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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晋阳想起刚刚看过的内容,说道:“只是这书中的法案,未免太过激进了。如今的宗室虽然不如以往强势,可如果真的联合起来向皇帝和太后施压,恐怕会是个不小的阻碍。”
    “说的没错,”唐挽点点头,“这法案之所以搁浅,宗室的压力便是主要原因。”
    “有什么解决办法呢?”沈榆蹙眉。
    元朗一直沉默地靠坐在窗边,此时终于抬起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元朗淡淡道:“其一是降爵。如今的皇帝没有兄弟,自然也不该有王。之前的王要降为郡王,以此类推,全部降爵一等。”
    唐挽双眼一亮。降爵一等,岁禄也要削减。以前那些末等的乡君也不再在岁供之列。如此一来,每年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这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实实在在解了燃眉之急。
    “其二呢?”唐挽问。
    元朗道:“其二,就是尊礼法,立规矩。宗室是皇亲,皇帝是他们的君父。皇亲们后院的人数怎么能超过皇帝呢?至和帝一朝只有一后二妃,显庆帝也不过一后一妃。不如将此列作规矩,皇亲国戚至多只能有一妻二妾。超过的要罚银,且外室子嗣无爵。”
    “妙啊!”冯晋阳拍手道,“女人少了,自然孩子也就少了。这真是为长远谋的好计策。有礼法约束,想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元朗点点头:“此事还需要太后的支持。匡之……”
    元朗看向唐挽。唐挽却抑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唇角,笑的肩膀都在抖。
    “匡之,你笑什么呢?”冯晋阳问。
    唐挽喘了口气,说道:“我想起晋州有个庆郡王,娶了二十多房小妾,生了七十多个孩子。真要罚银子,他不得陪死。”
    几人面面相觑,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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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0章
    元朗的办法的确高明, 可以在不彻底激怒宗室的前提下, 达到减少国库负担的目的,还能在长期内遏制宗室的扩大, 可谓一石三鸟。几人商议之下, 觉得这道政策还是由唐挽提出最好。
    一是因为唐挽刚刚回朝,正需要发出点声音来明确立场、召集旧部;二是因为元朗掌管内阁半年,已成气候。太后为了制衡内阁,必会培养唐挽的力量, 排除万难给她以支持。有了太后的支持,这道政策就稳了。
    几个人随即又商定了税法的改革。原来的变法法案中已提供了蓝本, 大的方向可以确定, 不过是在细节上多加推敲。大庸目前的税收制度比较混乱,收税的衙门不统一, 所收的钱物也不统一。不仅分了粮税、丝绢税、银税等众多科目, 还对应着不同的有司衙门。有些地方为了纳税,要先把粮食换成钱,再用钱买丝绸。繁杂的手续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给了很多蛀虫以可乘之机。
    新法主张“摊丁入亩”,将徭役杂税统一合并,以人头田产计算, 减轻了百姓的劳役。再将繁杂的科目按市价折合银两, 统一由户部收取。不仅减轻了地方的负担, 也加强了朝廷对税收的调度权。
    四人商讨得太过热烈, 几乎忘了时间。后来还是双瑞实在熬不住了, 在窗根底下唤道:“各位大人,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您几位也歇歇吧,明天可还要早朝呢。”
    几人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月影东坠的时候,急忙起身告辞。夜深人静,几人害怕引人注意,也不敢同时离开,只能一个一个走。双瑞在角门把着风,冯晋阳先行。他离开之前,忍不住一声苦笑:“咱们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居然跟做贼似的。”
    唐挽笑道:“咱们是偷偷摸摸地为国为民。”
    冯晋阳走后,双瑞又在门前观瞧了一会儿,确认没人盯着,才让沈榆离开。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唐挽和元朗。
    “冯晋阳在户部耕耘已久,是个专才,税制改革交给他当最稳妥,”元朗道,“昨天接到冯楠的书信,他对科举改革也有许多洞见。其中有一条,引人深思,你听听看。”
    “你说。”唐挽道。
    “自武帝独尊儒术后,百家学说逐渐消颓。可仔细回想,支撑着我们走过千年的成果,却都是在百家争鸣时期出现的,”元朗顿了顿,似乎在仔细斟酌着措辞,“儒家学说发展到如今,早已经变了味道。我们要改革,是否要从思想上也来一场裂变?”
    这正是唐挽压在心底,却久久不敢说出来的话。他们这些科举出身的学生,从小读的是四书五经,看的是理学经传,儒教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少有人能跳出身份,反思今日的“儒教”和百家时期的“儒学”到底还是不是一回事。这话说出来,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难免要引起一番口诛笔伐。
    “儒教根基深厚,不容改变。不过我们可以换一种方法,”唐挽眸光闪动,说道,“从古至今,不论是谶纬之学、理学亦或是玄学、朴学,都是儒家学说的衍生。不妨也来个以经注我,创一门适合改革的学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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