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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离开故乡太久了,连村里的乡亲都不认得了。”姜雪羽款款走在前面,望向身边的秦铮,眉眼中尽是柔静的情意。银时月陪在她的身边,淡淡地嗯了一声。
    当年此处闹灾荒,饿殍遍地,百姓们能走得大多都离开了,剩下的那些已经存活无几,现在村子里的乡民多半是从外地迁来的,他们自从回来之后,便在河边建了木屋,和现居的村民并无交往。
    云皎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望着银时月温柔体贴的模样,不由在心中感概,若是哪天云初末也能对她这般,就是现在被他逮住狠揍一顿也值了。
    自古才子佳人赏景散步最是无聊,这边看看花,那边望望草的,云皎才跟了一会儿就呵欠连天了,暗自腹诽着云初末怎么还不找来,好歹能让她偷一会儿懒。正想着,便听到姜雪羽突然道:“秦铮哥哥,我的玉佩不见了。”
    她上下翻找了一会儿,神情里焦急之色尽显:“那是娘亲临死前交给我的遗物,若是丢了可如何是好?”
    银时月拉住了她,温声安慰道:“你先想一想,有没有落在哪个地方?”
    话虽是这样说,云皎能看出他暗中施了法,淡蓝的光点穿过人群,像是游走的小蛇,很快便跟上了一个农夫,银时月也注意到了那人,转过身来道:“想必是掉在路上了,我先去找一找,你在此等我,千万不要走开。”
    姜雪羽点了点头,银时月转过身,长眉微蹙,迈步朝着农夫消失的方向去了。见到银时月走远,云皎放大了胆子靠近姜雪羽,趴在树后默默注视着她,委屈又不服气地撇了撇嘴,羡慕嫉妒地哼了一声。
    为什么同为姑娘家,姜雪羽就长得那般好看,而且举止言行温柔可亲?回想过去的一百多年,自己的那棵破桃树当了心一样,死都不肯开出一个花骨朵儿来!
    还记得当年豆蔻年华,到了小姑娘胡思乱想的年纪,总希望能在买菜回来的路上邂逅一位英俊温柔的美少年,然后两个人背着云初末相约私奔到天涯海角,丢下他每天对着一池子的鱼悔恨终生!
    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会对她笑得少年,当她心情忐忑又甜蜜窃喜地跟云初末说起的时候,云初末只是冷淡淡地奥了一声,面无表情道:“是街头王大妈的儿子吧?他从出生时就是傻子,见到谁都笑。”
    一开始云皎还以为他在胡扯,但在几天后,看到那少年对着一头骡子,傻呵呵地乐了一整天之后,她的信心顿时被打击到十八层地狱,凄凄惨惨戚戚。
    但是她自觉还没长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连王大妈那样魁梧的人在夫君死后,都能迎来第二个春天,没道理她这个单纯善良又可爱的小姑娘,被冷落了足足一百年,到现在还是无人问津。
    排除她个人的原因,剩下的就只有云初末了,这个人脾气傲娇,品性不好,行为恶劣,嘴巴还很毒,导致她的名声也跟着一起不可阻挡的臭掉了,在别的小丫头都在绣花的年纪,她却要跟一群大姑大妈混迹菜场,试问哪个美少年会喜欢这样的姑娘?总的来说,都怪他养得不好!
    村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异动,村民们纷纷朝向祭台那边涌动,原来是族长派人从山上砍下来一株桃树,用来驱邪避鬼之用。云皎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不由觉得好笑,然而下一刻立即愣住了,她僵硬着脖子慢慢朝向祭台看去,那株桃树被置于木塔之下,而姜雪羽已经不见了踪影。
    云皎心中大急,银时月现在还未回来,她连忙挤入人群中去寻找,不多会儿便在木塔之下找到了姜雪羽,此时热情的乡民们围着那株桃树跳起了舞蹈,而姜雪羽被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拉着脱身不得。
    她连忙挤过人群向姜雪羽走近,月影西移,皎洁的光辉绕过高大的木塔洒在了桃花之上,盈满月圆,照应着狂欢的人们像是圣洁的洗礼,云皎心中更是焦急,耳畔隐约响起了云初末的警告——
    满月之下的桃花。
    木塔之下,人们还在跳着舞,姜雪羽心念秦铮,但是面对乡亲们的热情,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焦急的寻找着秦铮的身影,忽然听得‘咔嚓’的声响,正在燃烧的木塔忽然倾斜了一下,中间部分的几截木头燃烧殆尽,承受不住力量纷纷断裂落下,上面的木头受到牵连,整座木塔以一种极其诡异危险的姿势矗立着。
    方才还载歌载舞的人们见此情景,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姜雪羽被挤在人群中无法动身,几个村民跌跌撞撞地闯过,她被撞倒跌在地上,刚想要站起又蹙眉捂了捂脚,显然脚踝受了伤。
    熊熊燃烧的木塔,此刻像是拉人坠入地狱的恶魔,不时有木块掉落下来,人群渐渐疏散了,安全的村民都围观在远处惊恐望着眼前的一切,木塔之下,姜雪羽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即将倾倒的火塔,一时间忘记了逃命。
    云皎费力挤过逆流的人群,不顾一切地朝向姜雪羽跑过去:“快起来,跟我走!”在距离不到三尺的地方,她朝姜雪羽伸出了手,然而下一刻,她听到了轰然倒塌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看时,燃烧的木塔宛若一条火龙向她们扑了过来。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云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无知无识地伸手去挡,热浪席面而来,此时此刻,面对生死一瞬,她居然没有一点害怕的念头,甚至很可笑地想到:如果她被烧死了,云初末会不会觉得她黑乎乎的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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