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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蓉捏着拳头,似乎是在忍耐。裴文宣沉吟了片刻,他缓声开口:“微臣无意冒犯,只是想着,殿下希望我在而已。”
    “我不希望。”
    李蓉说得果断:“你走吧。”
    “那我希望陪着殿下,”裴文宣无奈笑起来,“我离不开殿下,行不行?”
    李蓉沉默下来,裴文宣抬手将床帐挂好,优雅脱了外衣,上了床去。
    他在李蓉默许下靠近李蓉,两人静默很久,李蓉轻声开口:“你无需伏低做小,该做什么做什么吧。是我失态,与你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呢?”裴文宣抬手揽过她,声音很轻,“今日是我错了,不问缘由怪你,还请夫人担待。”
    李蓉听着这话,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自个儿抱着自个儿不言语。裴文宣轻笑:“但也怪不得我,我以为媳妇儿要跟人跑了,难免急了。”
    “你莫要拿些无关紧要的话搪塞我,”李蓉抬手擦了把眼泪,“你就是希望我和李川一直绑在一起,免得你为难。”
    “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李川之事,我都没想过。”
    “那你和我吵什么?”李蓉冷眼看过去,提醒他,“你还让人对我的人拔刀。”
    “我……”裴文宣一时哽住,但又察觉出李蓉语气转好,他想了想,实话道,“我以为你是和苏容卿达成了什么合意,要同他去了。”
    李蓉面露嘲讽,明显不信,他正了神色:“其实在校场闻到谢春和身上香囊味道的时候,就知道苏容卿不是杀你的凶手,但我来不及和你说,你就和他一起坠崖了。”
    “那又如何呢?”李蓉不明白。
    “苏容卿不是凶手,又对你情深义重,你跳崖,他就能毫不犹豫跟着跳下去,你们在山洞里呆了一晚上,我打从你出来,就等着你给我个结果。”
    “可你什么都不说,你哭自己在哭,决定自己在做,我这个丈夫,好似不存在一样。”
    李蓉听着他的话,不由得有些愣了。
    裴文宣转头笑笑:“我心里介意,又没法子。蓉蓉,”裴文宣说话声音里带了些哑,“我也是人。”
    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会因情绪失态,会因内心恐惧变得不像自己。
    李蓉听着他的话,沉默不言。裴文宣以为她不想说下去,正打算转话题,便听李蓉开口:“对不起。”李蓉放低了声,“是我想得不够。”
    “也不是,”裴文宣抿唇,“你做的够好了,是我不够体谅你。”
    听到这话,李蓉忍不住笑起来,她抬眼看他:“我们这做什么,夫妻自我反省吗?”
    “哪里是反省?”裴文宣也笑了,他抬眼看她,颇有几分认真,“是我给殿下认错。”
    “这也不是你的错……”
    “没照顾好你,”裴文宣打断她的话,“就是我的错。”
    “你这人,也太找事儿了。”李蓉语调带了嫌弃。
    “上一世没有机会陪伴你,这一世,所有路,都想和你一起走。你不肯依赖我,那就是我做得不够好,没让你放心。”
    “李蓉,”裴文宣转头看他,“不要总是一个人了,行不行?”
    李蓉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听着这些话,觉得内心积攒的那些苦痛,仿佛是终于有了一条河道,找到了一个去处。
    她突然就理解了以前她不懂的夫妻,为什么吵吵闹闹总在一起,因为携手一起走的人生,相比一个人走的人生,对于风雨的理解,截然不同。
    李蓉低头笑了笑,低哑着声:“有什么不可以,你别嫌我烦就是了。”
    “那也希望殿下,不要嫌我烦。”
    “这不会。”
    裴文宣见李蓉面色转好,他也不多做纠缠,直接道:“算了,说正事儿吧。苏容卿如何同你说的,都同我说一遍吧。让我看看,他有没有骗你。”
    李蓉得话,便知裴文宣是知道许多她不知道的事,她不由得笑:“他骗不骗我我不知道,你骗我,我却是知道了。”
    裴文宣一时有些尴尬,李蓉见他不知所措,便笑起来,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整理思绪许久,将苏容卿告诉他的话,同裴文宣娓娓道来。
    这些话,第一次听的时候,让她痛苦,恶心,或许是回忆的次数多了,又或许是有裴文宣在,同裴文宣说起来时,也没有那样的大起大落,只是心里有点闷,有点酸,有点说不出的悲凉。
    “所以殿下,是觉得他们错了,想要报复吗?”
    裴文宣听她说完,平静开口。李蓉沉默着,许久后,她笑起来:“不是。”
    “错的不是他们,是我。”
    “是我,身为长公主,做得不够好。其实宫廷之中,人都有自己的欲望,我既然已经步入朝堂,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凡事想着感情,这本是我的不该。”
    “我早该想到,哪一帝王能容忍一个随时可能废了他儿子的长公主活着,也早该明白,权势面前,所有感情都不值一提,他们没错,是我的错。”
    “殿下错在何处呢?”
    李蓉没说话,良久后,她笑起来:“从小母后就告诉我,生在皇家,当以权力为重,不要幻想感情,学会克制欲望,不要爱谁,不要指望被谁爱,利益永不背叛,规则才是长久,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活得好。我一直口头上这样说,一直以为自己这样做,可实际上,我是这所有人里,最优柔寡断,最渴望感情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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