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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重生)——琉小歌(15)

    童殊说得慢,辛五走得稳,这一通絮絮叨叨已经走过小半条街,童殊看着辛五一直抿着的嘴角,突然觉得有些无聊,就想听听辛五说点什么,于是又开始没话找话:
    你看,你又不理我了。你要怎么样才能理我?
    是不是我说疼说累,你就理我啊
    猝然间脑中一阵巨疼,童殊疼得身上一僵,目光都有些涣散了,恍惚片刻,又不罢休地轻声道:
    五哥,我腿瘸,脑子也疼,又累得很,你对我好一点吧。
    辛五在他那阵巨疼时,便已顿住步子,待他缓过来又说话时,总算回他一句:我对你不好?
    童殊疼得迷迷糊糊,有些错乱地答:不好,唔,好像也挺好唉,我好困唉。
    辛五道:睡罢。
    童殊:睡不着。
    辛五低沉道:童殊,睡罢,到了叫你。
    童殊一边困得睁不开眼,一边疼得无法入眠。直到听到说会叫他,听到这一声童殊,他意识稍稍一松,非常听话地闭上了眼,随着辛五背上微微的颠簸,在半睡半醒间沉沉浮浮。
    他从前睡着也是警醒的,大概在辛五身边有一段日子,生出了信任,尤其今夜是真难受,一半醒时是疼痛,一半睡时是疲惫,也就顾不上掩饰自己的病态。
    他的大腿被辛五挽膝扣在腰间,小腿垂下贴在辛五腰侧,两条小腿软绵无力,似无筋骨,其实是很明显的残疾之态,却被他自己硬撑像个健全的人,平时时跛时不跛,旁人分不清,只当他跛的时候是装的。
    其实他是真残。
    虽然这副新生的身体是健全的,但他的元神曾被人以穷凶极虐的手法地撕下一道,为了保命,他当年把残缺的部分移到四肢,其中伤的最重的是腿,那缺失的元神再不可能补齐了,这残疾便根深蒂固地跟着他。
    他从前出行时常乘骄椅或马车,旁人见他大摇大摆,只道他作威作福,其实他是真的走不了太久。
    重生后,身子不疼了,但元神还疼,这残疾的毛病终究是治不好了。
    辛五垂眸走着,一路凝视着童殊的小腿,不知在思索什么,这条街不长,童殊趴在辛五背上却觉得走了很久,似翻过了千山万水。
    朦胧间回到了客栈,过完上行的楼梯后,辛五停住脚步。
    童殊隐约听到辛五与人说话,声音很低,不知交谈什么,只能听到最后对方颇为郑重地一齐回道:谢辛先生指点。
    应是景行宗的景桢景椿。
    而后便是辛五在他耳边极轻的一句:到了。
    听得他耳朵有些发痒,他抖了抖耳朵侧过脸,便听景椿问起自己,他尚未答,辛五已经替他答:尚好,只待休息。
    景椿道:那便放心了,若有需要,随时可以知会景行宗。这次谢谢辛先生了。
    景行宗之人说话做事一板一眼,这谢绝不是做伪,童殊腹诽道:我好不好跟你们景行宗又没关系,哪轮到你们来谢?
    随后他勉强撑起眼皮瞟了一眼,却不是看景桢景椿,而是看他们身后的钱氏四兄弟。
    他不肯睡,其中一个原因是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收回来。
    勉力睁着眼,见那四个穿得一身铜臭却又垂头丧气的人,手皆垂在两侧,掩在衣袖下,童殊领教过景行宗的云线锁,极细的一条却比玄铁还硬,一旦被扣上,非景行宗秘术不可解,是刑犯的恶梦,唯一能聊以自、慰的是,这云线锁细而薄,藏在衣袖下旁人瞧不出来,能挽回些颜面。
    童殊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钱老大突然咿咿呀呀怪叫着好痒,他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又被拷着手脚,跳起来不协调十分滑稽。童殊疼痛中难得轻笑了声,道:别闹,回来。
    应声从钱老大的胸口处飞出一道黄光,童殊伸手,掌心落下一只黄纸雁子。
    童殊对它道:就说你怎么一去不回,原来是被他们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黄纸雁子是童殊之前放出去的追踪符,一日未归灵息已十分微弱,听童殊说完,一愣一愣地点了三个头,然后吐出一堆丝状的东西,倒地不起了。
    它寿终正寝前吐出的东西是六翅魂蝉的蝉翼。
    看到此物,童殊与辛五皆是沉默。
    童殊转向景椿道:他们犯了何事?
    景椿答:暗修邪道,沾染生血。
    童殊将蝉翼递给景椿:不知你们追查的是什么,这个交给你们,或许能有些线索。
    景椿极郑重地接过了,又问了童殊身体状况,童殊实在没精力再应付他们,软绵绵趴在辛五肩上,不动。
    辛五问道:还说吗?
    童殊轻声应:这回真不说了,要睡。
    随后便是进屋,关门。
    关上门后,外面几人窸窸窣窣动身,慢慢走远,传来只言片语。
    先是钱老四细细的声音:哥哥们,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位小公子有点眼熟?
    钱老二:当然眼熟了,日间才同桌吃过点心。
    钱老四:哦哥,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钱老大:梦什么了?
    钱老四:梦到陆鬼门回来了。
    钱老三:我看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都是被关了多少年的人了,你成天还神神叨叨怕这怕那,这回正好把你关进陆殊曾经的监室,看你怎么办。
    钱老四:不要啊!
    然后便是景椿制止他们的声音:夜深,不可喧哗。
    接着便是一夜无梦。
    童殊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仿佛前一刻还疼得死去活来,后一刻便像被除了衣衫浸到凉水里,痛感被镇得服服帖帖,他舒服得直叹气。
    童殊醒来时,屋里安安静静,以为辛五出去了,一扭头瞧见桌子旁,辛五对着黄纸雁子出神。
    童殊刚起床的声音有点哑,唤了句:五哥。
    辛五闻声似乎僵了僵,无声地瞧了他片刻才走到床边,将黄纸雁子递给他。
    童殊疑惑地接过,拆开,立刻就知道为何辛五神色凝重了。
    那黄纸上写着两行字诞妄上邪今犹在,不见当年陆鬼门。
    在他的追踪符上写字,提到他曾经的物品,他的号,显然是冲他来的。这便极为蹊跷了,童殊沉思半晌道:除了你们,还有人知道我重新回来了吗?
    辛五面色沉沉地摇头。
    童殊道:《诞妄录》和上邪琵琶怎会今犹在?《诞妄录》我当年胡乱写的,临走怕害人烧了;上邪琵琶,我也不知在现在何处,应当是找不着了。
    辛五抬眸,神色复杂地望向他道:诞妄录和上邪琵琶常见。
    童殊惊疑道:什么?!
    待到了一座修士聚集的小城,他不由感慨岂且是常见,简直是随处可见。
    随便进一家仙籍书铺,进门便是一排红弦琵琶,每一把都在显眼位置刻着上邪两字,生怕旁人联想不到上邪琵琶。
    铺子迎门第一排书架,摆满令他目瞪口呆的书,诸如《诞妄录之风云再起》《诞妄录之魔琴再现》《诞妄录之唯我独尊》,随便翻开一本,扉页写道:陆殊一路势不可当打出戒妄山地牢,大破景行宗禁制,所到之处,邪魔人士一呼百应,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连翻几本,都是这种论调,书摞的挺高,销路应当不错。
    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了,现在的笔客,这么敢写?而且,居然还有人买?!
    童殊一脸愕然地往下看,没想到下一栏更是出乎意料,光名字就叫童殊看得惊掉下巴,譬如《诞妄录之情归何处》《诞妄录之尘缘未了》,翻开一看,故事开篇写着:这一年冬至,栖霞仙子又来到戒妄山脚下,她在山门前久久不言,望着向地底深处延伸的千级石阶,绝美的脸上现出哀戚之色。她已经等了陆殊五十年了
    陆殊哭笑不得地合上书,心想写书人也不怕被栖霞仙子追杀。栖霞是一个女修宗门,他少年时路过栖霞,见到那山顶上月色下的栖霞女神像,如痴如醉,便在基座上题了一句诗我欲举杯邀玉人,与尔同销月宫愁,后又觉得以剑题诗实在唐突美人,便将佩剑挂在神像裙角赔罪,被引为笑谈。
    栖霞门人为此追杀了他十几年。想不到,当年之事竟被人改写得这般面目全非。
    他摇着头,一本本往下翻,在最底下翻到一本《诞妄录之神魔奇缘》,魔指是他,神又指谁?
    带着疑惑翻开,正翻到第十五章 铁窗泪,童殊随口念到:长长的栏道尽头,最末一间囚室,关押的正是陆殊。阴暗的囚室一角,有一处起伏的身影,起伏节奏时快时慢,还伴着男子低哑的呻、吟。定睛一看,竟有两个人,正一上一下颠来倒去,只听得一名男子哭泣着求饶我不敢了,你放过我吧。不行了,你太快了。这之后便是连连哀泣,泪洒铁窗,过了许久终于长叫一声。
    看到此处,童殊还不知所云,云里雾里,直到念到,囚室里又是一夜春、宵
    春、宵童殊咦了一声,心想囚室里哪来的春、宵?
    他接着念,五更过后,已是几番云、雨,承、欢许久陆殊已近无力,眼角挂着泪珠,软软地拉着冷漠离去的人道你明天还来么,洗辰
    啪!童殊猛的合上。
    童殊久久不能回神,感觉自己的认识受到了天翻地覆的冲击,这里面写的竟是男子与男子而且还是写的他和景决?!
    这谁写的?
    童殊第一时间想,写的人还想不想活了?
    正咬牙切齿间,手上的书被人拂到地上,顺着那双绑得的一丝不苟的靴子,他缓缓抬头,眼入眼帘的是辛五一张崩得铁青的脸。
    童殊古怪道:五哥,你怎么了?
    第16章 令陆
    辛五眸光沉沉落在那几本书上。
    掌柜听到动静就赶过来了,见眼前的男子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身着类似仕子的常服,冠束工整,背了把用灰布缠着像是剑的东西,面如冠玉,双眸剪水,神情极冷肃,掌柜不由打了个哆嗦,伸去捡书的手缩回来,要出口的训话也咽了下去。
    童殊不由笑了。辛五真是越来越有人味了,原先成天一副冰山脸,如今也会生气,也会发怒,还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他看掌柜进退两难,知道掌柜是受不了剑修的威压,于是上前捡起书,打圆场道:掌柜的别紧张,我五哥平常管我管的严,不让我看这些不堪入目几字他生生咽了下去,继续道,不该看的东西。
    辛五冷声道:别碰。
    童殊手一抖,把书给撂书架上,对掌柜的摊手道:你看,我也怕他。
    感到辛五目光不善,童殊又道:五哥,我知道你为人端方中正,见不得这些个咳咳东西,但这是人家的店铺,掌柜进货也是要花钱的,你为难掌柜就不对了。而且,就算你管了这家,那家你也管不了,天下书铺多如牛毛,又岂是管得完的?
    辛五只盯着他,眸光晦暗难辨。
    在那目光之下,童殊只觉浑身发毛,干笑两声道:五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高兴?他语气又无奈又可怜,俊俏眉眼间闪着狡黠的光彩。
    辛五怔了怔,终于扭过了头,沉沉道:往后不可再看。
    童殊连忙保证:不看!保证不看!坚决不看!我又没什么特殊癖好,看这些倒人胃口的东西陡添烦心,断不会再看了!
    原以为这样定能把辛五哄回来,没想到他话落音,辛五眸光一黯,身上生出寥落凉意,目光复杂地凝视了他片刻,转过头去,再不理他了。
    五哥又生气了童殊抓抓头发向掌柜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掌柜小声答:他是你哥,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掌柜人场上见的多,见辛五走开了,脸上的表情也松快了些。掌柜大约三十多岁,一穿白衣,拾回仪态后,举手投足间很有些仙风道骨之气。
    修真界就是这样,越是刚入门的,越是在意仪态,过分追求仙气飘逸,然而吐气尚未凝练,这花架子只能唬唬没眼力的人。掌柜的瞧出了童殊修为微薄,单独面对童殊时便自然而然露出年长者的姿态。
    童殊笑了笑,不以为意,问道:掌柜的,这些上邪琵琶都只有四弦,怎么能叫上邪琵琶?
    掌柜瞟他一眼道:五弦琵琶易造,却难弹。自古世间的琵琶皆是四弦,五弦只得那一把上邪,没有专门的指法与曲谱,未经专门训练,谁也不会弹五弦。会五弦的陆鬼门已经不在,他的琴谱也不知所踪,若真打造成五弦的,谁用?中看不中用,卖不出去的。
    童殊反问:难道这些不伦不类的赝品,才卖得出去?
    掌柜轻哼一声,取笑他道:这上邪琵琶,已经时兴几十年了,小兄弟你入门晚不晓得也正常。
    童殊并不介意掌柜拿大的口气,他这副普普通通的打扮想要人高看他一眼,也实在难为人家,他又指向书架上那些书道:这些笔客,怎什么都敢写?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人看,自然不乏人写。这一阵销路特别好,公子要买得趁早。掌柜看了看他没有挂钱袋的腰间,点到即止,省了些口舌。
    童殊哈哈一笑,权当没注意,道:不至于,你这还有好几本呢。
    我只剩下这几本了!这书啊,只要是碰巧写刚死的人的或是刚死的人写的,都得火一把。陆殊近日身逝,一时之间各家笔客连夜赶稿,从前的存书也都洛阳纸贵,小道友想买真的要是趁早。
    童殊疑道:我看你这也没什么客人呐?
    掌柜一挑眉道:你先看看价钱,我这里的价格是其他铺子的双倍。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绝版,别家买不到的,等那些新书写出来,这些就更难找了。你手上这本《诞妄录之神魔奇缘》我押在底层被你翻到,算你有眼力,等下册《神魔同归》写出来,这本上册还得更贵。
    《神魔同归》?一念到这书名,童殊一排牙齿都酸倒了,上册已经写的那般不堪入目,下册用上同归这两字,更不知会写出什么令人难以启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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