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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锅水——烟猫与酒(46)

    江初闷完这根烟,打电话给方子,让他喊人出来吃烧烤。
    你说我今天跟她说合适么?高夏跟覃最撑在包间露台的栏杆上,手里攥鸡脖子一样攥着个啤酒瓶。
    他想今天跟陆瑶告白,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儿紧张。
    说呗。覃最看他这样就笑了笑,一句话的事儿。
    你当然轻巧!张嘴的又不是你。高夏横着胳膊撞他一下,她还追过你,操。
    哎。覃最懒得搭理他这句,轻轻叹了口气,他抬起手腕灌了口啤酒。
    其实我能感觉出来,她对我应该也有意思,高夏抓抓头发,就是我觉得什么吧,我跟她肯定去不了一个学校,这就很烦。
    烦什么?覃最问。
    异地啊。高夏嘴角无奈地扯了扯,现在跟她说,肯定十有是能成。但是之后呢?暑假谈上两个月,九月份各奔各的上学去了你听说过几个异地能谈久的啊。
    高夏的琢磨覃最能明白。
    陆瑶的成绩跟他不在一个区间里,一直挂在二本线晃荡,就算发挥超常了,跟高夏也肯定挤不进一个学校里。
    学校都其次,高夏就发愁这个距离。
    见覃最没说话,高夏又用胳膊怼了他一下:哎,要换你呢?
    我什么?覃最问。
    你要是想跟谁在一块儿,能不在意这些?高夏瞪着他。
    覃最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对了两秒,竟然忍不住有点儿想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理性。
    揍你啊,高夏也没憋住笑,我一向只在劝别人谈恋爱的时候当冲动派。
    理性派还是冲动派,对于江初来说都不好使。
    高夏的问题覃最没法回答。
    如果他与江初之间需要去跨越的仅仅只是距离,覃最在考场上都能笑出来。
    之前覃最把高考当成他目标的一个大节点,至少先摆脱高中生这个身份,才刚刚有资格跟江初说别点儿的。
    现在他是考完了,但江初的取向又不可能因为高考而转变。
    对覃最而言是终于跨过了成长里最没法避免的一步,对江初来说,却只是从六月份的8号过到9号而已。
    问你自己,别问我。覃最弹了弹刚才落在栏杆上的一小片烟灰。
    你这人能不处了到底!高夏愁死了。
    你要是真在意,谁都劝不动。覃最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给高夏听,还是在总结江初和他,真喜欢也没谁能拦住。
    江初晚上到家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半夜三点半,被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吵醒了,像是周腾在乱跑抽疯。
    其实说不上吵,要平时他睡着了都不会听见。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事儿睡眠浅,梦做得一个叠一个死累,还能听见外界的声音一直往耳朵里钻。
    而且尿意跟着耳朵一块儿清醒了。
    江初皱着眉毛起来撒尿。
    从卧室出去,迎头就看见有人从卫生间出来。
    操。江初吓得冒出一句。
    要不是脑子这会儿太迟缓转不动,他估计能搂不住尿出来。
    覃最黑暗里一回头多个人,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吵醒你了?他轻声问。
    没,你怎么半夜回来了?江初推开他进去撒尿。
    覃最刚洗完澡,卫生间沁着水汽,还有沐浴露的清爽味道。
    困了就回来了。覃最没回房间,江初洗完手出去就被他拉住胳膊,贴着太阳穴闻了闻。
    你喝酒了?覃最声音还轻着。
    带着热度与清爽的肌肤气息直挨过来,奇妙的压迫感从江初的眉心直透后脑勺,带着每一根头发丝的毛囊都在缩紧。
    啊。江初应了句,赶紧偏开脑袋往屋里走,胡乱拍了拍覃最的侧腰,晚上跟方子他们吃饭喝了点儿。你困了就赶紧睡。
    覃最没说话,跟着他走到卧室门口。
    嗯?江初警惕地回头看他。
    跟你一块儿睡。覃最从后面抱过来,耍赖一样直接拱上江初的脖子,就今天,哥。
    第62章
    我操!你又要犯浑是不是?江初浑身炸了一下, 哎一声抽开覃最的胳膊。
    我马上要去上学了。覃最没松手,在江初腰上捏了捏,直接把他推进屋里。
    你上学你上江初原本非常坚决, 必须得把这心里没数的狗玩意儿给赶回去。
    但是覃最又喊了一声哥,江初就跟晕头似的,下不去那个狠心撵他。
    对,晕头。
    他今天喝酒了, 确实晕, 这个理由很好。
    哎,睡睡睡!江初无奈地耙了两把头发, 往后横起胳膊肘把覃最挡开,去柜子里抽出那条基本上等于覃最专用的小薄毯。
    离我远点儿啊, 我喝完酒睡觉打把势。江初朝床边指了他一下, 然后他捞起自己的毛巾被, 跟不知道干嘛似的胡乱扯吧扯吧,裹在身上背对着覃最躺好。
    你热不热?覃最看他这架势无奈又好笑, 他侧身跟江初冲着一个方向躺好,盯着他的后脑勺。
    你管我呢?江初没回头, 胳膊都没动一下,声音已经想嗡嗡下去,准备酝酿睡意了。
    覃最没说话。
    过了会儿,江初像是又叹了口气,动动肩膀把毛巾被扯到肚子上搭着。
    他放轻动作,慢慢往后转头,眼珠还在眼角往这边斜着, 刚转一半就对上了覃最注视着他的目光。
    你怎么不睡啊!江初都尴尬的快想笑了。
    你喝多少酒?覃最答非所问。
    没多少, 两瓶啤的。反正也已经在一张床上躺着了, 江初干脆翻个身转了过来。
    你刚是在躲我啊?覃最看着他又问。
    江初愣愣。
    覃最这句声音不高,语气没带着不高兴,特别平静,也没露出什么受伤的表情,但是江初跟他对视着,莫名地就感到一阵心虚。
    没有。江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浑身从天灵盖到脚后跟都直抻得慌。
    这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呢?
    江初有时候都觉得发愁。
    要么根本不说话,要么就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直给。
    哎江初一会儿功夫叹三次气了。
    他不知道干嘛地抓了抓后背,又翻过来仰面朝天地瞪着天花板,感觉脑袋乱转,一圈圈晃荡着的全是啤酒沫儿。
    肚子上一沉,覃最伸了条胳膊过来搭着他。
    江初扫他一眼,还没想好是接着躲还是挺一会儿再躲,覃最已经收拢力气,胳膊勒着他的腰把他往后拖过去。
    身体在被单上拖拽的动静简直没耳朵听,江初下意识要翻身躲开,覃最整个人已经贴上他的背,箍紧了不让他动。
    别动。覃最的嘴角贴在他后脖子上磨蹭,声音又轻又哑,像说梦话,你不想动。
    江初满脑子旋转的啤酒沫儿,因为这句话猛地静止了。
    哥,你想没想过,为什么你越来越不想谈恋爱,不想找女朋友,之前的对象也都没感觉。覃最继续说着,他的呼吸比刚才重了,圈在江初腰上的手也展开手指,掌心滚烫地贴紧在小腹上。
    啤酒沫儿们又四面八方地轰地炸开来。
    你想没想过也许你跟我一样,喜欢的是覃最的手接着往下走。
    他的话没能说完,手掌往下覆盖上去的一瞬间,他的手腕被江初用力攥住了。
    覃最闭上嘴,漆黑的卧室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两人的心跳声巨大到从胸腔内直擂耳膜。
    这个姿势维持了好一会儿,江初数不出来大概是多少秒,直到大脑里的眩晕感淡去,他才控制着自己,把覃最的胳膊往身后送回去。
    我不是。江初说,他神奇地发现就这么会儿功夫,他的嗓子竟然变哑了。
    你硬了。覃最说。
    江初沉默着闭了闭眼,用力深呼吸了两下才又开口:睡吧。
    覃最没再说话,他也一直没回头。
    过了会儿,他感到覃最滚烫的气息与胸膛从背后撤开,又把刚才在两人之间被揉成大毛条的毛巾被拽出来,扯了扯搭在他腰上。
    覃最的胳膊隔着毛巾被也又压回来,这次没勒,就这么松松地搂着他睡了。
    江初觉得,现在他跟覃最之间形成了一股很古怪的默契。
    覃最越来越不去掩饰他的和想法,试探得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的接受程度也水涨船高,从一开始被咬一口都惊讶又愕然,二话不说就往覃最肋骨上顶,到现在越来越冷静。
    或者直接说成越来越没有底线也行。
    江初觉得自己对于覃最的容忍天花板,已经不知道拔高到哪座山巅上去了。
    而在每次试探以后,两人都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谁也不去主动提头天夜里的事儿,跟已经多习惯了一样。
    这让江初在清醒的时候越来越迷茫,想不到究竟覃最要做到哪一步、说到哪一句,他才会真正觉得无法接受。
    高考成绩出来那两天,江初正带着覃最在东江湖漂流,一群人嘻嘻哈哈闹得像湿毛鸡。
    拿了手机回民宿的路上,宝丽哎地喊了声高考出分了,他俩才把这茬记起来。
    覃最的成绩跟他心里预估的几乎一样,所以看到了也没多大反应,笑了笑就把手机递给江初。
    江初知道他努力,但是真看到分数还是吓了一跳。
    他以为覃最能稳稳当当过一本线就差不多,结果比他想得还要高一大截,他勾着覃最的脑袋激动地揉了半天。
    大奔惊得张嘴就蹦了句我靠,使劲拉了两下屏幕瞪着手机:这起码得比老杜他侄子翻一番儿吧?还是两番儿?
    没人知道翻了多少番儿,杜苗苗还在跟老杜闹别扭,这回没跟他们出来。
    江初也不操心杜苗苗考了多少,赶紧把消息跟江连天和老妈都说了。
    回到家,覃最连行李箱都没撒把儿,就被他班主任海大胖急三火四地打了好几个电话,喊他去学校问报志愿有什么想法。
    覃最跟他说了,海大胖把另外几个理想的学校圈出来,拉着他坐在那儿分析。
    分析了半天,覃最还是坚定他的医学院不动摇。
    海大胖其实也支持,就是想把所有最好的可能都列出来让覃最看看,别因为不了解错过了。
    见覃最这么有主意,他跟个绿豆蝇似的直搓手,点着头连说了三遍好好好。
    报完志愿之后的时间,江初给覃最找了个驾校学车。
    教练是大奔的熟人,排车约考试都多照顾了一下。等八月底收到录取通知书,覃最几乎是同时拿到了驾照。
    你们是几号开学啊覃最?江连天跟覃舒曼一块儿看着覃最的通知书,笑得也挺开心。
    8号。覃最说。
    8号报道。江初洗了一碗提子出来,自己揪了两颗,把整个碗都塞给覃最。
    那不就没几天了么?江连天问。
    江初嗯一声。
    你怎么去?覃舒曼把通知书递给覃最,看着他问。
    动车。覃最说。
    动车行,江连天点点头,一个小时,也不远,动车比火车还快点儿。
    覃最笑笑。
    那覃舒曼有点儿欲言又止。
    我陪他去。江初在旁边摁着手机,头也没抬地接了句。
    江连天笑着把话题转过去,开始说他哪个哪个战友也在那儿,咱们哪儿都有人,走遍天下也不怕。
    覃最回头看江初,江初在他脖子上捏了两下。
    去学校之前,覃最回了趟老家,没让江初跟着。
    江初知道他是去看他爸了。
    等覃最从老家回来,江初开始给他买东西。
    大规模地买,一年四季的衣服几乎买了个遍,又把覃最衣柜里这两年的衣服都抱出来,一件件给他往箱子里装自己还能看得上的。
    至不至于啊。覃最看见乱七八糟一床的衣服山,愣了愣才明白江初在干嘛,笑着过去捡了两件看看。
    其实一个小时就能到家,那你每个星期回来一趟也不麻烦。江初盘算着,又往箱子里扔了件外套,对吧?
    冬天的外套带两件就行了。覃最在衣服堆上扫了一圈,转身去了江初房间。
    在那边翻了两分钟再回来,他手里拿着那年江初买的黑色羽绒服。
    这件给我带着吧。他把羽绒服叠起来。
    这件不在这儿呢么?江初从床边捞起条袖子,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覃最要拿的是他的。
    看一眼认真塞衣服的覃最,他心里顿时有股说不来的滋味儿。
    好像覃最要出去上学这个概念,在这一刻才彻底明晰起来,让他心里一阵沉甸甸的发胀。
    我装了啊。覃最把衣服装箱前,又抬头看了眼江初。
    拿吧。江初胡乱冲覃最摆了摆手,看上的都拿走。
    覃最没那么多衣服要看上,但他看上了一家酒店的房间。
    准确来说是高夏看上的。他的学校跟覃最离得不远,提前订房的时候就给覃最发了个消息,问他要不要直接一块儿定了。
    行。江初看了眼,点点头,就这家吧。
    覃最这边都跟高夏订完了,江初才反应过来,问覃最:不对啊,你们学校不是已经开寝了么?
    开了。覃最扭头,你要跟我挤宿舍床?
    我跟你挤个蛋。8号上午去陪你报完名,下午我直接就回来了。江初说,票都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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