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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锅水——烟猫与酒(5)

    覃最眼神猛地一凛,江初的力道竟然出奇的大。
    他甩出左胳膊肘要往江初肋下顶,江初却用胳膊一搂,架着覃最的左臂将他整个上身旋了个个儿,别在覃最双腿间的膝盖同时往上一拎,顶着他的大腿内侧就把人往沙发上压下去。
    你说的让我只手啊。他在覃最耳后笑着说。
    覃最膝盖重重抵在沙发上,这时候其实他胳膊弯绷上力气,也能把江初给摔出去。
    但是没等他运劲儿,江初把着他胳膊的手却顺着脊柱突然往下一滑,在他腰窝上揉了一把。
    覃最从来没打过这么速战速决的架。
    关键决的还是他自己。
    随着江初那一手小动作,他整张后背连着腰一麻,紧接着就被江初用膝盖抵着大腿,以一个倒捆猪般的姿势,彻彻底底脸朝下地卡在了沙发上。
    肚子上还正好窝了个抱枕。
    全程不过三十秒。
    覃最青着脸挣了两下,江初笑着没撒手,还腿一跨直接坐在他屁股上,弹弹他的耳朵愉悦地问:服了没?
    覃最从耳朵到脖子迅速飞红一片,一声都不想吭。
    实在是太他妈窝囊了。
    江初心底的不爽排解一空,像个万恶的大地主,张狂地骑在他弟弟的屁股上,进一步补充言语羞辱。
    有时候过于保护什么东西,就等于把弱点往人脸跟前儿送。他还拽了一下覃最大裤衩的裤腰,啪地弹出声响儿,你劲儿是挺大,不过我好歹也学了几年擒拿,被我摁着不算丢人。
    覃最闭着眼抿了抿嘴,再睁开,周腾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了上来,蹲在他脸前歪着脖子瞅他。
    他受不了地把脑袋转了个方向,闷着嗓子对江初说:放开我。
    愿赌服输。江初又拍拍覃最的脖子,够着上半身把搁在沙发顶上的药袋子拿过来,拆开挨个儿看了看,就往他后背上挤了一堆药膏,揉揉手掌一通胡搓。
    覃最从后脖子绷到屁股,强忍着一拱身子把江初摔下去的冲动,最后索性又闭上眼,只当自己已经被江初打死了。
    江初一开始就没想真跟覃最动手,把人摁那儿就图心里一爽,顺便给覃最抹完药,他抬腿从覃最身上下来,往他屁股上甩一巴掌:起来吧,冷面做得不错。
    覃最后背的弧线明显松了口气,但是趴着没动。
    生气了?
    江初抬抬眉毛,弯腰想看看他的表情。
    他也没带过小孩儿,他家就他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差不多大,一年见不着两回面,用不着他照顾。
    平时跟大奔他们闹着玩儿惯了,朋友之间从来什么玩笑都胡开,这会儿才琢磨着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怎么说覃最也是刚到他家,回头再跟江连天告一状,说到家第一天被哥哥给打趴下了,听着算怎么个事儿啊。
    结果他脸一靠过去,覃最皱皱眉,又转开了。
    哟。江初从下往上捋捋他脑袋,刚刮的青茬手感很不错,没忍住又多捋了一把,捋得覃最后脑勺上都快凸出来不耐烦几个大字。
    你这什么意思?闹情绪?江初观察着他露出来的小半张脸,还是觉得想笑,撒娇啊?我是不是还得哄哄你?
    覃最简直要无语了。
    能去吃你的面么?锅里还有。他忍无可忍地转过来瞪着江初,眉头皱得能打个蝴蝶结。
    好好。江初笑着做了个让步的手势,又扫了眼覃最的耳朵根儿,端着碗进厨房盛面。
    听见覃最起身的动静,他快速地往外偷看一眼,虽然覃最从起身到回房间就一闪而过,他还是瞄见了重点被搓了两下药,这便宜弟弟底下竟然支起来帐篷了。
    哎。江初朝流水台上一靠,忍不住笑出了声。
    覃最正要关门的动作卡了个顿,僵着脖子砰一声关上了门。
    操,什么脾气。江初笑得不行,嗦了口面条,还差点儿从鼻子里呛出来。
    到底是青春期啊,搓个背都能搓起来火。
    他摇摇头打了个喷嚏,还是想笑。
    也是够敏感的。
    江初一直到第二天去了公司,想起这茬仍觉得可乐,并且分享给了大奔。
    大奔笑得比他还夸张,仰在转椅里差点儿出溜下去,指着江初的脸差点儿倒不过来气儿:你下巴就让人给捶得吧!青了都。
    滚。江初笑着揉揉下巴,好像还有点儿肿,起码不像牛角包了。
    你那弟弟多大啊,回头带出来,大奔哥哥也请他吃顿饭。大奔撑着椅子坐起来,灌了两口水呼出口气。
    十六七八。江初被这么一问,想起来覃最身份证上那个生日,昨天乌七八糟的也忘了问。
    那没毛病,我高中那会儿趴桌子上睡一觉都能站起来。大奔回忆着过去,又吭吭一通乐。
    可不么,江初跟着他回想,两人神经病一样笑得停不下来,郭美丽看你睡觉非让你起来站着,你不起不起吧,还趴桌上给人回了句不方便,本来美丽都没听懂,方子笑出一串嘟噜屁,直接给她气哭了。
    哎哟我操!大奔快不行了,我跟方子俩还写检查来着是不是?咱们那阵儿脸可真大啊!
    你自己,别带着我。江初瘫在椅子里摆摆手,看见唐彩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清清嗓子问:怎么了?
    唐彩端着电脑进来要给江初看设计稿,看着他俩这模样,愣是差点儿没敢往里进。
    江初玩儿得好的朋友,乃至于江初自己,现在虽然都勉强能说得上人模狗样,但当初上学的时候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比着脸大的主儿。
    覃最在厚脸皮这方面跟他哥比就差多了第一天晚上支了个帐篷以后,连着小一星期,他跟江初就不乐意说话。
    每天上午江初起来收拾收拾去上班,覃最还在房间里睡觉。
    等他傍晚回来,桌上已经摆好了面条,冷面炒面汤面拌面换着来,周腾也有吃有喝被伺候得好好的。
    江初想跟他说几句话,覃最一概能不吭声就不吭,将爱答不理贯彻到底。
    本来话就够少了,江初都怕他天天在家憋出毛病。
    更主要的是,他真的吃够面条了,现在擤个鼻涕都感觉能擤出面条来。
    覃最。周六下午下班早,第二天休息不用去公司,江初拎了个西瓜回来,进门就抱着胳膊把覃最堵在厨房。
    锅里果然又煮着面条。
    火熄了,哥带你出去吃。他用脚背蹭了蹭周腾的肚子,又撩欠儿地伸直腿,在覃最的小腿肚上夹了一下。
    覃最这双腿长得特好,长,直,看着就有劲儿。
    他光顾着欣赏,覃最偏头望他一眼,这回轮到江初没来及反应,覃最把煮面的汤勺往锅里一撇,一把攥着江初的脚踝捞起来,上前一步给他怼在了墙上。
    第7章
    我靠!江初是真的一丁点儿准备都没有,谁能想到下个班回自己家里还能碰上偷袭啊!
    他的右腿直接被覃最折起来了,膝盖被掰得顶着墙。
    江初手上还有两下,腿是真没系统练过,这么被迫金鸡独立一站,他差点儿贴着墙直接歪下去,忙一手往后攥着门框,另一只手没东西抓,死死扣上了覃最的肩膀。
    有病吧你?松手!江初晃了两下,倒抽一口气,妈的韧带要断了!
    覃最肯定不能真把韧带给江初抻断了,他手上拿着力道呢。
    看江初晃晃悠悠站不稳当,他有种出了口气的快感,故意撑在江初跟前儿盯着他问:服么?
    我服你三大爷!等会儿不想挨揍就给我松手!覃最这一下压迫感太强了,江初不由地又往后贴了贴墙,恨不得一耳刮子抽他脑袋上。
    这什么破姿势啊!
    缺心眼儿的玩意儿!
    覃最望着他,眉梢一动,攥着江初的脚踝又往上推推。
    服服服!你是哥行了吧!江初立马认怂,不说韧带行不行了,再掰下去等会儿裤子先嘶啦豁开了,接下来一星期就得轮着他没脸。
    松开我,乖,真撕着胯了。他讨好地拍拍覃最的脖子。
    覃最敛下眼皮,露出个报复得逞的轻微笑容,撒开手带着点儿得意洋洋晃了出去。
    江初呲牙咧嘴地揉两下腿根儿,立马原形毕露。
    能耐啊你!他喊了一声,扑出去要勒覃最的脖子。
    覃最一猜他就得来这手,回身一个格挡,两人差点儿一块儿摔进沙发里。
    互相闹了几下,西瓜都不知道滚去哪儿了。
    人跟年轻人待在一块儿,心态也会变年轻。
    江初现在觉得这话有点儿道理。
    家里来了这么个弟弟后,不说他是不是心甘情愿吧,至少下班后愿意多动弹动弹的心思多了。
    他这两年玩心淡了,都是下班直接回家,有什么娱乐也是从公司直接过去,到家后累得半死不活,冲个澡往沙发上一躺就不想动,唯一的运动项目是十点以后从沙发上挪到卧室床上。
    现在好歹会跟覃最打打架。
    也会琢磨着没事儿了带他出去吃点儿别的,思考思考这个年龄的学生都爱干什么。
    你是不是要开学了?他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转,想着吃什么好,问了覃最一句。
    下周。覃最给了他个更确切的回答。
    哦下周。江初点点头,一想今天都周六了,又惊讶地说:那不就后天么?
    覃最没说话。
    江初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得有点儿糙,跟覃最俩人处得像室友似的,再过两天都开学了,也没带他到处逛逛。
    饿么?他迅速规划了今晚的安排,去买几件衣服,然后再去吃饭?或者去你学校看一圈?
    覃最嗯了声。
    干脆也别专门找地方吃饭了,江初又想了想,食指轻轻叩了两下方向盘,带你去吃学校后门一条街。
    二十七中?覃最看他一眼。
    啊。江初笑笑,当年也是我母校,想想还挺怀念的。
    带覃最买衣服很快,比那天买内裤还快。
    也不知道到底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扒掉覃最刚来那天的民工装,剃个头让他的气质一下上来了,还是覃最本身底子太好江初抓着什么风格的衣服让他去试,看着都像模像样的。
    绝对是往学校里一扔,会被小姑娘勾着脑袋回头多看两眼的那一款。
    只是简简单单的休闲运动裤,配个t恤和胸包,覃最揣着兜没什么表情地往那一站,就有股说不来的劲儿。
    不张扬,但是够野。
    江初顺手把旁边模特身上的背包给扒拉下来,甩在覃最肩上让他当书包,满意地吹了道口哨。
    前面两套还试了试,后面江初直接把这一步都省了,一口气拿了四五套偏休闲运动的上下装,买了三双鞋。
    想想已经立秋了,开学马上九月份,天气说冷就冷,又给覃最买了三件外套。
    多了。覃最拎着袋子跟江初出来时,轻声说了句。
    不是我的钱。江初没打算塑造个多牺牲自我的好哥哥形象,随意地说。
    走到店门口,他看见模特头上的棒球帽不错,摘下来自己戴上试试,又扣在覃最脑袋上看了眼,突然说:你是不是长高了?
    不知道。覃最戴着帽子看他,视线好像是比上周刚来那天又平了些。
    青春期就是窜个子窜得快,江初高中那会儿也是一天一个样儿。
    男长二十三,看覃最这腰高腿长的势头,少说得奔到一米八五。
    江初有点儿不服气地啧了声,转回去买了两顶同款不同色的帽子。
    换上新衣服去逛?他手上转着帽子问覃最。
    覃最身上还穿着江初的大裤衩和t恤,不知道是无语还是好笑地看他,只伸手把帽子拿过来戴上,大包小包全扔进了车厢后排。
    从江初家到二十七中确实不远,两个路口的事儿,油门还没踩到底就到地方了。
    江初边回想边告诉覃最坐几路车能直接到学校、地铁得走一个路口,等走到站校门也不远了、骑车其实最方便。
    越说他越觉得,覃舒曼和江连天压根儿就不是因为二十七中是重点才把覃最安排来这儿,直接就是冲着他来的。
    夫妻俩贼一块儿去了。
    你妈这几天给你打电话没?前面就到学校了,江初在马路对面找地方停车,随口问。
    问完他才突然、猛然、恍然地觉察到一个在现代社会被自动忽略的问题。
    你有手机么?他盯着覃最。
    仔细想想,从见了覃最开始,好像就一直没见他拿过手机。
    没打,有。覃最用三个字回答了江初的两个问题,跟江初对了一眼,他推开车门下去,补充一句:没带身上。
    在家呢?回去跟我加个微信。这就是二十七中。江初也锁了车下去,抬手比划一下,对了,你现在到底是快十七还是十八?身份证上跟你妈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你说话总这样么?覃最很难得地主动问了他一个问题。
    什么样儿?江初反问他。
    蹦着说。覃最顿了一下,酝酿出这个形容。
    那你是没见着大奔,我好赖还在原地蹦,他是原地就能把话题给你蹦没了,江初笑笑,抬手往覃最肩膀上一搭,走着。
    覃最后脖子一紧,想起那场丧权辱国的三十秒擒拿架,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耷着眼皮抿抿嘴,跟着江初往马路对面走。
    二十七中做为一个重点高中,并且是矗立于市中心地段的重点高中,门脸儿小得非常标准。
    江初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转回来看,要是把大门口的铭牌一摘,感觉都没小区后面那家幼儿园有派头。
    本来江初这样一看就跟学生挂不上钩,覃最也穿得没个学生样儿,往学校里走一准儿得被门岗拦着。
    不过现在正好是晚自习之前的吃饭时间,校园里外进出的都是人,他俩贴着门边儿混进学生里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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