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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以南——大风不是木偶(21)

    真的特二逼,蒋亚也笑,后来我输了,就给她道歉,哥也叫了再后来,我们仨就组乐队了,安哥让我打鼓,她换成贝斯。
    你们这样真好,田小沁语带羡慕,我的朋友都毕业了。
    你是说本科的朋友?
    田小沁点点头:对呀,一个回家当老师了,一个去深圳上班了,只有我留在武汉。
    蒋亚立即说:那你以后就跟我们玩儿啊,安哥老和我们说你呢。还有你那个同学,李什么来着
    李月驰?
    对,那哥们也不错,蒋亚豪爽道,回头我过生日,叫他一起来啊!
    唐蘅垂着眼听他们聊天,并不搭话。
    田小沁说:好啊,不过李月驰最近也很忙
    他忙什么?安芸拎着饮料回来了,还是唐老师那个项目么?
    没有,我们的走访已经结束了,月驰退出项目组了。
    嗯?安芸若有若无地瞟唐蘅一眼,为什么?
    他说他有别的事,就去和唐老师请假了。
    那现在就你一个人在做啊?
    我和经济学院的两个硕士,现在主要是处理数据了,他们比较擅长。
    唔,安芸把饮料分发给众人,经济学院的啊,那确实。
    唐蘅握着冰凉的雪碧,淡淡地说:李月驰不是也会处理数据吗?
    是的,但他说他没空,田小沁的表情略微有些疑惑,其实现在退出,是挺可惜的。
    唐蘅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三人先把田小沁送回家,然后去了蒋亚家。他们原本打算到长爱坐一会儿,然而夜空中响起几声闷雷,大概又要下雨。果然,蒋亚刚把投影打开,雨点就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他们看的是王家卫的《蓝莓之夜》,慢镜头一个接一个,调子非常闷。电影不到一半,蒋亚便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窗外的雨小了一些,但仍然淅淅沥沥的,令唐蘅有些心烦。
    蒋亚打起鼾,安芸把音量调小了些,忽然问:你和李月驰怎么样了?
    唐蘅盯着荧布上诺拉琼斯的脸,低声说: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俩掰了?
    本来也不熟。
    安芸轻哼一声,没说话。又过一会儿,当音箱响起爵士乐插曲的时候,安芸开口道:你还是别和他掺和在一起。
    为什么?
    不是一路人。
    哦。
    真的你看他,活得累不累啊。咱也帮不上什么忙,别添乱就好了。
    唐蘅扭头看向安芸:你什么意思?
    安芸耸耸肩:反正你别管他的事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安芸轻叹一声,算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因为安芸的话,唐蘅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没想到这个到时候来得这么快两天之后,唐蘅被唐教授叫到办公室。
    他到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坐了两个男生,一个瘦高个,戴眼镜,长相斯文;另一个矮小得多,同样戴眼镜,脑门上有颗很显眼的痣。瘦高个叫潘鹏,有痣的叫张白园,他俩便是后加入项目组的经管系硕士生。
    唐蘅,你就跟着你这两个师兄做做数据,啊,唐教授笑眯眯地说,不会的多问他们。
    是我们要请教师弟,张白园抿了抿唇,谦虚道,很多社会学专业的知识我们都不懂。
    独学无友嘛,你们年轻人聊得来,也用不着我唠叨啦,唐教授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纸袋,白园,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张院长,这是上次我答应给他写的《过零丁洋》,哈哈。
    没问题,张白园语气惊喜,那您能给我也题个字吗?下次我带书来。
    当然可以,唐教授笑道,反正我是到处献丑啦。
    唐蘅一面听他们寒暄,一面思量着张院长是谁然而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毕竟张这个姓实在太常见了。
    待他们说完,两个硕士生先回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唐教授和唐蘅,唐蘅问:哪个张院长?
    刚调到经济学院的张剑龙,唐教授说,那个张白园是他儿子。
    他们经济学院的干嘛来做我们的项目?
    是咱们给人家做!这个项目之后就放在张院长名下。
    唐蘅沉默片刻:所以把李月驰踢出去了?
    你这臭小子!唐教授一拍桌子,佯怒道,你把你大伯当什么人了?
    那他怎么退出了?
    你问我干嘛,你问他去!
    是他自己要退的?
    可不是吗,唐教授有些无奈地说,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在想什么,多好的机会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第31章 潘鹏
    所以真的是李月驰主动退出的?为什么?唐蘅回想起田小沁的话,她说李月驰太忙了忙着赚钱给他女朋友治病吗?
    但是这些也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那我回去了。唐蘅说。
    等等,急什么!唐教授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紧了,略略压低声音,我和你说啊唐蘅,张白园那孩子不错,张院长跟我关系也挺好,这次的项目你就多上点心。
    唐蘅说:知道了。
    别光嘴上答应啊,唐教授有些无奈,你当我不知道?前期走访你总共去了几次?不过那些活也没太大技术含量,又辛苦,你不去也就罢了。
    没太大技术含量么?唐蘅想起那些挥汗如雨噔噔噔爬楼的日子,眼前又出现李月驰汗水交织的脸。
    唐蘅站着,没说话。他知道大伯为他好大伯和伯母是丁克,视他如己出所以不想他干辛苦受累的活。这是人之常情。
    唐教授拍拍唐蘅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也快毕业了,明年读研,就算是步入这个圈子了,经验啊人脉啊,都要留心积累。
    类似的说辞唐蘅已经听过不知多少遍,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好。
    行啦,那你回去和张白园联系一下,唐教授笑着说,这周末回家吃饭,你伯母想你了。
    唐蘅出了办公室,没急着下楼,而是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他莫名地感到几分烦躁,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一会儿。
    至于为什么烦躁呢?唐蘅想,可能是因为这个项目。猝不及防地,他接手了这个项目,将要处理李月驰收集到的数据李月驰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他原本都计划好了,等暑假结束就申请学校的交换项目,社会学院有个专门针对大三大四学生的交换计划,去东京八个月。倒也不是为了躲避李月驰,只是他受够了武汉,顺便,能避开李月驰也不错。八个月后他回国,忙一忙毕业的事情,和安芸他们玩玩乐队,就又该出国读研了。他计划得条理分明,此刻 却隐隐有种被打乱的烦躁。
    好在,李月驰已经退出了项目组。
    唐蘅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被蚊子咬出两个包。蒋亚发来短信,问他晚上去不去长爱凑热闹,来了新乐队。唐蘅回复不去,蒋亚的电话就打过来:你晚上有事啊?
    嗯,其实没事,唐蘅胡乱搪塞道,和留学中介约好了。
    蒋亚咋呼起来:不是吧,现在的中介这么敬业?晚上谈工作?
    他们晚上加班。
    换个时间行不行啊,蘅啊,蒋亚肉麻兮兮地,安哥去泡妹妹了,咱俩孤家寡人搭个伴呗,难道你忍心看我一个人
    唐蘅一边下楼梯,一边皱着眉听蒋亚絮叨。其实他不是不想和蒋亚看演出,他只是不想去长爱。至于原因,他又没法向蒋亚解释。
    那你和中介谈快点,八点咱俩过去,来得及不?
    来不及,我们要修改一道身影从旁边掠过,唐蘅猛地停下脚步。
    你们要修改啥啊?
    唐蘅举着手机,没动静了。
    对方也停下来,转身,看向唐蘅。
    他仍然穿着青文考验的T恤,一条深蓝色窄腿牛仔裤,衬得他削瘦而挺拔。时近傍晚,光线暗了,走廊的灯又还未亮起来。唐蘅是低度近视,不大看得清他的神情。
    两人对视了两三秒,李月驰先开口,声音很平静:学弟。
    学弟?没错那天晚上是他先叫了声学长本以为那样李月驰就会收下他的钱。
    唐蘅转身欲走,李月驰又说:学弟,等一下。然后他快步走过来,近了,唐蘅陡然想起那天晚上两人接吻的情形,忍不住后退一步。
    李月驰却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认真地说:你处理数据的时候有个地方需要留意一下,洪山区南湖珞鑫小区,里面有一部分居民是回迁户,他们的收入标准还要按照农村
    你为什么不做了?唐蘅打断他。
    我有别的事。
    什么事?
    李月驰顿了顿:私事,又很客气地说,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这幅神情真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从一开始就没有帮唐蘅打架,后背没有被酒瓶划伤,也没有在那闷热似蒸笼的小房间里和唐蘅脸对着脸吃泡面;他没说过我等你,没说过你唱歌很好听,没问过《夏夜晚风》是不是唐蘅唱的;当然,他更没在被围殴的时候撞上唐蘅,没吃那个冷掉的肉松面包,没喝可乐没接吻。
    唐蘅冷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开,李月驰没有追。
    第二天,唐蘅和张白园、潘鹏约在教研室。才上午十点,张白园已经叫了三趟外卖,分别是星巴克的咖啡、仟吉的蛋糕和某家法式餐厅的正餐。他虽然带了电脑,但屏幕上只开着word文档,装模作样地记了几个疑似有问题的数据。倒是潘鹏靠谱得多,计算公式提前准备好了,又很仔细地核对着问卷扫描件上的数字。
    老潘,师弟,你俩别忙了,张白园热情招呼道,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唐蘅淡淡地说:我还不饿。他已经确定张白园就是个混事的草包,什么都不会。
    潘鹏拈起一颗泡芙:师弟,下午我和白园去游泳,一起吗?
    对啊对啊,师弟一起来呗,张白园说,反正包场了,地方大着呢。
    唐蘅盯着屏幕:你们去吧,我继续弄这些问卷。
    急什么嘛,张白园抿一口咖啡,慢悠悠地,十月初才做第一次成果汇报,来得及。再说咱还有老潘呢,他弄这些快得很。
    潘鹏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对啊,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唐蘅摇头道:我赶时间。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但张白园大概没听出来,还在那高高兴兴地吃东西。潘鹏显然感觉到了,于是没再闲聊别的,擦干净手指,干起活来。
    下午一点过,张白园先走了,说要回去睡一会儿,下午才有精神游泳。他走前又点了四杯果汁,叫唐蘅和潘鹏喝着玩说是纯鲜果现榨,没有添加剂。
    教研室里只剩下潘鹏和唐蘅。潘鹏长吁一口气,轻声说:师弟,辛苦你了啊。
    没什么辛苦的,唐蘅面无表情,尽快弄完吧。
    白园他就这样,虽然干活指望不上,但他心眼是很好的,潘鹏挠挠头,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确实没有,更准确来说,这种低气压只是从昨晚持续到现在罢了。
    我本来以为又是我自己干活呢,潘鹏继续道,你能和我一起,太好了。
    唐蘅心说,好个屁。
    原本是李月驰,对吧?潘鹏敲敲键盘,还好他嫌钱少,不干了。
    唐蘅停下动作,扭头看向潘鹏:李月驰是因为钱少才退出的?
    是啊,这种活,一个月只有八百的补助嘛。
    所以他就撒手不管了?
    你不了解他那个人,潘鹏笑了一下,我和他是本科同学,我是知道他的。
    那你说说吧,唐蘅拿过一杯橙汁,正好有点累了。
    这不太好吧诶你别说出去啊,反正我就私下提醒你,小心这个人。
    为什么?
    他这个人吧,见钱眼开,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们本科的时候他还替考呢,体测一千五长跑,他为了赚钱能一天替跑三场你说是不是穷疯了?
    是么,唐蘅低头看着手里亮澄澄的果汁,他还挺拼的。
    农村人没见过钱!潘鹏耸肩,这种人我真的看不上,格局太小了。
    第32章 等
    教研室里只剩下唐蘅一个人,他起身去把门关紧,然后坐下,拨了李月驰的号码。
    这串号码他早就删掉了,但又毫不意外地记着,像一枚放在抽屉里的吉他拨片,平日里不用,需要的时候却能精准找到。这念头令唐蘅感到挫败,所以当电话接通的时候,他的语气就带了点不痛快,显得凶巴巴的:李月驰,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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