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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科生——魏丛良(5)

    柳楷说的神神叨叨,闫沭轻声问:知道名字吗?
    你等等,我再问问。柳楷拿出手机,在他那个传播信息的群里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字,没多久就问出了姓名,他把屏幕亮给闫沭看。
    闫沭的视线锁定在那个名字上,神情变得复杂。
    周佼稍微动了动,而后慢慢坐了起来。
    柳楷见他醒了,歪过头朝他打了个招呼。
    周佼揉了揉眼,脸上有压着的睡痕,他问:你们在说什么?
    柳楷就把刚才说的话和周佼重复了一遍,周佼歪头看向闫沭,他们对视,目光里回转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感叹。
    可能是因为附近不安全的原因,最后一节课后,老师也没拖堂,直接让他们回去了。
    学生三三两两结伴成行,柳楷今天骑了自行车,他说了一声后就先走了。
    周佼和闫沭一起往校外走去,走到路口时,闫沭对他说:上次去医院拍片出来骨折已经愈合,明天我就去能把石膏去掉。
    周佼点头,闫沭又说:你会骑自行车吗?
    没骑过。
    那也没关系,我会骑。
    周佼缓慢理解着闫沭的话,又听闫沭说:你家离学校近吗?
    周佼计算着市南路到这边的距离,而后道:不算近。
    闫沭就说:我能送你回家。
    周佼呆了呆,目光钝钝地看着闫沭。暮色四合,薄薄的一层晚霞里,闫沭神情真挚。周佼不语,闫沭就伸手碰了碰周佼的后背,踹在这的一脚还疼吗?
    周佼往前躲,说着不疼。
    闫沭和徐诏问是完全不一样的。
    周佼心里发涩,面对这种少年真诚,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他没想过要和闫沭好好相处,他只是想要接近闫沭,利用他,让徐诏问难堪。
    翌日,闫沭把石膏拆掉后就回到学校了。
    他过来时正好碰到刘妙慈的课,如来佛笑眯眯地问他,腿伤是不是好了。
    闫沭是小跑着走进来的,白色校服衬衫,领口的敞开,两颗纽扣没系上。他喘了口气,点头说是。
    刘妙慈便让他快进去吧,闫沭朝班主任点点头,往里面走去。
    他走到自己位置上,目光扫过周佼这边,座位是空着的。
    徐诏问提前回来了。
    是半夜到的,回来后没有去他妻子的房间,直接来到了周佼这边。
    睡到中午起来,他从周佼房间离开。周佼还趴着,衣服没穿,不像是人,像条主人来时就该摇头摆尾的狗。他蜷缩在毯子里,昏昏沉沉一直睡着。
    直到下午,袁雯走进他的房间,想要叫他起来吃饭,喊了几遍,却见他一动不动,才觉得不对劲。
    她上前拉开被子,便倒抽一口凉气,而后就是哭。
    就像周佼说的那样,她只会哭。
    李铭特意来了一次市南路的房子,徐诏问也在,在骂袁雯,无非就是为什么发现那么晚,知道周佼生病了为什么不提前说,之类的话。
    李铭和他打了个照面,徐诏问表情算不上好,但也缓和了些许,让他快进去看看周佼。
    昨天晚上,徐诏问发现周佼的手链不见了,就开始发作。还用到鞭子,他现在年纪越大,就越喜欢这种鬼玩意儿。李铭有时候觉得周佼很可怜,可有时候又很羡慕周佼。
    周佼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李铭给他上药。周佼意识昏沉,却还是能感觉到疼痛,疼到受不了时,他缩着肩膀,轻声抽泣。他喊着爸爸,他已经死掉了的爸爸。
    周佼大病了一场,饭没吃多少,又吃了很多药。他的手机被丢在了床下,一直没去捡,隔了两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十月末,二中开运动会。
    以往运动会,基本都是三班,柳楷报了短跑,几个别班的看到他参加,都纷纷投降到说能不能直接弃权了。
    柳楷难得扬眉吐气一把,臭屁的不得了。闫沭被体委拉过来帮忙,给运动员送了几瓶水。
    他腿刚好,体委也不敢让他做重活,只是因为有他在操场上站着,场下喝彩的女生会更加卖力些。
    闫沭心不在焉站在场地外,柳楷那头正在做热身。他走到柳楷身边,替他压了压背。
    闫哥,你联系到周佼了吗?柳楷弯着腰,脑袋往下坠,脸有些充血,他歪头去看闫沭。
    闫沭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最近一直都这样,他说:没有。
    柳楷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脖子拧动,转头时目光一顿,突然喊道:那不是周佼吗?
    闫沭一碰,侧头看去。就看到隔了很远的操场一头,周佼缓慢走来。今天的风有些大,周佼没穿校服,一件宽松长袖,浅灰色长裤,全身上下裹在衣服里,被遮得严严实实。风吹来,把他身上的衣服往后吹,布料紧贴着身体,苍白的脸比天边云还白,像是要化为一阵烟消逝而去。
    闫沭心里一紧,快步走去。
    周佼。
    闫沭喊着他的名字。
    周佼看着地上钻红色的跑道,有些走神,听到闫沭声音后慢慢抬起头。
    他瘦了很多,脸上几乎没什么肉了。闫沭走到他身前,他们站在跑道上,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裁判挥着旗帜让他们快点走。
    闫沭来不及多想,宽大的骨骼分明的手掌圈住周佼纤细不堪一折的手腕,轻轻一拽,周佼的身体往他这边倾斜。
    在全校注视下,闫沭拉着他往场外跑去。
    徐诏问的车停在校门外,今天是他陪周佼过来的。他伤了周佼,心里说不愧疚也是假的,就像是哄小情人一般问周佼想要什么。
    周佼提出想要他陪自己来学校,徐诏问听了后就笑了,还说周佼什么时候学会粘人了。
    只是等徐诏问到了学校,周佼丢下一句要去看运动会。就一个人跑开了。徐诏问摇了摇头,看他的眼神跟看小孩似的,觉得周佼应该是始终都还没长大的。
    闫沭带着周佼走到看台下面的隧道里,里面光线昏暗,闫沭的轮廓更显深邃,他低头去找周佼,手未松开。
    闫沭问:这几天,你还好吗?
    周佼说还好,手微微挣扎。闫沭把手松开,卸掉石膏的左腿往前一步,周佼往后退,后背压在墙壁上。
    真的还好吗?闫沭重复。
    周佼不知该说什么,突然之前强撑着的那股劲儿一下子就散掉了,整个人像是一副丢了气的皮囊,痛苦沉疴痼疾全都一股脑往这空荡荡的身体里钻。
    他拉住闫沭的袖子,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闫沭?
    便在这时,徐诏问的声音陡然响起,闫沭的脸色一变,他转过身,把周佼挡在身后。
    昏黑无光的长隧道里,周佼藏在他身后,徐诏问只看到了一个比闫沭矮了将近一个头的瘦小身影。
    他微微眯起眼,笑了笑问道:交女朋友了?
    闫沭的声音冷下来,对徐诏问说:不管你的事。
    徐诏问被这样说,竟然没生气,还笑着反问道:你就这么和你爸讲话吗?
    第9章
    徐总。
    有人在喊着,徐诏问看了眼闫沭,又看了看他身后躲着的学生,脸上微笑不减,像个开明的父亲,对闫沭说:不用藏着,爸爸又不是封建,你谈恋爱也没关系。
    闫沭一声不吭,往前一步,把周佼挡得严实。
    徐诏问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往外走去。
    在他离开后,闫沭才缓缓把周佼放开。
    周佼靠在墙壁上,仰起头看他。其实什么都看不清,通道里太暗了,闫沭的脸模糊在那层晦暗里。
    是闫沭先开口,对周佼说:我爸妈离婚很早,他每个月会固定给我打生活费,但我还是不喜欢他。
    闫沭说了什么,周佼并未仔细去听。
    通道洞口是呼啸而过的风,风刮到了心里。周佼喉咙干涩,今天他是故意让徐诏问来的,就是想要看看徐诏问见到闫沭的反应。事实证明,徐诏问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比自己这个继子宽容许多。
    他心里难受,对自己现在的处境觉得荒唐又愤怒。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在心里嘶吼,我也是人,我也有心,我不是一个玩意,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对待的狗。
    他突然抓住闫沭的手,僵硬的脊椎从墙壁上直起。闫沭落寞的神情一顿,眼皮撑大,一个温热的吻覆在他的唇上。
    那么轻的吻,稍纵即逝的温热,都不像是亲吻,彷佛只是一次莽撞的触碰。
    闫沭站在原地,呆滞地看着他。
    周佼藏在暗处,心也是。昏昏沉沉的脑袋里迸发出想要毁掉一切的热度,想要把眼前的人,眼前这个一身清白的人也拖下地狱。
    周佼?
    少年清澈的声音唤醒了他,他默蓦然清醒,脸像是烧起来一般,把闫沭推开,往一侧逃去。
    闫沭站在原处,看着周佼近似仓皇的背影。
    他抬起手,手掌蜷缩成拳,拳峰抵在自己的嘴唇上。
    闫沭从通道那边出来,便被他们班的几个人围在一起,让他快点去赛道看看柳楷。原来是短跑赛上,有选手抢跑道,撞到了柳楷。柳楷人摔在地上,对方态度还不好,直接跨过柳楷继续跑,柳楷脾气也不小,把人给一拽,拉在了地上,两个人就扭打了起来。被老师给拉开后,柳楷和另外一个学生都被带到了办公室。
    闫沭皱着眉,都无暇去想刚才周佼的举动,他往刘妙慈那边走去,便走便问:柳楷他有受伤吗?
    受伤倒是没有,但在全校师生前打架,影响恶劣,可能没办法参加市里的比赛了。三班体委脸色暗淡,闫沭深吸一口气。
    他刚走到办公室,就见徐诏问从里面出来,他们打了个照面。
    闫沭是小跑过来的,头发乱了,身上的校服袖子拢到了手肘,浅色运动裤裤脚挽起一圈。徐诏问理了理西装领子,雪白的衬衫熨烫笔直,皮鞋不染尘灰。
    他看到闫沭,脸上是笑盈盈的,刚要打招呼,闫沭就擦着他的肩膀往里走去。徐诏问回头,看到闫沭和几个学生一起走到办公室里,然后就听到了闫沭说话的声音。
    刘妙慈也很难办,这件事发生在他们班级里他还能压下去,可坏就坏在是在学校运动会全校师生面前。
    闫沭问他不能参加比赛是真的吗?刘妙慈叹了一口气,对闫沭说:这不是我能管的。他顿了顿又道:可能还要吃处分。
    几个同学倒吸一口气,闫沭看向柳楷,对方涨红着脸,眼眶通红,注意到闫沭的视线,他抬起头对闫沭说:我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闫沭握紧拳头,嘴唇微动,刚想要说话,就听刘妙慈的声音,徐先生,你还有什么事?
    徐诏问面带微笑,推开门站在办公室内,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气场,让人生畏。
    闫沭扭头看去,听到徐诏问说:我和校长是朋友,刚才和他说过,就两个小朋友闹了些小矛盾,不算什么,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刘妙慈啊了一声,几个同学都是一脸惊喜。刘妙慈困惑地看着徐诏问,徐诏问走到闫沭身边,拍拍闫沭的肩膀,刘老师,我儿子就托您多照顾了。
    闫沭僵硬着肩膀,一动不动。
    徐诏问帮他们做了这么件事,闫沭不好再甩脸色给徐诏问看。
    从办公室出来,柳楷叫着徐诏问叔叔,特别感激。他的目光又在徐诏问和闫沭之间转换,感叹着他们长得相像。
    血缘关系还真是奇妙,徐诏问和闫沭站在一起,中年与少年,相似的面容,不同的只是时间经历。
    徐诏问之后还有事,和几个学生客套了几句,就收获了一大片憧憬向往的目光。闫沭走在他身旁,一路沉默。
    快到校门口时,柳楷他们几个就没走过去,留下闫沭和他父亲一起。
    徐诏问同闫沭说起自己最近的生意,又问闫沭击剑练得怎么样了。闫沭心想着自己已经不能打击剑了,嘴上却说还行。
    徐诏问就笑了笑,说着下次要去看闫沭打比赛。
    闫沭低下头,心不在焉嗯了几声。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闫沭拿出手机看了眼。
    徐诏问走到自己的车旁,拉开车门,回头看到他脸上的笑意,便问:女朋友的信息?
    闫沭捏住手机,按在心口,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他对徐诏问说:我回去了。
    徐诏问叹了口气。
    周佼在车内放下手机,靠在车窗上,看着一层玻璃外渐渐走远的闫沭。
    刚才他给闫沭发去信息,他问闫沭周六要不要去看电影。
    车门被打开,热气钻进来,徐诏问坐在他身边。周佼被他搂在怀里,徐诏问心情不错,语气很柔和,他问周佼,不在学校多待一会?不是运动会吗?
    周佼缩着脖子,脸色很白,他低声道:没什么好玩的。
    闫沭往回走,双手捧着手机,拇指轻轻敲打键盘,他回复周佼。
    他说,好。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周佼侧头,心思微动。
    想什么呢?
    徐诏问捏着他的下巴,掰过他的脸。
    其实只是无意一问,徐诏问并不在意周佼在想什么,他也没等周佼回答,便俯身压住周佼。
    纤细瘦弱的少年在他怀里,像是一折就断枯了的芦苇。周佼嘴上一疼,吻过闫沭的嘴唇被徐诏问咬破,他一颤,瑟缩地看着徐诏问,轻声道:别打我了。
    司机默不作声发动车子,背后传来少年压抑细碎的哽咽。
    第10章
    运动会结束后,刘妙慈让他们先别急着走,说是还有作业要布置。
    整班同学都抱怨连连,刚才还差点吃处分的柳楷现在又开始皮了,叫得最凶。闫沭撑着下巴,眼角下垂,看着前面的空位。
    各门课的老师都布置了两张试卷,让他们周末回去做。柳楷抱着试卷往闫沭那边走,瞅见周佼的位置上没人就直接坐下,趴在闫沭桌上问:哥,明天周六,下课后网吧去吗?
    闫沭淡淡看了他一眼,直接道:没空。
    柳楷委屈道:你这就是区别待遇,上次还陪着人周佼去了。
    闫沭笑了,对他说:你要是也考年级第一,我就陪你去网吧打游戏,通宵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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