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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船相恋了[娱乐圈](穿越)——雪廊(117

    躺在此处的傅临很干净, 冷白的皮肤像霜,燕玦触摸到一手冰凉。
    指尖沿着脖颈锁骨往下,蓦然一顿傅临心口纹了一只小小的燕子。
    燕玦久久地凝视这只燕子,不知不觉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前便落了雨。燕子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对。
    定睛再看, 只剩孤零零一只燕子。
    外面传来女人的哭叫:我要见我哥!我要见我哥!!放开我!!!
    很快,这个女人被绑缚在病床上强行拖走。她口中呜咽不绝,眼中流出脓血,但没人同情她。
    燕玦恍若未闻。
    不多时,几名护士进来,要将傅临的床推走,燕玦问:你们送他去哪儿?
    太平间。
    燕玦身体一颤,抿唇不语,跟着一起走。
    乔今:哥?
    比起躺在床上的尸体,燕玦更像僵尸,只是一味地跟着走。
    哥!乔今握住他手腕。
    燕玦用力拂去乔今的手,我去陪陪他。
    太平间在地下,灯光昏暗,病床轮子摩擦地面的声响让人齿冷,与地上仿若两个世界。燕玦说:这里真冷。
    乔今说:太平间没有不冷的。燕玦死的时候,他也去过一次。
    你回去吧。
    乔今立住脚,没有回答,站在门外。
    其实人死了,都差不多。燕玦望着一排尸体,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将傅临脸上的白布掀开,仔细端详。
    喃喃道:如果你长得不这么好看,就好了。
    如果傅临长得稍微普通一点,也许就不会被人盯上,落入陷阱,直至万劫不复,再无回头路。
    燕玦低头亲了亲傅临额头,晚安,我的少年。
    燕玦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乔今生出不安。都说哀莫大于心死,乔今怕燕玦想不开。他在门外等了许久,才等来燕玦,走出医院,天已擦黑。
    乔今说:哥,去我家吧。
    燕玦说:我没事。
    乔今眉心紧蹙,想了想还是说:傅临,本来就活不长了。
    燕玦茫然:什么?
    我在医院遇到过他,他手里提着药,我看了药名,是治疗脑部肿瘤的。
    燕玦怔忪须臾,只淡淡说了一句:是吗。
    活不长那又怎么样呢?哪怕能多活一分一秒,燕玦就能多看他一分一秒。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乔今笨拙安慰:比起受尽病痛折磨后再走,他现在走了,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阿今。燕玦打断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现在不要跟我说这些行吗?我想一个人待着。
    乔今默然须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你别忘了,还有我。
    燕玦霎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是啊,他差点忘了,他还有一个弟弟。
    放心,我会好好活着。半晌,他说。
    为了乔今,也是为了傅临,他会好好活着。
    当晚,傅临微博定时发了一封认罪书。
    粉丝与网友们一脸懵地去看,一脸震惊地退出来,不过十分钟,这条微博被转发近十万。
    当你们看到这封认罪书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在此表示非常抱歉,辜负大家对我的信任。我是一个罪大恶极、死不足惜的人,没有资格祈求任何人的原谅
    在此认罪书中,傅临简单扼要说明了他的身世,没有一丝煽情,几乎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自己不堪的过去。
    从此,我的心里住了一个恶魔,它不分昼夜蚕食我的良知,啃噬我的灵魂,直到我变得漆黑,拿起屠刀也不再害怕。我成了恶魔本身。
    接下来,他又一一列出被他与妹妹合伙杀害的人的名单,侯杰、吴诗萱一家、袁萌包括从前无差别杀害的人,他都记着名字。
    罪孽深重如我,坠入十八层地狱也难以赎清。愿世上无第二个傅临。
    这一晚,微博几近瘫痪。
    他的粉丝都快疯了,疯了又哭,哭了又疯,连堂堂正正地给傅临哀悼都做不到,因为傅临的死并不堂堂正正。
    这份认罪书一出,无论傅临的身世有多可悲,有多情有可原,也改变不了他杀了那么多人的事实。正如傅临自己所说,他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傅临是在以自毁的方式来赎罪。乔今听卫崇说,其实警方这些年一直有收到关于龙爷的线报,以及下面的几个窝点,提供情报的人是谁,虽未言明,但此时只能想到是傅临。
    毒品市场错综复杂,根深盘错,死了一个龙爷,可能还有马爷、猴爷,不会轻易结束。但傅临挖起的冰山一角,也不会是徒劳无功。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世间黑是黑白是白,分得很清;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光明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奢侈。
    两天后,傅情打破病房窗户跳了楼。
    她提前给自己与哥哥买了墓地,但她大约没想过,傅临早就给自己买了墓地,就算死了,也不会跟她葬在一起。
    听到这个消息的燕玦一脸漠然,而后继续发呆。
    他待在从前跟傅临同居的房子里,这个房子已经被傅临买下,一切物件摆设还跟从前一样,包括他用过的牙杯牙刷毛巾,就像他从未离开过。
    而傅临,一直在等他回来。
    等一个死人回来,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他现在很清楚。
    房子钥匙是傅临的助理提供的,名叫代娃,纯正的山沟沟里出来的娃子,大家叫他小代。
    小代今年才二十岁,跟了傅临三年,他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呜呜哭个不停,边哭嘴里边叽叽咕咕。
    他说他是傅临路边捡来的,当时来大城市打工,人生地不熟,被小偷偷了钱,追小偷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腿摔破了,坐在马路边痛哭流涕。然后就被傅临捡回去当助理了。
    我知道我有点笨,但傅哥一点也不嫌弃我,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妈生病住院,要二十万手术费,他二话不说就给我二十万他真的是个大好人啊!小代鼻子冒出一个鼻涕泡,他用抹掉,鼻涕糊了一脸。
    看不下去的燕玦递给他一张纸巾。
    小代嗤嗤擤鼻涕,继续哭:傅哥是好人,真的真的是个好人!呜呜呜
    这样哭下去,根本收拾不了遗物。燕玦说:你去歇着吧,我收拾就好。
    小代便去吃泡面了,他肚子饿了,还问:付老师你吃不吃?我喜欢老坛酸菜的,你吃红烧牛肉可以吗?
    燕玦:不用,你自己吃吧。
    这孩子,一定是因为笨才会被傅临捡回来当助理。
    燕玦闭上眼睛轻嗅,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傅临身上的气息,淡淡的,清冽如雪。
    他走进他们曾经一起抱着睡觉的卧室,被褥床单还是从前那几套轮流换洗,他摸了摸,都洗旧了,纯棉显得皱巴巴的。
    燕玦脱了鞋子,躺在床上,侧头凝望旁边的枕头,就是这个位置,这个角度,他曾看着他的少年静静入睡,美好得像一幅画。
    傅临躺在这里时,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
    不知不觉睡过去,梦里他跟傅临去电影院。
    傅临的第一部 电影上映,他买了情侣票。那时两人还不是情侣,坐在情侣座,周围三四对男女情侣。
    那些情侣根本不是来看电影的,而是来打啵的。
    周围一片啵啵响,燕玦只觉浑身不对劲,不敢转头看那些情侣,耳根发热。
    耳垂忽然被一根微凉的手指碰了下,燕玦打个激灵,扭头问:做、做什么?
    昏暗中,傅临眨了几下眼睛,轻声说:你耳朵很红。
    燕玦抬头看大银幕,努力将心绪沉浸在电影中。
    很快,他被电影中眺望仙女号邮轮的少年吸引,眼睛一错不错,连电影中的少年就坐在自己身边都忘了。
    傅临似是感到不满,一会儿挠他手心,一会儿揪他衣服上的线头,一会儿又不小心踢到他脚。
    燕玦离他远了一点。
    傅临离他近了一点。
    走出电影院,傅临问:好看吗?
    燕玦说:好看。
    电影好看还是我好看?
    燕玦失笑:都好看。
    只能选一个。
    你好看。燕玦毫不犹豫道。
    傅临这才展露笑颜。
    他的笑就像水中月,在燕玦睁眼的那瞬间就消散了。燕玦并不觉得可惜,他想,以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还有很多个做梦的日子。
    他的少年永远在他梦里,不曾远去。
    燕玦将睡过的地方褶皱抚平,拉开床头柜,想看看里面有什么。自然,里面都是书,都是他睡前喜欢看的书。
    这书还有一个妙用,傅临睡不着时,燕玦就给他朗读催眠。
    四年过去,这些书的封面都被摸旧了,书页也翻得松松垮垮,几乎快掉下来。不知他走的这些年,傅临究竟看过这些书多少次。
    燕玦随手抽出一本名家散文集,翻开,倏然一怔。
    扉页写着三个字:我想你。
    往后翻,每隔两三页便写着:我想你。
    要么就是:我好想你。
    燕玦放下散文集,翻看其他书,无一例外,每本书,每隔两三页便写着我想你,或者我好想你。
    燕玦死死咬着牙,绷紧肩头,但最终还是没能抵挡情绪的决堤。
    因为傅临的认罪书,盛煌传媒这棵屹立娱乐圈多年,堪称娱乐圈搅屎棍的大树,被撼动了。盛煌老总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因下|体受伤,以后只能当太监,并且余生都要跟没了那玩意的并发症中度过。他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妻儿在得知他的所作所为后,立马要求离婚分家。
    盛煌传媒则股票大跌,不过几日,就被以偷税漏税、违法犯罪的名义调查。
    盛煌这棵大树终于在万众期盼中倒了。
    树倒猢狲散,旗下艺人纷纷解约找下家,或者自己单干,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小歌王邓辽居然被警察抓了。
    许多钱念着旧日的情谊为其保释,将他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问他来不来星胧。
    邓辽在动物会玩得开,但一没染病,二没染毒,不过是寻求刺激罢了。他的人生不至于太糟糕。
    邓辽深深叹了口气,说:许哥,谢谢你还记着我。但娱乐圈这块风水宝地,我是真的不想待了。
    许多钱问:你打算干嘛?
    邓辽:不知道,先走着看看吧。
    许多钱:你要是再敢去那种地方胡闹,我第一个报警把你再抓进去!
    邓辽:
    当晚,邓辽微博宣布退圈。
    傅临的遗体运去C市,燕玦坠楼那一年,他就把燕玦墓旁的墓买了下来,准备死后葬在这里,陪伴他心爱的人。
    然而世事弄人,燕玦复生,他却逝去。
    葬礼来的人屈指可数,除了燕玦,就只有乔今、陆余陆声、小代,还有简衾。
    陆声献上白色雏菊,小小的少年眉眼间尽是忧伤。
    陆余亦庄重地鞠了一躬,同为演员,傅临的人生比他更如戏。他试问自己,如果跟傅临互换人生,大约不会比傅临做得好。
    简衾戴着墨镜,不施脂粉,脸庞素净。她献上花,嗓音有些哑:其实,我是知道的,他比我苦但我自顾不暇,没能拉他一把。
    简姐乔今试图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简衾说:他做了我一直没敢做的事。
    在娱乐圈,委曲求全被欺负是常态,谁的心底没住着一个恶魔?日日夜夜想将欺负自己的人都生剥活剐了。
    但也只是想想,敢去做的人,太少太少。
    小代依然呜呜咽咽哭个不停,雨都被他哭来了,淅淅沥沥淋了众人一头一脸。
    简衾走出墓园,只见自己车边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子,扎俩麻花辫,土得有点可爱。简衾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
    唐岚裹紧薄薄的针织衫,仍被春雨淋得有些哆嗦,磕磕巴巴说:我、我来找你。
    有事?简衾问。
    有啊,我看上你了,要追你。唐岚撅起下巴,虚张声势,其实心里慌得一批。她紧张兮兮地瞪着简衾,你给个话啊!
    简衾看着眼前过分明艳阳光的女子,心头的阴郁一扫而光,她上前,抬手抹去唐岚额前碎发上的雨珠,说:真巧,我有同样的想法。
    小代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响起,在此肃穆的氛围中大煞风景。
    小代:呜呜呜我饿了,可以吃个面包吗?
    乔今:
    陆声:
    燕玦体贴地说:你们都先回去吧。
    总不能一直杵在这里,乔今怕陆声着凉,让陆余送他回去。燕玦说:你也回去,我再陪陪他。
    燕玦撑开纯黑的伞,专注地凝望墓碑。
    乔今不好再说什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之后几天,燕玦总是天一亮就去墓园,待到天黑才回来。乔今很是担心,劝他:哥,我们回B市吧。
    燕玦说:你先回去吧。你比我忙,经不起耽搁。
    乔今确实经不起耽搁,许多钱的夺命连环call已经持续好些天,从一开始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到如今乔今再不回去,他就提刀来砍人了。
    比起赚钱,乔今自然更倾向陪燕玦要紧,但工作总不能一直荒废,况且卫家的事还没有解决。
    在燕玦的再三劝说下,乔今与陆余这才动身回了B市,每天靠打电话跟燕玦保持联络。
    燕玦依然每天往返于酒店与墓园间,久而久之,看守墓园的老人认得他,有时会唠嗑几句。
    老人说:我老伴埋在这里,我舍不得她啊,这么一待就是二十年过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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