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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发现暴君的白月光是我——路回塘(14)

    楚灵越见谢迁盯着他不放,指尖轻轻攥了下,看起来特别镇定地问:看什么?
    谢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弯起眼睛笑了起来,眼皮上那颗不显眼的小痣在此刻都潋滟起来,他说:我刚刚发现了我的一个缺点。
    有吗?
    我有时候看人总会有失偏颇。谢迁说,见我腻烦讨厌的人,仿佛见淤见浊,见他万般挑剔;可见我亲近喜欢的人,却好似见花见雪,见他一切都好。
    比如?
    前者有如李凭风,后者有如我家人。
    那你见我呢?
    谢迁笑看着他,头一回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他想,惊春陌上花、醒冬檐下雪。
    第19章 作废
    直到当晚谢迁离开神枢府,都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只是很简单直白地说了一句当然是后者了,但之后他又很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你和徐霁都是后者。
    楚灵越当时没什么反应,甚至还垂眸轻声哼笑了一下,所以谢迁觉得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回去的时候路过卜星台,谢迁看着卜星台的高楼,不由自主地便走了上去。
    许是在他进来的那一刻便有人通知了白玄,所以白玄见到他的时候也没有过多惊讶,只是缓缓笑着给他推了一杯茶过来:小世子许久不曾来卜星台了。
    叨扰大祭司,谢迁接过茶时笑了笑,卜星台上繁星如水夜风清凉,我时时都想着的。
    白玄继续慢慢悠悠地洗杯斟茶,并没有多加询问,只是说:何时想来便来,不必拘礼。
    谢迁放下茶杯,往后撑了一下:这感觉好像还是小时候一样。
    白玄笑着说:哪里一样,你小的时候可麻烦多了,又想上高台,又爬不了楼。
    那会儿确实麻烦大祭司抱我许多回了。谢迁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么多年大祭司却好似一点没变,有时候看着可比我父王年轻多了。
    白玄笑着摇摇头:小世子真会说笑。
    说到这里,谢迁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听说楚言疏以前时常在卜星台的,我以前怎么一次都没有碰到过他?也太不巧了。
    白玄说:言疏自小不喜与人交往,往往有人来,他就先避开了。
    谢迁闻言轻轻嘀咕:原来从小就这样。
    什么?
    没什么。谢迁摇摇头,顿了一下到底又问,他小时候病得很严重么?
    白玄抿了一口茶,却只是说:严重与否已是过往,现在是好的便足矣。
    白玄虽不曾说透,但禁不住谢迁胡思乱想,脑子里已经勾勒出楚灵越小的时候,小小一个人缠绵病榻却从不言说的坚忍模样,明明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孩子,也不知哪里来这么重的心思。
    世子今日前来,不只是为了问这个吧?
    大祭司慧眼,谢迁顿了顿,还是说,想必大祭司近来也听说了太后娘娘想与我一桩婚的事。
    白玄点点头:略有耳闻。
    今日太后娘娘差人同我说,她找人合了我与柳姑娘的八字,说是十分契合。
    世子是觉得,不应该契合么?
    谢迁摇摇头又点点头,像不知道怎么说似的:我只是在想,人和人合适与否,真的是几句话能够说透的么?
    人的命格一时一变,卜算自然算不尽所有,这也只是一个开始,白玄看向远方,目光似有些轻忽,能否胜命,在于人心。
    谢迁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有些艰难地说:所以,我和楚灵越曾经的天付姻缘,在这一时一变的命运中,已经消磨掉了是吗?
    不然怎么又会和柳云晚是合适的呢。
    谁知白玄却摇摇头:将来或许,此刻却未必。
    什么意思?
    可白玄说到这里却不说了,而他身为大楚最顶尖的祭司,此刻却又说了一些背道而驰的话:信则有,不信则无,世子遵循本心即可,大可不必拘泥于此。
    谢迁怔然,忽然意识到自己问这个确实没有意义,此事同楚灵越无关,他也不会和柳云晚成婚:我知道了,多谢大祭司。
    而后谢迁离开卜星台,直接回了赤令府。
    隔天便是除夕,而温遇长公主到底是出身楚氏,按照礼制他们是要进宫一同参与除夕夜宴的。
    这本没什么大不了,往年也一直如此,不过谢迁此次在朝阳殿见到柳云晚的时候,便隐隐觉得今夜怕是不能好了。
    果然,在饮宴过半、鼓乐暂歇之时,端坐于天景帝左下首的太后娘娘忽然轻声开口:陛下,趁着今日除旧迎新,哀家也想借这个喜气冲陛下讨个彩头。
    天景帝对太后一贯温从:哦?太后请讲。
    太后莞尔一笑,眉眼间依稀还能窥见年轻时的姿彩:哀家瞧着温遇家的昼夕很是不错,看着实在招人疼,所以想请陛下做主,将我那小侄女儿云晚许配给昼夕,也算全了那丫头的一片痴意。
    柳云晚坐在席下,闻言脸顿时红了,眼神含羞带怯地看过来,但却是没有丝豪闪躲的。
    彼时谢迁正在和楚灵越说话,听到这里,两人的神色尽皆冷肃下来。
    尤其是楚灵越,他先前完全未曾听过这件事,愕然之下还有被冒犯的不快,眼神渐趋阴冷,攥着酒杯的指节也紧得泛了白。
    谢迁乃至于温遇谢无涯都没有想到,太后竟会不顾他们先前的回拒,直接在这样的场合将这事公然提了出来,这不是明摆着以其身份逼婚么!
    天景帝闻言似有些犹豫地看了这边一眼,正此时太后又说:对了,言疏年龄也差不多了,我这边看着有好几家的女儿都很好,也钟意言疏,若是可以,昼夕和言疏能一并说上两门好婚事,那自然是更好的。
    谢迁眼皮一跳,偏头一看,果见楚灵越面冷如霜,眼角眉梢都似有冰雪。
    他自己都不喜欢被人摆布,更何况是楚灵越。
    谢迁大致猜测了一下,太后乍然提起楚灵越,估计也不是真想左右他的婚事,言下之意应当只是在说,他和楚灵越的婚约空有虚名,大可不必拿这来搪塞她。
    这天景帝顿时为难起来。
    一来天景帝知道这俩都不是善茬,不好贸然替他们做决定;但这二来,他们俩看这样子迟早是要各自娶亲的,趁此时机将那婚约作废也是好事,而且他也不好当场驳了太后的面子,楚灵越和谢迁,在名义上太后也都有资格管教。
    他最后还是决定把芋头抛出去:二位长公主和赤令王怎么看?
    可话已至此,太后也将这要求提得如此明确,她又不比楼月国主,谁又是好当庭拒绝她的。
    不过此事同楚灵越的婚事干系不大,温遥早先也一直不满意他俩这婚约,于是此时便说:我没意见。
    温遇和谢无涯闻言对看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太好,谢无涯眉头紧促着,太后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他的耐心已然耗尽,周身释放出几丝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威压来:回陛下,不娶。
    温遇行事一贯温和圆融,但此时竟未对谢无涯此言作何表示。
    太后脸色当场就不好了,面上隐隐带着薄怒。
    谢迁握着酒杯,眉眼低垂着,其实他不笑的时候看着是很难接近的。
    此时他却不能不开口了,但他也不想再说什么未曾情投意合的规劝,她们根本听不进去,再找其他的理由又需要很多后话来圆。
    于是他干脆一了百了,开口说:启禀陛下、启禀太后娘娘,父王此言也是为了柳姑娘好,臣身患隐疾,不能娶亲。
    太后、柳云晚:
    谢迁此言一出,殿内一时鸦雀无声,连谢无涯表情都迷茫了片刻。
    天景帝更是没想到他竟不惜代价至此,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啊这、你要不找御医看看?
    多谢陛下,但不必了。谢迁黯然道,臣不愿为此再失望一次了。
    好吧。
    而后天景帝端坐于上沉思片刻,到底是想给自己当年的误旨纠正一下,趁机就说:既然事情说到了这里,言疏和昼夕也都大了,此后婚娶之事,便不再拘泥于过往条款。
    言下之意,便是那婚约,就此作废了。
    底下三位长辈没想到天景帝能顺得如此痛快,纷纷承言谢恩。
    谢迁虽则也有些意外,但他想这毕竟也是好事,于是忽略心底那一点异样感,作揖行礼道:谢陛下隆恩。
    这边说完之后,可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另一主角,却迟迟没有言语,众人奇怪地看过去。
    只见楚灵越端坐于下,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他没看任何人,言语冷淡却掷地有声:陛下,我自愿受束,同他人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成婚是一定会成婚的,在安排了。
    第20章 新年
    谢迁讶然地看过去,可楚灵越却没给他眼神,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仿佛蒙了一层阴翳。
    温遥同样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目色一厉,眼见就要发火,楚灵越却忽然起身:陛下,宴饮已毕,臣先告退了。
    说完便起身离席,径直出了朝阳殿。
    楚灵越一贯如此,往常甚至宴会都不参加,今日能安稳坐到此时已是不易,天景帝早就习惯了,是以此刻也丝毫没有恼怒。
    倒是温遥长公主,气得一个人闷了一大碗酒,眼里似乎都写着逆子两个字。
    谢迁看着楚灵越离开,心中有些不安,可那边太后又突然开始问他身体到底要不要紧、什么时候有的毛病,谢迁纵然不耐,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瞎编。
    等到夜宴全然结束之时,离楚灵越离开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早已不见人影了。
    在回府的马车上,谢无涯还黑着脸:太后如此一行,着实没有把我赤令府放在眼里!
    温遇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但还是说:太后娘娘从前不是这样,这次大抵是爱侄心切。
    哼。谢无涯说,一个便也罢了,她竟还想插手言疏的事,管得未免太宽了。
    王爷慎言。温遇看了他一眼,不过言疏此言一出,纵然婚约已废,以后当也不会有人轻易同他提婚。
    也对,陛下虽然说了他和昼夕可以各自娶亲,但未有明文,以后只要他不乐意,照样可以拿这件事当挡箭牌。谢无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温遥别作妖就成。
    温遇蹙了蹙眉:温遥那脾气,言疏今日这样公然顶撞,她怕是要同言疏对着干。
    谢迁坐在一旁听他们商讨,脑子里回忆起楚灵越出殿时的模样,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楚灵越好像有点生他的气,不过他也没发作,也不知是不是他多想。
    其实他们俩近日来看着关系处得很不错,但有时谢迁却总会觉得差了点什么。
    现在想想,好像确实是有的,他们俩近日相处总是避重就轻,彼此都在拿捏着一个度,是以总少那么几分坦诚和自在。
    可谢迁并非有意避让,但好像总是回不到当初年少无忌的时候,大抵还是人事易变吧。
    他们一路回了赤令府,而赤令府不兴守岁,今夜大家也被太后那一出搅了兴致,早早地就回各自院里歇息了。
    第二日清晨,谢迁是被门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的。
    昨夜他睡得早,夜半满城燃放的烟花都没有去看,直到今早看见府内各处扎放的红灯笼红绸缎,以及满地的鞭炮红纸,这才有了点过节的实感。
    谢迁高兴起来,先去他父王母妃院里拜年要了压岁钱,而后在府里绕了一圈,一路说了几十遍新年好,收了一大堆压岁钱礼,满得手上都抱不住。
    不过府里也有年纪比他小的,也跑来他面前嘴甜,总的算下来,竟然还亏了!
    但他还是开心,转眼又想起这吉利话昨夜还未同楚灵越说过,吃过晌午之后便带上年礼赶赴了神枢府。
    刚走到门口,便发现一贯纪律严明的神枢府今日看起来竟意外地热闹。
    谢迁一边想温遥长公主今年这是转性了么,一边走到门口找神枢府马管家说了来意。
    马管家开始见到是他,老远就想躲开,但是没能躲得掉,谢迁又不比别人,少主明令说过他可以随进随出的,是以只好带他进了神枢府。
    路上谢迁看着府内骤然多出来的侍女,好奇地问:府内今年似乎多了不少人?
    马管家擦了擦汗,打了个哈哈,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谢迁又问:长公主和言疏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马管家面色顿时有些奇怪,不过还不待他说出什么,已然靠近大厅的谢迁就已有了判断,在吵架呢。
    只听楚灵越森寒的声音自厅中传来:谁若是活腻了,大可入我珩王府一试。
    楚灵越十四岁封王时,天景帝将王位同府牙一道赐予了他,不过楚灵越惯常住在神枢府,珩王府是一直搁置的。
    但他现在却突兀地提了珩王府。
    谢迁站在大厅边缘,入目一望,便见厅内或坐或站着十数位姑娘,其中大部分谢迁都是认识的,基本都是京都官家女儿。
    温遥长公主坐在上首,脸色铁青;楚灵越站在一旁,亦不遑多让,偌大一个厅堂,此时竟是悄然无声。
    而谢迁这一出现就显得异常突兀,众人纷纷回头看他。
    谢迁有些尴尬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大家新年好
    温遥看了他一眼,而后撇开眼,没有说话。
    谢迁有些懵,心想他又招她惹她了?
    下一刻楚灵越便朝他走过来,他按捺了一下脾性,温声问谢迁:怎么突然来了?
    谢迁举了举手里的年礼,先是轻声冲他说:新岁吉安。
    楚灵越愣了一下,然后回:新岁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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