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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重生)——琉小歌(95)

    求仁得仁,亦复何怨。
    这句童弦思给他的诤言,跟了他一辈子,已深入骨髓,植入脑海,形成本能。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正因此,童殊才轻松跨过了别的魔修想要晋魔王最难的一关铲灭心魔。
    是以,童殊其实是很难理解为何有人会任由心魔滋长,更理解不了景决这种极端竟然生出两个心魔。
    他们两人,一魔一神,分别站在两道的绝顶位置:
    一个以刀自吻放下;
    一个以剑锥心执着。
    说不上,谁对自己更加残忍。
    童殊心事重重,又疲惫难耐,眼角轻眨了下,有倦极的水光漾出,声音微哑道:五哥。
    景决一眼便瞥见那抹水光,他微微一怔,眸光一暗,不自然地偏开目光,半晌才道:你是想睡觉吗?
    童殊道:是啊,可是客栈不宜回去,这里是甘苦寺属地,我们还是要尽快离开的好。
    景决心念一动,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取下了臬司剑。
    童殊极少御剑,一是他没有自己的剑剑,二是御剑极费灵力。
    他从前赶路,若是时间充裕,大多或行或骑或是乘马车慢悠悠地走;就算是赶时间,短距离的他大多选择用飞行术,长距离也干脆就放弃了,反正他是魔王,谁也限不了也的时间。
    此时见要御剑,童殊心生抵触。
    又在见到臬司剑银色剑光流转时,不由赞叹起来:果然是仙剑!这剑芒有龙腾之势,臬司剑果然非同凡响。
    景决道:走罢。
    童殊讶道:不能吧,它可是臬司剑,不载剑主之外的人。
    景决眸光微敛道:你曾被它载过的。
    童殊一愣,心想哪有。忽地想起来,还真是有,赶在景决生气前,忙道:哦对,在天蝠洞里,你曾借臬司剑灵御过那把新剑,对了,你当时跟它说了什么,它肯载我?
    景决眸光还是敛着的:你不知道?
    童殊道:你当时不肯告诉我,后来也再没说过,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景决深看他一眼,天人交战片刻,最后还是拿童殊没办法,只好道:那便不知道罢。
    而后童殊再问,景决也不肯说了。
    臬司剑缓缓升空,转眼便飞离甘苦山。
    在方才之地,枝叶掩映间,无声走出素纱禅衣女郎,焉知真人望着童殊离开的方向。四下无人,她目光中终于露出几分怀念之意。她想,太像了。
    那双眼睛,那般性子,真的太像童弦思了。
    素如是一个性子寡淡之人,便是与同门亦是保持着几分距离。生平最亲近之人,除了一个夫君,便是那个年少时期曾同行过一段日子的少女。
    那个少女清眸流盼,眸光熠熠如有星河,曾一遍一遍带着笑意望着她,叫她最终放下心防给她讲经。高山流水,她不过是一朝生了恻隐之心,而对方回馈她的却是一捧赤诚的真心替她解经,替她改经,在她内息反复冲撞越不过瓶颈之时,是那个少女日夜不舍地为她护法。
    人人都说焉知真人一界女流却年少晋真人,女中豪杰,却不知是她有幸到遇一个明媚少女,为她照亮了通往悟道境的道路。
    素如想:或许有一个孩子也不错。
    臬司剑飞行速度十分之快,童殊第一次飞在百尺高空便是这等极速飞行,想装作淡定也装不出来。
    他两手微微发抖,虽然景决在腾空时便已握住他的手,但随着高度的上升,童殊还是大感不适。
    他本能地寻求更安全的位置,最后也不知是景决先捞住了他,还是他自己钻进了景决怀里,待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是面对面贴着,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
    景决还好,毕竟还要控剑,面色虽已泛上可疑的绯色,但身姿还是挺拔的,仪态还算是端正的。
    而童殊就不同了,他个子略低于景决,垂头正好靠在景决胸膛上,他适应过程犹不觉有异,只由着景决单手一下一下轻拍着的他,渐渐松下心。待他适应好了,才发觉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亲密了,亲密到能感觉到景决肌肤贲张的张力和鼓噪的心跳,眼底下便是景决突出的攒动的喉结,他目光凌乱的一时不知该落在何处是好。
    这样的自己很不魔王,于是童殊微微挣了挣。然而,景决大概会错意了,只当童殊还不适应,又是轻轻拍了拍童殊的背,拍了片刻感知童殊的肌肉还是僵着的,他喉结滚了滚,以一种童殊从未听过的温柔声线道:不怕,我在。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这般温柔地对他了,童殊听到这一声,微微怔忪,一身的不适和凌乱之感神奇般被抚平。
    他靠在景决胸口,听那里头鼓噪的心跳,心渐渐安下来。
    他曾数次试探景决的气息和心跳无果,那时只当景决是死人,现在想来,不由失笑。
    因为这具身体是五彩通灵玉所造,若非身体的主人肯接纳他,他是不可能窥探到一丝身体里的情况的。想通此节,不由脸上烧起,他想所以,景决现在的身体是接纳他了?
    也不知景决要带他往向何处,以臬司剑的速度,竟是飞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停的意思,童殊累极,在景决微微升了暖意的怀里,在那一下一下轻拍的节奏下,竟是阖上了眼皮,睡着了。
    冬季,万物肃杀,飞鸟南迁。西北苦寒之地,已是生灵冬藏,而东南水泽之中,却迎来一年中最生动热闹的时刻。
    每一年初冬,会有一种美丽的白色大雁飞到笠泽湖越冬。
    在笠泽湖的一座青木搭成的渡口旁,有一座乡野民宅,它东面临水,西面靠山,白雁自由自在地在水旁嬉戏。
    民宅早早的升起炊烟,里头住着一对年过六旬的夫妻,这对夫妻大约会些修习之术,这般年纪手脚很是利落,已麻利地收拾好面东的主屋。
    妇人在炊台上忙碌着,男人听到门扉被推开的声音,堆了笑快速地迎了过去。
    男人正要招呼,便听得耳中一声莫言,是熟悉的语调,于是立刻噤了声,抬眼便见一个俊美男子捞膝抱着一位少年,踩着青石路走了进来。
    男人愣在原地,疑惑了。明明听得是主人的声音,见到的男子却是另一副面孔。
    他今日早些时辰得了主人传音飞信说要来住几日,夫妻俩十分惊喜,他们料理此处五十余年,这是第一次主人来要住,两人很是殷勤地准备着。结果见到一个陌生的男子抱着另一个陌生的男子前来,他一时拿不准主意。
    大概那男子看出他的疑惑,向他出示了玉牌。
    见此玉牌,便如见主人了。
    他尽管还是有疑惑,已是换上热情的神色,前去引路。耳中又传来话:王伯,不必疑惑,是我。热水可备好了?
    王伯一听,心彻底放下。他一向是知道这位仙君是颇有能耐的,便是换一张脸也不是什么难事。
    解了疑惑,想到终于能服侍一回主人,王伯便是满心的喜悦。
    他与妻子早年游离失所,得了这位仙君照顾落户此地,仙君每年给他们送粮送资,说是作为照料这间宅子的雇钱,但其实仙君每年只来看一看,从未在此处住过,他们夫妻拿着雇钱,在此生活顺遂,却从未服侍过主人,心中一直难安。
    五十多年了,这是第一次主人说要来住几日,王伯王婶拿出了百倍的劲头,定要服侍好主人。
    主屋里收拾的很干净明亮,浴桶里灌满热水,王伯落下窗子,放下维帐,低头退步出来。
    因为实在想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主人突然来此,他忍不住瞧了一眼,只见半边净白的脸,一尾青素的眉梢,一抹薄红的眼角。
    他忽然懂了什么,心中狂跳几下,匆忙地合上了门。
    景决抱着童殊,停在浴桶边。
    他将人轻轻放在桶边的软榻上。热气缭绕,将童殊的眉眼暖得柔了;水汽沾湿肌肤,晶莹凝亮,光泽如玉;尤其那唇点点染上嫣红,水光涟涟。
    景决一时看得呆住,没能及时起开身。
    童殊太累太倦了,中途又有景决以灵力替他滋养经脉,睡得十分香甜,此时离开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他不满地微蹙了眉,追着热源,双手一抬,挽住了景决的脖颈,依回了景决怀中。
    景决:
    我到底该不该将你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这间民宅与从前陆殊某一次不告而别有关。】
    倔强的我,为了让100章开始谈甜甜的恋爱,写了7000多字才写到这里。我已经尽力了。这章这么粗长,是二合一的量,所以周日不更新了。
    今天太晚了,我得陪孩子睡了,没仔细校对。周日若有出现更新,就是我在捉虫和修改。
    第101章 情窦
    若是此时, 童殊是睁开眼的,景决大概逃不过的。
    不过, 只要童殊闭着眼, 便是片缕不着、□□呈在面前,景决也是能克制的。
    在刚重生那段日子里,景决夜夜要替童殊护法镇痛,需要将童殊的衣衫除尽, 抱进冷水里;还要以掌抵住心口, 以胸贴着童殊后背,从而护住童殊心脉的温热。
    为了保持这个动作, 在水中时, 他们是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一起的。
    最后还要将人抱出水,抹净,换衣。
    多少个夜晚,多少次重复,他从来都心如止水。
    只要童殊不醒, 不要用那双光华的眸光望着他,他便可以心无杂念。
    臬司仙使,是一个冷静到近乎刻板的人。
    六亲不认、丧心病狂, 他想, 童殊从前对他的评价没有错, 十分中肯。
    如果不是有陆冰释的变数,在这个评价之上还可以加上冷血无情。
    然而,人终究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
    再冰冷的人, 心中都有一捧火,每个人的这捧火装在匣子里,若是对旁的东西都冷淡了,剩下的热度总要交给一个出口,于是对执着的唯此一样便是倾尽热情。
    陆冰释就是他的出口。
    所以,总是对陆冰释格外开恩、网开一面。
    此时,景决望着童殊的面容。这张脸,并不是陆冰释的样子,虽然五官比之陆冰释更为柔美,却少了陆冰释独有的英气与不羁。
    那般的嬉笑怒骂的陆冰释,人间再寻不到第二个。
    他原先是想把五彩通灵玉做成陆冰释的样子来宿陆殊的魂魄。那样就□□无缝了,他喜欢的眼睛,他喜欢的身体,他喜欢的所有样子,便全部都回来了。
    所有事情都可以看起来像是回到最初的样子,健康的体魄,流转的墨眸,都一如从前般。
    只是机关算尽,终有一失。
    他在某次试炼时发现,五彩通灵玉作为仙道至宝,竟不肯接受有魔息的魂魄,这犹如当头一棒,将打击得他久久无法回神。
    从那时开始,他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总会发生。
    另寻宿体的过程,亦是不可控之事,果然无比艰难。新宿体一不能杀生,二要身体健康,三要与陆殊的魂魄契合,一找便是五十年。
    那些年里,只要听说有新死的年青男子,他不远万里,也要当天寻至。一次次的失望,逐渐攀升的焦虑,在年复一年里被他强行压制。
    他是一个恪守律规之人,他背负着臬司剑,可怕的是,为了陆冰释,他甚至生出过十分残忍的念头。虽然只是生出,但那对他而言是已极可怕之事,毕竟那样的想法,他从小未曾有过。
    所幸,最后找到了。赶在陆殊辞世前,新身体炼好,但是终究无法还原陆冰释的样子。
    景决是不满意的。
    新身体他不满意,五十年漫长的时间,他也不满意。
    五十年,暗无天日、无休无止戒妄山针刑,他只是承受了夜间,便已是痛苦难忍,陆殊是何等煎熬,不难想见。
    他何尝不想让这时间短一些,但是天命似乎总在做弄他与陆殊,偏要陆殊受满五十年才死,偏要他找满五十年才找到宿体。
    此时他看着睡眼迷离的童殊,温柔地哄拍着,十分有耐心地与童殊几番来回,终于将人轻轻地放回软榻。
    他冷静而自持地替陆殊浣洗长发,打上香夷再洗净香沫,最后将人包在软被中,放到床上。
    整个过程,他都是专心致志的。
    目光清明,心无欲念。
    只有一样,不满意。
    他竟然全程不敢去看童殊的眼睛。
    尽管知道童殊是闭着眼的,也知道有他的灵力滋养,以童殊这副不算好的身体沉眠休整中很难醒来,但只怕万一。
    万一童殊睁开眼,那双眼睛,他只消看上一眼,便要心防失守,前功尽弃。
    他是一个容不得一丝错处的人,追求事事可控、问心无愧。是以他十六岁时在蝠王洞就会毫不犹豫为万一的漏洞万死不辞。
    律规高于生命,道义高于生命。
    后来又多了一样,陆冰释。
    那么,陆冰释又高于什么?
    他灵台清明,想着这些事时,手上动作不停,扶着童殊放落床第间,正半卧下,突然门被轻轻敲响,王伯压低的声音传进来:主人,饭菜好了,可要用?
    景决略一思忖,他怕饿着童殊,是有些想把童殊叫醒用饭的,却又不愿扰了童殊好眠。这一沉吟,便错过了时机。
    因为饿极的童殊,在听到饭时,饥肠辘辘的醒了。
    于是一双眼便水光光、湿漉漉地对上了景决,声音有几分初醒的暗哑:五哥,吃饭了?
    毫无心理准备陡然被童殊这样望着,景决的理智在一瞬间崩断。
    他在自己做出什么之前,猛地松开手,于是包裹着童殊的软被便自肩头滑落,鸦色的长发散在肩头,更要命的是,童殊还无知无觉地撑着坐起,于是软被滑到腰际,松松堆在臀侧。
    这副身体年轻而美好,肌肤白腻、吹弹可破,骨骼细长、有沈郎细腰和柔若无骨的关节。
    但这些在景决眼里都不足一提,比这更好看的皮囊他也无动于衷。
    而要命的是,童殊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这是他最爱的光华。
    陆冰释适合碧色,他也最喜欢陆冰释着碧色,是以这里备下的的丝帛之物大多是碧色的。
    此时碧缦、碧帐和碧色软被,衬得这双湿润而干净的眼睛,如同漫冬过后一湾春水盈盈涟涟,水波一下一下轻轻在荡在他心头。
    景决一恍神间,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心防的某一处松动了。
    于是那个无数个夜里,逶迤着一袭碧衣,缠着他的某一只心魔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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