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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无所畏惧——大叶子酒(27)

    而他荼兆有什么?
    他身无长物,茕茕天地间,他只有孤身一人,连伶仃此身,都赖于明霄所护持才得以拥有现今地位。
    他凭什么认为,剑主会爱重庇佑他一辈子?
    等明霄飞升,或是或是陨落,到了那时,他或许已经厉害到能成为昆仑的长老,但在此之前,他所能得到的资源,以及在历练过程中的艰险磨难他总不能事事依赖师尊,荼氏还是他唯一的家,唯一能让他回来的地方。
    想象之外的现实世界真实得可怕。
    荼兆的脸白的几乎没有了血色。
    这活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实在过于残忍了,将一切的真善美撕碎,把纠缠在人世间千百年污秽暗沉的真理掀开来给他看,赤/裸裸地告诉他,努力不一定就会获得成功,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可以凌驾其上。
    明霄剑主实力强横,冠绝天下,如果他只是一个剑修,那倒也无妨,可他身上还有个太素宗主的名头,身为修真界的道标,第一宗门的宗主,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对整个修真界产生无与伦比的影响,未来的太素宗主也必然会在他的弟子中产生。大长老语气和缓,像是慈祥的老人在谆谆教导自己疼爱的子孙。
    未来的太素剑宗宗主啊大长老幽幽长叹,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概念吗?
    那是个什么概念呢。
    如果修真界有所谓的王座和皇冠,那么戴着这顶冠冕的人必然是太素剑宗的宗主,也只能是太素剑宗的宗主。
    他执掌着修真界最至高无上的权柄,剑宗之下有数十万弟子遍布大陆各处,哪怕是外门的洒扫弟子,也能凭借着太素剑宗的名头为人所敬畏。
    昆仑之下的上百个修真世家,甚至在家主更迭之时,需要通报太素剑宗宗主得到许可,这位新家主才能获得一应权力。
    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又是何等令人垂涎的位置。
    明霄剑主是历代以来最为优秀的宗主,但就算是他,也必须为宗门考虑,他会有其他的弟子,那些弟子背后必然站着其他庞然大物,只有你,只有你,什么都没有。你觉得,你能凭自己获得这个位置吗?大长老问他。
    乌云沉沉地压下来,天际的阳光被欲雨的昏暗遮蔽,静止的风忽然喧闹起来了,它急促惶惑地吹卷着大地上的一切,吹着高台楼阙也吹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卷着祠堂内如豆的灯火摇摇欲灭,那些寂静着的灵牌倒影再次被摇晃着拉长,素色的纱帘帷幔在骤至的风中狂舞。
    荼兆的脸色苍白,眼睛黑得如一汪幽潭。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答案,他从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
    他怎么能妄想,自己能够获得明霄剑主的全部爱重?
    那可是天上的剑仙,一剑镇守万万里山河湖海,衣袂下庇佑着千千万俗世凡人的剑仙。
    他怎么敢去想,自己能够贪婪狂妄地拥有护佑世界的仙人的独爱?
    那是一种亵渎。
    荼兆想着他出门前看见的,坐在阳光中阖眸的仙尊,心中一片苦涩茫然。
    大长老看了一眼天色,若有所指地道:起风了,雨会很大,孩子,进来吧。
    荼兆动了动嘴唇,在大长老以为他要说出认输的话语时,修真者良好的耳力令他听见了从呼啸狂风中微弱如蚊蝇的那一声拒绝。
    不。
    荼兆声音很轻,他全身都在颤栗,他在为了自己的抗拒而颤栗,也为了不抗拒而颤栗。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面对着家族的橄榄枝,面对着唾手可得的权势和荣耀,声音发抖却清晰地说:我不要你们的施舍。
    师尊给我的我拿着,师尊不给我的,我也不会贪心。我如果实在想要,我就去争、去抢你们有没有和乞丐抢过吃食?
    荼兆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别的,他的眼睛里亮着光,幽冷宁静,像是凝固的火焰一样的光:我有,我知道怎么抢到东西活下去,也知道一般被他们抛出来的诱饵背后都有更可怕的代价要我去支付
    我被骗出去打断过一次骨头之后,就记住这点了。现在你们给我这些,要我付出什么呢?
    荼兆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但是又没能笑出来,他挺直了脊背站在这群比自己强大太多的人面前,站在尖利鸣叫的狂风和无声的灵牌前,轻声说:你们要拿走我最后的东西了,是不是?
    我绝不会背叛阿婴,我绝不会拿走属于他的东西,你们也别想拿走我的东西。
    永远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来,宝贝儿们,认真琢磨一下沟通天道这个设定,你们会发现它其实非常、非常的,带感【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至于二崽说的最后的东西,既指的是他和荼婴的兄弟情分,也指的是和剑主的师徒情,因为按照这群家伙的意思,他获得家主的位置后就会变成荼氏为了得到太素剑宗而立的傀儡,二崽其实很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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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双生(九)
    随着少年的声音落下, 天穹下澎湃的雨水轰然砸到了地面,如海潮翻卷,气势汹汹地灌进了这方天地,白蒙蒙的水汽混合着雨滴淹没了视线, 耳旁只剩下暴雨恐怖的怒吼。
    荼兆身上的衣服瞬间就被淋的湿透, 他低下头抹开黏在眼前的头发, 朝着祠堂内几个神色不一的人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尽管他隔着雨幕看不见对面,但是他知道对面的人是能看清楚他的。
    大长老神色变幻不定, 最终停留在了刚开始的平和上,他张开嘴, 被灵气包裹的声音不高不低, 却穿透了嘈杂沸腾的暴雨, 直直递到了荼兆耳边:你年纪小尚且不懂, 回去好好想想吧, 之后你会来这里的。
    荼兆没有对他断然的结论做什么反应, 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抹掉脸上的雨水, 转头就向着来路而去。
    来的时候有仆人带路,回去的时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荼兆根本不在意这点, 甚至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宁愿和从前一样, 自己还是被忽略被无视的那个人,也不希望他们将他作为阿婴的替代品。
    那实在太恶心,太羞辱人了。
    夏季骤降的雨水击打在树叶花卉上, 砸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天地间雨水连成一线,脚边溅起的水花有数寸高,荼兆蹭着种了树木的墙根往前走,头顶的绿荫时不时因为被雨坠得倾斜而当头泼他一脑袋水,但他也没有要走出去的意思。
    空阔的宅院一时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连同天地间都只有他一个孤魂在踽踽而行。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阿婴能来陪伴他的时间到底是少数,一天里的绝大多数日夜时辰,他就这样一个人孤独地活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蹒跚在山路上挑着水,从水桶中泼洒出来的水蜿蜒一路,溅在鞋子裤脚上就像今天的雨一样潮湿。
    大长老说的没错,他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人,除了这具行走在雨里的躯体和盘桓在躯壳中的灵魂,他什么都没有。
    磅礴的雨声恢弘鸣响,荼兆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垂着眼睛走在自己的路上。
    他的世界是孤独而安静的,永远只有自己的声音在轻轻回响。
    怎么不打伞?
    有一个声音穿透了笼罩在他身边厚重的孤寂。
    荼兆甩了甩脑袋,拿手一抹脸上的水痕,仰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白衣的仙尊长袍曳地,外面松松地披着一件宽松的外袍,依旧是干净得如同白雪一样的衣衫,边沿滚着精致厚重的花纹压襟,长发随意地搭在肩背上,眉眼平和,一反平日端庄得近乎严肃的模样,他此刻看起来
    闲适随意得有种潇洒疏旷的美感。
    剑仙。
    荼兆脑子里忽然蹦出了这个词,仿佛从层层雪白锦衣和重重荣耀冠冕下,窥见了仙尊一丝不为人知的模样。
    明霄周围拢着一层淡淡的护体灵光,雨水落在他身上就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他的长袍落在地面,依旧干净整洁得如同行在冰雪凝就的宫殿里。
    明霄抬起手指,轻轻点在荼兆额头,冰凉的手指一触即分,荼兆周身也泛起了一层浅淡的银蓝光芒,将雨水统统隔绝在外。
    回去吧。
    冰霜似的剑主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独自行走在大雨里,也没有问他出去做什么了,只是淡淡地嘱咐。
    荼兆用力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和平时一般无二的笑容:是,师尊。
    明霄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蹙起了眉尖,他的脸生得宛若雪岭上的山水之灵生了精魄,不说话时有点天然的冷意,蹙眉时这种疏离冷漠感就更严重了,眉眼里带着长久居于高位惯有的傲慢,在某种程度上和那位魔域之主有几分恐怖的相似。
    荼兆下意识地闭上了嘴,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白衣仙人看着他良久,而后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在他头上拂过,带着寒意的灵力充斥荼兆周身,将那些雨水凝结成薄冰,而后在下一秒碎裂化为乌有。
    衣服头发恢复了蓬松干燥,荼兆还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明霄宽大的袖摆还拢在他头上,遮住了天地间白茫茫的水汽冷光。
    荼兆的睫毛微微颤栗着,不由自主地在这片静谧的黑暗里闭上了眼睛。
    本君的灵力属水,不适宜驱寒,回去给你找些灵符灵珠,你戴在身上,过几日回宗门,给你开脉后,就可以修习简单的灵术,辟雨诀只是日常最容易的灵诀之一,学起来不难,以后等你修为足够高深,不必掐诀,就能以灵力结罩屏蔽外物
    明霄的声音不紧不慢,大概他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长的话,说着说着就有些词穷,要想一会儿才能接上,而且前言不搭后语,显然是临时绞尽脑汁想的,有些东西甚至根本不应该说给一个未入宗门的弟子听,连荼兆都意识到了,明霄却毫无意识地一股脑儿说了个通透。
    宗门之内,长老性格各异,不想搭理的就不用搭理,书楼可以常去,那里的守楼长老是本君的师妹,她最是护短,你有什么拿不准的且去问她,日后本君会为你补上人情
    高高在上的仙尊哪里有过这样谆谆叮嘱的时候,他的眉头忍不住浅浅地凝起来,明明想不出要说什么,却还是努力地挖掘着自己的记忆试图说下去。
    可曾有人见过这样的天上剑仙?
    荼兆看着他,忽然动了动嘴角,在染着冷香的衣袖下露出了一个丑兮兮的笑容。
    明霄停下了话头,隔着袖摆看了荼兆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放下手,轻声说:日后你大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无需勉强自己,昆仑之下,尚无人能接我一剑。
    他前后两句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荼兆却奇异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昆仑山巅护佑众生的剑仙,将目光从人间山河,完完整整地落到了他身上。
    噪杂的雨声忽然冲进了那个孤寂的世界,禹禹独行的灵魂仰起头,看见苍茫天穹外的星月璀璨,天河皎洁,还有那位安静凝视他的天上仙人。
    ******
    黑石与白骨砌成的城池张着巨口般的城门,荼婴用斗篷将自己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刮尽了身上所有的灵石才被放进城里。
    这座名为郸城的城池风格粗犷,从房屋到城墙都透着一股生命力顽强的粗糙无谓,组成城墙的黑色巨石上残留有可怖的爪印,像是由巨兽生生从地下挖出来堆砌而成的,边缝衔接得不甚完美,完全是由风沙打磨平的。
    荼婴没有多看那些巨石,因为头上生有盘曲骨角的守卫正在注意他,荼婴转移视线,很快随着人流远离了城门。
    与人间的城市类似,魔域的城池也有着类似的坊市,只不过缺乏那种井然有序的规则。
    无数奇形怪状的魔物在道路上行走,时不时就会因为种种原因爆发争斗,残肢血肉随着尖利的爪子和牙齿的撕咬飞溅得到处都是,行走魔族仿若未见,稍高等些的魔族会绕开这处混乱的地方,而低等的魔物则会露出贪婪的视线,在血肉飞出来时发出古怪尖锐的笑声,抓住这些东西塞进嘴里,吸吮里面的魔气。
    同类相食,这对未能拥有人形的低等魔物来说是家常便饭,魔域中的魔族只是一个笼统概念,既包括那些丑陋的魔域原住民魔物,也包括由人类堕化而来的魔修,魔物靠着互相吞噬增长实力,魔修还会保持点人类的底线。
    荼婴小心地避开这处魔物密布的空间,低着头走进一处酒肆。
    城池里随处可见酒肆妓馆,外面的布幌子招招摇摇,有不少只是随意地用一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骨头挑起来的,魔族们对此接受良好。
    荼婴挑了处看着最有秩序的酒肆走进去,挑了个最偏僻的桌子坐下。
    他兜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要,柜台后的老板娘有完整的人类相貌,看起来像是魔修,她没有看他,似乎全然不介意自己的店里进了个单纯来蹭桌子休息的。
    和其他酒肆里魔物魔修混杂不同,这处酒肆里坐着的都是魔修至少看起来都是人形的。
    荼婴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听见一旁几桌魔族正兴致勃勃地谈论封印破裂的事情。
    在这个鬼地方待了这么久,总算是可以出去了,听说人间的美人美酒都不一般,满地都是骨脆肉香的凡人,哧溜他说着说着眼里就露出了那种绿油油的贪婪之色,嘴里不自觉地吐出了一截蜥蜴口信一样长而滑腻的舌头,将人类的皮囊撑开了一点裂缝。
    听说尊上已经出去了一趟,还和那个人打了一架。他旁边的魔族接话,似乎忌讳着什么人一样,以对魔族来说堪称谨慎的态度用那个人代替了。
    谁赢了谁赢了?立即便有魔族凑过来询问。
    还用说?当然是尊上赢了!那个消息灵通的魔族兴奋地捏紧了骷髅头骨形状的酒杯,干巴巴的脸皮因为喜悦而绷紧展平了,尊上不仅赢了他,还抢回来一个人类的小崽子,听说那个小崽子本来是那个人的徒弟他可不是输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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