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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浔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骆元明之所以对鸾娘一见钟情,是因为她与他梦里的神女如出一辙。他身为城主,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梦境大肆张扬,唯一能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枕边人。”
    但这个推理说不通,仅凭一个物件就能推翻。
    ——那幅被鸾娘买走的画。
    如果她并非本人,必然不会对那幅画那般上心。
    同样存疑的,还有鸾娘封锁宋纤凝卧房的理由。
    那间房屋许久无人踏足,鸾娘应该并未利用它做过什么事情。既然不是为了她自己,也不像是为了骆元明,兜兜转转来看,难道是为了……
    已经去世的宋纤凝?
    宁宁猛地坐直了身子。
    对啊,他们一直执着于鸾娘与骆元明的爱与恨,哪曾考虑过她和宋纤凝。
    脑子里的念头一个接一个浮起,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似乎许多人说过的话都变得有迹可循。
    “鸾娘从未上过学堂,不可能识字,但她竟常与城主吟诗作对,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而宋纤凝自幼念书,字迹清隽。
    “鸾娘自幼长在暖玉阁,连门都很少出,她是从哪里得到我这店的消息?”
    宋纤凝知道啊。
    “你一定不会想到,鸾娘性情大变、半夜被我撞见传递信件、上一位城主夫人突发重病……是在同一时间。”
    “她就像知道城主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把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了那种类型。”
    如果鸾娘夜半传信之人正是宋纤凝呢?好友病重、疑云重重,直至宋纤凝身死也未能寻得真相,而骆元明无疑是最为可疑的那个——
    “她向来拼命,一旦定了心思,就断然不会放手。”
    她当真没有放手,硬生生把自己变成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做了城主夫人。
    最后还有说书先生的那句话。
    “城主自出生起便识海受损、灵力微薄,多亏后来游历四方,在边塞沙障城寻得了意想不到的机缘。”
    如果这份机缘并非孤月莲,而是亲眼目睹了邪修以女子为祭,炼制生魂的场面呢?
    宁宁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
    当年几大家族花街游船,宋纤凝遇见的不是骆元明,而是自幼在百花深长大的鸾娘。
    她在那家店里看见的画作名叫什么?
    《纤凝破》。
    画上的阳光穿透了云层。
    纤凝就是云。
    “贺知洲!”
    宁宁心有所感,正色问道:“你有没有打听到,鸾娘在进入花楼前的本名叫什么?”
    “啊?哦哦,那个奶奶好像提过一回。”
    贺知洲大概明白她问话的意思,老老实实回答:“当时我们在河边,她看着那些船说,很少有人知道,鸾娘本名里就有它——她叫孟听舟。虽然也有一个‘周’的音,但和周云完全搭不着边。”
    “怎么搭不着边?”
    宁宁如释重负地笑了:“卖画奶奶说,她见到两个穿着男装的少年时常并肩而行,既然其中一个是女扮男装,为什么另一个就不可以呢?”
    贺知洲与林浔皆是愣住。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奶奶回忆那个少年的名字,她说的是——”
    心脏猛烈撞击胸腔,宁宁说话的语气不自觉上扬些许:“他们一男一女,女孩有时叫那少年‘周’,有时却又成了‘云’,如果这并非一个完整的名姓,而是两个人的名字呢?”
    “两个人?”
    不止裴寂,承影也听得十分入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发出一声绵长的吸气音:“我明白了!我永远爱宁宁!不愧是你!”
    裴寂静静地听,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她灿如星辰的眼睛,自动屏蔽了心里承影的激情喊叫。
    “‘周’非‘周’,而是鸾娘名里的‘舟’;至于‘云’——‘纤凝’是云的别称啊。”
    宁宁豁然开朗,语气变得轻快许多:“宋纤凝是个官家小姐,家中定不会允许她出入花街之地;鸾娘在那条街道又很是出名,倘若当众叫出她的名字,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们二人才会女扮男装、把对方唤作旁人并不知晓的名号,这样一来,来往接触就会便利许多。”
    而卖画奶奶从来只是远远看着他们,未曾有过实际接触,一旦两人都穿着男装,就只能听见她们交谈时的声音。
    她认定了那是一男一女,自动把听到的女孩声线归为同一个人所说,因此才会把名姓听混,有时是“周”,有时是“云”。
    而这两个字,是从未在一人口中同时出现的。所以当初宋纤凝病重,鸾娘才会被见到时常与人通信,那并非密谋,而是因好友的病情夜不能寐。
    所以宋纤凝死后,鸾娘会封锁她曾经的住处,不让骆元明踏足。城中百姓皆以为她心胸狭隘,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其实个中缘由却与之截然相反——
    她知晓宋纤凝的死与骆元明脱不了干系,不愿让那个男人假惺惺玷污好友曾经生活过的角落。
    宁宁的心跳越来越快。
    所以鸾娘才要了那幅她们俩并肩坐在河边的画。
    一是因为她与宋纤凝初识于龙吟河边,二是因为……
    她们都是女子,回眸的那幅显而易见地将两人割裂,成了并肩而行的一男一女,唯有一道身着男装的时候,她们看上去才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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