她声音干涩,也帮我谢谢时懿。
    简鹿和没好气道:我干嘛要当你们的传话筒,有什么话你们自己说啊,要道谢你也自己道啊。
    傅斯恬咬了咬唇,没说话。尹繁露缓和气氛,转移话题,哎,你手上的破皮的地方消毒一下吧,我医药箱里碘伏和酒精都有,你要哪个?
    酒精吧。
    酒精会比较疼诶。
    没事。
    果然从头到尾,傅斯恬一声疼都没有吭。倒是陈熙竹在旁边看得眼泪汪汪的,尹繁露还笑她:我都没发现你是这么感性的人。
    羞得陈熙竹瞬间又把眼泪收了回去。
    时间不早了,傅斯恬不放心陈熙竹留到太晚一个人回宿舍,药膏一贴完她就催着陈熙竹快点回去了。陈熙竹回去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是有点不放心:你真的不要去医院看看吗?检查一下也放心点。
    不用啦,真的没事的。傅斯恬信誓旦旦。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湿着衣服走了一路受凉了。第二天傅斯恬就开始头疼咳嗽发低烧,断断续续烧了两天,第三天直接转成高烧,烧得浑浑噩噩,被陈熙竹强逼着请了假去诊所挂水。
    晚上公选课,时懿这学期选的课在傅斯恬、尹繁露和简鹿和隔壁教室的隔壁。上课前,她路过简鹿和她们教室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简鹿和与尹繁露两人坐在一起,旁边坐满了陌生的脸庞。
    时懿眼眸转晦。
    走进教室,她心神不宁,课都快上完了,连老师有没有点名都没有注意。
    今天一整天的课傅斯恬都请假了,今天晚上也请假了吗?她不想知道的,可她就是知道了。
    她摔得这么严重吗?
    手机有消息进来,是别的班的团支书问她:时懿,你是不是有包车打折的渠道呀,能不能帮忙介绍一下呀?我们班准备过段时间出游。
    有。她在手机通讯录里找联系方式,可是怎么翻都没有找到。可能是去年用完就删掉了。
    有一张名片的,名片在一个卡包里,卡包在1510宿舍的抽屉里。
    忽然之间,她整个人浮躁了起来。
    想回1510宿舍拿卡包。卡包里面其实还放着挺多重要的卡的,有时候想要用也挺不方便的。
    回去拿一下也没什么的。她说服自己。
    老师看外面有点要下雨的样子,提早宣布了下课。
    时懿随着人流往教室外走,往楼梯下走,往大二工商管理学院的宿舍走。脚步越走越急,脑子越走越乱。
    她讨厌这样失控的感觉。
    大雨前闷热焦躁的空气充斥着她的鼻间。一路上,她生出过无数次就此停下的念头,可脚步却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回了1510宿舍。
    1510宿舍门没有锁,傅斯恬果然在宿舍。
    我只是拿一下卡包而已。时懿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服自己。这是必要的。我拿了就走。这很正常的。
    她推开门。宿舍里黑黢黢的,电风扇在屋顶一圈又一圈地转着头,除了转动的噪音,屋内一片死寂。
    时懿喉咙发紧,视线落在阳台落地窗前的那张上铺上。
    床帘拉开着一部分,随着风扇微微飘动。她只看得到一小截莹润的腿。
    月华照耀下,膝盖隐约泛着乌青。
    时懿强迫自己收回眼,紧抿着下唇,踏入了这间宿舍。她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走到自己位于宿舍中间的书桌前,伸手拉抽屉。
    不要看她,不要管她,拿了就走。
    可傅斯恬好安静好安静,她没由来地害怕。
    她控制不住地侧头了。
    朦胧的光线下,傅斯恬的脸颊好小好小,好像又瘦了一圈。她曲起放在小腹上手肘,结着一层泛红的痂,只看痂的大小,就可以想象到当时摔下去该是有多疼。
    时懿心口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时懿一声轻轻的呼唤忽然响起。
    时懿整颗心都抖了起来。
    傅斯恬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水雾迷蒙的双眼正柔柔地注视着自己。
    时懿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几乎是本能反应,她转身想要逃走。
    傅斯恬却不顾一切地翻了下来。
    在马上要到抓到门锁打开宿舍门的前一瞬,傅斯恬攥住了她的手。她好像在发烧,手好烫好烫,像是要烫进她的心里,烙下什么。
    傅斯恬烧得四肢发软,几步路,已是气喘吁吁。她赤着脚,一手扶着墙借力,一手攥着时懿的手腕。
    攥得紧紧的,像是攥住了一场转瞬就会成空的美梦。
    是在做梦吗?
    连梦里她都好少好少来见她。
    可为什么连梦,她都不肯回过头来看看她啊。
    时懿,你是来看我的吗?她气虚得让时懿心酸。
    可心酸过后,更多的是恐慌。
    她疯了,她在做什么,她今晚到底为什么要回来。又为什么,她要为傅斯恬的一句话这样心软、这么难受。
    不是。她强作镇定地回答,转着手要甩开傅斯恬的手。
    傅斯恬的力气却出奇地大。时懿,不要走好不好?她没多少力气,身体靠着墙,用上了两只手,带着哭腔哀求她。
    时懿,不要走。
    不要喜欢他。
    时懿知道,她只要再用力一点,傅斯恬拉不住她的。
    明明她最讨厌死缠烂打的人。可是对着傅斯恬,她下不了手。
    只是犹豫那么一秒,傅斯恬往前进了一步,试图顺着她的手腕抱住她的整条手臂。
    热度即将贴上的一瞬间,时懿害怕地往前一跨,试图抽手。砰一声巨响,她前额头撞上了门板。
    响声过于真实,傅斯恬烧红的眼睛逐渐清明。
    不是做梦
    她慌张了起来,时懿,你没事吧?她支着无力的双腿要往前再跨近。
    你别过来!时懿用紧绷的声音喝止。
    傅斯恬无措地停在原地。她目视着时懿美丽冷漠的背影,心中涌起悲凉。
    她攥着时懿的双手无力地松开了,声音很轻很轻地问时懿:时懿,我可以向你要一个答案吗?
    时懿被松开的手落回了大腿边,空落落的。她无视问话,抓住门锁要出门,傅斯恬沙哑地喊出了声:时懿,为什么这样怕我?你讨厌我了吗?
    时懿给我一个答案,求你了。
    那样卑微,那样低姿态。像一把刀子扎进了时懿的心里。时懿痛得厉害,她张了张唇,说不出肯定答案,也说不出否定答案。
    她脑袋混沌得无法思考。到底一切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不是讨厌你。她试图用客观的语气陈述事实,我是接受不了你。
    记得我爸爸吗?我那天只说了一半。
    我恶心他出轨。但还有更恶心的,他出轨的对象是个男人。她至今想起那个画面依旧想吐。
    她接受不了爸爸从没有爱过妈妈,接受不了父亲是同性恋,接受不了,也许她自己也是。
    那她妈妈怎么办?
    她不可能,也不可以是。
    傅斯恬整个人如坠冰窟。
    好像只过了一秒钟,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她问时懿:所以,你是觉得我也恶心吗?
    多看一眼,都会脏了眼睛。
    没有。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她甚至恶心过自己,她都没有恶心过傅斯恬。
    没有。她说,但是,你不要喜欢我。
    这样对她好,对傅斯恬也好。明明白白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她硬着心肠,把刀子送进傅斯恬的身体里,也捅进自己的心里。
    两端都是淋漓的鲜血。
    她可以理解成:如果喜欢她,她就会恶心她是吗?
    傅斯恬摇晃着扶住了墙,一点点后退,给时懿留出了安全的距离。
    对不起。短短的几个字,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给你造成困扰了。
    她第一次为自己的性取向感到羞耻,为自己的喜欢感到了抱歉。仿佛灵魂都被从身体里彻底抽离出去了。
    第57章
    时懿听得见傅斯恬在远离, 听得到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剜出去了。可她只能硬生生地受着。
    都是一时的,时间久了就会好的。她僵直着背,从喉咙里挤出艰涩的,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说对不起。
    黑暗中, 傅斯恬安静得像是已经死去了。
    时懿胸口闷得无法呼吸, 被攥着的锁头在手心里硌出了深深的红痕。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这样吧。她理智地拉开了门,命令自己走出了这扇门, 走向自己应该走的轨迹。
    走道里到处都是明亮的光、鲜活的说笑声。
    熟悉又陌生。
    时懿转身要走向电梯口, 有人叫她:时懿,我们聊一聊吧。
    她侧过头才发现, 陈熙竹正站在楼梯间的门边注视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们宿舍里的说话声。
    她转了方向, 跟着陈熙竹进到了楼梯间, 看着消防电梯上不断变动着的红色数字。
    聊什么?她神色平静, 是一贯的从容优雅。
    聊斯恬。
    斯恬。时懿想,斯恬此刻正一个人被她扔在黑暗之中。斯恬在发烧,带她去医院吧。
    她语气淡淡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陈熙竹压着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时懿,收起你那虚伪的客套好吗?!我用不着你来命令我。你如果真的关心她, 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她是来看望傅斯恬的。在门外要推门时听见了傅斯恬求时懿不要走,她觉得不该偷听别人的隐私, 走开了。她在走道上忐忑祈求时懿能够行行好, 对傅斯恬仁慈一点。
    至少看在斯恬还生着病的份上。
    可时懿却还是在短短两三分钟后就出来了。
    时懿不说话,静静地与她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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