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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与四王子达成的议和清单,唐挽也做了一些美化。上等丝绸五百匹,牛羊三百头,茶叶什么的根本没往上写。唐挽想,内阁看到这样的和谈结果一定很满意。
    唯一窝火的人,应该就是皇帝了。唐挽却并不在意,甚至有些窃喜。从当年苏州冯楠之事,再到今日自己的遭遇,唐挽对那未曾谋面的君主已经彻底寒了心。一个视臣子性命如草芥的君父,还能算是君父么?
    闫党、徐党,不过权臣势力倾轧,没什么意思。要斗,就要和天子斗。
    苏榭看完了奏疏,抿唇沉默不语。唐挽没有揭露自己,其实是合了他的心意的。可他想不明白,唐挽为什么要替自己遮掩。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没有想透的关节吗?
    “苏大人,可有异议?”唐挽问道。
    苏榭心里有事,她这一问竟觉惊吓,定了定狂跳的心,道:“倒是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林大人觉得呢?”
    “我也觉得可以。”林泉南点头道。
    唐挽微笑,道:“既然如此,就请两位大人属上名字,今夜就用兵部快马传回京城。”
    林泉南果断上前签上了名字。轮到苏榭,苏榭却有些迟疑。这封奏疏怎么看都没问题,经由唐挽草拟之后,更是免除了自己的隐患。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苏大人,您不签吗?”唐挽问。
    “签吧,签吧!”林泉南恨不得他赶紧签了。这样送到了内阁,不论最后和谈结果如何,自己都不用担责任了。
    苏榭也想到了这一点。总之是没有责任了,干脆就签了罢!于是他拿起笔,签上了名字。
    唐挽将奏疏封好,递给陈延光,道:“劳烦陈将军,即刻送去京城吧。”
    陈延光招手唤来士兵,将奏疏放入一个锦盒之内,盒子外面贴上封条,快马送往内阁。
    其实那锦盒之中,除了唐挽的奏疏之外,还有另外两封信。
    第一封是陈延光的上奏。奏疏中对唐挽大肆褒奖,说她独自完成了出使任务,并且成功令敌军后退三里。根据皇帝之前下发的诏书,能令敌军后退一礼者官封一级,请为唐挽加封,以鼓舞前线的士气。
    第二封信,是唐挽写给闫凤仪的密函。信中对出使的情况只字未提,只是让闫凤仪想办法弄十万斤高粱面,而且要在半月内送到彭城。
    闫凤仪接到信,一头雾水。这唐挽要高粱面做什么?还要十万斤这么多?没听说前线缺军粮啊。思前想后想不明白,他干脆不再想了。反正十万斤高粱面,他给她弄去就是了。
    就在闫凤仪派出人手从各大粮行换高粱面的同时,内阁里可炸开了锅。
    东阁案头上并排放着两封奏疏。一封来自唐挽,有苏榭和林泉南的联名。另一封来自陈延光。徐阶一袭绯色官服,银白的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压在乌纱官帽下。他抬起手,却不碰唐挽的折子,而是点了点陈延光的奏疏,道:“陈将军是元翁一手提拔起来的。这封奏疏,还请元翁定夺。”
    闫炳章穿着与徐阶同样的官服。唯一不同的是,他头上并没有戴乌纱,而是戴了一环香草。他刚从西苑面圣回来,这一环香草是皇帝亲自给他戴在头上的。这可比乌纱帽要金贵得多。
    闫炳章抬了抬眼皮,说道:“能入了陈延光的眼,必定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个唐挽,你们谁听说过?”
    一位阁员说道:“回禀元翁,这唐挽是至和九年的进士,高中探花。这些年一直在外放。哦,和谢翰林是同年呢。”
    “哦,元朗可认识这人?”闫炳章说着,看向身边的青年。
    徐阶的目光便也转到了他身上。徐阶知道这个年轻人名叫谢仪,是琅琊谢氏的嫡长子,至和九年的榜眼。可除去了这些光环,这人也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徐阶看过他的履历,翰林院入仕,主修文章国史。这些年他同年的进士们纷纷拔擢任事,只有他仍然待在翰林院,整日除了饮酒就是写一些荒唐的诗文,也不见有什么抱负。徐阶曾以为,这人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故而在挑选门生时也并未瞩意于他。直到最近,这人却好像突然变了。
    也就是从那一次剪除世家开始,李氏和谢氏都遭到重创,就连礼部尚书谢芝韵都主动上了辞呈,告老还乡去了。剔除了这些世家子弟,寒门学子终于有了出头的机会。然而在吏部呈报的擢选名单中,徐阶又看到了“谢仪”的名字。
    “这个人,仍旧留用么?”徐阶问道。
    吏部官员回道:“这是小阁老亲自点的人。听说是首辅大人一早就看上的,特意点了名字留用。”
    原来如此。不过升了个五品翰林,于大局无碍。徐阶也就没有多问。
    徐阶真正见到元朗,却是在一个月之后的内阁晨会上。那一日闫凤仪没有来,是元朗扶着闫炳章进的东阁。闫炳章握着他的手臂,说道:“你就别走了。我们谈事,你也听听。”
    旁听内阁晨会,是许多熬了半辈子的官员想都不敢想的。即便是对着自己的亲儿子,闫炳章也从未如此提携过。
    那一日元朗的表现也的确亮眼。他未曾说出什么振聋发聩的话,也没有滔滔不绝的表达。然而他面对每一个提问都应对得当,参议奏疏时也总能兼顾到各方的利益。就是这份得体,让徐阶对他刮目相看。
    为政者,最忌夸夸其谈。从来煊赫一时者都不能长久,真正的名臣都要熬到最后。元朗在徐阶的眼中,颇有几分治世名臣的姿态。徐阶直叹自己看走了眼,错失了这样一个好门生。越是可惜就越是留意,久而久之,徐阶发现,元朗像极了自己的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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