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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重生)——琉小歌(138

    确实是大雪,头几片零零落落地飘,舞蝶话刚落音,漫天大雪便盖了下来。
    大雪飞扬,没有停的意思。
    景行山与戒妄山换上银装,绵延冰封。
    童殊最后累得被景决用灵力送进了梦乡,这一觉干净得半丝梦都没有。
    如果没有那一声叹息,童殊会直接睡过整个白天。
    那是一声失魂落魄的叹息,响在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
    不同于景决晋真人时那似悲怆似寂寞又似深情的叹息,这一声真人叹息像是万念俱灰中挣扎出的最后一口.活气。
    它似轻似重地落在十里之内的开道境道人耳里、百里之内悟道境真人耳里、千里之内扶道境上人耳里。
    十里之内皆是景行山脉。
    此时卯时已过,破晓前景行宗已经苏醒。
    井井有条运行的景行宗行者倏然停下了正执之事,彼此对望一眼,各自了然,这失神稍纵即逝,片刻间各人训练有素地重拾手上之事,有一位正沾了墨提笔的文吏回神间还赶上了抢住落在纸上的一滴墨。
    他没脏了纸,却不见高兴,而在那声叹息里生起戚戚之意。
    戒妄山中的大恶们,在那声叹息中,抬起了被针刑折磨得麻木不仁的脸。
    辛七茫然了片刻,蓦然望向了旁边空荡荡的辛六监室。
    他太寂寞了,自从辛六走后就没有人跟他说过一句话。他想,辛六果然说的没错,他后悔了,他现在最想的便是听辛六说一句话。虽然辛六没有承认,但辛七在后来的日子慢慢地想明白了,辛六就是陆鬼门。
    就是那个他崇拜了一生的陆鬼门啊!
    可他却没能赶在陆鬼门生前唤对方一声魔王。
    素如推开了行止殿的门,迈入雪中时,只额角沾了片雪花,顶上便被追出来的景昭撑开了伞。
    她寡淡地推开伞时听到了那一声叹息,从伞沿处望向盖住了天幕的飞雪,极轻地叹息了一声。
    景昭一脚踩在石阶下的雪里,被雪埋了鞋面,他听到那一声叹息时,怅然望向素如的侧脸,他想拉一拉素如,又在素如来推伞时讪讪收回了手。
    景决在黑暗中骤然睁开了眼,他的脸陷在账缦的阴影里,那一声叹息像是刺在了他的心上,他眉间一拧,抬手就捉住了童殊摊在被褥间的手。
    童殊从那一声叹息中破开了景决的灵力温养,他绵软地撑开了眼,感觉着手上传来的温度,他茫然了片刻,心中莫名涌出巨大的悲伤。
    在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在那一声叹息中,听到了从石镜湖吹进北麓小院的风波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还在追文的小天使。回应伏笔挺多,就不挨个解释了。
    魑魅魍魉千里行,归来还是曲中人这一句我为这本书写的诗,送给自己,愿我也能坚定地做最初的自己。
    2020.8.2,9:30小修,添了300多字,建议之前看过的重新看。
    第150章 师兄
    仰止殿下值守的几位, 自然也听到了那声真人叹息。
    忆霄、尔愁、舞蝶对视一眼,知道是柳棠结束了回溯。
    这本是大喜事,可是那颓唐的叹息,却叫听者生不出喜意, 几要被催下泪来。
    尔愁愁眉泪眼, 望向忆霄和舞蝶。
    忆霄心志坚定, 也被那叹息染上了惨淡之意。
    舞蝶心中亦是哀戚,她离景椿近,见景椿脸上也挂了泪痕, 突然破泣为笑道:原来景行宗的人也会哭啊?
    景椿难堪地扭开头。
    舞蝶见这小青年如此率真心生好感,又想着为大家解颐, 便又逗弄了一番景椿。
    景椿哪是妙语连珠的舞蝶的对手,被逗得面红耳赤, 毫无招架之力。
    忆霄和尔愁心中压着事, 他们手上有两封信仙使来的信, 一封提到景行宗封锁芙蓉山, 一封提到不死阵人数有异。这两个都不是好消息, 方才又听了那声真人叹息, 两人更是满面愁云, 见舞蝶与景椿你来我往,面色也只是勉强松了些。
    已是卯时,大雪卷风而来,星辰不见,光照不到的地方, 连雪都是暗的。
    魇门三使拢在仰止殿的风灯下,望着未见天光的黑幕。
    仰止殿中童殊已穿戴整齐,临出门时, 回身替景决整理衣襟,道:你若再不去心魔,等那心魔长大到无法割除时,只能强行分裂。人只有三魂七魄,至少要拿出两魄才能分出那两只心魔,景慎微,你好歹顾及一下后果。
    景决看着他不言声。
    童殊知道劝不动了。
    仰止殿的门推开时,忆霄撑了伞替童殊挡住了雪,尔愁提着大氅披到童殊身上,烈焰大氅隔了风雪,却隔不住寒意,这雪太大了。
    仰止殿下扫了雪,两边堆着的雪有半膝高,童殊侧容正听忆霄说着昨夜的信报,眉间皱了下。
    正要抬步,后面仰止殿里迈出一道身影,景决背着臬司剑,披着大氅,是出门的穿戴。
    童殊出门前见着外堂书案上堆得很高的公文,以为景决没有空闲,举目询问。
    景决道:送送你,也看看解语真人。
    确实,从那一声真人叹息起,从前的解语君就该改口称解语真人了。
    雪湿路滑不好走,舞蝶拉着灯笼,风吹得灯笼摇晃得厉害,凌乱的烛光照不清脚下,好在大家皆有身手,不至于影响脚程。
    风雪呼啸,天光仍未开,景行宗各司所已点了灯,那点光只能把近处的雪映出颜色。
    雪色如纸。
    西院难得好眠一夜,这一夜柳棠睡得极沉,直到发出那一声真人叹息,才睁开眼。
    西院留守七使近距离听了这一声真人叹息,皆是怆然。
    温酒卿离得最近,在那叹息之下,泪湿了脸颊。
    山飒、肆意、陆离、棋奕、巴岭是男子,到底忍住眼泪,可心中仍是凄凄是何等的苦难与落魄,才叫一个人晋了真人,还放不下如此浓重的悲意?
    姚石青在西院后门当值,听到那一声叹息时,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
    他难过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快要记不住令雪楼的模样了,脑海里只剩下那个凌世傲立的降紫身影,猎风将那人衣袍吹得很高,令雪楼睥睨众生,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姚石青听懂了柳棠的那一声叹息藏起、放下。
    他捂着脸痛哭不止,憣然醒悟一开始露出非份之想就是错的,有一种人是连被觊觎和肖想都不允许的,胆敢生出越界的想法,便是万劫不复一无所有。
    若他当年藏住了想法,或许还能在令雪楼身边多呆些时日。他明白了,后悔了在令雪楼面前,妄图已是罪过。
    童殊一路勿勿,景决落半步走在他身后。
    景决心里默默数着,直到临近西院,童殊也没有回头一步看他。
    人在感情中的计较有时是毫无道理可言的,才说过要童殊不必回头,可看童殊一眼都不分给他,胸口又如同压着石头。
    说出往前走,不要回头绝非易事,但凡是人,但凡有一颗凡心在,总是会想将心上人拘在身边的。
    前头童殊走的很快,在能看到西院门檐时,景决手上突然钻进了一截冰凉的手指。一直走在他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步子,他抬步与人撞在一起,错愕间,耳边送进来一句话:慎微啊,信我。
    景决抬眸,被一双明眸锁往,童殊昨夜做得狠得了,身上的痕迹能藏,眼角剩余的红色却散不尽,雪地将灯笼的光反射得灼亮,映出童殊眼角的嫣红。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此时虽然焦急,却还是记得匀出几分心思给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等你。
    景决放心了。
    手上那几根冰凉的指头已经滑走,在景决掌上留下的都是热度,他想:手太凉了,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
    童殊再往前走几步,蓦地凝住步子,定在了原地。
    师兄两个字卡在喉间,鼻间尽是酸楚,他定定看着柳棠自院门中,缓步行来。
    柳棠满头白发整齐的束起,面容间隐有病色,已经无法恢复到当年青春正盛名动天下的解语君。
    不同于之前的是,此时柳棠款款行来,他速度不见快,脚下却自生风。
    他没了黑发,仪容却添了从容;他没了健康体魄,气度却增了沉稳。
    一场回溯褪尽了他几十年的浑浑噩噩,被咒骂多年不人不鬼的柳狗洗尽污晦,脱胎换骨,变成了比解语君更有气度的解语真人。
    不必再诊再问,童殊看到这样的柳棠就知道对方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他瞧着柳棠走到他跟前,终于见着了柳棠熟悉的和煦笑容,听见了柳棠温和的唤他:小殊。
    师兄。童殊应了一声,声音不争气地带上哽咽。
    童殊在这样的柳棠面前,自然而然变回了小殊。说来也奇怪,柳棠疯着时,他可以轻松地控制柳棠;待柳棠清醒了,反是他本能地变得听话和依赖。
    柳棠含笑地瞧着童殊,然后像从前那样,轻轻地揉了揉童殊的发顶。
    经过一场大梦,柳棠清醒过来,憬然而悟到该与心中压抑到几近成魇的情愫和解。
    柳棠回溯醒过来,想起的第一句话便是童殊在城楼中对他喊的那句兄长,我爱他,你不要打他。
    童殊的一声兄长,他曾经渴望到发狂,他困在兄长的位置上许久,想要改变兄长的身份,又贪恋兄长的亲密。
    人不能太贪心,不能既想当兄长,又想更进一步。
    他一直的痛苦,就是左右摇摆,以至于左支右拙,一团乱麻。
    劫后余生,他已经一无所有,所幸还有前尘往事,他从前选错许多次,但在最后的日子,他要做一个好兄长。
    柳棠止了思绪,瞧向童殊的目光里收住了不该有的情绪,童殊身上慵懒餍足之意掩藏不了,眼角有不寻常的艳色,柳棠强迫自己忽视这些细节,他对童殊道:雪大,我来接小殊。
    童殊见柳棠比从前从容,暗自心惊。柳棠金丹生煞、经脉逆转的问题太久,沉疴难治,不是一个回溯就能解决的。柳棠状态恢复得太好,比之正常的真人回溯超出许多。而以柳棠的身体和金丹,是经不住这种反常的神智和体力消耗的。
    过度的消耗便是过早的枯竭。
    童殊不喜反忧,面上添了些许忧色。
    若在童殊少年时,柳棠见到童殊不高兴,有时会轻拍童殊的肩哄人高兴的,此时他只能忍住那样的冲动,他看了一眼景决,对方也正在看他,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片刻,柳棠收回视线,转向童殊道:外面冷,快些回院罢。
    童殊听话地点头。
    一直没出声的景决拣了这个空档,客气地道:恭祝解语真人晋阶。
    柳棠回礼:不敢当,洗辰真人客气。 景决比他早晋真人,论修为和资历,他在景决面前没什么值得托大的。
    柳棠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去牵童殊的手,而是站在领先半步的地方,抬步前他看向景决道:洗辰真人不必送了,留步罢。柳棠不打算放景决进西院。
    他已经瞧出西院的严密的部署,也见到了陆离收信的谨慎,他心思敏捷,想到魇门阙人在景行宗内还要如此严防,那么要防的人自然也包括了景决。
    景决在柳棠明确拒绝的目光中没能再进一步。
    童殊随着柳棠进院前,回头提高灯笼瞧了一眼景决,烛火照得他笑颜含光,明眸顾盼,十分勾人。
    景决想,魔王大人太狡猾,一个眼神就想一笔勾销。可他当真就为了这一个回头,散了寒意。
    童殊被柳棠反客为主一路领回中殿,整个人一直都是愣愣的。
    直到柳棠拿手在他面前扬了扬,他才回神般唤:师兄,你全好了?
    嗯。柳棠神色泰然道,事不宜迟,我要与你说一说芙蓉山的事。
    他停顿片刻,观察着童殊的神色,道:你如今,还想知道芙蓉山的情况吗?
    童殊一下就紧张起来,不禁直起腰严肃了神情,以标准的听兄长说话的态度,用力地点了点头。
    柳棠简短道:我只说两件事。第一件,师父已死。
    柳棠看似和风细雨,而站在芙蓉山大弟子那样的位置上,实则说话言简意赅,做事颇有手腕。
    童殊对这样行事风格的柳棠并不陌生,重新听到这样的语气,习惯叫他第一反应选择相信,但其实他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柳棠只留了一个喘息的时间给童殊消化前面的事,接着又抛出下一句:第二件,师兄还在,芙蓉山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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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知秋
    柳棠说的太理所当然, 童殊愣愣点头。
    点完头又猛然摇头,他想说不对,可是直接反对就像在质疑柳棠大弟子的地位,大弟子与少主之间微妙的关系一直是他们之间刻意回避的矛盾。
    童殊绕开了这点, 捉住了其中最关键的信息:所以师兄, 芙蓉山确实出事了对不对?
    柳棠面色不变, 以一种谈论寻常事的表情道:傅谨找了你许多次,他肯定跟你说了很多。不必听他的,听我的。首席掌宗弟子还在, 由不得他胡说。
    童殊想,傅谨找我许多次, 说明芙蓉山的事情已非现有芙蓉山的人力所能解决,童殊斟酌着道:若是家事呢?
    柳棠温和地说:北麓小苑的事, 我是兄长, 你是弟弟, 也轮不到你来, 小殊, 听师兄的话, 不要再问了。
    柳棠这是偷换概念, 可是把家换成北麓小苑确实也无不妥,柳棠越是这样,童殊越惊疑,童殊不能缚手缚脚地被柳棠左右,他要找一个切口:可是
    柳棠的发如雪, 甚至比窗外灯映下的雪还要白,配着柳棠雅致的面容,竟也不显苍老, 反衬出飘逸出尘。他说话温润轻柔,叫人听不出针对之意,可内容却是诛心的:小殊也有血脉成见么?我一样长在师娘膝下,怎就不如你?
    不是这样的。童殊要打破这种被主导的谈话,柳棠对旁人或许会咄咄相逼,甚至有时固执己见一味的维护陆岚的权威,但是柳棠对他一直是温文尔雅的,这种突然的改变,背后一定有某种特殊目的的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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