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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三千里(穿越)——慕君年(97)

    从鹿鸣渡口过渡,穿过瑞昌郡,跨过齐云山脉最南端的横山岭便进入中原地界。
    一踏入中原,气温明显要暖和得多,北疆的三月末依旧白雪皑皑,而中原的三月末已经万物复苏,沿途可见光秃秃的树杈上萌发的绿芽,田里也插上了早稻。
    中原的农田种完一季稻谷还能再种一季耐寒的粗粮,两季收成若是顺风顺水的好年景农户的收入是北疆的两倍。
    哪怕如今刘湛免了苛捐杂税,齐云山一季的稻谷收入依然比不上中原两季。
    这河道怎么连一半水都没有。刘湛一身镖师打扮骑马走在队伍最前。
    同样作镖师打扮的宋凤林自进入中原眉心便带着忧色,实在是这沿途农田太旱了。
    陈功驾马走近一些回道:今年入冬只下了一场雪,现在就盼着老天爷能下点春雨,如若不然这些农田只能颗粒无收。
    若是连着两年大旱,老百姓靠什么活下去?
    临近中午,镖头吆喝商队靠边原地生火做饭。
    同样作镖师打扮的张小满曹鸣郑风田郭东虎四人利索的架锅生火,陈功拿来了一些土豆玉米,几人围坐在火堆旁开始做午餐。
    这顿我来做。刘湛朝宋凤林眨眼。今日试试你老公的手艺。
    宋凤林笑了,他在一旁煮茶,特意多煮一些纳凉了灌进水壶里路上喝。
    说起来我们也有好几年没吃过头儿烧的菜了,一会可得多吃一些。曹鸣嘿嘿直笑。
    说起从前他们几个便停不下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往事。
    那边刘湛已经把切好的野猪腊肉下锅,又丢下一些辣椒花椒桂皮等大料,水一开便冒出阵阵香气,肉炖得差不多了再放土豆玉米,待土豆熟透撒上盐便能开吃。
    驿道上商旅来来往往,谁能想到齐云山的两位一把手就这样坐在路边草地野餐。
    大家围坐在一块,共同吃一锅菜。
    这是陈功第一次离刘湛和宋凤林这样近。
    陈功娶了刘家大小姐刘悦馨之后,他一开始负责往汉中分行发货,一年中大半年都在北疆。
    往日见得较多的是宋凤林,不过也只限于汇报工作,至于刘湛更是一年难得一见。
    两年前,宋凤林突然提拔了他当大掌柜,负责帝京分行,陈功一年都少有在北疆的时候,见两人的机会就更少了。
    虽然他是刘家外婿,但是陈功总觉得自己于刘家而言就是个下人,他随刘悦馨到刘家也不受待见。
    跟长辈请安,刘学逸不见他,老太太也不见他,也就刘学渊会跟他聊两句。
    他从未在刘家用过一顿饭,但是现在他居然跟齐云山的两尊大佛坐在路边野餐。
    这块肉嫩。刘湛夹了一筷子肉放在宋凤林碗里。
    虽然是在路边野餐,宋凤林依然不紧不慢,优雅闲适,没有半分不自在。
    刘湛不时给他夹菜,精准的知道宋凤林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陈功只知道两人的关系,却是不知道刘将军私下里竟是这样贴心的模样。
    直到把宋凤林侍候好了,刘湛才风卷残云的敞开了吃。
    一大锅菜,近二十人的分量,他们五个军汉一扫而光,直把陈功唬住了。
    那边宋凤林早早吃完去把纳凉的茶水入壶,又把余下的分给他们,没有半点架子。
    曹鸣郑风田郭东虎张小满也是跟刘湛和宋凤林说说笑笑,没有半点隔阂,就像他们少年时代一样。
    商队继续启程,夜里途经驿站便在驿站住宿,若无驿站便就地扎营。
    刘记商队此行因刘湛和宋凤林随行,镖头不敢怠慢一路上鞍前马后的照顾,比之不时走神的陈功更加用心。
    又十天后商队终于进入京畿地区。
    晋阳城已经是北疆第一大城,可与京城比起来晋阳城就被比成了乡下县城,京城的规模令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目瞪口呆。
    刘记商行在京城也有分行,分行的大掌柜便是陈功。
    京城分行的掌柜这是多少管事梦寐以求的位置,若是按资历怎么也轮不到陈功,只因他娶了刘家大小姐才有此优待。
    商队在刘家商行外停驻,刘湛和宋凤林此行乃秘密进京,因此除了镖头和陈功无人知道两人的身份。
    大掌柜!您回来啦,可要小的
    陈功一把按住王兴顺的肩膀。不需要,该干嘛干嘛去。末了又极小声道。让下面的人闭嘴,不该说的别说。
    王兴顺立即会意怕是上头来人了。小的明白了。
    货物已经送达,伪装镖师的亲卫都聚集在后院,他们就住在这里。
    商行后院是一处三进的院落,四周一圈的库房和房间,足够两百人停留暂住。
    陈功跑上跑下的亲自安排,这些亲卫每人都有百户的军衔,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郑风田郭东虎带着兄弟们就住在商行里,曹鸣和小满跟着我就行了。刘湛交代完毕便领着宋凤林出门。
    陈功追了出来。那个,将不、家主,我对京城熟悉,我给您带路吧?
    想着陈功也不算外人,刘湛便点头许他一起来。
    先寻客栈住下,不需要太好,干净就行。。
    陈功忙不迭答应领在前面。
    为以防万一遇到熟人,刘湛和宋凤林都戴了斗笠,曹鸣和张小满两人背着轻便的包袱,五人在一家规模中等的客栈下榻。
    此时已经傍晚。
    宋凤林让陈功寻一套笔墨纸砚,当场写了一封信要他送到吏部左丞沛公离府上。
    夜里,刘湛和宋凤林刚吃过晚饭,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一旁侍候的陈功去开门,作小厮打扮的沛公离便闪身进来。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进入京城,就不怕被大丞相知道了有来无回!
    不走这一趟白白错失除掉周氏的机会?没有我们就你一个人能成事?刘湛嗤地一笑回到桌前坐下。
    沛公离尴尬,跟着坐到桌前。见过宋先生。
    刘湛打手势遣了陈功离开。
    最近周氏有何动作?宋凤林给他沏茶。
    沛公离道:自帝师一党提出为宏治年间的冤案平反,近两个月周氏都忙着上下打点清理当年的手尾,能杀的杀了不能杀的或威逼或利诱。
    京城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赵氏、徐氏、方氏与周氏已经势同水火。
    你如今替周氏做着哪些事?宋凤林问。
    沛公离自嘲道:早年在晋阳城任粮道还能接触一些账目,如今我在吏部任左丞,也就相当于周氏的掌印太监,周氏让批什么就给批什么,偶尔也被大丞相招入府□□同商议一些事务。
    两人此番过来,自然不是沛公离说什么就信什么,两人在帝京也有耳目,见沛公离所说与他们暗中调查的相差无几,这才进入正题。
    当年你在晋阳时过手的账目可还有印象?宋凤林又问。
    毕竟都已经隔了这么久,沛公离面有难色。银子的具体数目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大致的情况还有印象。
    宋凤林点头。足够了,你现在把有印象的部分写下来。
    宋先生这是打算?沛公离疑惑。
    刘湛翘着二郎腿。别问那么多,免得被周澶抓住受不了严刑逼供坏了大事。
    若是几年前沛公离得跳起来跟刘湛争上几个回合,然而经历过这些年的磨砺,早已把他性格中的暴躁给磨平了。
    这一夜客栈这间厢房灯火一夜未灭。
    刘湛研磨,宋凤林负责抄写。
    桌上摆满了账本,有当年缴获的颜氏宝山账本,也有沛公离留下的部分账目,还有宋凤林接管晋阳后在卷宗上得到的账目,三方融合,似假还真。
    凌晨时分,宋凤林写下最后一个字。
    刘湛翻着账册啧啧称奇。完全看不出来是你的字迹,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能模仿别人的字迹。
    这些账本全是模仿沛公离的字迹来抄写,与沛公离留下的账目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如果沛公离此时在这一定会大惊失色。
    账本一完成,趁着天还没亮,两人戴上斗笠和曹鸣张小满一并悄悄出了客栈。
    谁啊,一大早的。帝师府门房嘀嘀咕咕的爬起来开门。
    拉开一条门缝却见四个衣装简便的人站在门前,张小满递上手中铜牌,那门房立即错开身让四人进来,关门时还小心翼翼的张望看看有没被人瞧见。
    可是有密信?门房问。
    张小满递上一封信,门房忙接过,你们稍坐。说罢转身入了后院。
    这个时间点赵恒甫和赵吉章都起来了,吃些早饭便准备入宫早朝。
    门房送了信便等着家主回信他再拿过去,这次却见赵恒甫脸色大变。人在哪?快带路!
    门房吓了一跳忙走在前面带路。
    前后刘湛和宋凤林等了还没一炷香的功夫,只见身穿一身绛紫色官服的赵恒甫急匆匆赶来。
    刘湛拿下斗笠,赵恒甫差点没一脚踩空。你个小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老师。宋凤林也摘下斗笠。
    看到宋凤林也来了,赵恒甫已经气不动。
    跟出来的赵吉章忙道:去屋里说吧。又让门房闭紧了嘴巴,今日谁也没来过帝师府。
    一进书房赵恒甫便抓住刘湛数落。你知不知道这京城里多少人想拿你的命!你竟还敢孤身进京!
    这两年刘湛锋芒毕露开疆拓土,屡次抗旨不尊,别说视他为眼中钉的周氏,多少大臣隔天便弹劾齐云将军又藐视王法了云云,弹劾刘湛的奏折都能将他埋了。
    刘湛浑不在意的笑。我悄悄来谁会知道?
    不说这个,两人肯定不是无事进京,赵吉章赶紧问。可是出事了?
    虽然赵恒甫和赵吉章都知道刘湛胆大包天,但他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定是有要事才会冒险进京。
    凤林给你们说吧,他说得仔细一些。刘湛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
    宋凤林把周澶打杀周随亲眷,沛公离提供的账目等等和盘托出,赵恒甫脸色立即严肃起来。
    赵吉章更是激动道:我们近来正是苦于没有切实的证据将大丞相定罪,只能任由他逍遥法外。
    宋凤林道:周氏位极人臣掌朝堂权柄十四年,犹如那百足之虫,你与他斗阳谋,他与你玩阴私,当年的证据证人本来就是虚构,只需要再一扫尾,根本无从查证。
    一句证据不足不能翻案周氏便能脱身而去,旁人还奈何不了他。
    正是如此!赵吉章一砸掌心。如今我们陷于被动,拖得日久,只会让天下百姓认为周氏确实无辜。
    老师和师兄且看看这份账册如何?宋凤林用眼神示意,张小满立即递上一个包裹。
    赵吉章只看一眼便脸色大变,赵恒甫还算冷静,但也拔高了音量。这、这账册从何而来?
    宋凤林如实道来。乃我模仿周澶亲信沛公离的笔迹伪造。
    这是假账?!赵吉章大惊,他竟完全看不出来。
    不完全是。宋凤林解释。沛公离手书了部分账目,我把颜氏在晋阳敛财的账目糅合一起。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澶这些年在北疆大肆敛财是事实,账册真假并不重要,这份账册只是敲开周氏壁垒的敲门砖。
    项时只要再加上沛公离指证,便人证物证俱全。
    好!好!赵恒甫面色通红激动不已。有了这份账册周氏便无法狡辩。
    项时周澶百口莫辩无论是供出宝山还是承认亏空军饷都是死罪一条,赵氏只需要趁胜追击指控周澶杀宣帝杀皇子,这一系列的罪名扣下去,周澶只有死路一条。
    刘湛建议。此事联合徐氏方氏先拿人再断案,若在朝堂上提出来,那些周氏党羽必定拼死维护周澶,搞不好还会横生枝节。
    他就怕赵恒甫等人被所谓的光明磊落束缚,周澶此人滑不留手,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准被他逃脱。
    对!就该如此。赵吉章十分赞同。
    先不着急,此事待老夫下朝后与大司马商议。赵恒甫道。
    周澶毕竟是一国丞相,如何拿下周澶也不是易事,还需要周密的计划。
    而且帝京势力复杂,看得到的看不到的鱼龙混杂,赵恒甫但求稳妥也合情合理,然而刘湛始终觉得请示这个请示那个,时间拖得越久,到底是变数越大。
    此时时间也不早了,赵恒甫父子还要赶着进宫早朝,刘湛留下住宿的地址便带着宋凤林三人离开。
    赵恒甫本想留他们住在府上,但是帝师府也是人多口杂便没有挽留。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赵恒甫和徐牧远的计划。
    第97章
    为什么!
    你们告诉我!为什么!!
    周随疯了,给阳关里犹如炼狱。
    他把周澶留下来等同监军的谋士亲兵全聚集在校场,五马分尸,剥皮拆骨,烈油烹之死状极其可怖。
    杀!都给我杀!周随举着刀指向那些五花大绑的周氏亲兵。
    周随喝得伶仃大嘴,他满身满脸都是血,瞧之竟有几分失心疯的状态。
    当年周澶回京还留下了数千亲兵,这些都是周氏的兵。
    北军营的士兵私下也有派系,例如周氏亲兵是一派,中原来的士兵是一派,北疆征来的士兵是一派。
    这里面周氏亲兵的人数最少,周随下令捉拿周氏亲兵这些曾经自诩高人一等的亲兵一个也逃不掉。
    只一天周随便杀了一千多人,整个校场被鲜血染红,残缺的尸体堆积在各个角落,那可怖的场面仿佛人间地狱。
    第二日开始有士兵□□逃跑,逃兵一进入晋阳地界立即被巡逻的齐云军逮住。
    周随疯了?曹壮和李小连异口同声。
    周子明道:那些逃跑的士兵都这么说,说是周随一双龙凤胎儿女被周澶打杀,老母亲病逝,老父亲疯了,妻子失踪不知是死是活。
    周随乍闻噩耗当场就把副将的头颅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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