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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书自清(160)

    思及此,对方的刀已经劈了过来,孟旷立刻让开身子,顺手往对方的手腕之上一切,对方对这猝然而来的大力击打没有防备,手腕被猛击后顿时刀拿不住,被孟旷一下夺走了刀。孟旷彼时伸脚一绊,同时用夺过来得的刀抵在对方的喉咙之上,将对方直接压趴在了墙角之下,刀刃切进去一丝,血已然流了出来。
    反制几乎是一瞬就完成了,孟旷压低声线,开口询问此人:
    忍者?
    正是。
    女人?忍者回答的声音让孟旷吃了一惊,而对方似乎也十分惊讶于她女子的声线。
    你会说汉话?孟旷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我们受过专业的外语训练。对方回答道,虽然说话的腔调十分古怪,咬字不清,孟旷还是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发现我之前,你可曾联络你的同伴。孟旷又问。
    对方不答。
    你若没有联络,我就在这里杀了你,你若联络了,我就要屠光你所有的伙伴,你看我做得到做不到,你自己选。孟旷再道,她语气极度冰冷,给对方的两个选项可谓是冷血无情。
    对方咬紧牙关,还是不答。
    孟旷等了一会儿,一是为了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二是为了持续给对方施加压力。如果她当真通知了同伙,那她就在这里等,不出片刻应当就会有人赶来抓她。
    你恐怕没有通知你的同伙吧,你自己独自一人进来攻击我,想独占功劳?孟旷解开了对方的腰带,将她的手脚绑在了一起,并将她身上所有的武器和暗器搜罗了出来,带在了自己身上。动作的过程中,孟旷还顺手揭开了对方蒙面的面罩,看到了她的面容。是个面容姣好的姑娘,不禁让她联想起了那个在九龙湾的海船之上和她交过手的另外一个女忍者,这两人似乎面容有几分相似。
    螣刀修罗,我知道是你。在孟旷揭开她面罩后,这个女忍者突然说道。
    识得我?不错,那我就不用多费口舌了,你该知道我是个什么主。快点招了吧,我给你个痛快。孟旷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
    你可认识白玉吟?对方又给了孟旷一次意外地询问。
    孟旷猛地一怔,这女人居然知道白玉吟?
    你果然认识白玉吟,白玉吟的倭语是我教的,我曾在明国的青楼之中潜伏过一段时间,为了搜集情报。那个时候白玉吟就是极为厉害的青楼女,名声很响,许多达官贵人对她趋之若鹜,我扮作侍女随在她身侧,为的就是探听明国各方面的情报。我想你们锦衣卫作为情报专家,青楼也是你们主要活动的场所,必然会知道白玉吟的存在。
    知道是知道,不仅知道,她还是我二嫂呢,孟旷心里嘀咕。
    是吗?那所谓的你父亲是逃难而来的倭国海民,被抓到京中服刑,后来定居,娶妻生女的事,都是骗人的?孟旷挑眉道。
    当然作为谍探,我总得有个合理的身份才能混进来。所谓的父亲不过是我的上级罢了。女忍者道,螣刀修罗,你在我们忍者之中声名很响,是我们最惧怕的对手。你在九龙湾放了我妹妹一命,我感激你。
    你就是这么感激我的?孟旷点了点手中忍刀的刀柄道。
    女忍者解释道:我本来是在外巡逻,接到了上级传令,要回府衙集合。路过此处时,恰好看到了你进入了这屋子里,我起了疑心,观察你,发现你一直盯着对面粮仓,我才判断你是别国探子,所以想要杀了你。我本没认出你是螣刀修罗,与你打斗时,通过你的身手才看出来的。
    哦?你们居然还识得我的身手?
    你曾在天津卫对付过我们的人,交手过几次,我们的人记住了你的招式动作和特征。我们针对你的招式专门做过破解训练,只可惜我能力有限,面对正主我的手段还是差了太多。还有方才传令招我们回去,是因为我的上级在武器库中看到了你的特征武器螣刀。我的上级已经知道锦衣卫进城了。女忍者立刻道。
    孟旷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就这么把情报这样说给我听,好吗?
    我个人来说无所谓,我是甲斐忍者,却要听命于伊贺忍者。织田信长屠杀了我的族人,我们一族就剩下我和我妹妹了,我们身不由己,但如果有机会,也绝对不愿为织田的家臣丰臣秀吉卖命!女忍者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啊,那省的我费力气了,你告诉我,小西和黑田的联军目前有多少人,还剩下多少口粮。孟旷尝试着问道。
    没想到对方当真回答道:平壤城内守军一万五千人,基本都是装备有铁炮的足轻,城外巡防骑兵三千。粮食只够再吃一个月,小西正在谋划从别处夺取粮仓。
    火炮呢?你们有多少门火炮?
    三门。
    就三门火炮?
    嗯,而且这火炮还是平壤城里本来就有的。女忍者道。
    真是出乎孟旷意料,她本以为倭军火力有多么厉害,却没想到竟然只有这么些人。平壤城城墙也就一丈多一点高,这么点高度根本挡不住明军的大炮轰击,加之明军人数远超平壤守军,火力也更强看来,夺回平壤的战争恐怕没有什么悬念了。
    这么一来,事情就好办了,他们就更有底气与小西进行谈判,做交易。
    你知道武器库在哪里?孟旷道。
    当然。女忍者道。
    你立刻带我去。一边说着,孟旷给女忍者松开了绑缚,重新帮她绑起腰带,并将她的双手绑在身后,攥着她绑手的布条,用黑布袍子遮挡住,然后押着她往平壤城西而去。据女忍者所说,武器库在平壤城的西南角,府衙边上。
    螣刀修罗,我没想到你居然是女人。女忍者道。
    我也没想到你们忍者之中女人倒挺多,而且完全不用掩饰身份。孟旷道。
    你们锦衣卫是募来的,最开始挑选的标准就是男子,且必须是很有能力的男子。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家族传承,世代效忠于一个主公。一般也都是传男的,如果没有男丁继承,才会传给女儿。我和我妹妹是特例,主要是我们父亲很重视培养我们。因为父亲,几大忍者世家才会容纳我们姊妹作为忍者进行活动,父亲非常伟大,只可惜父亲被织田杀了女忍者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叫什么名字?孟旷沉默了一会儿,问。
    弥津安南,我妹妹叫安惠。我们的父亲是弥津信政,我们弥津一族,永远侍奉信浓真田氏,侍奉武田信玄。她不断念叨着自己的父亲,自己所属的家族,自己侍奉的主人,尽管她们家的主公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对于孟旷来说,这是一种难以理解的情感,不过她觉得人有信念很重要,她能在弥津安南身上看到这种因仇恨而升起的信念。
    你妹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与岛津军在一起?孟旷道。
    是的你怎么知道?弥津安南吃了一惊。
    孟旷不答,转而问:你妹妹为什么会成为岛津氏麾下的忍者?
    因为岛津是目前为止尚未完全臣服于秀吉的最后一股势力了,妹妹加入岛津,乃至于帮助岁久,就是为了反抗秀吉。只可惜,岁久被出卖了,我妹妹当时选择了返回本岛的岛津氏,加入朝鲜战场,所以抛弃了岁久。弥津安南道。
    孟旷觉得这简直是上天在助她,于是道:你能否联系上你妹妹?我有重要的事要委托你们做。
    第209章 平壤城(四)
    穗儿立在茅厕之中,假装解手,却在思考对策。此时此刻她女扮男装,不管外表装得像不像,她也得维持男性的行为特征。而那个在外面一直盯着他们的忍者实在太碍事了,妨碍了穗儿在府衙之中的行动,她必须想办法甩脱这个忍者。
    不过,他们不能采取攻击这个忍者的方式,如若攻击他,不论是杀了他还是弄晕他,都会留下隐患,弄晕他就必须一直控制他,避免他苏醒过来。而杀了他还要考虑如何藏匿他的尸体。而如果他的同伙来寻找这个忍者却找不到,必然会引起警惕,打草惊蛇。
    周进同已经先她一步出了茅厕,穗儿随后出来。那忍者指了指宴会厅的方向,意思是要把他们送回宴会厅。穗儿和周进同相视一眼,打算暂不冒险行事,先随他走,等回了宴会厅再找机会溜出去。
    于是三个人沉默地返回宴会厅,刚走到宴会厅门口,他们就看到方才那个忍者同伙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见引导他们去茅厕的忍者回来了,他立刻上前招呼了一声。两个忍者短暂交流了片刻,当即丢下穗儿和周进同,离开了宴会厅,往府衙的西南方向行去。
    尽管穗儿不会说倭语,距离听懂倭语也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她其实掌握了倭语的一些基本规律,并且听得懂倭语中个别词汇的发音。在京中时,穗儿曾向白玉吟请教过一些倭语中常见用词和军事用词的发音和假名写法,包括倭语中最基础的数字、语法和基本用语,以备不时之需,她预料到上战场后应该会用到,记忆力极为出色的她将这些知识点牢牢记在了脑海里。命令这个词在两名忍者的对话之中出现了两次,说明他们应当是收到了什么命令,而急匆匆地离开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周进同一头雾水地问道。
    穗儿眉头微蹙,望了一眼宴会厅之中的景象,依旧是欢声笑语、莺歌燕舞,似乎并无异常。但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情况的变化,忍者作为倭军之中的特殊情报部队,突然有了异常动作,必然是出了什么意外事件,于是她对周进同道:
    你进去提醒一下老郭他们,让他们注意,可能情况有变。
    周进同问:那你呢?
    我得抓紧时间去完成任务。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周进同连忙阻止,穗儿可是他顶头上司孟百户的心肝宝贝,万一有个闪失,八百个周进同也担待不起螣刀修罗的怒火。
    那你去找?你能保证记下倭军的全部部署吗?穗儿反问。
    周进同面露难色,穗儿接着道:现在进去喊人出来帮忙也不现实,我们那么多人都溜出来,哪怕是喝醉了的倭国人也会起疑。你听我的,咱们就这么分头行动,我一定会小心。进入书库之后我就躲起来不会出来了,如果你们能出去,再想办法进来救我。你让老郭他们最好趁着小西行长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寻机会出宴会厅,离开府衙,如此还有与敌人周旋的余地,不能在府衙内被包饺子了。
    随即穗儿也不等周进同反对,立刻就往方才他们准备去的书库而去。周进同焦急地在原地打转,片刻后,他也只能咬牙豁出去了,按照穗儿的计划行事。
    周进同从偏门进入宴会厅,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回到了座位边,然后在不引起倭国人注意的情况下,凑到身边的郭大友耳畔,悄然说了什么。郭大友面色未变,扬着醉醺醺的笑容,桌案底下比了个握拳的手势,意思是听我指挥。
    另一头,穗儿快步向书库而去。这一路上,竟然顺利得有些无法想象,没有碰到任何阻碍。唯独在书库前,她遇到了把守的两名倭国士兵。看来这书库中果然有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否则倭军也不会在此派人把守。
    穗儿本没想到此次进入平壤城,她自己也会肩负起刺探军事情报的任务,这本是锦衣卫的任务。但因为她记忆能力太过出众,郭大友又抽不开身,才会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她。她的潜入经验有些浅,更没办法撂倒那两个倭军士兵,眼下这种情况,她只能想办法从别处溜进去。
    穗儿摸到了书库的侧翼,建筑是用石块筑基垫高的,窗户设在相当高的位置,她身高太矮,实在够不着。穗儿尝试着后退助跑摸高,奈何她的体能就很一般,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有些气恼,气孟旷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她身边,要是有她在也不用这么费力了。
    想起孟旷她就有些揪心,她现在在城中安全吗?会不会遭遇不测?
    唉穗儿无声地叹息,想这些没有用,只能另寻他法了。正准备离开这里,去寻个能垫脚的物什来,突然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穗儿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竟然是个身着朝鲜服饰的小女孩,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这孩子看上去最多也就五岁,身高只及穗儿的大腿根。
    女孩对她说了什么,奈何穗儿听不懂。女孩于是比比划划,努力向穗儿表达。穗儿聪慧,很快就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女孩是在问她:
    你想进去吗?
    穗儿点头,尝试着比划告诉她,她想要知道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倭军为何会在那里守着。
    女孩蹲下身来,在地上画了一幅图,指着这幅图比划,告诉穗儿书库里有个大舆图,挂在墙上,每天倭国将军们都会在里面待上很久,商讨事情。
    穗儿惊奇,问她:你怎么会知道。
    小女孩一边比划、一边用手指在地上画画,以这种方式告诉穗儿,原来她就是那位朝鲜书记员的女儿,曾随着他爹在门口看到过里面的情景。穗儿曾听沈惟敬说了一句,那位书记本是平壤府的书吏,是被抓来这里做记录的。看来他和他的家人都被强行扣押在府衙之中了。这小女孩倒是很机灵,而且还很大胆,竟然还敢在倭军眼皮子底下在府衙之中乱跑。
    小女孩突然蹲下身子,往书库建筑的悬空底座里面钻,并向穗儿招手,示意从底下可以进去。穗儿忙用鞋底抹去了小女孩在地上画画的痕迹,然后随着小女孩钻进了建筑底座之中。小女孩带着她在建筑底下穿梭,很快摸到了一块松动的木板,小女孩将其顶开,爬了上去,穗儿紧随其后,二人居然就这样从地板底下钻进了书库之中,入口则是一个围炉,好像是书库里面的管理者烧水煮食物用的围炉,木板之上本有一个炭盆,不知何时被挪开了。
    这口子实在有些小,若不是穗儿身材娇小,恐怕就要被卡住了。穗儿钻进来时不可遏制地想,孩子总能发现大人注意不到的路径,若是孟旷也随她走这条路,会不会被卡住?想到这她不禁乐了一下,随后又暗道自己这节骨眼上心态也太好了。
    她打起精神来,开始随着小女孩在书库之内悄然走动。就在书库一层的大堂内,确如小女孩所说,有一幅相当大的朝鲜舆图悬挂在其中,其上被标注出各种各样的标记,竟然是目前朝鲜军和倭军在整个朝鲜国内部的行进和对峙局势图。穗儿不禁喜出望外,她要找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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