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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杀敌不及茶艺满级(重生)——乌色鎏金

    军爷,那你们这次进城,到底是为了什么个事儿呢。
    卓钺绷紧了唇线。他们入城是为了找那一百丹吉守卫,但从现在的局势看,这完全是札干人设下的圈套。之前的哨兵潜入城内时,应和丁家男子以及他藏起来的丹吉守卫接上了头,但他带消息出城时应该就已暴露,札干人杀了那一百守卫,偏偏留下了那名丁家男子,就为了留个空套吊大鱼,却没想到只钓上来了他们两个小虾米。
    如果事情顺利,他们应该与守卫汇合后,一同拆看娄长风给他的密信
    密信!
    卓钺猛地直起身,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掏出了那小小的竹筒。札干人一刀滑落了他的信鸟,索性竹筒中的作战计划并未让他拿走。
    他拨开竹筒抽出一小卷信纸,焦急地展开来看,却见纸上简单写着一句话:三日夜,烧粮仓,落城旗,里应外合,一举攻城。
    仿佛一脚踩落悬崖,他的心骤然一空。
    如若他们现在有百人之力,烧粮仓、落城旗,也并非完成不了的事情。可如今守军已死,他们只有两人,外面的札干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正在全城搜索他们。
    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旁的郑富户伸着头看他手中的信纸,忽然拍了拍手道:哎呀,那这计划岂不是与咱们不谋而合?
    卓钺皱眉望向他,郑富户继续道:我知道丹吉的粮仓在哪里,那也是蛮子储放军械的地方。等到明天晚上,我便亲自将这批棉衣送到那里,趁机点燃□□,与此同时两位军爷你们去射城旗,如此一来便两方周全。
    你去点燃□□?卓钺厉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东西一经点燃,周遭东西便会立刻陷入一片火海。你连跑的时间都没有,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郑富户回望他,有些微胖的团团脸上,半晌露出了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军爷,我也都是为了家里人。他缓缓道,这不是寻死路,而是寻生路。
    卓钺头痛欲裂,连连摇首:不行,我不能让一个老百姓去干这种事要去也是我去。
    郑氏少女在旁轻声道:军爷你伤得这么重,没法去的。再说,外面的蛮子都在一窝蜂得找你,你一出去便会被抓起来的。
    实在不行卓钺绞尽脑汁道,便缓一缓,让郦长行出城报信,将消息传给外面。外面的娄将军总会有办法的
    军爷,成败就在此一举了。郑富户摇头,如今札干人已知道你们的行踪,出城哪是那么容易的事?退一万步讲,就算成功出城,城外援军又要多久才能到?札干人四处找你们,终有一日会搜到我府上,我们等得到那时候吗?再说,这批棉衣预定明日便要交货,上百件已经制成,再无回头之路。上了膛的弹子不发,只会绷了自己的手。
    郑氏少女轻声补充道:这都是丹吉百姓们自愿的军爷你莫要自责。
    卓钺的手攥紧了床褥,双目赤红,燥怒和无助同时将他淹没。他仿佛一只被逼到了墙角的落水狗,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铺天盖地的罗网向他兜头卷来。
    重生之后,他万事先知、胸有成竹,似乎余生只要沿着前世的脚印按部就班走下去便是。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这种无助和懊悔的情绪,直到此刻命运再次残酷地提醒他他永远是被命运玩弄在手里的小蚂蚱。
    他微微喘息,不断想着万全之策,却又不断自己把自己否定。似乎所有的路都已被堵死,只剩面前这一条。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卓钺肩上。
    卓钺有些茫然地抬头,恰好撞入了郦长行的双目。
    郦长行揉了揉他僵硬的肩膀,引着他靠回枕头上,轻声道:卓哥,歇息一下。
    卓钺脑中一团乱麻,正想说不用,却又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抬头看向郦长行,厉声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劝我同意!
    郦长行的手微微一顿。
    屋内昏黄的烛火跳动在他深邃艳丽的面孔之上,光影斑驳,让他的神情更难辨别。卓钺狠狠地瞪着他,企图越过那张记忆蛊惑人心的皮相,看破他此时心中的所思所想。
    可郦长行脸上,依旧波澜不惊。那张漂亮的皮相仿佛是他脸上厚厚糊的一层脂粉,掩去了所有真实的情绪。
    此时,却听他平静地低声道:卓哥,你必须答应。
    卓钺的火噌地蹿了上来,大怒道:必须?谁他妈规定的必须?我一个当了一辈子的兵要把一群赤手空拳的老百姓推上去挡刀,这是必须的事儿?啊?
    郦长行眼波微微一闪,没有吭声。
    卓钺狠狠捶了下床,气得青筋直跳。他能猜到郦长行是怎么想的,以这小子吃肉不吐骨头的狠辣性格,若是能牺牲个把老百姓便拿下丹吉城,他估计会迫不及待得把人绑了连成一串,再亲手送到札干人手里。
    他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卓钺也不愿承认,在盛怒之下涌上来的气势是另一种情绪。
    失望。
    纵然嘴上说着要提防他的话,也不断得提醒自己这小子来路不明,可到头来在内心深处,卓钺却早已将他当做同生共死的同袍兄弟了。
    没有哪种感情比同生共死更加深刻。当穿过弥漫的烽火硝烟,你回头看到的是那个人的眼睛;当窒息的密道深水之中,你抓住的是那个人的手;当冷箭利刃向脖颈落来,是那个人飞身帮你当下。
    那些羁绊,便已深深种下。
    也正因如此,当他发现与自己并肩同行的人却并不同心之时,愤怒、不解、失望,便如烧开的沸水一般纷涌而起。
    他毫不怀疑,若今天在这里的是张老黑、关曦明、小嘎任意一个人,都不会同意让这些老百姓去冒这个生命危险。他的这些兄弟,从根子上讲和他是一样的人。
    可为何,为何郦长行如此不同!
    卓钺努力按捺下胸口种种复杂情绪,紧盯着床前沉默的少年道:郦长行,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李汉录的事后,你说过什么?
    郦长行静静地回望着他:我说我错了。
    对。卓钺捏紧了拳头,那时,你是真的在认错么。还是只是为了敷衍我,为了让我继续留下你,而用出的权宜之计?
    你嘴里到底有没有半句真话?
    一直以来,我以为我们在战场上结下的那些羁绊,在你心里都是真的吗?
    郦长行看着他,继续沉默着。屋中的人似都感觉到他们之间紧绷的气氛,都屏息无言。
    良久,郦长行忽然抬手,轻轻划过了卓钺额角一处擦伤的地方。
    你
    卓哥,郦长行轻轻开口道,这世上对我好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我知道之前受伤之后你强撑着不愿昏过去,是在担心我担心我会有危险。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所以,我更加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卓钺一惊,还未来得及说话,忽觉脖颈后一痛,熟悉的黑暗便再次将他包裹。
    郦长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郦:我不能让别人伤害你。(奶狗呲牙.jpg)
    想想忽然有点儿萌哈哈哈哈
    第33章 奔与共
    浑身都痛得不行,尤其是头。
    疲惫和痛苦拽着卓钺不停在黑暗里往下坠,可是他不愿意,他满心燥郁,疯狂向上方的光明处浮去。纵然浑身如挂千斤坠,可他还是分离划动双臂,一个猛子冲出了黑暗
    他蓦地睁开了眼睛。
    拼命挣扎的疲惫犹还在身。卓钺微微喘息着坐起身,屋内空无一人,窗纸却已透出日色,想必这一觉他睡得不短。
    他闭了闭眼,将身上的伤痛和疲惫按了下去,用力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胸口的伤不轻,略一移动便疼得浑身痉挛,但所幸创面虽大却微伤及筋骨,不过是疼痛失血的问题了。
    他挣扎着站起,踉跄着冲过去一把推开门。外面的院子也空空如也,寂静如斯,人不知都去了哪儿。他扶着墙喘了口气,转身欲向前厅的方向走去。
    军爷?
    卓钺猛一回头,却见郑氏少女端着个药盘匆匆绕过回廊赶来。想扶他,又忌讳男女之防,只好担忧地站在一旁:您的伤还没好呢,下床做什么
    郦长行呢?卓钺喘息着问。
    谁
    那个和我一起来的少年呢!
    郑氏少女脸色微微一变,嘴唇嗫嚅了下,低声道:他
    卓钺看着她的表情,心头登时一凉,胸口的伤又更疼了几分。
    给我找一匹马,他咬牙道,让我去找他!
    军爷,您这个样子真的不能动
    军爷?又一声呼唤传来。
    卓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一回头却果见郑富户好端端地从前面跑了过来,扶住了他忧虑道:怎么还是下床了,赶紧回去吧。
    卓钺反手抓住他:你没去?棉衣没送出去?太好了,还来得及挽救。
    郑富户嘴唇动了下,喟然叹道:已经送出去了
    卓钺怔住:不是你去的?那是你们府里的其他人?
    是那位姓郦的小军爷去的
    军爷!军爷!
    卓钺紧咬牙关,大步一路向前厅而去,郑富户和郑氏少女紧紧追在他身后,终于赶在门口拉住了他。
    郑富户已年近五十,人又生得有些胖,跑起来呼哧带喘,比重伤的卓钺还要慢了不少。他死拽着卓钺的衣袖,倒了三口气儿才说出话来:郦、郦军爷走之前就交代过了,让您好好呆在府里,别出去。您这伤势,出去就是送死呐
    别拦着我!卓钺一把甩开了他,那他自己一个人去送棉衣,难道就不是送死?
    刚一转身,却又被郑氏少女拦住。十几岁的姑娘从小养在深闺里,一辈子没这么拼命跑过,此时双颊泛红微喘着气,却坚定地张开双手拦住卓钺的去路:郦军爷打晕您,就是怕您冲动行事!他一片良苦用心,难道您要让他的用心都白费了吗!
    卓钺咬紧了牙关。
    什么良苦用心?是把他打晕了再自己毅然赴死的良苦用心吗?!
    这种事了身拂去,深藏功与名的作风,一点都不像这个心思诡秘、城府深沉的小兔崽子!
    他难道不应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吵成一团,几句甜言蜜语把他糊弄得找不着北,再顺手推几个老百姓上去顶刀吗。
    卓哥,这世上对我好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所以,我更加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卓钺猛地闭起眼睛,喘息了一下。
    郦长行肯定知道,无论按兵不动还是将计划作废,他们都将失去先机。可若要按计划行事,卓钺又绝不会允许几个百姓以身犯险。
    所以他决定自己去。
    不禁保全了所有的百姓,还照顾了卓钺的坚持。
    只不过是要牺牲一个自己罢了。
    可在郦长行做出这个决定之前,自己还在不停质疑着他,怀疑他的动机。
    军爷。那郑氏少女还在劝他,我看那姓郦的小军爷身强体健的,未必会逃不掉,您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您现在应该理智一点,在这里养精蓄锐才对
    今天这事儿,我本来是打算自己去的。卓钺忽然打断了她,无奈地笑了笑。
    我这二两的贱骨头根本不值什么钱,况且在阎王殿里来去惯了,就算是死路一条,鬼差也未必会收我。
    可那向来冷心冷肺的小狼崽子,却又一次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他卓钺一向顶天立地、无所不能。风里来雨里去,几十年、两辈子,不知将多少人护在了身后。
    可愿意护着他的,却也没有几人。
    姑娘,让开吧。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个有些无奈的笑,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说到底,咱就不是个理智的人呐。
    他们心头都烧着一把火,义无反顾、热血难凉。这火焮天铄地,烧着他们不停地往前跑,往最困难处冲,向刀山上爬,往火海里跳。
    去拼命,和同袍们生同经百战、死共裹尸还。
    让开吧。一旁的郑富户忽然道,给军爷备一匹好马,换身衣服。
    可是爹
    若这位军爷是扔下同袍不管的那种人,小军爷也不会把他打晕了。郑富户拍了拍女儿的肩,城中局势不明,留在这里也未必安全。
    他一挥手,几个壮丁跑着送过来一件新的夹袄和斗篷给卓钺换上。卓钺穿戴妥当,带护面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事:札干人也见过郦长行的脸。他这么贸然出去,难道不会立刻就暴露了么?
    几个男人纷纷露出了个难以言喻的尴尬表情。
    郦军爷是扮作我去的郑氏少女忽然红着脸垂下了头,低声道,他身量虽比我高,但堪堪能穿上我的袄裙。扮上后,竟好看得紧
    卓钺:
    若不是时候不对,他还真差点儿乐出来。
    几个男人帮他将身上的绷带又紧紧扎了一遍,勒得皮肉泛白血流缓慢后方才罢休。卓钺微微动了动腰,觉得身上的痛总算褪去一点了。
    可有什么能使的兵器?他问郑富户。
    倒是有把大斧,不过是震宅用的。郑富户迟疑道,很沉,平素都要两三个人去抬
    卓钺道:拿过来。
    两三个壮丁小跑着去,不会儿一人抬头、一人搬尾,扛来了把精铁大斧,一面有刃,刃阔八寸左右,尾部厚而窄。卓钺伸手,臂膀发力将斧头提起来感受了下,这斧冶得不错,但并不算上乘,头尾两部有略微的重量失衡,但还勉强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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